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因為花了一些時間回訊息給大森的關係，今天日向比影山還晚到學校，當他進到體育館時
，影山、緣下、秋山、莊子等人已經在準備場地了。
日向一看到影山，覺得全身發熱，心臟撲通撲通瘋狂地亂跳，腳步變得輕飄飄的。在他眼
中彷彿有個聚光燈打在影山身上，四周其他事物都變得昏暗模糊，連音量好像都被轉小了
，而自己就像一隻蝴蝶，飛啊飛地往那道光芒飄過去。
「日向學長小心！」秋山突然衝過來，在日向迎面撞上已架好的排球網之前抓住他的手臂
。
日向被拉住後才發現排球網就在他面前距離不到10公分的地方，透過網眼，他看見影山在
他前方不遠處正望著自己。
「呆子日向，你真的有夠呆耶！今天那麼晚才到，我就收下我的第468勝囉！」宣布了最
新成績的影山，露出得意的笑容。
影山的笑容讓日向又更燥熱了，他很想繼續看著那張好看的笑臉，但自己剛剛的蠢樣子吸
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得要小心謹慎，以免太明目張膽而讓大家發現了他在暗戀影山這件
事。
『不能一直看影山、不能一直看影山…』日向在心裡默念著提醒自己，但因為他太專心在
將視線避開影山，反而做出了讓大家更注意他的糗事。
「日向，你為什麼要歪著頭不看正前方走路？」谷地問。
「日向！傳球的時候要看著對方啊！你這樣影山怎麼接得到！」烏養教練大吼。
「日向，二傳是影山不是我，你的一傳怎麼老是傳給我和緣下啊？」田中無奈地說。
「學長，你今天怎麼坐這麼遠？」八乙女在休息時間問日向，平常都在球網附近的場邊喝
水休息的日向，今天窩到了體育館的角落。
「我覺得這裡很好…」一直受到大家矚目備感壓力的日向，坐在地上抱膝苦著一張臉。
「呆子，我要去販賣機，你要一起去嗎？」日向聽到身邊有人跟他說話，大腦只花了0.02
秒就認出是影山的聲音，他心花怒放地轉頭看向影山，但一看到影山的臉就馬上想起剛剛
對自己的提醒，他立即將頭轉回來，眼睛直直盯著地面。
「我…我…」日向在心裡掙扎，他好想跟影山一起去，好想跟影山說話，可是又怕控制不
了自己，流露太多對他的情感。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耶！臉這麼紅該不會是生病發燒了吧？」影山蹲了下來，靠近日向的
臉仔細觀察他的樣子。
日向目光緩緩移向影山的眼睛，看到了他深藍色的瞳孔，像被月光照耀的海洋，將日向捲
進那片波光粼粼的墨藍，迷失在其中。
「星期天學校保健室沒開，還是日向你要先回家休息？」緣下的聲音在附近響起，讓日向
驚醒。
「你的臉靠太近了啦…」日向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用物理的方式阻斷死盯著影山看的這
個行為。
「我去買罐運動飲料給你喝，你休息一下，不舒服就回家別硬撐了。」影山說完便站起身
，往體育館外面走。
「臭影山…不要讓我更喜歡你了好嗎…」日向的手掌緊緊地包住自己的臉，讓喃喃自語的
聲音不會傳到別人耳裡。
心神不寧的日向一個人到洗手間，用冷水沖洗自己的臉，讓自己的內心和外在都冷卻一下
，用袖子擦乾臉之後，雙手用力拍了拍臉頰，為了即將到來的比賽，要努力先把對影山的
感情收起來，專心練球，不能對不起自己深愛的排球！
日向從洗手間慢慢走回體育館，一走進大門就被在守在門旁的影山叫住。
「你去哪裡了？」影山發現日向的髮梢掛著水滴。「你去洗臉嗎？是發燒太熱不舒服嗎？
」
「我沒事啦！」日向驚覺自己體溫又要上升了，趕緊用手偷偷捏自己大腿，在心裡咒罵自
己有夠沒用。
影山挑著眉，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日向。
「真的啦！我精神很好也沒有發燒，不信你摸我額頭！」日向一說完就猛然驚覺他挖了一
個大坑要埋掉自己，趕緊雙手抱住頭，大喊：「啊不行不行！你不能摸我！」
「喂，我看你明明腦袋燒壞了。」影山一副傻眼的表情。
「日向！過來一下！」武田老師在遠處呼喚。
得救了！日向馬上起步走向武田老師，想盡快和影山保持距離。但他的腳才剛抬起來還沒
跨出去，手臂就被影山抓住。
「這瓶運動飲料拿去喝。」影山另一手將瓶子遞給日向。
「嗯，謝謝…」日向沒有轉頭看影山，接過飲料後便快步離開。
當日向到了武田老師面前，他看到武田老師手上拿著體溫計。
「小武老師，我沒有發燒啦！」日向急忙揮著雙手否認。
「花個幾分鐘量一下讓我放心吧！」武田老師維持他一貫溫文儒雅的微笑。
三分鐘後，小武老師看著體溫計上的數字。「嗯，的確很正常。」
「小武老師，那我可以回去練球了嗎？」休息時間剛結束，大家已經在場上練習了，既然
證明了自己沒事，日向想盡快加入。
「日向，大森同學今天早上打了電話給我，他說之後不會再每週送慰勞品來了，因為不想
給你無謂的壓力。你剛剛一直有點奇怪，是和大森有關嗎？」武田老師用溫和的聲音說。
「那個…我和大森是有發生了一些事…但跟我今天早上的表現沒有直接關係…」日向實在
沒勇氣把影山的事跟老師說。
「嗯，我知道了，你們私生活我不好過問太多，不過練習時還是希望你要盡量專注喔，否
則受傷了可是得不償失，春高的比賽就在眼前了。」武田老師說。
「是…對不起…」日向在內心深刻檢討自己。
再回到場上時，日向已經冷靜許多，他看著認真練發球的影山，心無旁鶩地投入在熱愛的
排球上，想想自己，怎麼可以因為喜歡他就不全力以赴？日向覺得被愛情沖昏頭的自己在
對排球的決心上徹底輸給了影山，這樣哪還有資格說要跟他在世界的舞台上競爭呢？
(作者偷笑：兩年後的影山可是被愛情沖昏頭到在公開的職業賽失誤了呢…詳見影山篇《
Orange Shadow》)
中午練完球、收拾完場地，大家陸續步出體育館準備回家時，日向叫住了月島。
「月島，你有空嗎？我有事想問你……」日向扭捏地說，他實在不習慣尋求月島的幫忙。
月島先面無表情、隔著眼鏡鏡片端詳日向一會兒後，再用乍看之下親切但實際上令人體感
不寒而慄的笑容說：「唉呀，真可惜，我很想幫忙，但等一下有事了，抱歉囉！」說完立
即轉身邁步離開。
月島的身體才移動5公分就被日向拉住衣服而定格，他緩緩轉頭瞪著日向，用接近冰點的
口氣說：「我才不管你和影山的事。」
「什麼啊！為什麼你知道……不是，我才不是要問你影山的事！」日向一聽到影山的名字
就自動開啟臉紅心跳模式，
「喔？不是嗎……？但我還是不想聽。」月島繼續往前移動，用力想掙脫日向抓著他衣服
的手。
「阿月，你們在幹嘛啊？」在體育館門口等不到月島的山口，回頭想找月島時，發現他和
日向兩人在拉扯。
「山口，我只是要問月島一個問題，但他超級小氣不給問，你幫我跟他說一下啦！」月島
的力氣比想像中大，日向改用兩手抓住月島的衣服。
「阿月，你不先聽聽是什麼問題再說嗎？」山口一派天真地問月島。
「喂，你們不要再玩了，我要鎖門了！」木下在體育館大門喊著。
月島再次轉頭瞪著死抓著自己衣服不放的日向看，日向一臉堅決地表情讓他嘆了一口氣。
「我聽完問題之後不想回答的話你就馬上走人不要再煩我。」月島說。
「好。」日向用力點點頭，將手鬆開。
在日向、月島、山口三人走出體育館之後，月島突然追加了一句話：「我想喝販賣機的草
莓牛奶。」
「我請客，走吧！」日向毫不猶豫地立刻轉向，走往販賣機的方向。
「日向，你要問阿月什麼問題啊？」山口也被日向招待了一罐飲料，他喝了幾口後先開口
問了日向。
月島邊吸著利樂包裝的草莓牛奶，邊盯著日向看，皺著眉頭好像很怕日向一開口就會說出
什麼讓他不舒服的話。
日向的臉先一陣潮紅。「山口，你上次在小巴上不是說月島會回覆寫情書給他的人嗎？我
想問月島該怎麼回覆……」日向越說聲音越小。
這時候山口清晰感受到月島投射過來的殺氣。「抱歉…阿月…」
「你的意思是你收到情書了嗎？」月島微微睜大眼睛，露出”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的表
情。
「嗯嗯…前天收到的…」日向害羞地說。
「你不是應該去問影山嗎？他收到情書的經驗那麼豐富，你們兩個最近感情很不錯啊，他
一定比我更樂意跟你分享吧！」月島忍不住就是想嘲弄一下日向。
「啊，你們千萬別讓他知道，也不要跟其他人說，拜託！」日向楚楚可憐地懇求。
「……所以你的回覆是什麼意思？要跟對方交往？還是要拒絕對方？」月島喝完了草莓牛
奶後心情好了一點，所以決定不玩弄日向太久。
「我想知道，要怎麼拒絕對方，才不會讓對方太難過，尤其是不熟的人…」
「只要是拒絕，怎麼可能不讓對方難過，你也太貪心了。」月島看到日向的表情變得僵硬
，又繼續說：「我的作法是，收到信的一週內約對方私底下見面，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堅
定但溫和的拒絕對方，臉上要有非常抱歉的表情，然後說掰掰，就這樣。」月島輕描淡寫
地道出給日向的回答。
「一週內很重要喔！拖太久對方會覺得你不尊重她，還有要說有喜歡的人了才會讓對方放
棄地快一點……」山口在旁邊補充道。
「喂，山口，夠了。」月島制止山口，他們可不是來開戀愛課程的，沒必要說那麼多。
「抱歉，阿月。」山口對月島心虛地笑了笑。
「走了。」月島將空的利樂包丟到販賣機旁邊的垃圾桶，戴上耳機後，向山口表示該一起
離開了。
「啊，月島，山口，謝謝你們。」日向趕緊向他們道謝。
月島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往前走，山口回頭向日向點點頭致意，並揮手跟日向告別。
隔天午休時，日向約江角到學校裡無人的角落，將昨晚熬夜寫好、背熟的稿子，支支吾吾
地告訴江角。雖然對月島來說，不管是告訴對方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或帶有歉意的表情，可
能都是為了給對方台階下而演出來的，但對現在的日向來說，兩點都是再真誠不過了。
「日向同學…我可以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嗎？」江角用顫抖的聲音說，失望難過的情緒表
露無遺。
「呃…是跟我們同年級的…」日向不想說謊，他覺得這個說法應該還蠻安全的。
「是嗎…一定是很可愛的女孩子吧…」江角兩手扭著自己的裙子，感覺快哭出來了。
「這個嘛…他一點都不可愛，而且脾氣很壞…」還有他不是女孩子，日向在心裡默默備註
。
「那你為什麼喜歡她呢？」江島驚訝地問。
「嗯…為什麼呢？」這個問題也激起了日向的好奇心，他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他雖然腦
袋很笨，講話也很難聽，第一次跟他見面就被他氣得要死，一副高高在上以為自己什麼都
懂的樣子實在很討厭，第一天認識就跟他誓不兩立，但他對於自己認定的事很認真很努力
，一板一眼、用盡全力去守護他喜愛的事物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帥。就算他已經很厲害了，
還是願意學習他不擅長的事，雖然他那個硬擠出來的笑容啊鼓勵啊真的很恐怖，根本就是
反效果…啊還有，我覺得他救了我，他讓我知道原來我有自己的特長和強項，他幫我架了
一個可以讓我發揮的舞台，用他的方式推著我往更高的地方去。當我害怕不確定的時候，
他在，當我開心滿足的時候，他也在。不知不覺，他變得很重要，我的心裡都是他了…」
日向順從自己心裡一個個冒出的想法，直接將它們一字一句化為語言吐露出來，說完了一
長串之後，他才驚覺原來影山帶給他這麼多深刻的感受，而且自己竟然能如此流暢不中斷
地表達出來，如果有個”為什麼喜歡影山”的演講比賽，搞不好自己能得前幾名呢。
江角看著日向為他喜歡的人著迷的樣子，無奈地笑著說：「原來日向同學真的有喜歡的人
了…我還以為只是為了拒絕我而捏造的藉口…」
江角的話把日向從內心世界拉回現實，明明眼前有個因為自己而心情低落的人，還在想什
麼演講比賽的事也太狀況外了。
「江角同學，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所以…對不起了…」
「那你們開始交往了嗎？」江角又繼續追問。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是我自己在暗戀他而已！」日向連忙否認。
「暗戀？為什麼不讓對方知道你喜歡她呢？」
「那個…因為擔心很多事…」最糟的就是不能一起打排球了，想到這個就讓日向胃痛。
「日向同學一向都很勇敢不是嗎？」日見罕見的膽怯憂慮的一面讓江角疑惑。
「或許我知道告白之後的結果就是被拒絕吧…」這是當然的，只愛排球的影山怎麼可能會
喜歡自己、和自己交往，這是注定好的單戀。
「但是我不後悔跟你告白喔，即使我對自己很沒自信，即使我被你拒絕了…日向同學或許
也應該讓對方知道你的心意，尤其你剛剛說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啊，這只是我自己的想
法啦！」江角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太多，害羞地低下頭。
繼菅原學長之後，又一個人鼓勵自己告白，日向在心底糾結，說出口真的比較好嗎…？日
向開始有點動搖。
上課鐘響的聲音打斷了日向的思緒，為了趕回教室上課，兩人匆匆互相道別，日向給江角
一個帶有歉意的微笑，而江角回應一個釋然的微笑。江角對日向的拒絕，最終給予的是平
和溫柔的反應，讓日向心裡放下一塊大石。
*****
春高縣代表賽的前一天，日向的手機收到了研磨捎來的訊息，祝福他明天比賽順利。日向
在回訊息時，順便跟這位金頭腦好友諮詢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煩惱。
【研磨謝啦！也祝你們一路連勝，讓我們再打一次垃圾場之戰！然後我想問你，
你對跟喜歡的人告白這件事了解嗎？】
很快地，日向就接到了回覆。
【我可以介紹你幾款戀愛養成遊戲。你要跟誰告白？影山嗎？】
日向一看到研磨的訊息，嚇得把手機丟出去，他知道研磨很聰明，但有聰明到這麼恐怖的
地步嗎？
【為什麼研磨你會知道啊！】日向默默撿回躺在地上的手機，帶著驚恐回了訊息。
【等你打進全國賽我再跟你說，你應該要更專心在明天的比賽吧！不想再輸了吧？】
研磨說得沒錯，這不是想著告白這種事的時候，在這關鍵又重要的比賽前夕，不好好全心
專注是不行的，如果因為自己心有旁騖而輸球，不單自己痛苦悔恨，也會讓隊友們失望難
過。日向下定決心要把排球之外的事，尤其是喜歡影山的這份心情，都等春高比賽全部結
束之後再說吧！
【當然不想再輸了，研磨和音駒的大家等著我們吧！】
和研磨結束對話的日向，看著躺在房間角落的排球，在內心想像著明天和對手纏鬥，再從
他們手中一分一分的奪下進而贏得勝利的景象。潛藏埋伏在身體的鬥志竄了出來，滾燙著
他的胸口，他迫不及待想站到球場上，疾速奔馳飛躍、使勁揮手扣球，讓想贏的慾望，透
過肌肉和汗水盡情地爆發出來，最終享受贏得比賽的快感。
(未完待續)
@作者碎碎念@
日向畢竟是個正值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少年，感情的事對他來說很新奇美好，內心悸動不
已但又很令他迷惘困惑，因此多少撼動了本來佔據他整個腦袋的排球在心中的地位，讓他
情緒起伏不定、思緒來回反覆，加上我覺得他在影山面前一直有一份自卑 (他用跟影山競
賽的方式來表達和發洩這份自卑，但這份自卑也是推動他追求進步的主要動力之一；影山
相反，他用跟日向競賽的方式來表達對這個好對手的肯定，因為日向值得他花這些心力)
。
青春期的青澀+自卑感，讓他面對喜歡影山這份感情的態度，就沒有像對排球那樣，可以
無所懼地往前衝、用力去爭取並獲得想要的成果。綜合上述，我利用了一些角色，花了蠻
長的篇幅想描寫出日向在感情上茫然、掙扎、猶豫、退縮的一面，同時也為他未來的改變
做鋪陳(替自己立flag…希望之後不會寫歪寫壞了)。如果有看過《Orange Shadow》的讀
者朋友，或許還記得故事後段日向對影山的反應，那時日向的想法和決定是從這時候慢慢
形成的，後面還會有其他事件去推動，一些在《Orange Shadow》的伏筆也會慢慢回收(又
是一個flag)。
P.S.以上都是我自己開腦洞的解讀和詮釋，古館老師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