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續
※微限
還是空一頁
李元堯對做愛並不是這麼從容。這和喜歡與否沒什麼關係——如果陳競衍可以聽見他內心
的自言自語,恐怕會在這個時候插口:那你喜歡嗎?這不是重點。你先說說你喜不喜歡嘛
。這不是我現在要講的……一句話,喜歡?討厭?
他癟了嘴,內心裡的小人很不開心,不甘不願地道:喜歡。
「什麼?」陳競衍抬頭問。
呃。他竟然說出口了。
李元堯太專注於內心的世界,沒注意到自己把話說出來了。但他那讓人誤以為面無表情的
死魚眼多少替他模糊了事實,李元堯推了推眼鏡道:「沒有。」
「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了『喜歡』?」
這傢伙根本聽到了嘛,還很清楚。李元堯在心裡想著。
「我說我想吃壽司(sushi)。」
「這跟『喜歡』有什麼關係?」陳競衍問。
這個不只精通流行文化,對於日本次文化也有所研究的陳競衍竟然第一時間沒有get到他
的哏。李元堯盯著男友瞧,這幾秒鐘的時間是他給的信任。
幸好在兩秒鐘沉默的對視之後,陳競衍噗哧笑了出來,好像神經重新接上了,突然失足的
默契迅速回歸。陳競衍一邊笑一邊說:「噢——好き(suki)。」他無法克制地歪頭笑道
,「是日文的『喜歡』。」
李元堯也憋不住了,嚇人的面無表情輕易地裂開,死魚眼笑起來竟有些稚嫩,像個孩子,
憨狀可掬。陳競衍相當喜歡男友這種笑與不笑的反差,尤其是笑起來的那張臉向著自己時
。
「你居然不知道。」
「我只是一時忘了。」陳競衍笑回。
方才的脫口而出好像被這個插曲帶過,李元堯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在陳競衍時不時亂
喊的日本動畫台詞中吸取了不少,他可不想跟陳競衍討論自己的內心世界。李元堯對流行
文化了解不多,大多的知識來源都是陳競衍,他怎麼說自己就怎麼聽,藉此胡亂地建構「
外頭的世界」。
李元堯「內部的世界」是極為私密的。倒不是他刻意隱藏或者吝於分享,而是當他試著敞
開心胸時,那張薄到不行的臉皮總會迅速地浮上熱意,不只是耳根子,連耳垂都會紅得通
透,像是顆飽滿的果實,只要陳競衍伸手一揉就會落下一樣,太可怕了。
「所以說——」
李元堯驚得抬起頭,在餐桌工作的陳競衍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客廳,那雙大腳一點聲音也
不會發出嗎?他是鬼嗎?
陳競衍眨了眨大狗般的眼睛問:「你剛剛在說什麼『喜歡』?」
「……」原來這個話題還沒結束嗎?
陳競衍搔了搔腦袋,「我有點在意。」
如果角色交換,李元堯一定說不出「在意」這兩個字,因為在那之前腦子和臉皮會先被燒
壞。
「……」
陳競衍故意用嬌滴滴的聲音說,「告訴我嘛——先輩(せんぱい)——」
李元堯的臉皺在一起,擠出了三層下巴,滿臉嫌惡:「這又是哪齣?」
「お願い——先輩。」陳競衍用日本動畫學來的破爛日文胡亂地又說:「先輩、大好き!
」
好歹李元堯聽懂了這是什麼意思。陳競衍那副低沉的嗓音捏得很緊,高音時不時岔出嘶啞
,聽得李元堯頭很痛。不等李元堯進一步的制止或者投降,陳競衍已經跳上沙發,換上了
從日本動漫學來的少女姿態,比李元堯高大不少的身子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倒在他身上
,手腳也不乾淨地這裡摸摸那裡揉揉:李元堯的右手臂被抓住,只能翻著白眼。
陳競衍的日文都是從動畫學來的,會的也就那幾句,偏偏就喜歡捏著嗓子亂叫。
「拜託停下。」李元堯生無可戀地說。他懷疑男友其實是戲劇系畢業的。
陳競衍的嗓子捏起來之後就堅持不放下,硬是用分岔的聲音嚷嚷:「誰叫學長不跟人家說
嘛」
「……」他真的快要吐了。
陳競衍比李元堯高大不少,體重自然也重些,使壞地將身子壓在緊閉雙唇的男友身上時,
李元堯自然而然地被壓倒在沙發上。右臂還被僅僅抱著,左臂則壓在身下。陳競衍沒有讓
李元堯痛的意思,怪力讓他把李元堯翻了個身,左手沒被壓痛了,但整個人都被罩在陳競
衍身下。
陳競衍的聲音不再尖細,但也不是平時社交的活潑,換上了非常低沉慵懶的嗓音:「學長
真的不說嗎?」
「……」李元堯覺得氣氛不太對,試著掙扎了一下,但被扣在臉頰兩旁的手腕動彈不得,
於是忙說:「先放開我?」與此同時腦袋飛快地運轉:男友的聲音變鬆軟,音節黏在一起
,如果可以擬人化,那大概就是一個連手都抬不起來的人,只是這和男友的眼神完全相反
。
他被盯得直冒汗,不過不是冷汗,而是莫名升高的體溫害的,被侵略眼神浸潤之處都燒了
起來,連帶著臉頰也尷尬地漲紅。
意識到是什麼時候,李元堯不安地扭動,但就像是被綁在捕獸器上一樣毫無作用,他甚懷
疑自己因此讓壓在自己身上的野獸蠢蠢欲動。
李元堯還沒有說什麼,陳競衍已經低聲地問:「你下午有事嗎?」
這真是個蠢問題。改成遠端工作的他們基本上成了半自由業,有沒有事都是自己決定的,
這不等於是問他:「可不可以做愛」嗎?
別開玩笑了!臉皮薄的李元堯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連點頭都不會。
「……放開我啦。」李元堯說。
陳競衍最後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笑得全身癱軟,再度壓得李元堯死去活來。從少年、霸
道總裁、最後還是回到大狗模式,李元堯覺得男友人設有點太多了,他希望至少可以減少
兩個,說不定這樣男友腦子可以正常一點。
男友笑個不停:「我裝不下去啦。」
李元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除此之外男友還在自己頸窩悶笑,又熱又癢,他推了推男友的
肩膀,但也不是真的用力,只是咕噥著:很重,你快起來。他心裡並不是這麼想推開男友
。
方才心裡的聲音又出現了:喜歡嗎?他的臉一紅,連在心裡都不願意將「那個詞」說出口
——喜歡嗶——嗶——嗎?
真實的答案是:喜歡。因為這是連結的一種。物理上的,彷彿心理上也能和陳競衍綁在一
起。他曾經因為這個鮮明而且強烈的想法而驚嚇了兩秒:他想要和陳競衍綁在一起,最好
是某個身上無法擺脫的線頭,他想要打個死結,永遠不分開。但兩秒鐘之後他便釋懷了—
—他別無選擇。別無選擇。這是一個只有1和1的問題,是個死結般的問題。
男友靈巧的手指在他臉上搔刮,力道很輕,還笑咪咪的,李元堯心想男友一定是故意想看
他的臉紅得炸開。
「……你想幹嘛?」他彆扭地問。
陳競衍永遠都願意成為那個先開口的人,李元堯越是掙扎落得越深。陳競衍太能分辨他真
正的「不」和欲拒還迎的「不」,男友是個天才。
「我想親你。」說完,陳競衍低下腦袋,在李元堯的眼皮上吻了吻。
李元堯半瞇著眼睛,感受著柔軟在眼皮上遊走,心裡有個聲音說:幸好他是我的。他是我
的。我的。我的。太好了。太好。真好。
柔軟的唇轉而遊走在眼皮和眼角之間,悶笑之後,陳競衍問:「我可以親你嗎?」
「你剛剛已經親了。」
「亡羊補牢一下?」
「親吻」還是個安全的詞,於是李元堯幾不可視地點了點頭。
陳競衍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行雲流水地挑逗他的鼻尖,在他想要扭過頭的時候親吻他
的臉頰。他惱怒,但又不能真的表現出來,對於自己的渴望感到羞赧。陳競衍看出來了,
他總是這麼溫柔而且有耐心。有時候李元堯很討厭自己,動一動嘴巴說好又不會怎麼樣,
張開雙臂或者雙腿也不會死,為什麼他做不到呢?
內心有個很小很小的孩子,背負著從很久以前就恐懼不已的規則和羞恥,拉著他的手說:
不要。不可以。拒絕、推開,但是又極為渴望擁抱。
誰也沒看出來,只有陳競衍知道,唯有他停下腳步,擁抱他,親吻他。
「喜歡」是李元堯迴避的感情,「喜歡陳競衍」曾經更是十惡不赦的事。
「我……」他巍巍開口,舌頭不受控制。「愛」,快說「愛」,說「愛」!說我愛——
陳競衍彷彿早已看穿,低頭深深地親吻他的嘴唇,發出了「啾」的聲音,在他倉皇地張開
嘴巴的時候再度與他糾纏,水聲綿延,李元堯的身體非常燥熱,雙腿不安份地扭動。
細膩的吻滑到頸邊,死魚眼閉上、又打開,開開闔闔,他也感覺到了陳競衍的急不可耐,
胸沒有被認真的玩弄,只是被輕輕地掐了一下,隨即流連在他的腹部,他用手肘遮住眼睛
,感覺到下半身被鬆開。
在被含進去之前,李元堯帶著鼻音開口:「我……」
陳競衍立刻停止動作,俯身反覆親吻男友的耳朵。他安撫地問:「怎麼了?」突然想起有
什麼要做的事也不是沒有過,陳競衍雖然惡狠狠地抵在李元堯的大腿根上,但還是在事情
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停下。他問:「突然想起下午有事嗎?」
「不是。」李元堯立刻說,但「喜歡」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那是怎麼了?」陳競衍的口氣雖然很溫柔,說出來的話和下半身無意識的蹭動完全相反
:「不想做也沒關係。」
「不!」李元堯脫口而出,泛著潮紅的臉讓陳競衍蠢蠢欲動,有什麼繃到極致,快要斷線
。
「那是怎麼了?」
「我、我……」「愛」、「愛」、「愛」!為什麼說不出口呢?他憋了老半天,眼睛因為
慾望和無法說出口的愛發紅,令男友反覆地揉著他的眉心。他說:「Love……Love。」
「嗯?」男友立刻說,「I Love You.」
不知道為什麼,李元堯原本的緊繃因為這句話而稍稍瓦解,他有點委屈的說:「Yeah. I
Love you.」
陳競衍微笑,「I know.」
「可以說出口的……」他自言自語地道:「Love. Yeah, I can say that. Love. Love
you. I love you, bro.」
陳競衍輕聲地笑,李元堯覺得自己應該稱得上胡言亂語,但男友只是一直重複地說:我知
道。I know. I know.我知道。
練習英文幾次之後,李元堯進行了下一階段的表達:「我愛……」但聲音卡住了,內心小
小的、惶恐的孩子又揪住拉的舌頭,驚恐地搖頭,不允許他說。
我愛、我愛、我愛……他非常困惑,又有點生氣。
但陳競衍卻說:「我愛你。」
我愛你。
李元堯愣了一下,然後抿起唇。揪住他舌頭的孩子好像哭了,蹲在地上,大概是曾經的自
己吧,說著:不要。不要。好可怕。不。不。他說:「我總是說不出口。」
「我知道。」陳競衍說,「我覺得『我愛你』比『I love you』還要難說出口。」
李元堯好像在抱怨:「是吧?」他又心道:但陳競衍很早就學會用中文流暢地說「我愛你
」。
男友親了他的腦袋一下,「慢慢練習吧。」
「我已經二十九歲了,我還得練習多久?」
陳競衍被李元堯不知道是指責自己還是男友的抱怨逗樂了,一邊笑一邊重新撫弄李元堯,
直到他重新昂揚。
李元堯滿臉通紅,發出細碎壓抑的呻吟,這讓陳競衍的手動得更加靈巧——他終於主動張
開雙腿,他想這也是進步的一種吧——夾住了陳競衍的腦袋,褲子被脫下來,臀瓣被揉捏
,修長的手指同時玩弄著肉穴。
他張開嘴巴,就連呻吟也幾番壓抑。陳競衍變得很溫柔,他放開了他,但陷入體內的手沒
有停下來,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笑意:「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李元堯在心裡練習: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說:「我愛……」他被刺到深處,渾身
抽搐,聲音也停了下來。
陳競衍抽出手指,轉而將自己抵在逐漸鬆軟的後穴,同時反覆舔舐李元堯頸窩。李元堯瞪
大眼睛,這次聲音發不出來,快感和痛苦累積在眼窩,成為了又甜又鹹的淚水。
他一邊挺入一邊說:「『我愛你』——說說看?」他的喘息中帶著笑意,「說對了我會獎
勵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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