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不盡風流寫晚霞(全)

作者: dcain (醬醬薑薑薑)   2021-07-10 14:57:06
〈不盡風流寫晚霞〉
  在這袤廣修界中,有一趣聞——東南一境,有兩個小門派挨得極近,僅隔了一條寬約
十丈的淺江——其中之一為傲霜教,職掌者為劍修,元嬰老祖,秋霜劍杜曉清;另一為清
山門,執牛耳者亦是劍修,同樣元嬰境界,相知劍嚴千山。
  淺江名為芳麗江,江左有一高峰,名為流霞峰,峰中菊花遍遍,為傲霜教所擁;江右
則是一連綿大山,山中有空谷,谷中有蘭花五十餘種,名為斜陽嶽,乃清山門據地。
  兩個小門派佔據芳麗江左右兩處,未曾結過恩怨,更非友好門派,門中徒弟與掌門亦
無往來,又為何是趣聞?
  原來這傲霜教掌門人杜曉清與清山門當家嚴千山兩人,境界臻至元嬰時竟是不約而同
在那九月九日御劍到了這芳麗江上。
  據聞那日,兩名劍修在斜陽晚照流霞遍佈時候御劍初見,杜曉清一身竹葉色法衣看向
青金石藍長衫的嚴千山,綰髻的嚴千山望向晚霞中綁著高馬尾的杜曉清,兩人頷首便算打
過招呼,接著竟是連交談也無,逕自選擇了左右大山,定為門派據地。
  芳麗江中有一長期於其中修煉的白鰱魚精,根據他所說,那日兩位元嬰老祖大顯神通
,像是要比拼誰的靈力高強一般,左邊的神通運來大石利劍寫上流霞峰一字為山重新定名
,右邊的拍土移木瞬間搭建好壯闊山門寫下斜陽嶽三字替山嶽改了稱呼。
  接著二人再花上七日七夜,將這兩座大山建了洞府、房舍、長廊、佈下護山法陣、翻
了土地闢出藥草田等等,成為其中主人。
  不久後,二人再是不約而同閉關修煉一段日子,接著再同日出關。巧到不能再巧。
  兩名老祖出關那日,又是同樣紅霞雲彩,紫紅金黃遍佈天際,秋風習習,紅葉落滿江
面。容貌俊逸的修道者踏著飛劍出了山門,遠遠相望,足下飛劍都是一頓。
  杜曉清看著嚴千山,嚴千山瞅著杜曉清,彼此凝望了一個吐息,頷首後便逕自各往南
北御劍飛去——這一去又是十日。
  剛巧飄在江面上啃著栗子吃的白鰱魚精都目瞪口呆,心想這兩人幹啥呢?不說話,就
在那兒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再點點頭。哎,這兩人不尷尬他一尾魚都尷尬了

  而更尷尬的來了,十日後,兩人再度回到山門所在,杜曉清抱了一名男童,嚴千山牽
著一名小姑娘,又是不約而同收了徒。
  當時白鰱魚精正在烤山豬肉跟悶地瓜吃。剝著地瓜皮的他覷著上頭飄著的兩個著大劍
修,心道,這巧合的程度實在太過有趣。
  白鰱魚精道:「好笑得很,杜曉清那徒弟還扯著他的馬尾問他對面叔叔是誰,牽得姐
姐叫什麼名字時,嚴千山也挺不給面子,把小姑娘帶著就回去了。齁齁。」
  從那之後,過了一百年,流霞峰傲霜教收了五名小徒,斜陽嶽清山門認了七個徒弟,
除了第一次收徒回來時很巧有遇到外,後面就沒那麼尷尬了,出門時有碰到,但回門派時
都差了幾日。
  而兩個門派雖小,卻是和樂,在修界中聲名不大顯,但在東南一處也是有些名聲。
  「但這兩名大劍修仍是一句話也沒說過。」白鰱魚精同來芳麗江做客的精怪友人叨念
起這兩位小小門派的掌門時也是如此感到奇怪。
  他道他閒來無事觀察下,發現兩個小門派間徒弟們出外行走時也不大交流認識,偏偏
兩名元嬰老祖也不知從何而來的默契,十次出門有九次會撞在一塊兒,收徒弟、打妖獸、
踏秘境,前腳杜曉清出現了,後腳嚴千山必然也會現身。
  真是巧的有趣,白鰱魚精甚至還沒事兒替兩名老祖記起他們出門撞一塊的日子了。
  鰱魚精說得閒話不知不覺間被傳了出去。有名散修聽聞後,在每年的散修聚會中更笑
道,他常在一處集市擺攤,早上嚴千山帶徒弟來挑藥爐,下午杜曉清便負手領著徒弟來買
丹藥,兩名劍修因為在道境上程度相當,帶的徒弟也是修煉情況差不多,故此所需要的東
西大抵上也是一樣的。
  這就造就了他們撞在一塊兒的情況更常發生。
  嚴千山與杜曉清二人中間則有幾名共通友人,得知兩人如此剛好選了那麼近的地方開
山立派,默契如此之好,又同是劍修,怎麼不交流交流?
  杜曉清性格溫雅,恬淡寡慾,笑回道:「聽聞子芳老祖相知劍只與有緣人相知,既然
一百年未曾說過一句話,怕是沒那個緣。」
  嚴千山個性較為冷漠,聽此問話,僅是淡淡道:「久仰平瀾君大名已久,有緣自會相
逢認識。」
  不是啊,你倆不都相逢又相逢了,選的住處只差一條河,出外收徒弟收了五次都撞到
,早上你買法寶他下午去挑藥草,這還不夠有緣麼?這還不用認識認識?聽到這樣回話的
幾名修道者紛紛在心中如此回話,是好笑又傻眼。
  但兩人既然沒有要認識的意思,旁人倒也不用湊什麼熱鬧了。
  兩名元嬰老祖如此有緣處處碰面,卻又是不熟不相識,本倒也沒什麼——就是苦了下
頭的徒弟們。
  傲霜教與清山門的小徒弟們都是杜曉清與嚴千山從各處帶回來,有著靈根剛踏入道境
沒多久的孩童們對師父自是景仰尊敬,在門派中修煉有著厲害的師父帶雖是快活,卻也時
常疑惑怎麼出門常與對面山的碰到,也沒有什麼仇怨,卻說不上一句話呢?
  小孩子畢竟喜歡玩耍,常常瞅著對面山的,久而久之就興起了結識的心,但上頭的師
父如此冷漠,出門次次碰面都只是點頭便算打過招呼,身為徒弟的自然不敢隨便開口,如
此下來,十年五十年過去,流霞峰與斜陽嶽的弟子們就同師父一般了,從來都是相見不相
識。
  孩童長成少年少女,修行逐一漸長,不知不覺間,杜曉清的大徒弟,谷書丹築基後踏
入了開光期,成為一個俊朗青年,他修道境界不錯,個性活潑,有點功夫,便時常出外自
己走跳玩耍。杜曉清對徒弟不大約束,也隨他。
  而大概是師父們之間太有緣,連帶徒弟間亦是如此——谷書丹在一次單獨出外時,終
於結識了嚴千山的大徒弟,雙初蘭。
  兩名徒弟,就是那同日被帶回門派,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首徒。且他們不只有過一面
,還有二面、三面、好多次面之緣。
  雙初蘭長谷書丹兩歲,她同谷書丹在這幾十年間遇過不知幾次,對那名俊朗、總是笑
顏燦爛的少年她是放在心上已久。
  谷書丹亦是,俏麗的雙初蘭跟總是一臉冷漠的嚴千山站一塊兒可比嚴千山好看太多,
他對這位幼時就見過的姐姐莫名有好感。
  同樣都是大徒弟,見過那麼多次面,並無惡感,卻又說不上一句話,久了難免惦念。
  這樣對彼此有些在意的二人在修界一處專發任務給各個修道者、門派的萬事堂那兒接
了同一個任務。
  任務不麻煩,就是要到海邊獵殺海獸,拿海獸妖丹繳交。只是要殺的海獸總是會群聚
,若非金丹以上境界的修士,像谷書丹這樣的,一人難以完成,故此必須結伴。
  修界中這樣的任務並不少,接過幾次的雙初蘭與谷書丹在大堂間看著對方時先是愣了
好一會,而後便抱肚大笑起來。
  師父間不熟,徒弟私下悄悄熟總行了罷?也不知為何心中不敢問著師父們不想認識—
—雙初蘭與谷書丹成了朋友,時常相約一同接任務或是出遊,互通飛符傳訊,如此暗中往
來了數年。
  偷偷來著的感覺挺好,瞞著師父的感覺實在刺激好玩。一開始雖對師父們有愧,但兩
名徒弟興趣相當、往來愉快,便也習慣了這般相處。
  只是偶爾被師父領著出門時遙遙相望都會忍不住竊笑。
  當然兩人也有討論過數次,「咱們師父到底是什麼毛病?一碰再碰看起來也沒討厭彼
此啊,硬是一句話也不說。」
  不過怎麼討論來都沒結果,就當兩名元嬰老祖可能尷尬罷——畢竟風格、性格如此不
同的兩人沒事兒選到那麼近的地方蓋房子、帶徒弟都還撞一塊、買個藥都能你手碰我手。
境界高的修士嘛,有時候就是毛病多。可能覺得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也不一定。
  雙初蘭如此下了結論,俏姑娘拍掌正經道,順便嫌棄起嚴千山的毛病,什麼臉上總是
沒表情,冷的像塊石頭,什麼書丹你師父好多了,溫文儒雅,笑不離臉,怪不得你師父不
想認識我師父,誰想沒事去碰塊大冰啊?這些話令谷書丹笑到在地上滾。
  這樣一日日過去,兩名徒弟踏進門派中剛要滿一百年的那年,在南境有個五百年一開
的大秘境要開了——秘境名為絕情仙境,聽說是名已經殞落,差些就可飛昇的大能所設下
的。
  名為絕情仙境之故,乃是因大能早年修道時遭逢愛侶背叛,故此屏除七情六慾修道,
大能道號為絕情君。
  但大能最終扛不住一次與曾經愛侶相逢後,心魔纏身、雷劫擊打,道行潰散,魂消身
滅。功體散盡前,絕情君耗盡靈力與手邊法寶,造就一處秘境,將他種種寶貝、仙草、丹
藥留在其中,贈給後人。
  絕情仙境設了秘法陣術,築基後的修士方可進入。而其中有種種危險,不光是那些寶
貝,更有各種妖獸、機關、能食人的異草,都是絕情君給後人的考驗。
  不知有多少貪戀法寶的修士進去後隕落其中,絕非是能單純挖寶貝的地方。
  為了安全,嚴千山與杜曉清二人又是不約而同的,只帶了一名弟子前去。
  還又都選在同一日出發。
  要不要這麼剛好啊?您倆怎不結拜呢這——當谷書丹與雙初蘭踏在師父飛劍上遙望著
彼此時,都忍不住悄悄向對方做了個鬼臉。
  不知道徒弟們在背後互做鬼臉調侃,嚴千山仍舊像往常那般連笑也無的對杜曉清點點
頭,杜曉清亦是同從前那樣溫和一笑對嚴千山擺擺手,然後你一前我一後的朝絕情仙境飛
去。
  到了絕情仙境那時,秘境剛巧大開,湧入不知有幾千幾百的修士們。由於有陣法設在
其中,修士們皆是控制不了自己能落到秘境中何處,本來一路默默飛著的嚴千山與杜曉清
分了開來。
  落地時,谷書丹看著四周沒有嚴千山與雙初蘭的身影,心中暗自感嘆,兩位師父這時
如果還碰在一塊兒,那真的要結拜了。
  不知徒弟在想什麼的杜曉清拍拍他,要他緊緊跟上,秘境開啟時間是一個月,未到時
間無法離開。
  杜曉清道這秘境裡不知其中有多少危險,雖然靈氣濃郁,天材地寶不少,但一個疏忽
就有可能喪命。他雖有元嬰境界,卻也不保證能護好徒弟。而他修道五百年,亦是頭次來
這個傳說中的秘境。
  他要谷書丹好好修煉,保護好自己,若真發生什麼意外,師徒倆約定好方法在秘境關
閉時找一處碰面。杜曉清還塞了幾個法寶給谷書丹,讓他在危急時能夠使用。
  接著兩人便在秘境中闖蕩。
  這一闖蕩,就那麼過去半個月,每日從打坐中清醒谷書丹都在猜會不會跟清山門碰上
,畢竟兩名元嬰老祖間實在太有緣,或許這一次碰面,在有著重重險難的秘境裡,師父們
能夠熟識一下罷?
  師父們熟了,徒弟間也能好好熟一下嘛。抱持著這般盤算的谷書丹每日都很期待,時
常想著兩位師父又「巧遇」的畫面傻笑,搞得杜曉清是一陣糊塗,都要懷疑這徒弟是不是
連日在秘境中打滾打到傻了。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叫「絕情仙境」之故,那點緣還真被撞沒了。
  十五日一晃眼,打跑幾個不長眼想要趁機在秘境中殺人奪寶的修士、砍了些來吃人的
妖獸、拔了不少奇花異草收到乾坤袋中,杜曉清實力高強,谷書丹修煉起來實力飛快提上
了,倒也沒一開始那麼緊張。
  師徒二人踏過約半個秘境,到了個僅有一人高的石塔前。石塔造型精巧,立在一處小
溪邊,旁邊長滿雜草,沒有窗、門,上面亦無題字,看起來平凡無奇。
  但大意就是危險的開始——杜曉清一開始先查探了下,懷疑這石塔或許是個法寶,灌
了些靈力進去,但發現石塔並無動靜,猜想或許只是個地標,便準備再探探附近有些什麼
靈藥可以摘採,谷書丹站著無聊,對著杜曉清道:「師父,會不會是您的靈力灌太少啊?
弟子也來灌點。」
  這一灌,就出事了。
  谷書丹才將靈力探進去些,石塔便迸出一陣光芒,將他吸了進去,離他半丈遠的杜曉
清驚見,趕忙拋出一段長綾要撈回他,卻不敵那石塔的力量,這名元嬰老祖同樣被石塔吸
住。
  石塔看來雖小,但裡面原來用了陣術,只要有兩人使用靈力碰到石塔,便會發動傳送
法陣,將人傳送到一處深谷中,且境界再高也難以抵擋。
  看著向來溫和的師父黑著一張臉跟在後頭被吸進來,控制不住自己手腳亂動的谷書丹
心想,慘了——我怎那麼蠢呢我!
  這傳送法陣造成的移動著實可惡,讓人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才好,谷書丹落地時跌了
個狗吃屎,但幸好的是這谷中地上長滿一種柔軟的藤蔓,令他不至於摔個滿身傷。
  深谷範圍甚廣,長寬有數丈,但不見陽光,還長滿這奇怪柔軟的藤蔓,藤蔓看來並非
什麼妖物,不會食人,卻時不時的蠕動,讓人站在上面有些害怕。
  摔到有些暈的谷書丹爬了起來開始摸索谷中,身為一個修士,在這樣黑暗中久了也逐
漸能視物,他並不敢隨意掏出火摺子或是像明火燈這樣的法寶照物,怕驚動谷中可能有的
妖獸,或是令這藤蔓燥動起來。
  這是個奇怪的深谷,走了數步,谷書丹發現深谷裡佈下了迷陣,不管怎麼走都會走回
他原本落下的地方。
  而且深谷裡十分安靜,除了藤蔓偶爾蠕動起來發出的聲響外,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更令谷書丹害怕的是,他與杜曉清分開了。
  看來那傳送陣法不會把人送到同一處……谷書丹憂慮想著,他境界最近剛至融合期不
久,在這修界中就是個遇到個什麼金丹修士、元嬰老祖便能被掐死的程度,現在又一人落
單,實在太糟糕。
  「就不該隨便亂碰的……」單獨一人難免慌張心亂,谷書丹禁不住喃喃自語,想要點
聲音安撫自身,豈料他才開口,頭頂突然有一聲驚叫傳來。
  「書丹?」
  谷書丹吃驚抬頭,只見用指尖點著一簇靈火照明小範圍的雙初蘭正姿態優雅地落了下
來。
  雙初蘭落地還拿手掌輕拍他的頭頂下,接著便是一個輕盈轉身點地,連點塵也不沾。
  「初蘭姐!」谷書丹叫道,忙走近她。兩人都是大感意外,在這秘境中十五日都沒碰
面,怎麼會落了險境就這麼剛巧遇到呢?
  雙初蘭大膽許多,遇事不亂,她問了問先到的谷書丹怎麼進來的、有沒有探查過谷中
後,決定也是不先點火點燈,她把手上那簇火熄滅,適應好黑暗後,就拉著谷書丹又把谷
裡繞了一次,兩人轉了幾圈,還是被兜回原點。
  抱著雙臂思考半晌,雙初蘭道:「我進來情況跟你們差不多,但是是我先傳了靈力探
查石塔,師父猜測或許是我的靈根跟石塔要求不同,我是火靈根,他是土靈根,便換他…
…看來那個石塔陣法的啟動條件是要兩個人都傳靈力進去。你說你大概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
  由於進來谷中不久,谷書丹推測道,「應該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不久,看來那陣法並沒有限制可傳多少人。」雙初蘭踩了踩蠕動中的藤蔓
,想想尋了塊沒有藤蔓的地方,決定點起明火燈這個法寶,好好照亮谷中看看,或許會有
些能出去的方法,畢竟這個秘境是先天大能創出來,給人修煉之地,不可能有無意義的地
方。
  多了個人也多了份心安,谷書丹點頭同意了雙初蘭的看法,兩人雖是男女,但這些日
子認識下來,親暱許多,這次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牽過彼此,對看一眼後便
由谷書丹點亮法寶——
  「『師父!』」豈料法寶才點亮,兩人眼前赫然出現了杜曉清與嚴千山的身影。
  谷書丹歡喜大叫,放開雙初蘭的手便要衝上前去,但奇怪的是不遠處的兩人卻像是沒
有聽見,連動也沒動一下,雙初蘭察覺到這點,才要喚住他,就見青年砰的一聲撞到了什
麼。
  「好痛,這什麼鬼東西?」谷書丹摸著鼻子,一手探了出去,很是驚訝眼前分明沒有
東西在,卻有一層阻隔。
  又硬又是透明,有一道看不見的牆隔在眼前,還阻擋了所有聲音般。
  雙初蘭無奈上前去看他,「你怎麼那麼大意呢?都不怕那是幻境中的虛影騙你。幸好
只是撞到,若眼前這東西會傷人的話,你可完了。」說是這樣說,但谷書丹撞了也沒事,
她便安心伸手去摸,發現這層阻隔疑似一種陣法,能讓人看到另一處,卻過不去,而且似
乎對面看不過來?聲音也傳不開來。
  「這都什麼……」雙初蘭跟著叫喚著對面的兩位師父,兩名元嬰老祖正在慢慢走著,
看來沒有在說話,行為舉止也像本人,所以可以放心。
  但不管雙初蘭與谷書丹怎麼喊,嚴千山與杜曉清仍舊沒有半點反應,反而是他們叫聲
越大,腳邊的藤蔓動得更加厲害,令兩名小輩只能先靜下來觀察情況。
  谷書丹煩躁的走了幾步,追著分明看來很近但察覺不到他倆的師父們,「這都什麼奇
怪的陣法?要不給人一個痛快,要人這樣看著對方是什麼意思啊!」
  雙初蘭膽大心細,沒有他那麼容易心亂,她一邊瞅著師父們身影,一邊捧著照明法寶
探看谷中,將谷底這處能走得地方看完一遍後,她才注意到,原來谷壁上刻了不少字。
  「書丹,快過來看!」將谷書丹叫來,兩名小修士將那短短幾行字看了後,面面相覷
,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個谷地,是那絕情君造出來為了折磨他曾經的道侶所用的——絕情君當年遭愛
侶背叛,多年後重逢,便仗著自己境界較高,將對方與他的新情人一同關進這谷底,並且
設下陣法,讓他們其中一人看著對方,對方卻看不到,只能在谷中不斷找尋。
  這般關著對方許多年後,卻仍舊拆散不了這二人,那位前愛侶仍舊心繫對方,絕情君
因此苦執甚重,導致心魔大起,半入魔狀態下,對那位前愛侶做了不妥之事,逼死了陣法
中的另外一人,亦讓前愛侶癲狂。
  那之後絕情君就因這一步錯,踏向了自我毀滅之路,才有了後來的隕落……而為了不
忘記這場錯誤,絕情君留下這處谷地當作給後人的借鑒。
  只要有一對人釋放靈力碰觸石塔,便會被傳到這個谷地中。
  心意相通者,會落到同樣一處,且能夠得到讓功力大增的雙修玉簡以及許多法寶。但
若心意不通,就會這般被分隔二處,等到秘境關閉時,便會被放出,但因為沒有兩心相繫
,所以什麼都得不到。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雙初蘭看完後傻眼道,「怪不得我們師徒都會被分開,
畢竟我們是師徒,哪有什麼心意相通不相通!可這位大能是不是到最後也有些瘋了,沒想
清楚狀況,如果碰觸石塔的人都是師徒,或是仇人,怎樣都不可能落在一塊啊。」
  谷書丹看向另外一處,他的師父跟嚴千山似乎也看到了同樣的牆面,正在詳端:「是
啊,而且他也沒限制只能一對兒進來……師父又不像咱們這樣認識……等等?」
  等什麼呢?雙初蘭正苦惱要怎麼在這谷底中渡過這十五日,卻被谷書丹撞了下。
  「怎麼啦?」以為谷書丹是知道要在谷底關十五日,情緒不穩所以沒站好,雙初蘭扶
住他,往眼前那看不見的牆面瞅去——「等等!」她亦是吃了一驚大叫出聲。
  師父、師父怎麼壓住人家師父親上了啊!
  「我師父?你師父?啊啊,該不會受到這邊什麼影響,你師父入魔了!師父!師父!
來人啊!快救我師父——」谷書丹心亂大吼出聲,也沒想過這谷中法陣乃是快能渡劫飛昇
的大能所設,他這樣的小修士怎可能說破壞就破壞。
  谷書丹傻傻往前衝不停甩出術法砸向透明之牆,還招出寶劍亂砍一通,靈力甚至沒有
好好控制住。
  雙初蘭雖然同樣被嚇到,俏臉通紅,卻是比谷書丹冷靜許多,她沒有跟人親熱過,不
太知道兩情相悅的人該是怎麼樣動作,但有著女孩的心細,她只瞧幾眼,便發現嚴千山並
非是單方面強迫著杜曉清——畢竟被強迫的人不會回摟著對方罷?而且她同嚴千山師徒情
份百年,對這名師父雖常有抱怨,卻甚是了解,他看似冷漠,但對徒弟們向來和善。幾名
徒弟雖然總是說師父好冷漠,卻還是對他尊敬喜愛,就是因為他面冷性暖之故。
  相知劍,嚴千山,並非是虛名,相知方知其人之性。
  而且嚴千山與杜曉清實力相當,雙初蘭相信若是杜曉清不願意,絕無可能讓嚴千山輕
易壓制住的。
  「你冷靜些!」一道清心訣拍向護師父心切的谷書丹,雙初蘭將他拉回來,要他仔細
看看兩位師父的互動。
  就見另一邊,乍看之下好像是嚴千山突然強迫杜曉清,實際上他摟抱著杜曉清的動作
十分小心,另一手還墊在他的腦殼上,怕他撞著山壁,甚至連親吻都如同在對待什麼寶物
一般,細緩溫柔。
  杜曉清雖被他壓在谷壁上,人卻是露出淺淺淡笑,小雞啄米似的回吻著,他白皙修長
雙手摸著嚴千山的背,動作亦是慢慢的,兩人親吻著同時,似乎也在傳音交談,偶有停頓
,便是一段時間相視,而後又慢慢吻上。
  這般親暱溫情舉動讓兩名小徒越看越是害羞,分明不是自己願意這樣看,但怎麼覺得
冒犯起來?雙初蘭畢竟是個姑娘家,看久了深覺不敬,又很是尷尬,趕緊拉著谷書丹轉身
背對,她道:「這、這都怎麼回事,咱們師父不是不認識嗎?難道他們私下相交已久?」
  谷書丹猛力搖頭,他道:「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曾經問過師父,他說他真
的沒跟妳師父說過話。一定是那個大能弄了什麼迷惑心神的東西,讓師父這樣……啊啊!
師父!求您別再親了——」他喊著又忍不住回頭望去,這一望不得了,顯然他的祈求一點
用都沒有,兩名元嬰老祖親吻久了,甚至開始扯起彼此的法衣來。
  還把那藤蔓當床躺上去了。
  著實沒眼看了,修道百年,百來歲的谷書丹發出自己也不想的抽泣聲,喃喃道:「真
希望是作夢……」
  「你傻了,這種控制心智的東西只有魔修才會使用,咱們師父都有元嬰境界,實力強
勁,不可能輕易受控,這谷裡陣法又是絕情君所設,絕情君乃是正修道,且他臨死前已有
懺悔之心,斷不可能設下這樣的事物。」雙初蘭不敢回頭,紅著臉回著谷書丹,又將他拉
回來,要他別看了,「我也覺得他們不可能說過話,你師父的個性我不清楚,我師父他那
人是不會說謊的。」
  說完這句話,雙初蘭有些無力蹲了下來,她著實想不透從來沒有過交流的兩人怎麼會
一落到谷底就親上了呢?難道真有什麼邪術影響?但不對啊,她跟谷書丹在這谷中這麼靠
近也沒什麼狀態。
  雖然對彼此有好感,但這些年相處下來,雙初蘭覺得自己跟谷書丹就是很合得來的好
友,可能是因為她稍年長些,對待谷書丹像是在對待師弟,也可能是因為兩人都是大徒弟
,有不少共通的煩惱可以聊,離男女之情還很遙遠。
  「他們怎麼會突然親上了呢……還有我們難道要這樣一直背對著?」雙初蘭撐著臉頰
苦想著,不敢再往後多看的谷書丹亦是蹲了下來,他同樣雙手托臉傻盯著那璧面瞧,思緒
都有些被兩位師父驚怕到放空。
  二人沉默苦惱之時,突然有奇怪的沙沙聲響大作,雙初蘭率先反應過來,就見地上那
些藤蔓竟然爬了起來,往嚴千山與杜曉清那處爬去。
  「咦咦?」雙初蘭嚇得彈起,扯著谷書丹跳起攀往谷壁,兩人畢竟都是修士,這點騰
空的能力自是不在話下。
  「這、這藤蔓活起來了?」谷書丹吃驚道,就見那些粗如男子手臂的藤蔓竟然變作簾
子一般,往那看不見的牆面爬去,不用一眨眼,原本可看見的對面已經被藤蔓整個爬滿遮
擋住了。
  雙初蘭跳了下去,試圖撥動那些藤蔓,卻發現藤蔓難以切割開來,甚至用靈火之類的
去燒,這藤蔓也不燒不了。
  藤蔓似乎有著自己的意志,柔柔動著,被靈火燒到時縮了幾下,但仍是堅持遮蔽整個
牆面。
  這下可好,兩個徒弟都看不見對面師父們了——
  還呆呆掛在谷壁上的谷書丹突然靈機一動道:「……這個,難道是這藤蔓體貼我們,
不讓我們看見接下來的事情嗎?」
  接下來什麼事呢?雙初蘭不想講出,但就剛剛對面兩位元嬰老祖間的氣氛看來,很有
可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他們所想的。
  畢竟,絕情君前輩都說了,他會提供給心意相通者能雙修的玉簡——等等,心意相通
?雙初蘭識海像是突然被一道天雷劈到,她抖著身子一跳,又掛到璧面上,一手大搖谷書
丹:「書丹、書丹——咱們師父——該不會是——」
  而谷書丹顯然也是跟她想到同一塊了。
  「……心意相通?彼此喜歡?神交已久?」谷書丹呆呆回道。
  雙初蘭說不出話來回了。
  這、這也太奇怪了罷?
  百年來常常相見相看什麼話都說不出一句的兩人彼此喜歡?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而且怎麼會一進谷底沒有旁人就、等等,這樣好像在情理上倒也不難理解……
  沙沙、沙沙,回應兩名傻住小徒的,只有時不時蠕動兩下的藤蔓。
  至於藤蔓遮住的另一處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十五天後終於被放出去的雙初蘭與谷書丹
,絲毫不敢問出現在眼前,卻像從前那樣,遠遠站在各一處,毫不交談的嚴千山與杜曉清

  都那樣親那樣摸那樣那樣那樣了——這兩人裝什麼!兩個小徒相視後甚是無力。
  但原來兩位師父並非故意隱瞞的,離開絕情仙境好一陣子後,兩個大徒弟才得知,他
們所看到的谷壁留言上,有些地方略微不同。
  他們那處谷壁上頭沒有提及原來另外一處能看到這邊種種。
  不知道是不是絕情君忘了寫……
  回到流霞峰與斜陽嶽的兩個徒弟暗中觀察許久,發現兩位師父仍舊像從前那樣時不時
偶遇,見面依舊不言,只是頷首打招呼,實在想不通。
  那天在谷底見到的都是假的?但怎麼可能!從絕情仙境回來後,嚴千山與杜曉清都莫
名境界大增不少,想來一定是有雙修啊!
  雖然都還是小修士,但雙修的方便與好處,雙初蘭與谷書丹可是明白的。
  終於有一日,兩人都忍耐不了了,因為他們發現——師父們居然會在月圓之夜偷偷溜
出門派……
  雙初蘭率先當了出擊之人。
  她讓谷書丹把杜曉清邀出來,找了一艘小舟在芳麗江上。
  新月下,小舟上,四名修士你看我我看你許久許久——雙初蘭見都沒人要說話,身為
一位大姑娘的她只得開口了。
  她一股腦兒地將當日在谷底中所見之事都說了出來。
  「啊。」嚴千山啊了聲,而後便陷入沉默中,久久沒搭理徒弟。
  「……所以你們都看到了?」杜曉清問。
  谷書丹紅臉點頭。
  啪啪啪,不遠處變作小魚偷聽的白鰱魚精,將聽到的這些,甩著尾巴興奮又開心的轉
頭便傳了出去——
  幾個月後,傲霜教與清山門,辦了場喜事。
  喜事辦在九月九,那天斜陽晚照流霞遍佈,兩名元嬰老祖身著喜服,御劍飛行,遙遙
相望,眾徒弟們站在芳麗江兩邊笑吟吟看著。
  性格嚴肅,表情總是淡淡的嚴千山道:「平瀾君。」
  個性溫雅,總是滿臉笑容的杜曉清回:「子芳。」
  飛劍上兩位元嬰老祖慢慢靠近,晚霞輕柔鋪滿滿山滿江燦爛,還有兩人一身紅浪。
  那一日,菊花開滿流霞峰,斜陽嶽中蘭花香,不盡風流寫晚霞。
(完)
人物跟一點小小的設定,因為只是想寫個短短所以沒有很仔細的設定XD
菊:流霞峰/秋霜劍/杜曉清/字:平瀾/門派:傲霜教
蘭:斜陽嶽/相知劍/嚴千山/字:子芳/門派:清山門
杜曉清:木靈根/個性溫雅
嚴千山:土靈根/個性看似冷淡實際上有點少根筋
流霞峰在芳麗江左,斜陽嶽在右
篇名來自:
〈菊韻〉李師廣(唐代)
秋霜造就菊城花,不盡風流寫晚霞;信手拈來無意句,天生韻味入千家。
突然很想看兩個師尊談戀愛(?)一時間想不太到有什麼糧可以吃,所以就、就自己餓所以
隨興寫的一篇。
因為只是想寫個短短自己腦補(?)所以就這樣了XDDDDDD
設定是這兩個人初次見面就一見鍾情,但因為各種身分上矜持、個性上的膽小所以都不敢
踏出那一步
在谷底兩個人看到谷壁上寫「心意相通」,解讀出來是「所以我們心意相通被放在一塊」
然後就XDDDDDDD
也因為他們心意相通,所以那個絕情君給的雙修贈品(?)就有出現這樣
謝謝看完的您~
如果有什麼師尊x師尊文也歡迎,請不吝分享給我(氣音(好餓好想吃(
作者: maplemonster (晚颺)   2021-07-10 17:02:00
好可愛的師尊~~多講幾句話啊XDDD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歡海洋的孩子)   2021-07-10 17:44:00
可以設個傳送陣法~通往彼此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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