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刻在/張家漢&王柏德] 天堂裡的人(下)

作者: watercolor (我們同樣沒有名字)   2021-05-15 21:13:20
  本文為電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線(Netfilx)版衍生,配對為王
柏德(Birdy)&張家漢(阿漢),王柏德視角,時間為電影裡教堂 Birdy
勸阿漢「交女朋友」之後,
〈受傷的伊卡洛斯〉#1VyzI8Hx、〈釘子〉#1WVuaUmA後續。
  該篇為個人詮釋,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脫離角色性格),
及大篇幅Birdy 與班班戀愛與瓊瑤電影相關(?)的描寫,高虐無糖,還請
慎入。
〈天堂裡的人〉(下)
  因為還不想回家,王柏德謹慎地把摩托車停好鎖好,隨意在街道上漫步。
接近黃昏時分,雖然剛剛只吃了小小的一盤咖哩飯,他卻沒什麼餓感,不知怎
地,送班班回家後,他就一直想著張家漢跟 Angel的約會:順利嗎?成功嗎?
他沒有告訴自己約了哪裡──跟女生正式約會之後,就會跟他一樣,發現是不
一樣的吧?只要他們都有了女朋友,就可以讓一切回到正常的位置……
  Call機在腰間叫了起來,拉回了他的思慮。是班班?還是張家漢?今晚家
人都不在,一直到明天早上去學校,大概都只有自己一個人,該交代的都交代
了,應該不會找他……
  『WANAN』
  是張家漢傳的──什麼意思?
  不,這個,好像在哪裡……
  王柏德很快就想起是剛剛在咖啡館的對話,可惜那女生沒有解釋,只說
「這一期的儂儂雜誌」──他也同時想起那女生說話時,臉上那充滿光輝的期
待表情。
  很快就消滅內心浮現「不要問,不要回,什麼都不要知道」的警告,他抬
頭張望,很快就找到附近有進雜誌的租書店,也運氣很好的不但有進,而且等
了一會,上一位內閱者就還了。他掏出錢和身份證,登記了號碼後,拿了雜誌
隨意坐在塑膠凳子上,開始翻閱起來,很快就找到「守護甜心 520 Call機密
語傳情」的專頁,在一行行的「04551 你是我唯一 1314 一生一世 1573
一往情深 3456 相思無用 77543 猜猜我是誰」裡搜尋了起來,才發現最底下
的愛心格裡寫著:
  「除了數字傳情,也可以用羅馬拼音拆字,例如『晚安』是『WANAN』,
拆開來代表不同的意思:『W』-我,『A』─愛,『N』─你,用這樣的代
碼,最適合暗戀曖昧的狀態,不但可以含蓄地傾訴內心的愛意,更可以給對方
考慮和回答的空間……」
  「喂,你別把雜誌弄掉在地上!看完的話就先還啊!」
  「……抱、抱歉。」 
  王柏德把掉在地上的雜誌撿起來,同時起身放回櫃台,然後慢慢地走出去。
  張家漢在做什麼?這句話,不是應該要跟喜歡的女生說嗎?
  他應該要弄清楚、弄清楚……
  王柏德抬頭,眼前一片藍海,雲是臨岸敲岩破碎的連綿浪花,完整的一邊
被落日餘暉鑲著金邊,純潔雪絨如張開的羽翼,如欲飛向天堂的入口;破碎的
另一邊像體內的血液滾湧,沸騰般驅動著他──太劇烈的快樂和太尖銳的痛苦
都足以令人崩裂,需要隔絕人群──開始朝向完整的那一邊奔跑。
  張家漢對他說晚安。
  WANAN,我愛你、愛你。
  我愛你。
  我……
  他邊跑,邊放聲大叫,想把腦子裡張家漢的聲音消滅。四周有人投來詫異
的目光,但他不管,他全身像被燒起來似的,不吹一點風,他會跟現在的地平
線一樣,直接被燒成灰燼。而且這個速度不夠、不夠,他會追上來。以前他和
張家漢常常這樣瘋跑,當然是他起頭的,但張家漢後來都會跟上他,拉住他,
喘著說你跑的樣子像彈珠一樣,擔心你會順著斜坡一路滾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一天……
  當他的腳步開始不穩的時候,踩落了一塊凹陷,讓他踉蹌險些跌倒,卻也
像煞車一樣減緩了他的速度。他喘息,肺部像求救似的不停換氣,直到麻痺的
雙腿支撐不住,跪坐在地。
  他該怎麼回應?班班,和張家漢……
  班班的讓他心跳,讓他臉上發熱,讓他苦惱該怎麼回答。
  張家漢的讓他瘋狂,讓他痛苦,讓他奔跑,讓他想逃。
  答案很明顯,不是嗎?
  所以他不能回應。
  不,不能不回應。
  他要……他要繼續跟班班交往,跟張家漢當朋友。
  當他再次抬頭時,才發現天色早就暗了下來,不知他究竟跑了多久,不知
何時天空已是烏雲密布──明天會變天、會下雨吧?
  在幽冥的夜空,月沒星隱,只有一樣東西,突兀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像
吸走所有色彩一樣,亮麗醒目。
  那是一個飄揚的氣球,紅綠橙黃,令人聯想到彩虹的斑斕溫暖。
  彷彿找到了方向和目的,王柏德起身,雙腳有著自己的意志般,開始向那
氣球走去。
  走得愈近,愈能目測它的巨大。繫在房屋廣告看板上的氣球,下垂著的布
條隨風搖曳,印著「快樂天堂,輕鬆成家」,像是一個驕傲的宣示:只要努力,
天堂近在眼前,成家伸手可得。
  天堂是張家漢該去的地方。他會唸書,會彈吉他、會唱又會寫歌,個性好,
脾氣也好,雖然生氣和固執的時候很難溝通,有時單純傻氣到令人擔心,但既
細心又有耐性,笑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喜歡他。他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特別
疼他、對自己也很好、很親切溫柔的媽媽,很兇但會關心他的爸爸,有虔誠的
信仰。像他那樣的人,以後高中、大學畢業,出了社會,一定早晚會遇到真正
喜歡的女生,交一個可愛的女朋友,結婚然後成家吧?
  仔細想就知道了,一向循規蹈矩、總是阻止他犯規的張家漢,怎麼……怎
麼可以到地獄裡去?
  而他什麼都沒有。一個多餘的、本就不該出生、總是讓身邊所有人失望的
男生,又憑什麼讓張家漢走不一樣的路,讓他的人生從寬闊光明,變成充滿荊
棘與羞辱?
  怎麼想都……太荒謬了。
  何況他也有家。他有爸爸,有三個姐姐。即使在他心中總是形同於無,卻
畢竟是他的家。
  他逃不掉的牢籠。
  「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哈──」
  王柏德張開嘴巴,他想笑,也真的笑了起來,生命真的是開了好大的玩笑,
不是嗎?笑著笑著,他的眼前模糊了,臉上濕了一片,體內的烈火早已無聲無
息地被澆滅,滿身的汗水帶來了森冷。心臟不再瘋狂跳動,這段時間不時浮現
的刺痛感消失了,那是一種絞扭的苦痛,比釘子更細緻的,像淋上黏稠的什麼,
引來了螞蟻,密密麻麻地嚙咬、鑽動……
  他再次抬頭仰望。這麼大的氣球,綁在這麼高的地方,他一個人不行。
  所以……只能向張家漢尋求支援了。
  這樣他就會清醒了吧。有了這個氣球,他也能、好好地回覆班班──二姐
說的,既然喜歡她,就要好好對待,她才會喜歡你,不是嗎?
  張家漢本就是屬於天堂的人,會誤入歧途是他的錯。為了矯正這個錯誤,
還帶走了他的陽光,讓他被烏雲陣雨籠罩。
  這是他應負的責任。
  他必須讓全世界知道,他愛班班,尤其是張家漢。
  王柏德轉身離開空地,手錶的數字告訴他已過午夜,左方的街燈壞了兩盞,
只有一盞微弱地照亮了路,像一條黑暗的長廊向他延伸。
  這條路彷彿走過。曾經,他跟張家漢吃過傻瓜麵後,並肩走這樣的路到他
家,聽張家漢說燈老是不修好,媽媽晚上經過聽到腳步聲就會緊張。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就一起睡在床上,不知道第幾次想著:如果能一直這樣
就好了。
  他轉身,走往另一條照明清楚的路。
  街道上幽靜猶如冥界,只有他一個人。
  但他知道那條路他不會走。張家漢也不會來。
  螞蟻的嚙咬還沒有停。但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嗎?
  所以沒有關係。
  天亮了,就沒有關係了。
  王柏德搖搖晃晃地走,累了的時候,就允許自己閉一下眼睛,才慢慢走回
那個沒有人的家。
  「張家漢,」
  「張家漢……」
  「張家漢!」
  張家漢低著頭沒有看他,神情悒鬱,像也是一夜沒睡。他則有點緊張,只
能自顧自地說:
  「昨天Call我幹麼啦?急著用車喔?」
  張家漢還是不說話,注意到他的轉身迴避,王柏德也就順勢坐到他身邊的
座位,繼續絮絮叨叨:
  「昨天我就跟班班出去啊,機子沒有帶出門,吼,回去就很晚了,咳嗯,
怕你睡了嘛,所以我就……」
  「我有話想跟你說。」
  終於回話了,雖然還是不看他,不過這樣正好,他可以維持平常的態度笑
著說話:
  「好──晚上說?喔。誒,跟你說喔,半夜跟我去一個地方,需要你支援!」
  全都如他所預料,張家漢沒有拒絕他,而今天斷斷續續的,下了幾乎整天
的雨,好不容易找到雨停的空檔,張家漢隨著他的引導,載他來到豎著看板、
飄揚氣球的空地。因為天候不佳加上半夜,周圍無人,讓他既放心,卻又更加
緊張。還好滿地泥濘難行,以及張家漢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的疑惑,為他爭取了
時間,直到他爬上看板,試著把繩結一一解開,才暫時鬆了一口氣。繩結異常
牢固,濕透之後更是密纏膠連,張家漢怕他摔下來,一句話也不吭,讓他更能
專注於這項工作。好不容易全都解開,他使力把氣球往下拉,張家漢幫忙出力,
確定他安全才開口:
  「你偷這個幹麼啦!」
  「我要做一件大事,你先不要問啦!」
  對,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
  「Birdy!」
  「幹麼?」糟糕,他還以為這是最安全的距離……
  「其實,我今天是想告訴你……」
  他用盡全力,順勢把氣球拉了下來,「喔呼──你看這個大氣球!喔──
喝啊──」
  順利取下氣球、帶到車上的過程,只要察覺張家漢想要開口,王柏德就出
聲打斷,不是道謝,就是告訴他氣球的狀況,提議該怎麼騎會比較穩。張家漢
向來不是衝動的人,幾次以後也就靜默了下來,最後他們滿腿泥巴重新坐上張
家漢的摩托車,由他拉著氣球,沿著無人的街道騎回宿舍。氣球連同風的重量
把他往後拖,他則拚命拉著氣球,像是隻身在跟什麼看不見的敵人對抗。
  沒有張家漢,這個任務不會那麼順利。想到這裡,王柏德忍不住笑了起來,
放聲大吼:
  「喔吼──啊──合作無間!」
  這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讓他載,最後一次請他支援,最後一次依賴他的陪伴。
  又下雨了,下得好大,不一會就把他們全都打濕,張家漢加快了車速,他
從背後能看到他雖被雨打得曲起脖子,卻撐直了背為他擋雨。
  那一瞬間,他有一個衝動──放掉氣球,像以前那樣張開手臂去擁抱他。
  但氣球太沉重了,他終究沒有這麼做。
  有了這個氣球,張家漢的晚安,就不會被發現了吧。
  要下雨,就要下大一點。
  張家漢總是陪他,總是跟他在一起,才會因為一時拉開距離而放不下,進
而對這份感情產生錯覺。只要自己不再需要他,徹底停止這樣過份親密的往來,
他習慣了、輕鬆了,久而久之就會想通了。
  他會知道他的晚安是多麼荒謬、多麼糊塗,然後把它遺忘、抹去。
  只要雨停了,張家漢就不會再迷惘,一定會重返天堂,找回他的陽光。
  想到這裡,他笑了,習慣性地唱起那首沒唱完的歌:
  「我們的世界,並不像你說的真有那麼壞,你又何必感慨……」
  雨愈下愈大,從臉上流下來的雨水冰涼又濕熱,留在唇上既澀又鹹。
  只要自己記得就好。
  在張家漢與沉默的協助下,他安置好了氣球,而且順利回到宿舍,沖過澡
後爬到床上。
  以為今晚也會睡不著──他怕做夢,更怕閉上眼睛,張開就到了天亮。
  但連續幾日的失眠,在今天累積到了極限。王柏德閉上眼睛前,還想著明
天怎麼完成最後一項任務,意識沉沒最後一刻的念頭是:
  張家漢,晚安。
  對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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