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便利商店遇見厭世吸血鬼》萬聖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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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吸血鬼！看我的火之呼吸，輪舞！」
「啊啊啊居然有鬼殺隊！太失策了──」
魯哲生順著玩具武士刀劈砍的方向旋轉一圈，讓兩名打扮成鬼殺隊的孩童追逐幾回後，可
憐兮兮地拿出糖果向對方討饒，再目送孩子手牽手走遠。
此處是魯哲生所屬的經紀公司──魔法時刻的一樓騎樓，適逢萬聖節，騎樓的梁柱、樓面
的LED螢幕全都頂起南瓜掛上蝙蝠翅膀，還安排了好幾位喬裝過的藝人分送糖果。
這是公司中表演課老師的主意，目的是讓新人練習膽量與隨機應變能力──不可小看孩子
們的突發攻擊，而這兩方面都不需要磨練的魯哲生本不該在名單中，可是昨天負責扮演吸
血鬼的新人扭到腳，外加怕這些有表演熱情但沒表演經驗的小毛頭出亂子，因此他這個老
人就披掛上陣了。
「……可以給我橘子的嗎？」
「當然可以！我的女王，請收下。」
魯哲生彎腰將橘子糖交給穿著水藍色小禮服的孩子，直起腰正要退回站崗處時，眼角餘光
忽然瞄到一抹靜止的黑影，轉過頭便看見一名頭戴巫婆間帽子的女孩。
女孩直直瞪著魯哲生，魯哲生愣了半秒擺出笑容問：「妳要糖果嗎？」
女孩沒有答話，又盯了魯哲生好一會才倏然舉起手中的塑膠魔杖憤怒喊：「你是假吸血鬼
！」
魯哲生眨眨眼，折下腰注視女孩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吸血鬼才不是你這樣！」
「不是我這樣，那麼是哪樣？」
「是……」
女孩拉長尾音，認認真真地思考數分鐘，指著魯哲生的鼻子道：「笑笑的可是不是這樣笑
，看起來很恐怖又很帥，讓人想逃走又不想走。」
這一連串矛盾的描述讓魯哲生微微一愣，在迅速明白女孩的意思──這孩子大概是看過幾
部有俊美吸血鬼的恐怖片，被騙中的吸血鬼演員嚇得手遮眼，可是又被演員給迷住，忍不
住露出一條指縫心驚膽顫的看完。
在女孩心目中，螢幕中那名恫嚇也吸引自己的吸血鬼，才是真正的吸血鬼。
「你這個假吸血鬼！」女孩子再次對魯哲生開罵，圓滾滾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有濃濃的失望
──她多麼希望能見到真正的吸血鬼。
而這股失望觸動了魯哲生，作為一名演員，他的工作便是將導演、編劇、原作者、觀眾…
…眾多人腦中期盼的人物化為現實，而在完成這「俱現化」後旁人閃亮的注目也是他最大
的喜悅。
──想要回應她。
魯哲生在腦中低語，收起笑容閉上雙眼，在腦中勾勒女孩所尋找的吸血鬼。
這對他而言完全不是難事，畢竟魯哲生不只認識真正的「吸血鬼」，且這名吸血鬼還完全
符合女孩的描述。
「……真正的吸血鬼啊。」
魯哲生的聲音沉了八度，蹲下身將手輕輕搭上女孩的肩膀，挑起嘴角優雅但不帶溫度地淺
笑問：「見到後，妳想做什麼？」
女孩瞪大眼瞳，看著面前氣質驟變的大哥哥，感覺對方的視線和低語都如同蛇蠍一般，纏
繞在自己的喉頸心臟上。
「說說看啊，小淑女。」
魯哲生口氣輕緩地催促，手掌從女孩的肩頭慢慢往脖子移動，伸出手指隔著兩三公分的距
離勾勒纖細的頸子、小巧的下巴，咧嘴稍稍露出自己的牙尖，以氣音道：「妳希望吸血鬼
對妳做什麼？」
「希望……希望……」
女孩張口又閉口，反覆數次才擠出聲音問：「你會吸我的血嗎？」
「這是個好問題。」
魯哲生瞇起眼瞳打量女孩，以食指挑起對方的下巴柔聲問：「我喜歡認真、乖巧、活力充
沛的孩子，妳是嗎？」
「我……我上課很認真！媽媽說我很乖，然後我從來沒睡過頭！」
「喔，那妳就是我喜歡的孩子──如果再大個十五六歲。」
魯哲生放開女孩的下巴，改捧起對方的右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接將小小的手掌翻過來
，於掌心放下一顆糖果道：「堅持、掙扎、盡全力成長吧，待妳從花苞長成盛開的花朵，
才是我擷取妳的時刻。」
女孩沒有答話，可是小臉蛋通紅似血，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緊鎖魯哲生。
魯哲生笑了笑道：「今晚就到此為止，回到妳的夥伴身邊吧。」
女孩僵硬的點頭，轉身同手同腳的走向已在一條街外的討糖隊伍。
魯哲生站起來，膝蓋剛打直左右就響起掌聲，他嚇一跳往兩旁看，這才發現周圍扮演狼人
、隱形人、喪屍、魔女……各路妖魔鬼怪的後輩全對著自己拍手。
「你們這是……」
「太厲害了魯蛇哥！」
狼人喊著魯哲生的藝名，雙眼發亮道：「完全是一秒變臉，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這有訣竅嗎？」魔女嚴肅認真的問。
「我好像被掰彎了三分鐘……」隱形人手摸胸口驚魂未定地道。
「你們太誇張了啦，這只是很基礎的聲調、臉部肌肉控制搭配手勢……」
魯哲生忽然打了個冷顫，感覺像是被人從腰側捅了一把冰刀般，寒意直刺脊髓上達頭殼，
僵站了五六秒才一吋一吋回頭，才發現自己幾秒前模仿的真．「吸血鬼」站在對面人行道
上。
那比周圍人都高上至少半個頭的身軀醒目又優美，如墨長髮沐浴在霓虹燈下，白瓷般的面
頰上找不到表情，但鮮紅色的眼瞳卻如火焰灼熱，讓姣好得不似人間物的面容看上去異常
妖豔。
「希……希格蒙德？」
魯哲生驚呼，雖然搞不清楚夜血者為什麼會站在對面死瞪著自己，但仍在求生本能的指示
下擠出笑容，向伴侶揮手問：「你怎麼會在這裡？要過來嗎？」
回應魯哲生的是靜默，希格蒙德面無表情地佇立到路口行人燈轉綠，再以普通人類步行速
度的極限穿過斑馬線，來到魯哲生面前一把拉開對方的衣領，張嘴朝脖子咬下去。
魯哲生上身一震，先湧起熟悉的酥麻感，再猛然想起自己還站在大街上，緊張地拉高斗篷
的立領遮掩。
希格蒙德吸了將近半分鐘才鬆口，在抽牙時輕舔魯哲生的頸側讓傷口復原，然後倏然用嘴
唇重重吮抿伴侶的脖肉一下才退開。
魯哲生被吮得發疼，本能地舉手壓住頸側，正想問對方今天是怎麼了時，夜血者先一步開
口。
「你接下來還有其他工作嗎？」
「沒有。希格……」
「這裡結束就回來。」
希格蒙德截斷魯哲生的關心之語，直視人類的眼瞳，以足以將烈陽凍結的語調道：「盡早
。」
「是。」
魯哲生渾身僵直地點頭，看著夜血者轉身再次跨過馬路消失於人群中，直到身後傳來複數
的嘆氣聲才收回目光，望向不知何時聚在背後的後輩們。
「怎麼了？」魯哲生問。
喪屍垂著肩膀道：「魯蛇哥，你差不多該換藝名了吧？」
「為什麼？」
「因為太名不符實了。」
喪屍手指希格蒙德離去的方向道：「不但有金主包養。」
「然後這金主還是比全公司的人都好看的美男子。」隱形人接續道。
「最讓人嫉妒的是你們兩個還是真愛。」魔女補充。
「這哪叫魯蛇，這根本人生贏家中的贏家！」狼人做出結……不，以口氣來說是控訴。
活了二十七年頭一次被人蓋「人生贏家」章的魯哲生雙眼瞪直，對後輩的指控反駁也不是
，不反駁也不行，畢竟他和希格蒙德的確是生死與共，真到不能再真的伴侶，可兩人之所
以能活著握住對方的手，卻是因為他們不是金主與包養藝人這種關係。
他窮得響叮噹卻不要希格蒙德的金山銀山，在沒有燈光、音樂、鏡頭的公園舞台上對一人
無償無求地全力演出，拒絕對方幫自己砸錢買男主角的位子，手無寸鐵地撲向有刀有槍的
賞金獵人，幹遍傻事並和死亡擦肩不只一回後，才獲得被夜血者親暱咬頸的尊榮。
魯哲生不曉得別的藝人是怎麼勾搭上金主的，但確定肯定不是這個流程，可他又不能跟其
他人說明──這講了九成九會被送精神病院，而扣除他們相識相戀的經過，住豪宅又時時
獲得米其林餐廳外送投餵的自己怎麼看都是被金主包養的男人。
蒼天作證，他明明只是在深夜的便利商店中遇見一隻厭世吸血鬼罷了。
「魯蛇哥，可以告訴我釣金主的訣竅嗎？」魔女一臉嚴肅地問。
「我也想知道！」狼人高舉右手。
「我不求金主，只求老公或老婆。」喪屍仰望天空。
魯哲生嘴角抽動，沉默了一個綠燈的時間才開口道：「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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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魯哲生不知道自己踩爆地雷的世界誕生了（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