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藍湛X江澄
湛澄文,不喜勿入
(十五)
第二天,剛以一副再也不回蓮花塢的氣勢沖出去的魏無羨又嬉皮笑臉的出現在江澄面前。
「江澄!」
江澄不理他。
「江澄!哎,江澄你理我呀!」魏無羨圍著江澄轉圈。
「江澄我錯了。」魏無羨擺出一副哭臉。
江澄斜了他一眼。
「魏無羨,莫說藍忘機對我有恩,就是他跟咱們素無交集,他還是姑蘇藍氏的二公子,你
也不能太肆無忌憚了。」
「是,你說的有理。」
江澄歎了口氣。他知道魏無羨現在答應的好,到時候只怕照樣無法無天。
「魏無羨,過幾日我要出門,你辛苦點,凡事多上點心。」
「你要出雲夢?」
江澄點頭:「這幾日粟特人該到百濮了,我去看看他們有什麼新鮮玩意兒。」
「不行!」
「怎麼就不行?」
「你靈力還沒恢復,怎麼能出遠門?」
「咳,」江澄搖了搖手:「百濮那地方安生的很,從來不出邪祟。我這靈力一時半刻恢復
不來,做生意的時機卻耽擱不得。」
魏無羨很想把江澄關在蓮花塢裡,可又深知他四處奔波是因為什麼,挽留的話繞在嘴邊,
就是說不出口。
他糾結好半天,心一橫開口:「要不,你叫藍二跟你去,我看他閑得很。」
江澄驚訝不已:「藍忘機?」
魏無羨哼了一聲:「我是看他不順眼,不過,他修為還算行。」
江澄失笑:「不行。」
「我是去談生意,又不是去打妖獸,你看藍忘機那面無表情的樣兒,帶他去什麼生意能談
成?」
「放心,我帶江堯去。」
百濮正如江澄所言,是個安生地方,這時節往來客商雲集,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粟特人
愛熱鬧,百濮又人人能歌善舞,江澄跟他們談生意,永遠都是在一片鶯歌燕舞中推杯換盞
,幾天下來,連江堯都覺得自家宗主可謂是夜夜笙歌了。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跟江澄說的。
不過,這一晚江澄剛從酒樓裡走出來,就被眼前的人驚得酒醒了大半,連帶著身上的市井
氣都消了不少。
他有點結巴:「藍……藍忘機?」
藍忘機一身素白站在月色之中,本來熱鬧的街道立時顯出幾分清冷。
「你怎麼來了?」
藍忘機不說話。
江澄心裡暗罵,媽的魏無羨,一定是他。
一陣姑娘的笑聲從酒樓裡飄出,江澄突然有點尷尬。
他摸了摸鼻子,指了指自己剛出來的酒樓:「嗯……那個,我談生意。」
藍忘機點了點頭。
江堯只敢在心裡偷笑,怎麼看自家宗主反應,像被捉姦在床了一樣。
他很想理直氣壯的接一句「我家宗主是清白的!」,但他可還想帶著兩條腿回去呢。
在藍忘機執著的跟在江澄身邊接連搞砸他兩樁生意之後,他終於放棄努力,識趣的在江澄
談生意的時候與他保持距離。
江澄內心大呼謝天謝地。
可每次看見坐到老遠或乾脆默默等在門口的藍忘機,江澄心中就升起不忍,原本要談一個
月的生意硬是讓他在半月之內搞定了。
要帶回去的東西多,拖慢了腳程,江澄的靈力又是能不用則不用的,走走停停,又過了小
半月,他們才到了巴州雲夢交界的一個小鎮。
正在吃飯,突然一張符紙伴著輕煙出現在藍忘機眼前,他抬手點住,閉目細聽,半晌睜開
眼。
「有事兒?」江澄問。
「叔父出關,兄長召我。」
江澄擺手:「那你快走吧。」
「……」藍忘機有些遲疑:「我先送你。」
「別,藍老先生出關一定急著見你,你趕緊回去。」江澄笑了笑:「幾步就進雲夢了,我
還用你送?」
「那,明日再走。」
第二日,藍忘機禦劍離開,臨走時又有些遲疑,回頭望了江澄一眼。
江澄趕緊揮手:「走吧走吧。」
藍忘機卻還是轉身走近,從懷中取出兩張符紙,施過幾個術法後遞了一張給江澄:「施以
靈力,便可傳音。」
江澄收起符紙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避塵終於升起,漸漸消失在雲端。
江澄歎了口氣,回頭對江堯道:「咱們也走吧,回去。」
眼看就要走出鎮子大門,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與江澄擦肩而過,江澄猛地頓住了腳步。
他對鬼修的氣息可太熟悉了。
江澄回過頭,見那男子在市集中穿行,馬上就要淹沒在人群中。
他喊過江堯:「江堯,你帶著這些東西先回去,我還有事,過幾日再回。」
「宗主,您要做什麼?」
「別廢話,這些東西耽擱不得,帶回蓮花塢,你知道怎麼安排。」江澄豎起眉毛:「砸我
一樁生意,我打斷你的腿!」
江堯當然不想被宗主打斷腿,可他也不敢自己回去。留宗主一人在外面,怕魏師伯也要打
斷他的腿。
但江澄根本沒給他猶豫的機會,已經運起靈力跑的沒影了。
江堯自知追不上宗主,哀歎一聲向雲夢的方向走去。
江澄追上那個斗笠男,在人流中不遠不近的跟著。
魏無羨說巴州來的船沾了鬼氣,自己現在可不就在巴州地界撞見了鬼修。不過江澄跟過來
,也不全是因為想到魏無羨的話,還有幾分是下意識。追了十三年,他對鬼修的執著也已
刻進骨裡,化成了一種本能。
這男子一路腳步不停,進了鎮郊一片墓地,站住了好半天一動不動。
江澄想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麼,湊近了些。身後破土之聲傳來,江澄頭都沒回,三毒直接削
去了剛冒出來的走屍腦袋。這個鬼修看起來是個剛入門的,召來的走屍都行動緩慢,位階
不高。
江澄也無意再藏,出聲道:「好好的正路不走,為何要修這陰邪之術?」
那鬼修遲緩的轉過身來,低著頭一語不發。
「你是何人?」江澄又問。
男子歪了歪頭,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江澄眼前。
一陣暴漲的鬼氣驟然襲向江澄後心,江澄腳下急轉,翻身抽出三毒信手一揮,眼前鬼修的
斗笠斷成兩截摔在地上。
江澄倒沒想到他召的走屍不頂事兒,自己的動作卻還挺快,但也並不想傷他性命,三毒指
向此人頸間,又問道:「為何不回話?」
那鬼修垂著的頭頓了頓,慢慢抬了起來。
江澄見他面目呆滯,心中剛升起一絲疑惑,就見他一對瞳仁以十分詭異的角度在眼眶裡轉
了幾轉,忽然一翻,露出白花花泛著青的眼白,脖頸上隨之暴出數道黑色裂紋,互相攀援
著向臉上爬去。
江澄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這是個鬼修不假,卻已被煉成了走屍,自己竟沒看出他不是
個活的。
不過以江澄如今的身手,就算靈力不濟,躲開他的攻擊也不難,只是走屍行動起來沒有感
知,若不傷其要害怕是要一直糾纏不休。
江澄看準時機,掐上走屍脖頸,突然一愣。
手下皮膚溫熱,隱隱有微弱的跳動,居然是具活屍!
江澄這一愣神兒的功夫,這活屍又猛烈的掙扎起來,他一時制不住,腳下後退了幾步,突
然一陣天旋地轉。
泥地裡倏然湧起聯結的黑氣,竟是個傳送的陣法。這陣以鬼氣畫成,藏在本就鬼氣森森的
墓園裡,實在難以察覺。
江澄只來得及暗自叫了聲糟糕,就身不由己的被陣法扯了進去。
一陣強烈的眩暈過後,江澄站在了一片濃霧之中。眼前是一棵巨大的槐樹,樹葉簌簌抖動
,在一片凝滯的空氣中詭異非常。
耳邊響起聲聲若有若無的啜泣,江澄皺了皺眉,向槐樹走近了幾步。哭泣聲漸響,江澄發
現這樹上每一片葉子竟都在低聲嗚咽,好似困禁了無數不甘的靈魂。
江澄心中驀然湧起一股濃重的悲戚,只覺世間再無可掛念,一瞬間了無生趣。
腰間銀鈴急急響起,江澄猛然回神。
這樹可是厲害,連自己都差點被迷住了。
江澄收攝心神,明白眼前只怕是個惑人心智,以魂魄為食的妖樹。修的這般厲害,也不知
已經吞噬了多少魂魄。食人的樹妖雖不算新鮮,卻因活動受限,很少有真的為禍一方的。
而眼下顯然是有人特意畫了傳送陣法,看來倒是在餵養這棵妖樹了。
正想著,江澄突覺周身靈氣一滯,下意識想運轉金丹,卻只有一陣劇痛猛烈襲來,直給他
疼暈過去。江澄閉眼前在心中扯起個苦笑,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霧氣原來有毒。
(十六)
再睜眼,面前是一張帶著幾分稚氣的笑臉。江澄看著那快呲到他眼前的兩顆小虎牙,歎了
一聲。
「薛洋。」
「誒?」薛洋支起身子:「江宗主還記得我?」
這個薛洋,本來江澄只是在金麟臺上匆匆見過一次,沒什麼太深刻的印象。可後來金淩從
義城歸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他控訴薛洋的種種惡行,真教他想記不住都難。
好巧不巧,自己撞進這麼個傢伙手裡。
哎,人生真是艱難。
江澄嘗試著調動金丹,意識剛一集中,腹中就又升起劇痛,激得他臉色煞白,渾身冒出一
層冷汗。
「嘿,」薛洋笑的特別開心:「疼不?」
江澄疼的直想罵人,翻了個白眼嗆道:「你試試?」
看來靈力是別想動了,江澄掃了一眼,見自己正在一個擺設簡陋的屋子裡,周圍顯然是設
了結界,沒靈力是肯定出不去的。
活了這麼些年,江澄如今的心態是相當的好,明知眼前的人是個狡猾狠毒的,他也並不急
躁,悠閒地抱起手:「你抓我幹嘛?」
「江宗主,哪兒的話?」薛洋坐到桌邊,眼珠滴溜溜的轉:「明明是你闖進來。」
「哦,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江澄作勢抱了抱拳:「江某不多打擾,告辭。」說著起身就
向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對薛洋道:「麻煩開個門?」
薛洋哈哈大笑:「江宗主,你真有意思。」
「我有什麼意思?你開不開門?」
「不開不開!」薛洋笑的打跌,連連搖手。
江澄走回來也坐到桌邊:「你留我幹什麼?」
薛洋止住笑:「江宗主,我沒想留你,我本來是想找魏前輩來的。」
「魏無羨?」江澄想到之前薛洋找魏無羨,是想修復曉星塵的魂魄,不過看眼前情景,好
像倒不關曉道長的事兒。
「你找他幹什麼?」
「當然是虛心討教了。」
江澄嗤了一聲:「他那點兒修為早退化了。你跟他討教什麼?」
「誒,江宗主,」薛洋伸出一根手指:「魏前輩再退化,也是唯一一個做得出陰虎符的。
」
陰虎符?江澄一驚,陰虎符不是已經徹底毀掉了麼?還拿什麼做?
「你想做陰虎符?」江澄看了薛洋一眼。
「那麼厲害的玩意兒,誰不想做?」
「晚了點兒吧,陰虎符渣都不剩了,你拿什麼做?」
薛洋又露出兩顆小虎牙:「江宗主沒見那棵樹麼?誰說虎符一定得是鐵的了?」
「那樹厲害是厲害,要做陰虎符可還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江澄挑了挑眉:「我看你趁
早還是別瞎忙活了。」
「嘿,江宗主,我可沒魏前輩那麼野心勃勃,只要能屠個三五百人的,平日裡玩玩,也就
夠了。」
呵,平日裡玩玩,就要屠個三五百人,江澄覺得自己對薛洋的狠辣程度還是認識不足。
「可是,」薛洋皺起眉頭露出些苦惱:「我琢磨好長時間,還是有些地方不大明白,老是
不成功。」
讓你成功了那還得了!江澄心中暗叫。
薛洋忽而又湊到江澄身邊:「江宗主,你說,我塞了那麼多小玩意兒在去你們雲夢的船上
,換了我早就躥過來啦,魏前輩他怎麼都不來看一眼呢?」這話的尾音居然好像還帶了點
委屈。
看來船上那些鬼裡鬼氣的東西,就是薛洋放的無疑了。
江澄突然又覺得有點好笑:「你找他,費這麼多心思幹什麼?怎麼不直接去雲夢?」
「咳,你們人多我怕吃虧唄。」薛洋垂下嘴角:「還是在自家比較放心。」
「喲,」江澄語氣揶揄:「我以為你不怕死。」
「我死了,萬一沒人做陰虎符,那麼好的一塊木頭可就要浪費了,多可憐。」
薛洋眼睛放光:「江宗主,你知道那樹怎麼吃了那麼多魂兒的?」
「不是你養的麼?」
「我畫的那些傳送陣哪至於養出這樣的樹來,」薛洋手劃了一個圈:「這地界兒,好多好
多年以前,住著的人可是吃人的,他們吃剩的人頭都拴在那棵樹上,那樹跟著吃,不知道
吃了多少嘞。」
江澄突然發問:「這什麼地界兒?」
薛洋眨眨眼:「江宗主,套話可不好。」他伸手摸出張符紙:「你想說給誰聽?」
江澄暗暗歎了口氣,他醒來就發現銀鈴不在身上,紫電三毒也不在手邊。而現在薛洋手裡
拿的,正是藍忘機給他的那張傳音符。不過,這些東西就是在他手上,現在也沒用。
「我靈力都沒有,說給誰聽?」
「嘿嘿,」薛洋笑了笑:「是,這玩意兒也沒啥用。」
他手指一搓,指間燃起一團火焰,符紙頃刻間化為灰燼。
「江宗主,你歇著,我明天再來跟你聊。」
江澄還想說幾句,薛洋已經一陣風似的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