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哈索爾女神,請賜我甘醇的紅石榴酒,令我飲盡愛情的芳澤。
──瑪亞特女神,請守護我,令我愛人所持的刀劍,別加諸在我的身上。
在塞加拉谷進行考古工作的瓦提耶,成功破譯壁畫上的銘文後,見到了陰間之神.歐
西里斯。
「若你的心臟比羽毛重,便是說謊;若你的心臟與羽毛一樣重,你的靈魂就可以得到
釋放,前往蘆葦之境。」
當瓦提耶的心臟被放上阿努比斯的天秤上時,卻比象徵公理的羽毛還輕。於是歐西里
斯使瓦提耶以祭司的身分重生,回到四千四百年前的埃及。
「歡迎回來,瓦提耶。這一次……你永遠都是我的,就算是冥神,也不能再將你從我
身邊帶走。」
除了力挽狂瀾,扭轉自己身為墓室主人,即將被滅門的悲劇命運之外,他還必須應付
霸道的法老.內弗爾卡拉那如熊熊烈火般隨時將吞噬他的愛意與慾望。
尼羅河水往復漲退,周而復始;回到西元前,瓦提耶的靈魂又將復歸現代,抑或是永
伴法老身側……
(楔子)內弗爾卡拉的召喚
塵土飛揚,我待在這間墓室裡,已有半年之久。
我的同僚們還在進行挖掘作業,這間墓室裡好像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寶,但是
考古工作需要非常細心,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把挖掘出來的文物弄壞,因此挖掘速度依舊不
快。
「這位祭司一定很受寵。」
與我一起工作,進行銘文破譯工作的,是一名來自俄國的埃及文化史學者,葉卡婕琳
娜博士。
她站在走道的壁畫前,「許多寶物上都鏤刻著法老的名字,這些東西是法老送給瓦提
耶的。」瓦提耶是墓穴主人的名字,同時也是我的名字,我們都知道我與墓室主人之間的
緣分妙不可言。
「不是因為祭司本身就很尊貴嗎?」我問道。
「就算是祭司,也有不受重用者、被法老除去神籍後殺害的,還有因著身分尊貴,而
被西台人擄走當成戰利品的……有的被當眾侮辱,體面與聖潔都不存。」
葉卡婕琳娜想了一會兒以後說道:「然而,這個墓室明明製作得美輪美奐,內室裡的
屍身卻下葬得很匆忙,看得出對這座陵墓的規劃以及建造都進行了很久,墓穴本身卻是在
匆匆的情況下被使用。
「或許是墓穴主人死得太過突然,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如果能破譯壁畫上的最後
一部份,對法老的感謝那段,我想一切都會有解答的。」
關於古王國第五王朝的資料實在是太少,就連墓穴主人瓦提耶的歷史,都是由我們這
些在現場工作的人員所持續補齊並敘寫的。
葉卡婕琳娜眉頭深鎖,思忖良久。
「博士,這兩天妳都沒什麼吃飯和睡覺,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晚霞時的太陽神.拉被稱為「亞圖姆」。望著遠處的太陽神,已逐漸西沉入尼羅河底
,我拍拍葉卡婕琳娜的肩膀,「破譯需要心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假以時日總有
解答,畢竟就連蘇美爾的楔形文字都能被破譯了,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埃及政府提供給我們的資金,已經快要……」葉卡婕琳娜說到一半,我對她搖了頭
。「就算沒有資金,我也要向政府申請繼續待在這個墓穴裡,進行自主研究。」
「那好,我也是,反正我不是為了錢才做這件事的。只要能了解墓穴主人的死因,我
還願意反過來付我們的團隊薪水。」葉卡婕琳娜對著我點了頭,我與她相視一笑。
她說:「那好,我先回去看些資料,然後就休息。瓦提耶,你不回去嗎?」
「我留下來拍幾張照,拍完就帶回去繼續研究。」我回答她。
「不是都拍過了嗎?」她說。
「感謝『內弗爾卡拉』那段,我有些新的想法,我想做點筆記。」我說。
那段太詭譎了,其他的壁畫都保存得極好,樣貌如新,唯有那段充斥著大片的剝落,
就像是有人想刻意抹去那段,不讓後世的人知道某些真相似的,太過可疑了;可是那個人
的方法儘管暴力,卻很有用,我已經被那段難住了整整一個月,就連作夢都會夢見那個該
死的法老掐著我的脖子,想把我掐死!
「整段謄錄起來吧,但是不要謄錯。謄完就回去,別待在這裡,死者晚上需要寧靜。
」
她將她手上抱著的大素描本,連同封面上夾著的自動鉛筆一起交給我,「比起我自己
,我更相信你,你的名字也是瓦提耶,我相信冥冥之下自有因緣,因著你與墓室主人的緣
分,埃及的眾神會給你力量的。」
我謝過她以後,就和她道了別。
夕陽西下,考古工作自然是無法再繼續下去。
為了杜絕盜墓賊,埃及政府在這座墓室附近佈下定時巡邏的警力。身處陵墓群中,我
相信我的人身安全是受到保障的。
在挖掘隊都打道回府以後,我送走最後一批隊員,獨自待在我兄弟瓦提耶的墓室中沉
思。
我點燃一根蠟燭,坐在牆壁前。
墓室裡沒有雙層棺槨,也沒有木乃伊,只有存放棺木的豎井。瓦提耶的陵墓這麼漂亮
,屍身卻沒有做防腐處理。
古埃及人認為好的墓穴與完整的木乃伊,使他們擁有來世;然而瓦提耶的屍身沒被做
成木乃伊,這幾乎等於只做了一半工夫,另一半工夫付之東流。
「內弗爾卡拉,瓦提耶死的時候,你分明還在位,他不是你最寵信的祭司與朝臣嗎?
「當你還是二王子,和大王子,你的大哥.薩胡拉爭權奪利時,瓦提耶照顧你、扶持
你,不害怕朝臣的排擠與陷害;而你在瓦提耶死的時候,竟然沒下令把他做成木乃伊,草
草地下葬他,害他沒有來生……
「就這樣對待一個信你、愛你的朋友,以你的人品,你實在不配作法老,也不配作為
太陽神拉在人世間的化身。」
我對著壁畫呢喃道。
『瓦提耶,你恨我嗎?』
我聞到一陣迷魅的香氣……沒藥,乳香,與安息香混合的氣味,飄進墓室裡。
迷茫間,我聽見一道低沉、好聽而舒緩的嗓音,彷彿就貼在我的耳邊,對著我耳語道
。
『我知道你一定會恨我,但是我別無選擇。
『倘若你重生了一萬次,這一萬次裡都恨著我,那麼即使這是第一萬零一次,我也會
選擇再次殺了你,然後向冥神歐西里斯祈禱,召喚你再次回來我的身邊。』
『瓦提耶,這是你第幾次轉世?你不記得了吧?
『每一次你回到埃及,都不再記得前幾世發生的事。不記得我對你的愛,也不記得我
對你的恨……
『我想告訴你,每一次,我都記得。這一次是第二十次。就與我在位的年數相同。』
『要如何破除你身上的咒語,讓你永遠留在現代,不再回到四千四百年前?很簡單…
…不會有的。
『只要你想回去,我就殺了你,讓你再次回到我的身邊陪著我。』
『所以,只要全心全意地想著我,唸禱著「烏瑟哈烏」我的王銜,我就讓你長伴我的
屍身為我守墓,在陰間得到安眠。』
……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睡著了。對了,好像是在聞到那股迷魅的香氣以後。
我不確定方才發生的事,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裡。
在放置瓦提耶屍身的房間裡,壁畫上的象形文字被我稱為「對內弗爾卡拉的感謝」,
這是最靠近屍身的位置所寫的內容,因此我認為是用來理解墓穴主人生平最重要的一段話
。
而那上頭不只記載了瓦提耶的一生,還有瓦提耶與法老相識的經過,法老是如何擊敗
他的政敵們、順利即位,法老在位二十年間的政績、他所修建的神廟,以及他是如何帶領
瓦提耶御駕親征,擊敗西台人,取得戰爭方面的卓越勝利。
就在我對著經過風化、殘破不堪的銘文一籌莫展之際,牆上的文字卻平白浮現出一段
,而我竟對這段文字一點印象都沒有。不該是這樣,這裡本來應該是被抹去的。
──心臟比羽毛重,說謊。
──心臟與羽毛等重,得永眠。
──心臟比羽毛輕,尼羅河漲潮,靈魂周而復始。
我拿起葉卡婕琳娜的素描本,用空白頁謄錄著先前從來沒發現過的文字,一邊謄錄,
一邊解讀。
我看見伊西斯女神以及歐西里斯神的符號,我了解這段話的意思。
重生?這不應該。以古埃及人的思想,就算人真的有來世,也應該會繼續前一段人生
旅程而活,他們的觀念不是「重來」。因為就算重來,也無法改變任何已經發生的事,就
像墓室主人瓦提耶還是會死於滅門,儘管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仇殺?疾病?可能性有
太多了,但是沒有決定性的證據。
除非我能回到四千死百年前,親眼見證瓦提耶的一生,否則我永遠都不會明白他真正
的死因,還有他被草草下葬的原因。
就在我感到疲憊,想拿起燭台,明天再和葉卡婕琳娜討論的時候,一道陰風自墓室的
假門裡吹了進來。
我才在稀奇假門怎麼會被打開時,卻看見一隻半透明的手攢著我。我定睛一看,一個
容貌與我一模一樣的青年男子,竟然在看著我。
「有鬼!」我爆叫出聲。
那個容貌與我肖似的、脖子上戴著金飾的男子,一下將我扯進假門中。那個本該只是
一面厚重的牆壁、後頭不該藏有任何通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