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始亂不終棄(45)

作者: mooonlight (怒放月光)   2021-10-17 03:05:52
  
  林晏跟紀然踏進月色酒吧時,一眼就看見臺上那個人。他們有默契的對看了一眼之後
,擱下兩人之間的不痛快,默默地找了個離舞臺近的位置落座。
  臺上那人已經有些搖頭晃腦的微醺,正輕鬆地哼著歌,看起來心情平靜。
  酒吧裡的人不多,一首歌告一段落。坐在旋轉高腳椅上的杜見悠轉過椅子跟樂隊說了
幾句話,樂隊點點頭,輕柔的前奏響起。杜見悠在前奏聲中輕輕地說:「這首歌,獻給每
一個勇敢去愛的人。還有我自己……」後面那句小聲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風塵僕僕 蹣跚情路 自由時未識縛繭的苦
    床頭燈映照著你的晶晶淚珠 清醒孤獨
    懨懨躑躅 固執盲目 我人在局外比你清楚
    戀上他從此無幸福 是因為他 從來不知道滿足
    他要愛簡單 拿心來換 一點也不許他隱瞞
    走上這條漫漫長路 每顆眼淚都要數
    愛恨可想而知懸殊 每次心痛都記住
    既然決定自己做主 就別奢求有祝福
    又何必頻頻回顧 就算真到了傷心處
    沉浮追逐 堅信付出 人不會什麼都不貪圖
    看著你執著的勇氣 誰都得服 他怎能視若無睹」
  舞臺上一盞柔和的小燈,襯得演唱者全身發亮,而杜見悠的歌聲也在發亮。紀然沉醉
在堅定溫柔的歌聲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的眼眶微微發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這
樣的神情總讓林晏感到心慌。
  林晏跟紀然認識也快一年了,可是這一年來,這兩人的關係到底算什麼?兩人工作都
忙,聚少離多。見面時間總是陰錯陽差,好不容易能見面的時候,又總是,肉搏激戰。他
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只知道,紀然並不需要他。他總是來了又走。是他一直想賴
著他。可是,雖是這樣說,每次主動來找人的,也總是紀然,除了這一次。
  這一次,是林晏主動找了他,在他消失了兩個月之後,林晏主動撥了這通電話,把人
約出來。他想,該是把話說清楚的時候了。處在這段關係裡,林晏真的不知道,紀然對他
是什麼想法?難道只是發洩情欲的對象?
  他不敢再想了,他只知道,紀然心裡有人,每當他想起那人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絕
望的神情。他只能看著,無能為力。
  就在林晏跟紀然入神於各自的心事時,舞臺前方的一桌客人忽然爆出吵鬧聲,一個喝
醉了的男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對著臺上大罵:「你就是那個噁心的杜見悠吧?死娘泡
,是出來賣的吧?老子最討厭你這種人渣,噁心。你他媽的還不給老子下來。」說完,一
個厚重的大玻璃啤酒杯被砸向臺上,狠狠的正中杜見悠的額頭,玻璃杯碎了一地。杜見悠
被杯子擊得重心不穩,直直往後倒去,後腦也直接重擊在地。然後,一動也不動的躺在舞
臺上。
  所有人被這一幕嚇得不能動彈。紀然第一時間回神,立刻彈跳起來,奔向那個肇事的
酒客。那醉漢還想跑,被小紀警官一個擒拿術就簡單拿下,壓制在地上。他身邊的朋友還
想為那人開脫,紀然將那人的手抓到背後扣緊、單膝跪壓在那人背上,他沉著聲,亮出警
徽、清楚的說:「我是警察。這個人是現行犯。他這是蓄意謀殺。現場人證物證俱在。你
們還要幫他說什麼話?你們再不配合,通通當成共犯一併帶回。」說完立刻直接聯絡局裡
同事前來支援。剛剛鬧哄哄的一群人,此刻通通噤聲,只剩那個醉漢唧唧哼哼的趴在地上
扭動掙扎。
  同一時間林晏也飛奔到臺上檢視杜見悠的情況,他的額角汨汨的流血,後腦勺也一片
濕滑。林晏小心的一寸寸移動手指、碰觸頭骨,大致確認杜見悠顱骨完整,初步判定應該
沒有顱骨破裂。只是現在呼吸微弱、人也昏過去了。這得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認大腦內部
受到撞擊的情況。他立刻撥了電話,醫院裡的救護車隨即趕到。
  林晏上了救護車準備隨著杜見悠回到醫院,而紀然則留在案發現場等待同仁支援。林
晏要離開之前,看著紀然的背影,那人還是有些賭氣的不看他。他喚了聲:「小然……」
然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紀然歎了口氣,悶悶地說:「這邊結束我去醫院找你。」林晏
欲言又止的點點頭,跟著救護車走了。
  到了醫院進了急診,關東寶看見林晏身上沾了血跡、推著擔架床進來嚇了一跳:「發
生什麼事?誰受傷了?紀然?」他知道今晚林晏跟紀然出去了,但沒想到林晏卻推著人進
來。
  「是杜見悠。快,先止血,檢查頭部的傷……」林晏對著關東寶喊,還順手拿了件乾
淨的隔離袍給自己穿上。關東寶連忙衝過去接手,確認頭部傷口目前已暫時止血,他立刻
開單安排杜見悠腦部檢查。林晏扯著單子,等不及送檢人員過來推床,就自己推著跑了。
醫院裡各科室看著外科部部長親自推著病人,幫他跑流程、幫他推病床,大家都不敢怠慢
。腦部電腦斷層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腦挫傷伴隨輕微血腫,未來兩三天會是關鍵期,
就看腦部腫脹情況能不能獲得控制。頭上的傷口也在急診由林晏親自縫合。
  一切處理妥當,住院組甚至幫他弄來了一間單人套房。
  關東寶跟林晏站在一起,看著孤零零躺在那裡血跡斑斑昏迷不醒的杜見悠,終於忍不
住問了:「你今天不是跟紀然出去嗎?怎麼會帶回來一個杜見悠?他又怎麼會弄成這樣?
」關東寶實在不解,他對坑了自家好友的杜見悠還滿肚子氣,可是見他傷成這樣還是忍不
住擔心。
  林晏跟他說了剛剛發生的事,然後接下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杜見悠手機關機,沒
有開機密碼,沒辦法聯絡到他的家屬。這對醫院來說,後續如果需要進一步的侵入性治療
都沒辦法進行。不知道能不能先聯絡唐鶴?他知道他們鬧翻了。可也許唐鶴知道杜見悠的
一些朋友或家人,或許可以聯絡到他的家屬。
  就算是鬧翻了,畢竟相識一場,唐鶴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他撥出了電話。
  半個小時內,唐鶴跟趙天成飛奔進了杜見悠的病房。
  趙天成一路衝到杜見悠的床旁邊,不可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人緊閉雙眼蒼白虛弱的躺在
那裡,早上他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會滿身是血地躺在醫院?
  而唐鶴像是近鄉情怯般的不敢靠近。他站林晏身邊,模糊的雙眼硬撐著想要看清楚那
人,然而眼裡的水光卻讓視線更模糊,只能看見他身上殷紅點點、怵目驚心。他背過身去
重整了情緒,才勉強開口的問了林晏:「他傷得如何?」
  此時,紀然正好剛結束月色酒吧的事。他把肇事者交代給前來處理的同事之後,就從
酒吧趕來醫院,他想來看看杜見悠。
  這個杜見悠他是認識的,之前他與林晏曾經跟唐鶴、杜見悠一起吃過飯。那個四人飯
局,令他坐立難安。 
 
  他看的出唐鶴跟杜見悠是一塊的。但是,紀然跟林晏?這算什麼?
  這樣的四人晚餐,吃得他精疲力盡。面對眼前兩人理所當然地把他跟林晏也視為一對
,他實在沒有胃口。尤其是在林晏有意無意跟他拉開距離、背著他跟另外兩人說:「你們
誤會了」的時候,他只能盡力掩飾想落荒而逃的衝動。那天,他藉口局裡有事,顧不得杜
見悠熱情挽留,他倉皇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今晚當他聽到杜見悠的歌時,他彷佛與他有了一點連結,他忽然想通了那場荒謬可笑
的記者會。
  他羡慕他的勇敢。羡慕他,能為他勇敢。
  所以在他被啤酒杯砸到地上、一動也不動時,紀然彷佛也被打了一拳。他真擔心他就
這樣死去。他不能接受一條生命就在他眼前殞落,而他身為一個人民的保護者,卻無能為
力。他必須親自來看一眼,他才放心。 
 
  絕不是為了林晏。
  他先去了急診,關東寶告訴他杜見悠已經轉入病房。當紀然踏入病房時,林晏已經在
跟另外兩人解釋杜見悠目前的情況:「剛剛我們檢查確認顱骨完整,沒有骨折情況,也已
經幫他照過腦部電腦斷層,結果顯示腦部挫傷伴隨血腫,這部分要持續觀察,情況好的話
,也有可能小血塊就自行吸收了。另外,腦部組織有可能會因為損傷而持續腫脹導致腦壓
變高,這也是要特別注意的。至於外傷的部分,他的額角跟後腦各有幾公分的撕裂傷,我
都已經幫他清理過縫合了。總之,未來幾天是關鍵期,如果他能越快醒來,情況當然是越
樂觀。」 
  紀然在林晏背後默默看著。
  「你們在哪裡遇到他的?他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們有看到到底發生什麼事嗎?」唐鶴
心急的開口。
  「是啊,到底發生什麼事?」趙天成也忍不住疑惑。
  紀然看唐鶴緊張的神情、微紅濕潤的眼角,想必他對杜見悠還是有情的吧?即使之前
鬧得如此驚天動地,唐鶴還是出現在他身邊了。他不知道他們之前鬧翻的細節,只知道,
看得出這兩人是相愛的。真好。他苦澀的想。
  他拿出剛剛從月色酒吧監視器的錄影備份,交給唐鶴:「這個給你,這就是事發經過
,你自己看吧!」紀然特意從杜見悠開始唱歌的整段錄影開始摘錄。當時他想,如果能遇
到唐鶴,如果唐鶴仍對他有情,那他就把這段影片給他看。能幫上點忙,讓有情人少點遺
憾,也好。
  趙天成工作使然,隨身袋子裡有一台小型的筆記電腦,唐鶴連忙把檔案交給趙天成,
兩人挨在小螢幕前,看了個鼻酸。
  當那個杯子砸向杜見悠時,他們兩人幾乎下意識的同時喊出來。然後,看著舞臺上躺
著不動的杜見悠,心如刀割。
  或許是他們的驚呼聲驚動了床上的人,杜見悠眨眨眼睛,在床上虛弱的發出一聲悶哼
。所有人立刻往杜見悠方向望去,只見他掙扎的想要坐起身。趙天成立刻一個箭步過去阻
止他,要他躺著就好別亂動。
  「我怎麼了?我的頭好痛。啊,我的額頭,我是不是破相了?」躺在床上的杜見悠摸
了摸頭上的紗布,氣急敗壞又痛又暈的抓著趙天成問。
  「呃,這要問問醫生。醫師,這傷會不會留疤啊?」趙天成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幫
他問著林晏。
  「嗯……傷口不小,極有可能會留下一點點疤痕的。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林
晏覺得有一點不對勁,這人醒來的第一件事,怎麼就關心會不會留疤?
  唐鶴仍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看著杜見悠。他剛剛在夢之初廣告公司跟趙天成胡攪蠻纏
的力氣都消失了。他只敢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著他的珍寶。
  而他的珍寶,不意外的,對他視若無睹。
  「我現在就是覺得頭很暈,頭也好痛。我被打了?趙天成,我又沒做什麼壞事,怎麼
會無緣無故的被打了?」杜見悠無心的一番話,聽得眾人面面相覷。聽在唐鶴耳裡,又是
一陣刀割。
  「你不記得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林晏有點擔心的問。他走過去檢視病人,拿著筆型
小手電筒翻著他眼皮朝瞳孔照光。瞳孔收縮正常。
  杜見悠皺皺眉、想了一下說:「我記得我在唱歌,然後,就在這裡醒來了。現在好暈
啊……」杜見悠一邊說,一邊覺得疑惑,角落裡有一個人一直盯著他。
  他偷瞄他了一眼。然後扯扯趙天成,低聲地說:「天成,那個人……是你朋友?他怎
麼這樣瞪著我?我們公司欠他錢?」此話一出,在場的另外四個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他們心裡共同的震驚:你不知道他/我是誰?
  好吧!不是共同的。
  趙天成心裡的震驚是:你不知道這王八蛋是誰?
  杜見悠看著沒人回話,大家臉上陰晴不定。他又想想:如果是欠錢的話,他的眼神應
該是生氣,可是那人看起來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內疚?難不成我的頭是他給打破的?
杜見悠越想越糊塗。不過,這人越看越好看。五官立體不說,那西裝畢挺的模特兒標準身
材,實在太對他的胃口了。
  杜見悠又拉拉趙天成、害羞的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你朋友長得真好看。你不介紹我
們認識?」
  原來,杜見悠不記得唐鶴了,連帶發生的那些事,好像也都不記得了。
  難怪從他一醒來,趙天成就覺得他不太一樣:杜見悠眼裡消失了幾個禮拜的光,又重
新回來了。
  這個人,有幸喝下一口忘情水,居然還想要再一次認識那個渾蛋?
  「他才不是我朋友,鬼才那麼倒楣!」趙天成生氣的瞪著他。
(待續......)
漫漫長路/江蕙
作詞:李宗盛
作曲:柳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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