☆本篇為夢枕貘/陰陽師小說系列衍生，
文內十二神將均為自創、與其他出版作品無關。
☆本篇風格小白，試圖模仿輕小說風格但其實沒看過輕小說，
無太多需要思考之處，在意者慎入。
☆雖為衍生作品，但自創角色有，且內容佔比等同主角，在意者慎入。
☆歸來記系列時空背景設定為現代日本，寫作時並無詳細考究，
生活文化風俗習慣等多有謬誤之處，敬請海涵，也請在意者慎入。
☆關於內文中十二神將之間的關係，若有興趣，
請參考我許久之前曾經連載於本版的神將記，謝謝。
☆本篇為系列作第三卷，詳見第一卷「夢見篇」、第二卷「青嵐篇」。
☆以上註記會在每篇更新時置頂，若有18禁內容也會於此標明告知，謝謝大家。
9.
完全沒料到晴明那麼快就察覺，來不及反應的晴光瞬間滿臉通紅。從來沒看過爸爸這種模
樣，這讓晴明也楞了一下，他轉頭看若實、若實正在忙著煎漢堡排，這感覺平常得反而讓
晴明覺得太過不自然。
晴明歪頭，看來不是吵架或者鬧彆扭，他突然想到合宿第一天笨老爸給自己找的麻煩。他
挺起身來、伸手就去拉晴光的袖子，晴光嚇了一跳，「小、晴晴？」
「啊啊、傷還沒好……這也太多了吧，你其實打碎了我們家所有碗盤嗎？」雖然說是酷暑
、不過晴光大多待在冷氣強的室內，若實一向讓他穿長袖。又因為他一下子爆瘦太多、本
來合身的衣服現在穿在身上都會多出一些，晴明一路把長度遮蓋住晴光手指頭的袖口往上
推，就看到他手臂上還殘留著大小不一的模糊傷痕。
晴明皺著眉頭邊翻來覆去的看邊說，如果一條手臂就那麼多傷了、那另一邊……他邊想、
邊又抓起晴光左手拉起袖子看，果不其然又看到一堆傷集中在手臂外側，看來是往前趴倒
的，那這樣的話……
「小、晴晴，我沒事啦……」晴明一連串的檢查動作，雖然讓晴光又驚又喜又感動，不過
被孩子這樣擔心自己果然還是很不好意思。他稍微想抗拒、偏偏其實也沒有多大抵抗能力
，只好任由晴明把自己的衣服掀起來檢查。
一掀開、晴光就驚覺不對。
「唔啊……」整片傷痕讓晴明不可置信的抬頭、他先看了若實一眼，才又看向自家老爸的
臉。「你還知道要不好意思喔，若實一定氣炸了……等等，這是什麼？」
雖然說沒有無聊到一條條數傷痕、不過在晴光身上的確有某幾處特別不一樣的痕跡，大多
數傷痕都很清楚是一道道大小、深淺不一的割傷，不過有些小塊狀的、深紅色看來像淤青
的傷痕則都分佈在晴光胸口和肚腹間。晴明湊近想看那是什麼，晴光生平第一次慌亂地想
把兒子給推開。
「不、等一下……」
因為怎麼樣都不會把老爸跟這種痕跡的來源聯想在一起，晴明還認真的觀察了一下。但當
他仔細看、卻發現這種形狀的痕跡自己很眼熟，心裡突然竄出個明知道太荒謬、卻又沒有
其他結論的念頭，這讓他震驚地抬頭、在看到晴光又羞又想躲又慌亂的神情同時，伸手去
拉晴光的衣領。
果然在爸爸脖子後面也看見同樣的痕跡。
晴明眨眨眼睛，看著死心放棄掙扎和解釋的老爸，又轉頭看若實忙碌煎漢堡排的背影，腦
子裡頭一下子一片混亂轉不過來，應該是要說些什麼、但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話來。
老實說晴明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多一些。
震驚，了然、鬆了一口氣，果然、原來如此…………
……是這樣啊。
所以打從自己有記憶起，若實就是這樣看老爸的。難怪若實明明永遠把老爸嫌得一無是處
、卻偏偏無時無刻都要待在他身邊，而這個笨老爸大概是到現在才發現吧，否則就不會有
這種表情了，好啦、其實別說是笨老爸，連我都沒什麼感覺，畢竟已經太習慣他們相處的
模式跟若實對老爸的態度了……
晴明抬頭，看見廚房裡的博雅雙手端著盤子、站在若實身邊幫忙接他煎好的漢堡排。每一
片若實都堅持要做到完美、才肯讓玄武和天空兩個人帶進結界裡給朱雀和騰蛇。
除了貴人躺在天后腿上睡得很沈之外，太陰太裳都在廚房裡幫忙。只有白虎一手抱著六合
、一手抱著勾陣正在客廳裡看電視。青龍則一直待在結界裡、維持著給兩名同伴的淨化效
果。
「怎麼了？」博雅偷到空檔、轉頭看了一眼晴明，就正好對上他看往自己的視線。
晴明又眨了眨眼睛，「……我家老爸跟若實在一起了。」
真的從兒子口中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晴光羞恥得簡直想撞死自己，他消極逃避地把自己塞
進沙發角落裡不想面對、也不想回應這個話題。天知道光是要對晴明開口這件事情有多難
，更別提兒子會知道是因為看見自己身上的、該死的那一卡車吻痕……
天啊、誰來掐死我或者後面那個混蛋……
「盤子拿好。」
博雅震驚地差點忘了手上還有盤子這件事，若實在一旁頭也沒抬的提醒博雅，博雅才連忙
吸了一口氣、趕快拿著盤子站好。
「算不上在一起。」若實手裡邊忙著他的第九片漢堡排邊用他一貫的、沒什麼情緒的語調
說，「是我強迫他的。」
沒想到會聽見若實這麼說，晴明歪頭看回自己老爸，晴光忙著想把自己塞進沙發的縫隙裡
逃避這個可怕的話題，看這個大叔的模樣、似乎也不太像是被強迫。
不過的確，晴明仔細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老爸或者若實的心情。畢竟能讓這個笨老爸成天
掛在嘴上說的，除了自己之外、就是媽媽了。
老實說，晴明從來沒有思考過，能夠鍾情一個人那麼那麼久的可能性，至少，是在他看得
到神將們、遇見博雅之前。他唯一的範本，就是爸爸。
打從晴明出生起，晴光就失去了他此生摯愛。
那究竟會有多悲痛、有多哀傷，現在的晴明不想知道、也不敢去同感。對於母親他完全沒
有記憶，只單單靠照片知道母親跟若實長得好像、一眼就知道是一家人，還有老爸整天對
他說當初怎麼跟媽媽在一起、怎麼結婚有了自己的往事。
還小的時候他不懂，雖然說現在也沒有成熟到足夠理解，但他終究是看到了、也親身經歷
了。
神將們彼此陪伴了如此長久的歲月，博雅為了履行他千年前的誓言像這樣的來到自己身邊
，而自家那個笨老爸對媽媽念念不忘……
還有無論如何都陪伴在這樣子的老爸身邊的若實。
這顯然並不是個單純的選擇題，晴明想，這並不是好不好、要不要、可不可以的問題。
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整晚處理的那些怨靈。
那些也曾經都是人。他們在生前也做了許許多多的選擇，而怎麼樣的選擇、會讓他們最終
成為怨靈，陰魂不散的停留在那裡，永生永世。
所謂的「怨」，就是對自己做的選擇後悔了吧。因為後悔了、卻又無法再更改，所以才會
怨。怨自己做錯選擇、怨別人讓自己選擇、怨世界逼迫自己非選不可。
最終，也就只剩下怨氣。
感覺起來很不負責任呢，晴明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每次選擇都是自己做出的決定，誰也
不知道結果如何，那都是在選擇當下、自己就非要承擔下的，無論好壞。
所以，博雅選擇了只有他自己記得過往的今生，即使很有可能這輩子根本不會遇見我、或
者就算遇見我、我也根本不會愛上他，這些風險他都必須自己承擔。
所以，若實選擇了像這樣的陪在老爸身邊，即使他明明看見老爸是怎麼樣愛著媽媽、如何
為媽媽的去世哀痛難過憑弔，明知道老爸的心裡不可能再有別人，這都是他選擇之後必須
承擔的責任。
所以，我呢……？
打從十六歲生日那天起，一切就都變了。我必須要思考自己究竟該……以什麼身份繼續前
進。
晴明認真的想過。
身為一個普通的高一生，讀書很有趣、也從其中獲得許多成就感。上學的日子很愉快，同
學朋友們的相處也都沒有什麼問題、甚至很奇妙的並沒有什麼霸凌事件發生。
如果可以、他打算在高中生活裡盡情享受社團、玩樂和讀書，在維持一定的成績狀況下，
應該可以順利進入想念的大學法律科系，當然最好是離家近一些的。
而身為一個……陰陽師呢？
老實說，那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也不可能事先猜測到的未來。直到如今，他才赫然驚覺，
自己小時候的某些夜裡，當自己驚醒哭著找爸爸的時候，爸爸跑進房間裡身上的衣服、似
乎不是睡衣，或者其實進來的是若實，無論自己怎麼哭著要爸爸、若實也沒有反應只是抱
著自己低聲安慰。
當然，那些記憶如今都已經模糊曖昧了，只是現在的晴明總算知道，當時的老爸是在做陰
陽師的工作。
那麼自己呢？
晴明很清楚的感受到神將們口裡所說的『力量』正在自己身體裡快速填滿，在幾次事件或
者最近晚上的工作時，晴明也很明白自己腦子裡頭所出現的那些想法、幾乎是本能而不用
思考的。
他毫不懷疑自己身為那個傳奇陰陽師安倍晴明今生的說法，正因為太過不可思議、反而無
法有任何反駁機會。
那麼，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了，該用陰陽師的身份繼續前進……嗎？
或者該這麼說，該怎麼繼續下去？
看著還縮在沙發裡面裝死的老爸，聽著廚房裡忙碌的聲音、客廳裡充斥著食物的香氣，那
是自己再平凡不過的日常……
再深愛不過的。
晴明嘆了一口氣，他靠著沙發椅背、朝晴光的方向斜斜倒了下去，於是壓躺在把自己縮成
一團的晴光大腿邊。晴光有些訝異的抬頭，他看著心愛的獨子，「小晴晴……？」
靠在老爸身上，晴明並沒有看晴光，「……無論如何，你都是笨老爸，不會變的。」
晴光眨眨眼，晴明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和若實是我無可替代的家人……你們兩個如果可
以在一起，那、……很好，如果不行也沒關係，只要……你們都快樂就好……」
「小晴晴……」
突如其來的眼淚讓晴光才剛喊完兒子就連忙又把臉藏進沙發扶手裡面，若實正好也在這時
候洗好手朝客廳走來，他先是伸手、在晴明頭上揉了一下，「謝謝你，小晴。」
晴明低低笑了起來，他坐起身、於是迎上博雅的眼光，那個等了自己千年的男人正朝自己
微笑，「久等了，吃飯吧。」
在兩個高中生手牽手往餐桌走去的時候，若實雙手抱胸、低頭看著沙發上還埋著頭的鴕鳥
。然後他伸手、朝晴光的後腦猛力往沙發座墊裡更壓進去。
嚇了一跳的晴光邊本能的凌亂拍著扶手掙扎、邊發出似乎在呼救的嗚嗚聲，滿屋子的神將
沒一個人轉頭理會他們的前主人正被謀殺中的狀況。在幾秒鐘之後，若實才放手。
「真可惜啊，你沒能如願。」他冷冷地看著立刻轉身癱倒在沙發上，被自己悶得滿臉通紅
、正在大口喘息的晴光說。晴光連伸手指控若實殺人未遂的力量都沒有，會死、這次真的
差點死掉……
若實並沒有讓晴光躺在那裡太久，他彎腰伸手、輕鬆地把晴光整個人抱著坐起來。還沒坐
穩、若實已經站在沙發後方，雙手捧著晴光的臉逼他仰頭看自己。
「你要認真想死就說，土御門晴光。」若實瞪著晴光驚疑不定的雙眼，緩慢、不帶著情緒
的，一字字清楚的說，「我會應你的要求……」他彎腰、貼近晴光臉頰邊，「……你想怎
麼死，我都可以做到。」
這認真的語調讓晴光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種動彈不得的感覺，讓晴光感覺指尖發冷
。
「你、……」
若實冷笑，「放心，你死了之後我也會去找你，晴明有博雅和神將大人們陪著。」
「什、麼……」
晴光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裡的意義，若實已經更貼近晴光耳邊，低沉冷酷的嗓音、彷彿
是惡夢本身，「我說過，你在哪裡、我也會在哪裡，無論死活、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不、我從來沒說過要死這種事情啊，為什麼這傢伙可以把這種話說得那麼順口？你是不是
其實殺了很多人啊傑森！！
就在不久之前才因為心愛的兒子對自己說了貼心話而感動落淚，現在就認真被威脅生命的
晴光簡直欲哭無淚。然後他感覺耳朵被那個預告要殺了自己的預謀犯罪者咬進口裡。
那感覺讓晴光忍不住顫抖，理智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和面對，身體的反應總是誠實得讓人感
到悲哀。晴光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反應並不……全是因為抗拒。
「……你逃不走的，土御門晴光。」
若實咬著晴光耳垂、低聲卻清楚無比的宣告。
從兩人身後，可以很清楚的聽見孩子們低聲說笑、也聽見神將們吵鬧著話家常玩鬧的聲音
，空氣裡的食物味道是自己再熟悉也沒有的。
晴光近乎絕望的閉上眼睛，天知道為什麼會搞成現在這樣，但所有一切也都已經無可轉圜
，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只能選擇逃避、接受或者無視。
而現實是，這個男人絕對不會讓自己有逃避或者無視的選擇。
……那麼，那麼……
是該認真思考，做出決定的時候了，土御門晴光心裡這麼想。
（陰陽師‧神渡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