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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靈異。
含有部份可能造成閱讀不適的辱罵性字詞,劇情所需而非立場。
思想不正瘋子攻、自以為狼性的不良軟受(努力下TAG)
這天晚上,羅一鏡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臥房的天花板,而是跪在地上,
身下是不省人事的葉謹允。
葉謹允沒穿衣服。
羅一鏡也沒穿衣服。
再靠近一點就能得逞的距離。
一般來說,這是令人費解的狀況,但第二次遭遇異象,羅一鏡有點習慣了。
又是葉謹允闖禍嗎?他起身探看四周。
比起上次《默言》遊戲場景,這次的地點相對明亮,周圍綠草如茵,不遠處就是河畔
,晚霞倒映於水面,景色怡人,附近也有不少人觀賞日落。
一切都很正常,異常的只有羅一鏡和葉謹允兩人赤身裸體。
不,大話說得太早,這個不能習慣。
羅一鏡依然不被這個詭異的地方放在眼裡,就算妨礙風化都沒有人看他一眼,只願意
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葉謹允,以此判斷果然又是葉謹允的問題。
有了規則性,或許能找出他們被困在異境的原因。
羅一鏡踹了葉謹允一腳,後者仍沒有醒來的跡象,叫不醒就乾脆放棄,他要去找衣服
。
此處名為《行天森林公園》,公園地圖標示了路線和重要地標,公園內有座小湖,特
別之處是內部有小型公墓。
上次是恐怖遊戲,這次也是的話,或許晚上就會起屍了。羅一鏡猜想。
公園左側有民國中學,從違法張貼的廣告單資訊來看,此處位於本國,只是他的記憶
裡沒有這座公園,也沒有這間學校,不過應該跟葉謹允有偌大關係。
公園很多散步的人,聊天內容盡是瑣碎家常,捕捉不到關鍵訊息。
羅一鏡到公園外的商店街買了一套衣服,逕自留下一百元,其他賒帳。
換好衣服重回公園時,夕陽已然落下,天空刷上一層夜晚的色彩,人行道一盞盞路燈
亮起,投射出鮮明的陰影。
如果是恐怖遊戲,這時路人該趕緊回家了吧?然而整個街道氣氛依舊和樂,沒有任何
驚慌失措。
羅一鏡回頭找葉謹允,一路觀察四周。
「你看到那個變態了嗎?」
應該是指葉謹允,躺在草皮上的裸男值得這個稱呼。
「嚇死人了,居然來公園打野戰……」
「同性戀太噁心了吧……」
打野戰?同性戀?羅一鏡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言論。
「不過那個人好像死了?動也不動的。」
「關我們什麼事,不說這個了啦,晚餐要吃什麼?炒泡麵?」
路人的對話轉為毫無意義的內容,羅一鏡繼續回公園找人,公園內不少人討論類似的
內容,隨著離葉謹允所在之處越近,吵雜聲越多,直到某處圍了一群路人。
身處中心的葉謹允仍未醒來,一個陌生男人趴在他身上放肆姦淫,男人享受眾人的目
光,像是打了勝戰,高亢地向眾人揚言:
「性別無罪──」
「同性萬歲──」
「我們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愛與性不分性別──」
如果沒有男人的惡行,像是同志遊行集會鼓舞士氣的演說,但所有人只聚焦在他們在
公眾場合交合的行為,荒謬到極點。
葉謹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清醒,狀況有點奇怪。
圍觀的人不少,但沒有人搭救昏迷的男高中生,也沒有人報警,依然是可以敗壞德性
而不被譴責的地方。
很舒服吧。
強奸未成年人還沒犯法。
自上次落入《默言》場景,羅一鏡設想過原本就身處在這種世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子,沒有任何束縛,放縱自己,享受所有的快樂,不久之後,選擇從高樓縱身摔落,將自
己砸個粉身碎骨。
羅一鏡雙手插入外套口袋,擠開一個個擋路的人,來到表演舞台中央,踹開滿嘴正義
之詞的男人,蹲身來回賞葉謹宇巴掌。
一下兩下三下……打得羅一鏡都覺得手痠,不由歎息:「打幾百次巴掌才會死?還是
直接抬去淹死比較快?」
儘管沒了姦淫秀,圍觀的人依舊只針對葉謹允的同性身份和不檢點,那名被踹暈的男
人以及羅一鏡都不在他們的關注之中。
聲音多得羅一鏡心生煩躁,他扛起葉謹允,來到公園內沒人的公墓區。
當周圍安靜下來,葉謹允醒來了。
「我……靠!好痛!屁股好痛啊!」葉謹允捂著臀部哀叫,慢了幾拍注意自己的狀態
,「我為什麼沒穿衣服?」
接著,看到近在眼前的羅一鏡,一切都串連起來了。
「──羅一鏡!你好大膽子!居然趁機強奸我!」
羅一鏡掏掏耳朵,踢了自動販賣機兩腳,翻出一罐麥香紅茶,葉謹允怒氣沖沖地奪走
飲料,羅一鏡又伸手掏出第二罐,插上吸管。
「你跟我做一次,就知道屁股會更痛。」
「哈,居然還誇自己多大啊?」葉謹允膚白,氣得半身皮膚泛紅。
「我的意思是我更不會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
「……」羅一鏡喝著飲料,拒絕跟笨蛋解釋。
葉謹允按著屁股,「好痛……到底怎麼了?」
羅一鏡保持喝飲料的模樣,沒有開口的意思。
「喂,你不能解釋一下狀況嗎?為什麼我們又在奇怪的地方?我的屁股怎麼了?」葉
謹允等了幾秒,瞧對方吸飲料就上火,「喂!」
羅一鏡將飲料開口對準葉謹允,擠壓噴出甜膩的液體,「我在想,比起解釋,直接回
檔比較快。」
「你、你殺上癮了啊?」葉謹允後背一涼,拉開距離。
「或許,有點。」羅一鏡看向掌心,地下室裡悶死葉謹允的觸感揮之不去,不像沉迷
殺人,但也說不清楚。
「你真的很變態……」
「不否認。」
「外套借我穿吧。」葉謹允伸手討要,沒想到羅一鏡真的脫下外套丟過來,這讓葉謹
允愣了愣,不大自在地穿上帶有體溫的寬大外套。
他四望周圍,印象有點模糊,但他應該來過這裡。
看到路牌《行天公墓》時,他終於想起來這是哪裡。
「這是我國中學校旁邊的行天森林公園吧。」葉謹允說。
葉謹允高中時換了學區,國中時兩人在不同縣市,羅一鏡自然沒有這個地方的記憶。
這次依然只跟葉謹允有關連,結合上次經驗,羅一鏡提出猜測:「市面上有以你的學
校為背景的遊戲?」
「沒有啊……」葉謹允邊回想邊說,「我就是睡前心血來潮,找國中畢業紀念冊來看
,然後跟朋友聊天……」
羅一鏡專心聆聽,但葉謹允說到這裡,只是張著嘴,欲言又止,這種作派讓人煩躁,
羅一鏡厲聲警告:「在我解開被你拖累的問題前,你最好是認份點。」
葉謹允瞪眼過去,沒幾秒又收回目光,雙手收進袖口,抿抿唇。
「給我一次機會,失敗的話,我就告訴你。」
+
一夜過去,沒有想像中的公墓起屍,沒有世界末日的問題,單純地月升月落,朝陽自
地平線升起,拂開屬於夜晚的時間。
然而就算天亮了,也沒有像上次「醒來」。
羅一鏡和葉謹允坐在河堤附近的長椅,直到冒出清晨的曙光。
「為什麼要跟你看日出……」葉謹允忍不住說出發自肺腑的反感。
羅一鏡瞅眼身旁的人,清秀白皙的臉龐有點憔悴,滑稽得讓人忍俊不住,「你這樣會
讓我每天都找你看日出。」
「別說這麼可怕的話。」葉謹允一陣哆嗦。
「你什麼時候要行動?」羅一鏡看了眼手錶,「如果一小時內沒有任何進度,你必須
說清楚。」
「好、好啦,急什麼?我就是在等天亮啊!」葉謹允起身動作。
兩人走出公園,穿過馬路,來到旁邊的民國中學,校門仍是關上的狀態,警衛室有個
打瞌睡的中年男人。
「嗯,是不少校園喪屍片。」羅一鏡轉著手腕,發出活動筋骨的聲音。
「……跟喪屍沒關係啦,你到底多殘暴啊?」葉謹允傻眼又嫌棄。
他說話的聲音引起警衛室的注意,中年警衛打開窗戶探出頭,「六點半才開門……啊
,是葉謹允啊。」
警衛認出來人,語調前後大不相同,後半句多了明顯的譏笑。
葉謹允肩膀一顫,呼吸變得急促,喃喃低語:「真的是這樣……」
「嗯?」羅一鏡沒聽清楚。
警衛相當滿意葉謹允的反應,噗嗤笑了起來,「哎呀,畢竟你們這種人也很難找,寂
寞也是難免,懂得在沒人的時候找叔叔,叔叔也不是不能幫忙啊。」
「……神、神經病啊,我才沒有找噁心變態的興趣!」
葉謹允的專長是那個嗆人的大嗓門,這次氣勢盡失,罵完還拉著羅一鏡逃跑。
羅一鏡將人拉往自己的方向,制止了葉謹允繼續逃跑,人也一頭撞上自己的胸膛。他
捏住葉謹允的下顎,逼他抬頭,果然見到一對蓄著淚水的眸子,在眼眶裡打滾,倔強地不
肯落下。
「同性戀?」羅一鏡問。
「……」葉謹允沒有應聲,只是挪開視線,但淚珠也因此自眼角落下。
羅一鏡得到答案,鬆手放開,「看來你這次依然是被重點針對的目標,所有人都會指
責你是同性戀,還會污辱你。」
葉謹允低頭抹去眼淚,「那又怎樣?我才不怕!」
羅一鏡想到昨晚那個強暴未成年的畫面,接下來,葉謹允將會遭遇種種羞辱,哭哭啼
啼的很好笑,可是不怎麼合胃口。
「你自己處理吧。」羅一鏡意興闌珊。
「咦?你不是想趕快出去?」葉謹允感到意外。
「或許你被喪屍啃得亂七八糟,我就有點動力了。」
「……」窩操真不是東西。
話雖如此,羅一鏡沒有離開做自己的事,他只是走在葉謹允後面,乖巧地擔任被無視
的旁觀者,靜靜觀察葉謹允和這個地方的互動,整理這兩次異象的共通點和問題。
葉謹允睡前的所思所想,創造了夢境,上次是《默言》,這次是他看了國中畢業紀念
冊──雖然這點無法肯定。
上次葉謹允被他親手悶死,這才真正醒來,或許這次用同樣手法也能做到。羅一鏡看
著手心,認真思考是否執行。
等葉謹允失敗再說。
其實,整件事最大的問題:「關我屁事?」但是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端倪。
彷彿只是需要有一個人見證葉謹允的死活,羅一鏡只是運氣不好,被選中為旁觀者。
羅一鏡凝視體格細瘦的男高中生背影,弱不經風的小混混,以為自己很兇、打人很痛
,以為自己能將別人的自尊踩在腳下。
他不是老早就成為旁觀者了嗎?看著這個笨蛋耍了兩年猴戲。
葉謹允走進校園,熟門熟路地上了三樓,來到某間教室,面對教室內所有同學的視線
,他都還沒說話,教室內一名男學生站了起來,走出門外,在葉謹允前方一公尺處停步。
國中生未到發育期,體格尚顯單薄,但長相帥氣,有著引人注目的外貌。
「你想說什麼?」他率先開口,語氣隱隱帶著不耐煩,「我不是說過,你不要再來找
我了。」
「阿炎……」葉謹允抓著袖口,回憶了千百次,他在這個時候就是說不出話。
男學生表情猙獰,暴怒道:「不要叫我!死同性戀!」
羅一鏡和葉謹允再次回到公園草皮,赤身裸體的。
羅一鏡睜開眼睛,找到那個噁男,將人踹進河裡,扛起昏迷的葉謹允離開。
他決定認真對待這次「夢境」。
少回溯幾次,少幾次找衣服穿的次數。
+
這次回溯相當於葉謹允失敗了。
一個悶悶地坐在公墓區的長椅,一個站在長椅前,等人開口說出真相,但整件事對葉
謹允而言難以啟齒,遲遲沒有勇氣說出來。
「你喜歡那個叫阿炎的朋友,他厭惡同性戀,他厭惡你。」羅一鏡幫他一把,道出他
最不想說的話,「這個我知道,不用你說,現在要釐清為什麼突然回溯。」
「……你真的是爛人。」葉謹允抹掉眼淚,但下一秒又滴滴答答的落在大腿。
「不否認。」羅一鏡說。
「別煩我……」
這件事是葉謹允的沉年瘡疤,猛地扯開來,血淋淋的回憶讓他難以自持,顧不上生氣
,也顧不上吸回眼淚。
羅一鏡翻了翻白眼,一腳踹向葉謹允,在他旁邊蹲下,莞爾笑道:「我不會弄死你,
你放心耽溺在自己的悲慘故事吧。」
葉謹允一頓,「耽溺是什麼……」
羅一鏡笑而不語。
「……」
大概是羅一鏡瘋子般的言行遠比過去的回憶可怕,葉謹允感覺那股揮之不去的陰鬱消
散許多。
他看著夜空,近乎感嘆地說:「這件事一直是我的惡夢啊。」
「別說我知道的廢話。」羅一鏡拒絕這種浪費生命的情感交流。
「……爛人。」葉謹允低聲罵了句,坐起身盤腿,「我想過了,無論上次,或者這次
,大概都是我的惡夢。」
「我也是這麼猜測,但是上次是怎麼離開的?」
「我哪知道啊!」
果然不能期待這個笨蛋。羅一鏡想了想,說:「你對於被我悶死這件事,其實是很幸
福嗎?」
「怎麼可能啊?」葉謹允強烈否認。
「但你當時表現的很幸福。」
「……是嗎?」葉謹允摸著自己的臉,有點懷疑,「可能,被你殺死是比較幸福……
」
羅一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出實情,「我硬了。」
「……」葉謹允看回去,目光漸漸下移,確認了事實,視線回到上方,認真地告訴對
方,「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同性戀,而是變態。」
「不否認。」羅一鏡說。
「我去想想怎麼解決吧……」
葉謹允想離開一陣子,羅一鏡不斷逼迫的做法,雖然驅散了情緒,但無遐思考,所幸
羅一鏡並未阻撓。
他來到河堤,望著水面波光粼粼。
知道是中學旁的公園時,隱約猜到八成跟被好友阿炎厭棄的回憶有關,每次想著如何
回應,狡辯也好、說清楚也好,但是當阿炎就在前方時,就是說不出話。
阿炎就是他的惡夢,所以說,要想結束這個夢,大概──得好好面對阿炎的怒意。
他從來沒有告白過,只是懷著不該有的情意獨自心動、黯然神傷,等著這份情意消失
的那一天。
阿炎得知心意,源於自己的不小心。
不小心寫下了心意,不小心被人看見,不小心忘記人性的惡劣,所以他變成眾所皆知
的同性戀,阿炎成了眾所皆知的受害者。
葉謹允無法控制言論走向,只是,希望能向阿炎道歉。
──「不要叫我!死同性戀!」
然而他的面前,始終有這麼一道牆。
離上學時間還有三小時,葉謹允思考了半晚,仍是一籌莫展。
羅一鏡沒想到這東西如此沒用,「像你平常做的,揍他一頓。」
「不行!我不揍朋友的!」葉謹允用力搖頭。
平時揍人當飯吃的混混正經八百的說這種話,羅一鏡不禁嗤笑,「那就上了他吧,反
正是在做夢,儘管朝你的阿炎發洩性慾。」
「你、你……怎麼可能做得到!不行!」葉謹允臉色慘白,「不可能,我不想做……
」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羅一鏡耐心盡失,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
「你要去哪裡?」葉謹允追了上去。
「滾開。」羅一鏡冷言警告。
……真的是神經病。葉謹允停下腳步。
來到上學時間,葉謹允不想再被全校學生恥笑,爬圍牆進入校園,怎麼應對阿炎仍是
心裡沒底,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班級,所有同學看向了他。
包括坐在阿炎位置上的羅一鏡。
但是阿炎不在教室內。
「羅一鏡……人呢?」葉謹允氣急敗壞地找人算帳,「你不會殺了他吧!」
「喔,我沒想到這條思路,下次試試。」羅一鏡莞爾。
「草……阿炎呢?」葉謹允想像不到這個變態會做什麼事。
「跟我來吧。」
羅一鏡牽起他的手,引著他下樓,慢步到操場前的司令台,主角阿炎倒在台上,被綑
綁了手腳,嘴上貼著膠帶,看到葉謹允時,不斷發出被膠帶阻止的痛罵聲。
「需要我幫他灌腸嗎?」羅一鏡鬆開手,笑意深深。
「操,是要幫我灌!」
葉謹允怒瞪一眼,跑去替阿炎鬆綁,羅一鏡再次拉住他的手。
「葉謹允,不如讓他看著我們上床?」
「你瘋了喔?」葉謹允傻眼。
「嗯──或許他知道你做得好,他就嘴饞了不是嗎?」
「瘋子,是你自己想做吧,我才不要!」葉謹允甩開他的手,繼續為阿炎鬆綁,解開
了手腳的束縛,阿炎推開葉謹允,撕開膠帶。
「我不是說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像是制約反應,葉謹允仍舊吐出了不該說的話,「阿炎……」
一如往常,阿炎面目猙獰,厲聲斥喝:「不要叫我!死同性戀!」
再次回到草皮,羅一鏡覆於葉謹允之上,壓抑不住的煩躁和怒意讓人有直接打死葉謹
允重來的衝動。
不過不管怎麼打,葉謹允是不會醒來的。
高歌同志無罪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走向兩人,試圖拉走昏睡的葉謹允,羅一鏡乾脆將情
緒盡數發洩在這個變態上,直到男人沒了聲息。
羅一鏡心情平靜許多,拉著葉謹允拖行了一段距離,不知道撞到什麼,割傷了葉謹允
的臉。
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賞心悅目一點,剝奪一個人唯一的優點,不能這麼殘忍。羅一鏡
想了想,改為抱起他行進。
來到公墓區,葉謹允就醒來了,愣了愣,屈膝哭了起來,和上次一模一樣的SOP,羅
一鏡提出兩個問題:「為什麼你只要到公墓區就會醒來?還有,為什麼你這笨蛋每次被罵
完就是哭?」
「大庭廣眾?我?」葉謹允不知道這個情報。
「我們是在河堤那邊出現的,不知道為什麼你是昏迷不醒,第一次沒管你,你被男人
強暴半天都沒醒來。」
「啊──?你為什麼沒說!所以我的屁股才那麼痛嗎?」葉謹允不敢置信,一股反胃
的噁心感讓他不禁乾嘔。
「說不說有差嗎?醒來後你的菊花依然乾淨。」
「哪裡沒差啊?很噁心啊!靠……真是惡夢,為什麼都是我怕得要死的事啊──」葉
謹允有點崩潰,也有點慶幸沒有那段記憶。
「你害怕的事……」羅一鏡恍然大悟,也為自己沒繼續深想而自覺愚昧。
夢境映射人心,生出此夢的原因是葉謹允的恐懼。
上次是害怕《默言》,這次是害怕厭棄同志身份的好友。
夢的邏輯不完美,但也有跡可循,像是不敢在大庭廣眾下面對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肯
醒來;強暴男的言行舉止很矛盾,可能也是體現葉謹允想正大光明宣示自己的無罪,同時
又認為同性戀就是罪孽。
羅一鏡瞅眼抹眼淚抹到眼角發紅而生氣的笨蛋,心道:應該是想太多,葉謹允這笨蛋
能有這麼深沉的思想?
──總而言之,只要葉謹允不再害怕,就能醒來了吧?
葉謹允去商店街偷了兩套衣服,已經穿上一套,剩下的扔給羅一鏡。
「快上學了,我去找阿炎。」他拉上外套拉鏈,慢慢走向這次回溯的終點。
羅一鏡跟在後面,看著情緒低落又欠缺自信的葉謹允,抬腳都需要勇氣似的,走得緩
慢又沉重。
大概又是毫無進展的回溯。
上次歪打正著,這次恐怕沒這麼容易。
葉謹允就是浪費時間、無端增加成本的一根筋笨蛋。
羅一鏡是想幫忙,但欠缺同理心,也無法理解被朋友厭棄有什麼好怕的?有比知識量
淺薄到問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什麼意思』還可怕嗎?
這次的葉謹允,依然是接受了好友的責罵而回到原點,醒來就哭,哭完了再次去送死
,比《默言》遊戲裡還要主動。
羅一鏡再次踹了自動販賣機索取紅茶,邊喝邊等葉謹允拿來衣物,不用自己找衣服穿
省事多了,但重複同樣的行為更讓人焦躁。
「拿去。」葉謹允回來後,沒力沒氣地坐在石塊堆砌的圍欄,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
才腫得像核桃。
羅一鏡穿上衣服,蹲到他面前,拿出所剩無幾的耐心,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和
好?」
葉謹允低首,捏著發涼的手心,「……想道歉,而已。」
「為何?你做錯了?」
葉謹允抬首,眼淚撲簌流下,「是我……害他成為大家口中『那個同性戀的朋友』啊
。」
羅一鏡感到荒謬,「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你自己不也清楚,『性別無罪』、『我們不
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愛與性不分性別』,但很可惜,他認為是不可相容的兩個世界
,你們已經不需要有任何交流,也沒必要道歉。」
意即是說,葉謹允徹底失去這個朋友,他得認知道這個事實。
「我只是想道歉……」葉謹允難以釋懷,一定要這麼殘酷嗎?
「道歉?你不是說不出來嗎?」羅一鏡撫摸他的臉頰,潮濕的淚水沾到了掌心,「知
道他不會接受你的道歉才說不出口,所以啊,不要抱持任何希望。」
「……」
葉謹允迴避了羅一鏡的目光,羅一鏡捏著他的下顎,湊近吻了他。
「跟同性接吻是甜甜的紅茶味,如何?」羅一鏡舔了舔唇瓣。
「你、你瘋了啊!幹麻親我?」葉謹允臉蛋漲紅,擦了擦嘴,呸呸個沒完,那股渡過
來的紅茶味揮之不去。
有點問倒羅一鏡了,他想了想,聳聳肩,「不知道,重要嗎?」
「神經病……瘋子!」葉謹允傻眼到不停搖頭。
「不否認。」羅一鏡回以一笑。
+
自從對同性萌生了異樣情愫,葉謹允花了很多心力瞭解同性戀,他腦袋不好,看字都
覺得累,至少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戀愛,但不是普及的價值觀,也不是社會體制的常態模板
。
對於許多人來說,還是難以接受的事。
不能說沒有善意,但惡意遠比善意來得多。
葉謹允懵懵懂懂,記在心裡,但沒有多加防範,落到眾所皆知的地步,最後轉了學區
,過起囂張拔扈的校園生活。
不是不生氣,畢竟沒做錯事。
不是不委屈,所以才到處發洩。
不是不難過,因為失去了朋友,又徹底碎了一場單戀。
──知道他不會接受你的道歉才說不出口。
──不要抱持任何希望。
葉謹允不得不同意血淋淋的事實。
「這次你再當啞巴,直接讓你淹死在河裡。」羅一鏡走在葉謹允身旁,肩並肩走過一
間間教室。
「知道了啦,煩死了,離我遠點!」葉謹允快上幾步,將人拋在後頭。
腳步變得輕盈,呼吸變得順暢,從嘴裡吐出了空氣,也能吐出任何想說的話語。
羅一鏡有點見不得這笨蛋如此輕鬆愉快,思考著該不該再將人踹進地獄,但是他們之
間就像綁著無形的鍊條,一起生一起死。
第一道束縛,哥哥命令他當個乖孩子。
第二道束縛,為葉謹允做個正直的人。
偏偏葉謹允總在他心裡撓個不停,逼他掙開束縛。
「真火大啊……」羅一鏡越想越心煩。
前方的葉謹允叫出了教室裡的阿炎,後者一如往常,厭棄著同性戀的葉謹允:「我不
是說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葉謹允再不回話,就淹死他。羅一鏡心想。
葉謹允回首朝他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接著面對阿炎,跨前一步,右拳揮向了前方。
「阿炎,對不起──!」
拳頭揮了出去,落在了空無一人的半空中。
葉謹允看著斑駁的天花板,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惡夢已然結束,伸出的拳頭在空中
微微晃盪。
眼裡溢出一顆顆淚水,帶走了沉積許久的污泥。
回到現實了,他也能盡情痛哭。
他擦掉眼淚,擤了擤鼻涕,拿起手機想打給羅一鏡,但上次吵醒他,他好像很生氣…
…惹人生氣是專長,但他不敢惹瘋子生氣。
葉謹允放下手機,繼續看著天花板發呆。
「得靠我破關,他怎麼老是這麼囂張?」
「是有那麼一點點幫忙,一點點而已。」
「瘋子,怎麼會想到強上朋友……」
「動不動就想殺了我,兇屁……」
「放我被捅屁股……」
「身材不錯……也很大……」
這個不算。
「莫名其妙親人……」
葉謹允臉一紅。
這個不算,不算。
「……」
「…………」
葉謹允抿抿唇,掀被下床,「冰箱裡好像有罐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