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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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拉……
即使能於黑暗中視物,但眼前的單調通道太深邃,維勒再怎麼向前看,都只見一片黑暗。
「黃金都」雷伊蓋特城的下水道毫無輝煌的景象。幾團飄在空中的法術光映照出混濁的黑
水,深及小腿。偶爾可以聽見附近有些小小腳爪爬過通道石磚的聲音——大概是老鼠。好
在通道還算寬敞,兩人並排走也不會碰到牆壁。維勒看向身旁的女孩,她面色蒼白,緊抿
著唇一語不發。圖莉討厭封閉的空間和髒污,但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兩者兼具。維勒感到
一陣心疼,伸手牽住對方的手。
「嘿。」米娜遞來兩個銀色小瓶。「奧米爾祝福過的聖水,只要帶著不死生物就不敢靠近
。」
「謝啦!派拉蘿女士,能與妳同行真安心,簡直像個母親一樣貼心呢。」維勒調侃道。
「別指望我會像個母親一樣總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米娜苛薄地斥道,但還是從懷中掏
出另外兩瓶聖水,分別遞給丹和轟。
走在最前方的伊瑞登做了個手勢,幾團奇異的白光點從他的盔甲飛出,環繞著他。「等一
下如果有人感覺身體不舒服、恐慌的話,就到我身邊來。」他說。
米娜翻了個白眼。「啊,聖騎士。」
「他是認真的嗎?」圖莉輕聲問。
「是啊…他的防護咒能驅散詛咒、不死生物並安定心神。但我剛才發送的聖水也有同等效
果。」
伊瑞登淡淡地說。「謝謝妳的解說,米尼雅娜。」
圖莉悄悄往伊瑞登靠近了些,就連原本走在他們後方轟也默默往前移動。維勒瞇起眼,輕
捏了下圖莉的手,鬆手放慢腳步,落在隊伍最後方。
他還是不信任那個聖騎士。要是對方做出任何讓他們送死的舉動,保持一定距離才便於反
擊。
維勒注意到還有個人影和他並肩而行。丹的眼眸在灰影下少了以往的光彩,但看到那張俊
朗的臉,依然提振維勒的心情。他揚起嘴角,低聲說:「你不跟著去接受『祝福』嗎?」
「我已經拿聖水了。再說,隊伍裡需要有人負責防護後方。」丹嚴肅地說。
「但人族在黑暗中幾乎是盲的。」
男人聳聳肩:「我還是能戰鬥,視力並不是唯一致勝關鍵。」
「我可以當你的眼睛。」維勒故作深情款款地說,打了個響指,一顆小小法術光點自他的
指尖飛出,瞬間點亮了丹的雙眼,澄澈翠綠,如海中最透亮的人魚石。
丹的臉微微泛紅:「我應該要說你的玩笑話不合時宜,但那其實很有幫助。」
維勒得意地笑道:「那我就多說一點!你能多誇我幾句嗎?」他的尾巴不自主地搖擺。
丹沒答話,但微微勾起了嘴角。
突然,走在最前頭的伊瑞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停下來。前方傳來某種爬行聲:像裹滿
黏液的肉塊在水中緩緩行進,摻雜嘶叫聲。維勒定睛一看,從黑暗中辨認出幾個乾瘦的人
形——八成是食屍鬼,但牠們身旁還有一團巨大、分辨不出形體的黏液球,依稀可看出黏
液中成堆的斷肢與肉塊緊緊交纏,幾顆無法辨認種族的頭顱夾在肉塊間,發出讓人戰慄的
嚎叫聲。
煉獄,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伊瑞登迅速比劃了個手勢,他身周的光點飛快地衝往那隊不死生物,從牠們之間的空隙穿
越,接著膨脹、凝結,形成一道道光柵,封住前方道路。那隊不死生物閃躲著光柵,尖叫
著向前衝來。
米娜舉高法杖,低念一串咒。杖頂立刻迸發出數道如群鳥的白光,被光鳥碰觸到的食屍鬼
立刻燃燒起來,牠們身負火苗四處竄逃,逐漸被燒黑再倒地。但那一大團黑色黏液團沒有
燒起來,只是微微冒煙,發出更淒厲的哀號,繼續朝他們爬行而來。
圖莉厭惡地皺起臉,扔出一團燦紅火球。轟面無表情地平舉黑色長矛,矛尖也射出一道光
,帶著不祥的綠色光暈。
「很好!繼續維持火力!」維勒叫道,在圖莉再度念咒時,抽出一把紅砂比劃。強風拂過
眾人的衣袖,颳起、助長火勢。一瞬間,烈焰像條狂暴的巨蛇盤捲著黏液球,燃燒肉塊的
尖叫愈發淒厲,甚至依稀可辨認出求饒的字詞。在米娜和轟的光咒圍堵下,總算歸復寂靜
。黑色黏液已蒸發了大半,只剩一大團糾纏的焦黑輪廓,燒融的皮膚使它們更分不開了。
「做得好。」丹低聲道,他的右手仍放在劍柄上。儘管現場瀰漫著一股燒焦的惡臭,維勒
依然朝對方拋了個笑容。
伊瑞登走向燒焦的食屍鬼與肉塊球,剛才設的光柵已經消失,他的使魔盤旋在那些屍體組
合上。有瞬間,這讓維勒想起食腐肉的蟲類。他也注意到,對方剛才在打鬥時除了最開始
的光柵,完全沒出力。相對於丹是位於隊伍最後頭,又是擅長近戰而無法立即出力的狀況
,一個資深聖騎士絕對有能力用咒語進行遠距攻擊……是為了保留魔力?還是覺得這種小
怪讓他們收拾就好?這讓維勒感到一陣不快。
「食屍鬼很可能都是失蹤案的受害者,藉由禁忌冥術轉變而成。」伊瑞登說,站在那肉團
前觀察。「米尼雅娜,看看這個。」
米娜重重嘆氣,走上前。
維勒轉向丹:「拜託跟我說你不會過去幫忙。」
「不,我也不具可以幫忙的相關能力。」丹回道。
圖莉咬著唇,稍微往他們靠了靠,轟沒有移動,臉色又冷了幾分。他們看到白金髮的聖騎
士低念一串咒,一道金色光暈環繞焦黑肉塊一圈。
伊瑞登的表情很嚴峻。「這是『仇恨之鍊』的殘骸。」
「仇恨之鍊?」丹問。
「是一種魔鬼蒐集『詛咒能量』的儀式。你們應該知道,施咒能量除了個體本身的魔力,
也與意念有關。對煉獄的種族而言,他們更常使用他人的負面情緒作為施咒能量,其中又
以『仇恨』為最大宗。引發越多仇恨,詛咒效果就越強。『仇恨之鍊』的運作方式,是讓
一群人在儀式範圍內相互殘殺,死傷越慘重,施咒者可吸收到的仇恨就越多。這些……」
伊瑞登比了比那些黏在一起的肉塊:「祭品當中不會有生還者。恐懼之環善於利用恐懼操
弄人心,他們很可能是出於恐懼就範,自相殘殺。」
真噁心。維勒按耐下翻攪的胃部,扯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你不覺得這個資訊,應該在我
們來現場前就說清楚嗎?」
伊瑞登看了他一眼,語氣仍是毫無波瀾:「這場調查我會負責保護你們所有人。」
維勒嚥下一句諷刺。
他們越過那些可怖的屍體,繼續往通道深處走。通道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刀刻印,看起來
不像隨意畫記。在大陸打滾這幾年,維勒學到盜賊集團常用的幾種暗語。各地寫法有些差
異,但幾種常用字最好認。他看出黑鳥印記是喜鵲的代表符號,另一個記號則是禁止、危
險之意。
「等等!」他低聲道:「喜鵲在這裡有標注,再往前的區域會很危險。」
「交易點就是這個方向。」伊瑞登執著地說。
「聽我說完,好嗎?」維勒不耐地解釋:「喜鵲的記號與警告記號同時出現,代表從這裡
開始就不是他們的地盤範圍。我不知道喜鵲和你們的交易內容為何,但從這裡開始是恐懼
之環的地盤,最好更警慎探索。」
伊瑞登的眼神閃爍著懷疑:「你有什麼建議?」
「讓我先去探路。我可以在黑暗視物,也是在場最擅長潛行的人。」
聖騎士點點頭。「每隔一定距離就要用傳訊咒回報,一有狀況就撤退折返。」
維勒嗤笑:「別擔心,這方面我比你還懂。」他往前走,路過圖莉時輕拍了下她緊繃的肩
。
「維勒。」
維勒回過頭,丹的綠眼滿是憂慮:「小心。」
「噢,你在擔心我嗎?」
「對。」
他感覺心跳頻率有瞬間變得奇怪,丹的坦然話語像一陣清爽的風,舒緩了緊繃的神經。維
勒勾起嘴角,語氣也不自覺地放柔:「我不是說過了嘛,小花,那是我最擅長的事。」
他轉身繼續步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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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獨身涉入黑暗與未知中。這裡封閉、潮濕又骯髒,不是最理想的潛入地形……維勒
想起魔鬼善於咒詛,便將剛才得到的那瓶聖水從腰包抽出來,緊攢在手裡。他的手指短暫
刷過腰間錢袋。那裡有他從二皇子得到的「封口費」,共有一百金。
維勒不禁暗自感嘆,要是當時能再多敲詐點,或許就能免除這一切麻煩了。圖莉雖然對弄
丟委託品耿耿於懷,但他有信心能說服她放棄這一切。轟一開始就只是為了錢,只要有了
替代收入來源,也不會執著於完成任務。至於丹……
對方曾信誓旦旦地說要極力避免那些石頭成為危害他人的道具。維勒幾乎可預見那男人在
其他人拋下任務後,堅決繼續尋找失竊委託物的模樣。
要是這在幾週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拋下對方。
……但他不想這麼做了。丹是個難得的盟友,實力堅強,幾乎肯定不會背信。來大陸闖蕩
後,除了圖莉,他也該拓展自己的人脈了……也捨不得讓那張漂亮臉蛋喪命。雖然要從惡
名昭彰的犯罪集團手中偷回委託品有些難度,但也非完全不可能。要是真有個萬一,情況
緊急至危及性命,臨陣脫逃也是可理解的吧?
維勒回過神,注意到通道牆上有一串暗色符號,筆畫交錯扭曲,不是他常用的文字,但也
非完全陌生。
——是煉獄語。
他一生中沒遇到多少次其他魔人,也只有一位曾隨口叫他去學煉獄語。「孩子,你得認識
一下你的『血脈』。」那年邁的魔人這樣說。維勒敷衍地回應,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在遊
歷各地時,的確在不同場合學會閱讀幾個煉獄語單詞,但不會說。他的鳥人語反而還說得
更流利。
但牆上的煉獄語並不難認,因為那是煉獄語中最有名的詞彙。魔鬼一族的居所,在大陸通
稱為「煉獄」,但對魔鬼一族而言,他們都稱那裡為:
深淵
維勒接著辨認出緊鄰深淵的字,是「來」的動詞。
來 深淵
他的靴子踩到了某種細碎物,硬度就像骨頭。維勒感覺後頸寒毛豎立,胸口變得緊繃。他
大可以在這裡折返,但他不甘一無所獲地回去,他不在乎那穹族聖騎士怎麼想,但希望能
在此次探索給自己的隊伍帶來優勢。
突然,前方傳來另一道涉水聲。
這條開闊通道只有一條,毫無躲藏點。維勒退至牆邊,開始低念隱形咒。
但咒語剛要唸完時,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烏德?烏德拉隆?是你嗎?」
一個高大身影緩緩走來,蓬亂髮下的臉龐刻印著數條深色線條,似乎是皮肉拉長變形的痕
跡,雜亂不對稱,一邊頰肉甚至沒有完全閉合,露出一小截骨頭,額上一對野牛般的長角
,一支角從中間斷裂。身著簡單皮革,背上綁著把巨劍,壓著皺縮的翅膀。深陷的眼眶看
不清眼珠。
「噢,不是烏德。」她開口道,露出頰骨的那邊臉頰隨肌肉活動發出摩擦聲。「嘿!魔人
小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維勒佯裝出驚訝,悠閒地轉過身:「噢!晚安…原來喜鵲也有深淵的同族嗎?」
「你是喜鵲的新人啊?這裡已經不是喜鵲的地盤囉!只有恐懼之環的成員能來這裡。」
維勒瞪大眼:「什麼!……可惡!」他激動地大吼:「那混蛋半身人騙了我!當我是新來
的就好欺負嘛?」
那魔鬼安撫道:「沒關係,小弟,看在我們都有深淵血脈的份上,我帶你離開吧,被烏德
發現你就慘了。我叫卡拉,你叫什麼名字?」
「譚恩。」
卡拉摸了摸後頸,皺起眉:「下三濫的明神信徒!我突然不太舒服……他們是不是在附近
搞鬼?蹄子……蹄子!你滾哪去了?」
「真的嗎!明神信徒會來這裡活動嗎?」維勒驚慌地說,左手裡握著那只裝聖水的小瓶,
他在揮動雙手時,偷偷鬆開指尖,讓小瓶順勢落入污水中。
「…消失了。」卡拉說。「應該只是錯覺吧。」
維勒聽到頭頂傳來類似蟲足的爬行聲。他抬起頭,看到一隻駭人的怪異生物:身形像隻章
魚,全身覆滿蕈類般的突起,頭部如幾張黏在一塊的人臉。
「我的寵物,蹄子。」卡拉說。
「牠的樣子很……特殊。」
卡拉嗤笑:「你是想說醜吧?為了得到更多力量,在容貌上做點犧牲不算什麼。」
「我倒有其他想法…」維勒眨眨眼:「卡拉女士…妳感覺很強悍。這是其他漂亮臉蛋都無
法相比的魅力呢。」
那魔鬼冷哼:「油腔滑調。」但她身後的尾巴輕快地擺了下,透露出高興的情緒。「走吧
,魔人小弟,我帶你回去。」
突然,維勒的腦中傳來圖莉的聲音:「維勒,一切都還好嗎?」
——煉獄。就不能選個其他時間施傳訊咒嗎!
卡拉警戒地停下腳步,看向他:「譚恩?怎麼了?」
維勒吸一口氣,抬起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我就老實跟妳說吧!卡拉女士…其實…
比起喜鵲,我更嚮往恐懼之環!你們在大陸上實踐深淵的道義,我覺得這相當了不起!我
知道這是一個荒唐請求…但妳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基地?」
「不行。」卡拉嚴肅地說:「現在組織有要事正在進行,不容得外人打擾。」那魔鬼頓了
頓,突然靠近維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過,我是可以破例帶你在這附近走走,和
你聊一下。別告訴其他人,這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
維勒忍下從對方身邊退開的衝動,用滿是感激的語氣說:「謝謝妳。」
他沒再聽見圖莉的回覆,但可以感覺傳訊咒的效果已然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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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帶著他走到一個分岔點,往右轉。他們途經了幾個拐彎 ,維勒默默將這些路線都記
下,隨即注意到身旁的熱切視線。
「魔人小弟,你這身打扮…很認真要模仿那些深淵外的住民啊!」卡拉興味盎然地望著他
:「是因為人族血脈的影響嗎?有的魔鬼——像是烏德,就很討厭魔人這點,說血統不純
正。」
「是這樣嗎?」維勒縮縮脖子,露出委屈的眼神:「我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會對魔鬼
帶來困擾……這麼說來,妳也會討厭我嗎?」
卡拉咧嘴笑,露出骨頭的半邊臉頰發出沙沙聲。「放心,我不像他那麼嚴厲,身處低位又
不是你願意的啊!你知道魔人是怎麼來的嗎?」
「嗯…」維勒摸摸下巴,看對方一副樂於說教的模樣,便裝出無知又感興趣的臉:「我不
太清楚…只在大陸聽過吟遊詩人傳頌的歌謠,說我的祖先是惡魔領主與人族私通的後代。
但我不相信。」
魔鬼仰頭大笑:「哈!人族想增添浪漫元素嗎?真愚蠢!不、不…譚恩小弟,讓我告訴你
,那絕不可能是惡魔領主,一定只是某隻低階惡魔去找人族娼妓玩的意外產物。你想想看
……深淵子民的慾望定是往高位爬的。找低階生物逞一時洩慾就算了,更別說留下混血後
代了!」
吱咿——
一隻兩掌大的老鼠被一把匕首狠狠貫穿,黑色血液噴濺在通道牆上。法術手緩緩將匕首從
死鼠身上拔起。
卡拉望向他:「譚恩小弟,怎麼了?」
「沒什麼…」維勒笑道,感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我只是覺得那有些礙眼。」
卡拉聳聳肩:「玩弄那種低等小生物沒什麼意思。想玩的話,我可以教你更好玩的遊戲,
一種可以增進詛咒能力的遊戲。」
維勒偏偏頭,故作輕鬆地說:「用低位生物做的遊戲嗎?原諒我的無知,但作為一個低階
混血,我不也可能被其他高位魔鬼當玩具玩?」
卡拉點點頭:「沒錯!但別緊張,深淵很自由,只要你能找到方法往上爬,就能免於永遠
被他人踩在腳底的命運。我可以教你怎麼往上爬,甚至還可以跟你定契約!」
「定契約?像使魔與施咒者那樣?」
「差不多,誓約咒將會把我們倆連結在一起,你可以分得我的一部分力量,身體會產生一
些變化,那張可愛臉蛋可能會不復返,但那是位階上升的證明。」
維勒嚥了口口水:「那我還要付出什麼代價?」
「沒什麼特別難的……只要聽命於我,用你的生命服侍我。相對地,我會保護你、供給你
力量。」
維勒隱隱有些反胃,但露出崇拜的微笑:「聽起來真吸引人。」
卡拉的眼睛直盯著他,雙眼如兩團幽暗的窟窿:「那要不要現在就來定契?」
「等一下嘛,讓我再和我的帥臉共處一會兒。」維勒打趣地說:「和我說說恐懼之環吧!
你們最近在城裡很活躍!那些大陸子民都嚇壞了。」
「啊,那個啊,其實也沒什麼。」卡拉漫不經心地說:「上頭最近和某個神秘傢伙交易,
說要製作食屍鬼。雖然製作食屍鬼是很好玩,但一次做這麼大量也很累啊……」
「但你們總能從中撈些額外好處吧?像錢財、寶物……」
「嗯,軟嫩的肉與香甜的血。」
「有什麼特別有趣的戰利品,像道具或魔礦之類的?」
卡拉認真思索:「最棒的收穫還是恐懼本身!」
「……什麼意思?」
「沒什麼比看那群蠢蛋的意志崩潰,還更享受的了。讓我教你一個小訣竅:只要將獵物們
集合起來,施加一點點壓力與痛苦,再告訴他們,只要乖乖聽話就能得到豁免,他們自己
就會為了避免繼續受苦做任何事!自願侵犯愛人,自願殺掉血親……你可以支配他們的生
命。」
維勒感覺血液像是沸騰起來,但分不清是被憤怒還是恐懼引燃,他輕巧地轉了半圈,雙手
收在身後隱藏顫抖:「這樣嗎?大陸還有其他值得掠奪的娛樂嘛!像是音樂、美酒、賭博
……」
卡拉突然湊過來,那張佈滿疤痕的臉靠得很近,深陷的雙眼窟窿死盯著他:「你在害怕。
」
「哈!誰說我害怕了!這是興奮,一想到之後我也會獲得這種力量,去——」
「你的尾巴。」
維勒慢慢轉頭看向自己的尾巴,它向內捲曲,尾端微微落在腿間。
煉獄。
卡拉死盯著他,深沉地說:「別想耍我,譚恩…不然我會把你那張漂亮小臉撕下來。」
維勒整個身子震了震。
「哈哈!開玩笑的!看你嚇成這樣!」卡拉大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再向後退開。「你
被人族影響太深了,譚恩。只要有足夠力量就能成為支配者,再不會像那些弱小生物一樣
容易受怕。我會幫你!我會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再不會有人嘲笑你!你會是自由的。」
這段話語觸發了某段維勒極憎惡的記憶,讓他的心臟因為憤怒而緊縮,手腳也變得冰冷,
像浸在深夜的海水裡。
「怎麼樣?譚恩小弟?」
「我……」維勒感覺氣管像是封閉起來,難以呼吸。
卡拉露齒而笑:「我們現在就來定契吧?讓我幫你……」她頓了頓,煩躁地轉過頭:「等
等,有誰在那裡?」
維勒看到她身後傳來一道光源,亮光不大,卻足以驅散一部分黑暗。接著兩個身影朝他們
走來。
「……維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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