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願逐月華流照君(36)劫成雙

作者: lingshia (泠夏)   2021-10-25 22:14:01
三十六、劫成雙
  不離孤身立在劫雲正下方,周遭樹木早就在先前的劫雷與對戰摧殘下,折的折、燒的
燒,被夷平的地面空曠無比,只有他一人杵著,對天雷將至的悶響充耳不聞般,緊閉雙眼
仰起臉。
  他的瀏海從額上滑開,眉心似火蓮、又似眼瞳的紋路,正散發著金屬燒紅般的光。
  他緩緩開口道:「師兄……不,寒霽月,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對罷?」
  發現自己眉心多了個符文,是在不離除去經脈炎毒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那時師兄告訴
他,這只是個清心的咒文,助他持守靈台明淨,他也一直是如此相信的。
  直到方才,他在蜃樓中見到「寒霽月」。
  不離無法詳細解釋緣由,可他在那個當下就是能認出來,蜃樓中人的確是寒霽月本尊
,而非心魔或仿冒品。
  繼而,他才能發覺他真正的心魔,其實是自身脆弱可鄙的模樣。
  既然如此,一直以來待在他識海的「心魔」,又是誰?那「心魔」是在寒霽月十年前
離山尋藥、不離開始思念他時出現,而就在剛才,祂又在蜃樓中現身,喚醒了身陷過往夢
魘的不離。
  思至此,不離的指尖便不住的顫抖,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可怖的答案──識海中現身
的師兄並非心魔,而是寒霽月一部份的神魂,因某些緣故封印在不離的身上,因此能在他
識海中現身。
  然而,結成元嬰的過程,便是要將神魂提純煉化,成為純粹的「元嬰」,因此,若不
離的假設成真,寒霽月那部份在他身上的神魂,將在他渡元嬰劫時,從他的元神之上被強
制剝除。
  無論是削下自身一部份神魂,或者重新讓神魂與元神彌合,都將是比蝕骨更深刻的痛
。不離難以想像,寒霽月當初為什麼願意為他經歷這些。
  此時此刻,不離只需凝神感受,便能察覺到一縷熟悉的神魂之力,正沉默地盤桓在他
身周,卻也即將離去。
  壓下喉中的哽咽,他如禱唸般低聲續道:「我的修為壓抑在金丹大圓滿已久,方才的
消耗引來天道的注意,將引來天劫,換言之,我就要結成元嬰了。」
  「雖然我有自信,可未免不測,有些話要先說完。」
  「一直以來,我亟欲提升修為,並不只是出於自卑。而是,我希望能成為你的對等,
光明正大站在你身側……寒霽月,你是最灑脫的性子,我再清楚不過,我希望替你減輕那
些擔子,令你活得自在。我想成為你當之無愧的道侶,與你共享氣運,生死與共。」
  「你說過,你盼我自由,想必是擔心你我之間情義太重,無形中拘束了我。可我並非
是想償還什麼,為師兄所做的一切,我甘之如飴。」
  「這些話我思量已久,原想等晉升化神那日再說,可我真的怕來不及……我已猜到師
兄部份神魂在我身上的事,如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請求你,一定、一定要捱過去,否
則,我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也不敢深想。」
  語畢,不離睜開了眼,眼眸攀上了血絲,眼神卻無比清明。
  「請你等我,我很快、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
  最後的話語幾乎像是哀求。
  下一瞬,第一道劫雷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不離以靈力護在周身,用豐沛的靈力擋劫
雷,卻沒辦法留住那一抹神魂的氣息。在熾白電光之中,那抹神魂彷彿也牽動著他的,就
像一雙緊緊牽攜著的手被外力撕扯開,就此永別。
   ◆
   一刻前,太鯤山營地。
  靈船靜靜懸在高空,甲板上佈設的層層暗色紗帳隨強風不止地飄動,卻靜謐得帶著一
絲死氣。
  忽而,有一道威勢強大的神識逼壓而來,像是王者君臨般。看守紗帳的青袍弟子只掙
動了一下,便被那道強大神識壓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發亮的一道身影款款落在甲
板上,接著一道迅如鷹隼的刀光閃過。
  下一瞬,那青袍弟子無聲倒下,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求援機會。
  那道身影輕盈掠過倒下的青袍弟子,闖入帳中,如入無人之境般飛掠過層層紗幕,途
中向方才一樣隨手解決了幾名弟子,動作甚至未曾有過半步停滯,幾乎只像流光一閃而逝

  他一路逼至紗帳陣勢的最核心才顯出身形,無聲笑了起來。
  最中央的大帳足有兩丈長寬,帳內地面上豎滿短木樁,木樁間縴拉著密密麻麻的紅色
細繩,繩上則繫滿鈴鐺,風一吹過便發出輕鳴,顯然是為了保護陣法中央的人。只是,用
這陣法對付眼下的入侵者似乎不堪用,此刻並未發揮半點警示作用。
  陣法中央,太鯤山的化神真君寒霽月緊閉雙眼,穿著單薄中衣仰躺在竹席上,蒼白面
孔冒著細汗。他的脖頸和頭部被插上了無數治療用的金針,身上靈脈一股一股發著光,像
是暴跳的血管。
  任誰來看,都曉得這是一名修者最虛弱的時候。
  入侵者高舉長刀一躍而起,自繫著鈴鐺的繩上飛掠過,此刻鈴鐺才忽然齊響,狂亂合
奏正合入侵者心中的狂喜,並未動搖他的殺心。
  就算此刻來了人,他也並不擔憂,畢竟太鯤山唯一的化神修者,此刻虛弱得如同俎上
魚肉,還有誰能攔下他?
  外頭正好一陣狂風大作,惹得紗帳翻飛,一道將天幕照亮的紫色雷光映了進來,照亮
入侵者的刀尖,劫雷轟天巨響蓋過了鈴鐺的警示聲,像是連天道都站在入侵者這一方。
  可他的刀尚未真正落下,便被一股冰寒的力量給擋了回去,彈飛數尺。
  入侵者瞇起眼,順著力量的推勁退了幾步,警戒地瞥了一眼寒霽月──他的雙眼依舊
緊閉,絲毫不曾移動過。入侵者卻忽然感到背脊發涼,敏銳地抬頭,險險舉刀擋下了第二
劍。
  刀劍僵持住的霎那,入侵者終於看清了擋下他的人。
  在冰霜冷霧之中持劍凌空的,正是寒霽月。他雖勾著唇,但那冰寒至極的神情幾乎稱
不上是笑容。接著他道:「臥龍門的司徒睿真君,久仰。或者我該稱您一聲司徒前輩?」
  入侵者──司徒睿也並不否認,雖然他看上去不過像個十四、五的少年,卻一頭鶴髮
,眼神也同樣極其世故蒼老。他氣定神閒地諷道:「此刻你真身虛弱,既然還認得我是前
輩,就該知道你是勝不了我的。」
  想來他會如此大方承認身份,便是料定了能取下寒霽月性命。
  此刻兩位修者都是脫離軀殼的狀態,以元嬰和神識交鋒,這向來是元嬰期以上修者偏
好的戰鬥方法,一是嬰身比肉身不易損毀,二來、嬰身幾乎不受時間與空間限制,對只差
一步就能飛昇的化神修者而言,可說是無往不利。
  司徒睿以神識境力施壓,將修為差他一截的寒霽月定在原地,寒霽月在龐大壓力下仍
舉起劍防備,又道:「前輩化神後已逾兩千年,境界停留在化神中期遲遲無法突破,想來
是如今壽元將盡,才會設套將我調離太鯤山、意圖奪舍於我?」
  司徒睿聽他說這話,臉色轉沉,微慍道:「那柳墨清果然兩面討好,洩漏消息予你?
只是可惜了,就算已有防備,你準備的這些陣法也並未阻撓我毫分,不過只是垂死掙扎罷
了,還不納命來!」
  說罷,司徒睿高舉長刀,朝著寒霽月天靈蓋劈了下去。
  鏗擦一聲。重霜再次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下了刀,兵刃相擦,發出令人牙酸的一聲長嘯

  「我的命如今不是我一個人的,可不能就這麼輕易死了。」寒霽月在說到「死」字時
,對手中重霜施以巧勁,在司徒睿神識壓制下,仍成功將他的刀尖彈開,霎那間迸開的靈
力如一閃而逝的飛霜,正是他近期琢磨的劍招之一。
  寒霽月又趁這空檔接著道:「喊你一聲前輩,你便以為自己能勝了?不過是個將死的
老朽,又能奈我何?」
  司徒睿見他明明連移動嬰身都無比艱難,卻不知何故總能及時蓄力,成功擋下自己的
攻勢,也覺得自己恐怕小覷了他,嘴上卻壯大聲勢道:「你一個連合體期都未滿的三百歲
小娃,怎敢如此狂妄!」
  寒霽月答道:「我師尊說過,化神之後的煉虛、合體之別皆是虛妄,不過給一些不知
道自己在修什麼的修士一個好聽的頭銜罷了,既然如此,我又何須畏懼你?」
  司徒睿被他激怒,展開一陣猛攻,邊高聲道:「笑話!也不看看你自己眼下如何,還
敢出此妄語?你神魂大損,根本無緣飛昇,就算傷勢彌合在即,也必會迎來極大痛楚,我根本
不需動手,就能看到你的神魂癲狂碎散。你信不信?!」
  -待續-
  窩最喜歡生離死別大告白了。(咦)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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