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育瑞把早餐吃完後打開電腦，把嚴緯宸剛才收到的信件分析一次，追查不到寄件人
的ＩＰ，寄件人用來註冊的個人詳細資訊也是來自國外的假資料，他提供的音訊檔案他放
入分析聲音的軟體中想和嚴緯宸真實的聲線做比對，不過他現在也不好意思請嚴緯宸說出
同一句話讓他分析，只好由他自己說一次。
　　他自己往軟體裡說了一次之後看音頻的分析結果，看不出個所以然，他只能初步斷定
──如果有一個不是嚴緯宸的兇手存在，想要嫁禍給嚴緯宸的話，那這個人必須要是能夠
收集到大量屬於嚴緯宸的聲音，才有辦法訓練人工智慧去模仿嚴緯宸的聲線和斷句語氣。
　　不過對方只提供了一句話的音訊檔案，也不能說明這個兇手確實已經收集大量嚴緯宸
的聲音，也可能是他原本的聲音和嚴緯宸相像，由他自己錄製再調音的。
　　許育瑞看了看時間，才發現自己已經花了好幾個小時在和那一小段錄音的可能來源奮
鬥，他起身，打算去關心一下還把自己關在臥室的嚴緯宸。
　　他敲響了房門，嚴緯宸沒有回應，他又敲了幾聲，還發出聲音詢問：「嚴緯宸？」
　　仍舊沒有回應，許育瑞怕嚴緯宸出事，趕緊轉開門把，還好房門沒鎖，只是看著嚴緯
宸一個人待在床上空洞地坐著。
　　許育瑞走近嚴緯宸身邊，坐在床緣，用手在嚴緯宸面前晃了晃，對方沒反應，他接著
道：「還好嗎？」
　　嚴緯宸還是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坐著，許育瑞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忍不住問：「才一
句話的音訊檔案就把你唬住了？」
　　嚴緯宸眨眨眼睛，抿了抿嘴唇，接著咬咬下唇。「什麼？」
　　「現在人工智慧和聲音工程發展到什麼程度，你不會完全不知道吧？」許育瑞用街頭
巷尾說八卦的驚訝語氣，對嚴緯宸露出鄙視。
　　嚴緯宸彷彿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思考了一會，接著呼出一口氣，「你說得沒錯。」
　　許育瑞看著嚴緯宸表情不再消沈，眼中內散發著平時的精明光芒，滿意地點頭，坐到
他身邊問：「你有懷疑的人選嗎？熟悉聲音工程的人，可以收集你大量的聲音的人，或者
──聲線跟你很像的人？」
　　嚴緯宸皺了皺眉頭，似乎正在思考類似的人選，可他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在眉間緊
緊縮成一條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
　　「怎麼？你終於想到人選了？」許育瑞對於嚴緯宸終於能提供一些關於兇手的線索忍
不住感到興奮，眨眼睛的速度都比平時還快。
　　「嗯，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嚴緯宸表情嚴肅，似乎十分不能理解
。
　　「所以是誰？」許育瑞接著問。
　　「我──」嚴緯宸看著許育瑞，似乎不大想說。
　　許育瑞接著逼問：「他都要害你被起訴教唆殺人罪了，你還想袒護他？他是你的誰嗎
？」
　　嚴緯宸聽了許育瑞的話，嚥了口口水，才終於下定決心般地開口：「我想他可能……
是我前一份工作時的同事。」
　　「你為什麼懷疑是他？」許育瑞問，「你和他有過什麼仇恨嗎？恨到他非要你被懷疑
是一個教唆殺人犯？」
　　嚴緯宸搖搖頭，「我和他就是一般同事。」
　　「那既然他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你第一個會想到要懷疑他？」許育瑞又問。
　　「也不能說是確定。」嚴緯宸想了一下，才緩緩道：「但剛才我想到這份寄來的音檔
，還有你剛才提到的聲音工程，我想起我同事的碩士論文內容就是寫訓練人工智慧聲音工
程相關。」
　　「你確定他真的能做到？」許育瑞挑挑眉，「有些時候碩士論文寫的東西不一定能做
到……」
　　「他應該可以，我看他展示過他的碩士論文成果。」嚴緯宸一臉嚴肅，抿了抿嘴，眉
頭深鎖，「但我想不透為什麼……」
　　「想不透就別想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抓到陷害你的兇手的證據
，阻止他再繼續教唆其他網紅自殺。」許育瑞抓緊他的手拍了拍，那節奏漸漸慢了下來，
他見嚴緯宸的表情已慢慢平復，又問：「他叫什麼名字？我去調查一下他什麼背景，和你
有沒有什麼關聯，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為什麼要陷害你，又為什麼要教唆那些網紅自殺
。」
　　「他叫……吳冠廷……我跟他沒什麼私交，只是表面上同事的關係，交流也很一般，
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他挺重視外表，不大像一般普通大眾認為的那種宅男工程師。」
　　「吳冠廷……這麼普通的名字？那他碩士是什麼學校畢業？你知道他幾歲、在哪個地
方出生長大嗎？」許育瑞一聽到這名字皺了眉頭，這名字簡直菜市場到不知道從何查起，
簡直給了他一個新難題。
　　嚴緯宸搖了頭，面無表情，似乎還沉浸在自己被不熟的同事陷害的錯愕和恐懼當中。
　　許育瑞看著一臉發楞的嚴緯宸，咬了咬自己下唇思考，「如果兇手真的是他，那……
他和那三個死者之中的其中一位會不會有什麼關聯性？又或者她們生前的行為引起了他的
殺意，讓他決定要向這三位下手？」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嚴緯宸冷冰冰地問。
　　「就總得想辦法去查一點方向……你看你也想不到你除了和吳冠廷是同事以外的共通
點，如果他的目標是你，那你們肯定有點淵源，或是你讓他想起了某些會刺激到他殺意的
東西……反之，如果他只是運用他能夠獲取你大量聲音來訓練聲音工程的人工智慧，那他
的動機就會在這三個網紅身上……那我們查的方向就會不一樣，但根據犯罪心理學的邏輯
來看──不論怎樣這都有可能和他的背景有一些關係。」許育瑞說。
　　「你還去研究犯罪心理學？」嚴緯宸挑了眉毛，似乎有些驚訝，「你就這麼認真要替
我解決案件？」
　　「不然呢？」許育瑞無奈，「我想我們要先從吳冠廷這個人下手。」
　　「你要怎麼下手？」嚴緯宸問。
　　許育瑞想了想，「跟蹤他吧！吳冠廷這個名字太普通了，大概也沒辦法靠正當手段找
到什麼新線索……」
　　「不行，你瘋了嗎？萬一他真的是兇手怎麼辦？」嚴緯宸拉住許育瑞的手，握得死緊
，「他如果想對你怎樣怎麼辦？」
　　「不然你說該怎麼辦？」許育瑞反詰，「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既然你都提出
有可能的對象了，再怎麼樣總是得試一試。」
　　嚴緯宸聽著許育瑞的話，表情似乎不怎麼滿意許育瑞的回應，「──如果一定要找吳
冠廷探個虛實的話，我去。」
　　「你去什麼啊你去！我只是去跟監他每天的行蹤，又沒有要和他當面對峙，你直接去
找他不就打草驚蛇了？」許育瑞抽開嚴緯宸抓著他的手甩了甩放回自己大腿上，皺著眉頭
回應。
　　「那你打算怎麼查？怎麼證明他就是陷害我的兇手？」嚴緯宸問。
　　「不知道啊！我又還沒跟蹤怎麼會知道，大概知道他平常會出入哪些場所，有沒有可
疑的行蹤，是不是有接觸過疑似未來受害者吧！」許育瑞回應。
　　嚴緯宸突然趁他不防，將他推倒在床上躺著，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臉龐也和他的臉
近在咫尺。許育瑞眨眨眼睛，發現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驚慌，已經習慣了嚴緯宸這樣突
如其來的騷擾行為，他仰視對方，看著嚴緯宸抿嘴一臉嚴肅，似乎在思考，他笑著問：「
怎麼？你不想我去跟蹤吳冠廷？那你倒是想想我們要怎麼做，才能逼他現出原形？」
　　「不對。」嚴緯宸搖搖頭，沒有回應許育瑞的調侃，反而講了另一串推論：「他是故
意的，他有那個自信我會猜到是他，但是他又堅信我找不到他犯罪的證據，或是我們找到
的證據不足以和他搭上關係……無法定罪於他，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會被抓
走，他就是想要從我這邊有些什麼東西……」
　　「你的意思是──吳冠廷和你一樣自戀又自信是吧？」許育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不會是嫉妒你比他強吧？如果真是嫉妒到這種程度也是……聞所未聞，看來還是和他的
背景很有關係，我們得想辦法找到他的背景才行。」
　　「既然你找不出來的話，我去動用關係找人查吧！用我爸的資源。」嚴緯宸說。
　　「我就徵信社，你不找我查找誰查？」許育瑞伸出手，捏住嚴緯宸的臉頰，不悅地問
。
　　「你不是說你正常管道查不到嘛？你也別動歪腦筋到用暗網這種地方，還不知道吳冠
廷到底實力在哪，要跟他拼駭客技術我看也不用了，別輕舉妄動。」嚴緯宸倒是沒有對許
育瑞捏住他臉頰有任何不滿，只是輕輕挪開他的手，然後順了順許育瑞的頭髮。「就用一
點傳統的調查辦法吧，這點資源我還有。」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能說什麼，你是委託人你最大。」許育瑞撇撇嘴，把目光
放向其他地方。
　　「乖。」嚴緯宸趁許育瑞不注意的時候，飛快地在許育瑞的嘴角邊印下一個親吻。
　　「你──」許育瑞立刻轉頭瞪大了眼睛，把嚴緯宸推開，「又趁機性騷擾！」
　　「誰要你那麼沒防備。」嚴緯宸涼涼地說。
　　＊
　　嚴緯宸把事情交代給溫君雯去查，對方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勉強同意了，再加上嚴緯宸
把嚴雅嵐搬出來逼迫，溫君雯也只得同意了親哥的委託。
　　他們就這樣等著溫君雯回報消息，就在許育瑞坐不住想要再去想辦法查點線索的時候
，總算有一件符合他們期待的事情發生。
　　「妳是？」許育瑞打開大門，看向來人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口罩、墨鏡、鴨舌帽無
一不全，倒是有點像當時嚴緯宸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我……」那女性低著頭，摘下了墨鏡，許育瑞認出此人正是當時他們吃飯時看過自
稱小葉的女性，沒想到何伊沛的助理竟然自己找上了門。
　　「喔──是葉小姐，學妹的助理對吧？快進來。」許育瑞把人引了進來，迅速地關上
大門。「我先去倒茶，妳先去沙發那邊坐著。」
　　小葉點點頭，許育瑞走進廚房裡倒了三杯茶，嚴緯宸人就在客廳，他進到客廳的時候
，小葉已經拿下偽裝的配件，確確實實就是那一天他們見過的人。
　　「先喝口茶吧！」許育瑞把茶杯放到小葉的面前，自己跟著坐到嚴緯宸身邊，「妳找
我們可是有什麼跟學妹自殺的事情要說？」
　　「嗯……」那人喝了一口茶，點點頭，娓娓道來：「我覺得伊沛不可能會自殺，這整
件事情都很奇怪……但是經紀人不想惹事，也不准我說出奇怪的地方。」
　　「是怎麼個奇怪法？」嚴緯宸把目光放向小葉的臉上，問。
　　「我說不上來，伊沛這些日子以來似乎變得不大像以前的她，有些過度憂鬱……雖然
說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可是這次持續的時間似乎特別長。」
　　「是不是在這一個月之間才突然變得很奇怪的？」許育瑞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和細微動
作，一邊接著問。
　　小葉瞇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許育瑞說的話，接著點點頭。「你這麼一說……確實是這
樣。」
　　「妳們有勸她去做心理諮商，或是去看醫生嗎？」嚴緯宸又問。
　　「我有問，但她說沒有必要，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那方便您回憶一下從她自殺之前一個月以來發生過什麼事情，她行為舉止怪異的地
方，還有她這一兩個月都接了哪些工作，盡量說得越詳細越好。」許育瑞拿出錄音筆，「
我會做記錄，錄音筆只是記錄用，不會作為證據，先徵求您的同意。」
　　「好，讓我想想。」小葉開始一邊回憶一邊開口。
　　許育瑞嚴正以待，總覺得一切的謎底都近在咫尺，他轉頭看了嚴緯宸一眼，嚴緯宸似
乎有些緊張，整個身軀都在微微顫抖，看來嚴緯宸也不真的完全那樣地不在意自己被誣陷
。
　　許育瑞伸手按了按嚴緯宸放在大腿膝蓋上緊繃到青筋都浮現的手，嚴緯宸順勢看了他
一眼，似乎不再那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