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更新。
22.
在那之後，只要兩人都有空在家，那麼晚上睡覺的時間，程祐寧的房間總是空著。雖然沒
有再傻到坐在地上等，程祐寧還是堅持著謹守著自己的承諾與分寸，在床上的時候、就是
只陪伴、沒有多餘碰觸。
親吻這件事，則已經越來越自然了。
這天，兩人下班的時間難得差不多，又碰上兩人隔天都是休假，於是說好了在H大急診見
，然後一起回方家吃晚餐。下午的急診室雖然說不上門庭若市，不過仍然是人滿為患。入
口處的檢傷護理忙著為掛急診的病人做最基本的分類，雖然幾位住院醫師也都已經人手好
幾個病人、顯然還是不夠用。
方詠夏正結束看診，從隔間簾裡出來，外頭人聲嘈雜，他就聽見從急診入口傳來小孩的大
哭聲。
入口處的志工已經先迎了上去，然後就看見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士、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正在
大哭的小男孩，方詠夏跟在後頭一起跑上前，男士很緊張地正在對志工說：「我孫子摔倒
、滿頭都是血……」
「伯伯，你直接先進來……」志工邊連忙引導方向邊把人帶進急診室，轉頭看到方詠夏、
方詠夏朝幫忙的志工點點頭，「伯伯，先到這裡來讓我看一下……」
旁邊志工連忙去找有空的護理師來幫方詠夏，在帶進急救室之後，小孩哭得聲音嘶啞，方
詠夏請男士先抱好小孩，然後才請他坐下來。
「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幾歲？在哪裡受傷的？」
「韓裕仁、仁仁1歲半，我們去公園玩，要去玩溜滑梯，爬上去的時候沒踩好就摔倒了、
額頭剛好敲到樓梯邊……」阿公顯然緊張萬分，「醫生、他流好多血、我……」
「伯伯，你先不要緊張，我們的頭受傷本來就會流血比較多……」方詠夏邊說、邊輕輕把
小朋友的臉再朝自己轉過來一些，他刻意拉高了一點聲音，「仁仁、你忍耐一下喔，醫生
叔叔幫你看受傷的地方。」
他拉過推車、先用沾了生理食鹽水的棉棒輕輕滾過小朋友前額還在流血的傷口。
外面進來兩位護理師，方詠夏抬頭看了一眼，「君君，你先幫伯伯處理一下行政部分，小
燕來幫我。」
游君瑤點點頭，旁邊的詹于燕幫忙整理方詠夏清理傷口完畢之後的物品。直到把血跡大致
清理乾淨，方詠夏才能比較清楚地看見傷口。
「傷口有一點深喔……」方詠夏細細檢查、發現傷口切痕很整齊，阿公啊了一聲、也湊過
來看。因為不停被碰觸疼痛的地方，讓小朋友哭得亂七八糟，詹于燕連忙幫著輕輕按住小
朋友的腳，同時也請阿公把小朋友的雙手抱好、免得他亂揮又打到自己。
「好消息是因為傷口很整齊，處理起來簡單很多。」方詠夏說，「仁仁有沒有按時打疫苗
？」
「有、他爸媽都有帶他打針。」心慌意亂的阿公連忙點頭，旁邊方詠夏已經讓詹于燕幫著
、用生理食鹽水輕輕沖洗小朋友在額頭上的傷口處。
小孩哭得淒厲。
「阿公，現在我們小朋友打的五合一疫苗裡面、都已經有含破傷風類毒素，所以他不用再
打破傷風針，先跟阿公說明一下。」
「醫生，這樣要縫嗎？」
方詠夏點頭，「小朋友復原很快、這樣大概也不會留疤，縫一針就可以了。不過是這樣，
阿公，縫的話要打麻藥，這樣其實會多給小朋友負擔。那因為仁仁一歲半，年紀還小、其
實不會對事情有太多記憶……」
阿公聽得嘴巴開開、不太確定方詠夏要表達什麼。旁邊被方詠夏叫來等的幾個人卻都已經
知道方詠夏的意思。
同時間，難得可以準時下班的程祐寧也已經到了H大急診，門口的志工看到程祐寧就跟他
打招呼，「嗨、小祐，你下班了喔？」
「對啊，你們今天……」
「忙啊、超忙的，啊你來要做什麼，逛街喔？」
程祐寧笑了笑，「等人啦，那我先進去，不打擾你。」
才進門，就聽見小朋友聲嘶力竭的哭聲，游君瑤正從批價櫃臺轉身，然後就看到程祐寧。
「程同學，你該不會下班了吧？」
程祐寧笑著點頭，游君瑤朝急救室裡撇了撇頭，「你的方醫生在裡面處理病人，等他一下
吧。」
「我才……」
一聽到游君瑤用的稱呼、程祐寧還忍不住臉紅，他來不及反駁、游君瑤已經笑著跑進急救
室裡。不想佔去等候區的空位，程祐寧選擇不坐著，而是找了應該不太擋路的門邊、偷偷
探頭往裡面看。
「啊？縫一針不打麻醉喔？」
阿公聽見方詠夏的提議、忍不住提高聲音，旁邊馮允希連忙安撫，「阿公，因為仁仁年紀
太小、實在不適合用麻藥，而且我們方醫師技術很好、一針一下子就縫好了。」
「不行啦、這樣太痛了啦，醫生、沒有別的方法嗎？」
面對著急的阿公，方詠夏笑著點頭，同時間眼角餘光也瞥見躲在門外的程祐寧。
這麼早就下班了？
方詠夏心裡想，不過該處理完的病人最優先，他於是跟阿公解釋：「有別的方法，因為仁
仁的傷口很整齊的關係，我們可以用黏的。」
「啊？」
「類似快乾膠那樣，把傷口黏起來，不過這個要自費喔。」
「自費的話要多少錢？」
「大概一千多元吧？」
「那我們自費！」
「君君，那再麻煩你。」方詠夏朝游君瑤說，游君瑤點頭之後又跑出去，方詠夏於是站起
來，「那阿公，我們來這裡。允希、小燕，你們去拿床單。」
「好。」
「阿公我跟你說，等下幫仁仁黏傷口的時候，因為會很痛、小朋友一定會掙扎亂動。我們
會先用床單像包小北鼻那樣、把他的手腳都包起來喔。」
「我知道了。」
「然後要請阿公幫忙按著他身體、讓他不要亂動，免得傷口黏合的時候會有誤差，那就會
留下有點歪扭的疤了。」
方詠夏邊引導阿公把小朋友抱到空床上，馮允希和詹于燕也抱來了床單，方詠夏看了看門
口，程祐寧還站在那裡、游君瑤還沒回來……
「祐寧、你幫我叫外面還有誰進來幫忙。」
「好。」
程祐寧連忙往外走，方詠夏繼續說，「等等阿公按著仁仁身體、小燕你要幫忙扶。允希、
傷口讓你對……」這時候，程祐寧叫來了另一位住院醫師郭培倫，方詠夏點點頭、要他趕
快過來，「培倫，你要幫忙扶著小朋友的頭，千萬不能讓他轉開。」
正在跟阿公合力把哭鬧又掙扎不休的小朋友包進床單裡面的兩人連忙答應。方詠夏於是轉
身到櫃子裡頭拿出沒有拆封過的黏膠。
「阿公，先讓你看一下，這是你自費買的膠水、等一下我們用完之後，剩下的你就可以帶
走了喔。」
「會剩下喔？」
方詠夏笑了起來，「傷口不大、當然會剩下。」
「那我帶走之後有什麼用？」
旁邊的馮允希也笑了，「就當三秒膠用啊，很好黏的。」
於是一切準備就緒，人人都各就各位，方詠夏手裡拿著膠水、郭培倫擠在方詠夏身邊、雙
手穩穩扶住小孩的頭、馮允希站在另一頭，方詠夏一點頭，他就伸手、用指尖去把小朋友
額頭上的傷口往中間對齊。
程祐寧則站在門口看著。明明方詠夏正在專心幫助病人，程祐寧卻為了他跟郭培倫靠得實
在太近的距離而感覺心裡澀澀的。
……有夠幼稚的，我。
小男孩驚天動地、淒厲地大哭扭動掙扎了起來，方詠夏眼明手快地立刻在對齊的傷口上用
膠、馮允希就又趕快把留的縫隙緊密對起來。
所有過程花費時間不過5秒。
「仁仁，你超棒的、最勇敢了！」方詠夏立刻大聲稱讚哭到崩潰的小男孩，阿公連忙把人
抱起來安慰，一面向方詠夏說謝謝。
「別這麼說，仁仁不用吃藥，傷口至少24小時不要直接碰水，之後記得洗完澡保持乾燥就
好，怎麼照顧傷口，護理師會跟阿公詳細說明。這兩天也請注意一下仁仁的活動力是否正
常，萬一他有頭暈想吐，一定要立刻回來喔。」
「謝謝醫生！」
方詠夏朝因為阿公的安慰、總算不哭了的小孩揮手。然後才邊朝程祐寧眨眼、邊拔下自己
的手套，「你這麼準時下班？」
「剛好的。」程祐寧微笑，「醫生辛苦了。」
「還好，今天病人很多、不過沒有非常嚴重的case。」方詠夏經過程祐寧身邊，「我要去
交接一下，你可能還要等個半小時左右喔。」
「侯醫生已經到了，我剛才有看到她。」程祐寧點點頭，「慢慢來，我自己會隨便找地方
待著。」
「我覺得這樣很好。」
交接完手頭上的病人、並且簡單說明了一下狀況之後，侯馨亞才隨手把病歷放在桌上、然
後伸手去捧方詠夏的臉認真的說。
大概是女生本來手腳就比較容易冰冷，侯馨亞的手涼涼的、老實說還滿舒服的。方詠夏在
好友掌心裡瞇起眼睛。
「什麼？」方詠夏有點散漫地問，侯馨亞哼哼笑了一下，「你跟小男孩兒現在這樣。」
「唔嗯……」方詠夏的目光游移，「我們、……沒怎……」
「少來。」侯馨亞完全沒有要給方詠夏留餘地的打算，「不如把小男孩叫過來、你在他面
前再說一次看看？」
方詠夏苦笑，「你真的好嚴格。」
侯馨亞哼了一聲放開手，方詠夏才站直，侯馨亞手插口袋、稍微抬頭瞪著方詠夏，「你什
麼時候才要對自己誠實一點？不要再逃避了，小夏，都要30歲的人了。」
逃避……嗎？
方詠夏看著好友，從以前到現在，侯馨亞就是這樣。他輕輕嘆息，侯馨亞乾脆向後坐上辦
公桌邊，她伸出食指去戳方詠夏胸口，「我知道這已經是你的壞習慣，但既然有轉機，那
就應該好好把握……」
她堅定的看著方詠夏，「沒有人規定，你永遠不能快樂或者幸福。」
方詠夏正要開口、就被侯馨亞伸手推開，「好了我不要再當薪水小偷，快下班吧，你難得
休假就趕快走，不然一不小心就又會走不了啦，再見！」
因為侯馨亞的話自己一句都反駁不了，讓方詠夏感覺有點悶， 小小的賭氣讓他決定不告
訴程祐寧自己好了，打算就在偌大的急診室裡閒晃，看什麼時候會碰到他。
現在這樣……很好。
方詠夏完全無法否認，那也許就只是需要一個契機，一旦起了頭、退了第一步，後面的一
切彷彿就再自然不過。
那麼，永遠都會是同一個問題。
——這，是愛嗎？
方詠夏任由自己放空，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裡穿梭，大家都在忙著工作，就算看到方詠夏
、因為他已經把衣服換下來，所以也不會拉著他去看病人。
有好感，喜歡是確定的。
方詠夏邊聽著醫院裡的廣播邊想，否則也不會親吻、牽手擁抱，甚至同睡一張床，這應該
是我又一次的重大突破吧，方詠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這麼久以後，自己竟然還有能力、讓人如此靠近……
如此，親密。
繞到病床區後的護理站，從走廊遠遠那一端，方詠夏就看見程祐寧背對自己，看起來是在
聊天。他看著護理站裡頭轉出來的人影，那是……臻琪吧？方詠夏歪頭，然後就看見程祐
寧彷彿投降一樣地舉起雙手，讓護理師把自己的上衣給掀了起來。
彷彿面前有堵透明的牆擋住了去路似地，方詠夏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

有同感呆呆的等恐怕要等到天荒地老xD存稿的消失速度總是讓人緊張，貓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