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相期竹馬年(十三)

作者: cherry427n (煮劍)   2021-12-21 21:38:44
相期竹馬年(十三)
  鼻間溢滿了清新的香氣,我安下心來,才發覺苗苗的香息與滿湖的荷花香,仔細分辨
還是不太一樣的。
  我抽了抽鼻子,撐起上半身,往苗苗湊得更近,想去辨識這香氣四溢之間的一抹苦澀
,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苗苗配合我的動作,俯下身子,將我摟得更牢了一些,我們一
人在岸上、一人在水間,也因此他整個人斜倚在池邊,幾乎要傾進水中。
  他的頸項在我面前一晃而過,我聞見了一瞬清晰的苦味。
  那氣息稍縱即逝,被苗苗及時隱下,但我已確實察覺。
  我先前問他是否都好,他的回應輕飄飄的,不是願意深談的態度,只清清淡淡地說沒
事。他慣會裝,眼下香息逸散著,像一條藏不實的尾巴,我總算能確切看破他的故作無事
;可即使看得出他有心事,我還是不曉得切實的原因,若直接詢問,恐怕也只會再次得到
雲淡風輕的回答。
  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揪著他的衣袖瞎琢磨,一著急,就又想爬上岸。
  「阿原你安分一點。」苗苗將我輕輕壓回水中。
  「苗苗……」我低低喚了他一聲。
  平常都是我老媽子一樣追著苗苗嘮叨,他此刻護小雞似地把我守在湖中的姿態自然新
鮮,可是,我不希望他光顧著照料我,不讓我也為他的心事分擔一二。他也許恢復得比我
快、也許強悍習慣了,但那不是我由著他裝作無事的理由。
  我不想逼他,便打算先讓氣氛再輕鬆點,或許到時候心情一鬆快,苗苗會願意多說幾
句。
  「──我覺得我好像水鬼。」我有些突然地說道。
  「啊?」苗苗以為我要說什麼正經話,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就是……這樣拖著你貼近水面,有種抓交替的感覺。」我補充說明。  
  苗苗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上月與池中花,最後才又看向水裡披頭散髮的我,似是
無語著怎麼有人會在花前月下胡說八道。我故意向下一沉,浸在池中的髮絲隨水波蕩動,
如墨淹染,乍一看還真有點水鬼要出沒的氛圍。
  我冒出水面,眨眨眼,「很像吧?」
  「才不像。」
  苗苗嘆了口氣,探手一抓,輕手輕腳將我半撈出水面,隨後自己也往池中一躍,動作
輕巧,只濺起很小的水花。
  「水鬼如果長阿原這樣,那一點也不可怕。」苗苗說,指尖一勾,將我的幾綹長髮挑
到耳後。
  他的眼神暖暖的,並不是嘲諷的語氣,不如說……我反而被他的目光瞧得不好意思起
來。我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那……水鬼如果都長苗苗這樣,我應該會搶第一
個去投湖吧。」
  「……別呀。」苗苗被我逗笑了。
  看見他的笑容,我也忍不住為之一笑,拉著他又往湖心處游去。
  月色照耀著起伏的水波,撒上點點亮光,苗苗自水中亭亭而立,薄青色的衣衫融在夜
湖水色之間,彷彿是其中一朵荷花盈滿月光後幻化而成的花精。
  傳說中有種花三千年才有一綻,名為優曇婆邏,若優曇婆邏也能孕育出精靈,或許便
是如此吧?我沒見識過這種奇花,但就是能很篤定地相信世上沒有任何的什麼,能比此時
的苗苗還好看。
  我先前只在他的衣衫上施了避水訣,苗苗跳入湖中後,沒在術法範圍內的臉與髮便沾
濕了。他神態淡然地撩開濡濕的額髮,舉止隨意,一瞬間讓我明瞭了芙蓉出浴究竟何以令
人想入非非。
  我別開眼,抬起手,想為他多補幾個避水訣。
  「沒關係的。」苗苗按住我的手。
  「你不需要泡水養傷,乾爽一點不好嗎?」我停下動作。
  「沒關係的。」苗苗重複了一次。
  他撤去我原先施下的法訣,「……是我讓你受傷的,所以至少也要陪你泡一泡。」
  又不是多一個人一起泡,療效就會加倍?我本想笑他,看見他的眼神後又止住聲。
  我感覺苗苗似乎在鑽牛角尖,很在意他說出那句話時,幽幽又散出的一絲苦味。他的
苦澀之情來自於自責嗎?但我明明說過了,只要親親我,就什麼都沒問題的……我還以為
自己哄好苗苗了,看樣子是有更深一點的其他原因嗎?
  「讓我受傷的是錦槐,不是苗苗哦。」我提醒道。
  「遠因近果,算起來也都是因為我。」苗苗語氣平淡。這是他已經認定的意思。
  他的口氣讓我感到些微的慌張,我不想他用這種語氣將一切都歸責在自己身上,並且
直覺這時候要是不說些什麼,讓他停止這樣的思考,我們之間就會永遠隔著一道膜,再怎
麼貼近,將仍有所隔閡。
  「……遠因近果,不如說是我太弱了。」我犟起來,苛責自己的話也說得很重。
  「阿原並不弱的、」
  我沒讓苗苗將安慰的話語說完,繼續說道:
  「要是我有能一看見錦槐就一袖撣飛他的實力,後面的鬧心事就不會發生了。要是世
上沒有所謂天乾地坤,就沒有誰能再仗著香息欺負人了。要是我們從未出生,也不必面對
各種糟心事了。」
  我是在強詞奪理,話也說得極端,但苗苗聽懂了我真正想說的話,微微垂下頭,拉住
我的手緊了緊。
  好一會,他才小小聲地說:「……我是覺得,只因為自己是地坤,就連累了阿原多次
為我受傷,便……十分懊惱。」他的話音很輕,連一片漣漪都撼動不了,像是害怕說出這
個「真相」會令我與他之間的什麼破碎似的。
  「也很氣自己。如果我也是天乾就好了,如果我是常人就好了。」他又說。
  羽化成地坤以來,苗苗幾乎總是一派從容,被隔壁門派的人品頭論足、被隨意分配予
素不相識的天乾,也未曾對自己的新身分表現出惡感,我反而才是反應更激烈的那個。
  苗苗若說自己也想成為天乾,是因為自身擁有不遜於天乾的實力,那我很能理解;但
又為什麼他更寧可當一介常人,也不願意身為地坤呢?
  我不想錯解他,更不想冒犯他,發問的語氣顯得猶豫:「……無論如何不想當地坤,
是因為地坤有潮期嗎?」
  苗苗翹起唇角,露出了很勉強的笑容。「阿原明白潮期是什麼嗎?」
  他說出這句話、道出潮期一詞後,彷彿親手扯下遮掩至今的帳紗,表情難堪,與此同
時,魚死網破似的,言詞也不再保留。
  他困窘地漂開我好幾步,我想追上前,被苗苗以手臂隔開了一小段距離。他不等我回
應,逕自說了下去:
  「地坤在潮期時幾乎是沒有理智的,所求的盡是野獸般的繁衍本能。凡人間僅有男女
和合才能誕育子嗣,可乾坤修士不然,即使是同性,也會在這股本能下,渴望與彼此交合
。阿原,典籍上三言兩語所說的『潮期的地坤渴求天乾的陪伴』,說到底,便是這般宛如
野獸的念想。」
  我注意到他刻意使用了格外不堪的字眼形容自己,卻找不到時機打斷。他願意向我坦
承的心底話,像是一陣稍縱即逝的風霧,也許我最好的應對方式便是在切實置身在那風霧
中,靜靜感受其中的滄冷與濕意。
  「修士逆天而行,那麼或許男性地坤生子,更加稱得上神蹟吧。呵。」苗苗冷冷地一
笑,「『神蹟』藉由香息的催發,將蔑視天地的修士困為籠獸。擁有高強的武技或是法力
又如何呢?在香息之下,一個人生長於世,無論他想的是什麼、心裡裝了誰,光只是因為
香息,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就算是面對素不相識的人,也會生出渴求。」
  苗苗背對月光,神情疏朗地說著對自己殘酷的話:「否則,我明明厭惡錦槐,又怎麼
會因為他釋放香息就被影響。被當作提線木偶般操弄,這種無力感、違背心意的反應……
簡直可恨……」
  苗苗猛地在水中一甩袖,再也不去掩飾香息中的滯苦。我被撲面而至的澀然激得眼角
一酸,下意識地散發出自己的香息去包攏他,想去承接他搖搖欲墜而破碎的香息。
  苗苗被我的壤土氣息圍繞,霎那間露出交雜舒緩與痛苦的臉色。
  他輕嘆了一口氣,呼吸變得很淺,語速也變得急促。
  「我以為即使自己化為地坤,只要能秉持本心,本能什麼的便也不足為懼──潮期算
什麼呢,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阿原……我沒曾想過自己會因為連累你。在軟弱的
時刻,甚至會忍不住窩囊地想,自己能被心儀的天乾渴求,說不定也只是香息作祟的錯覺
罷了。」
  ──那真的是出於天乾自身的意志嗎?
  我想我聽出了苗苗的這句未竟之言。
  他一語帶過的度過潮期的方式,也證實了他強悍不屈的性情──這是他以一己之力向
天道表示的反抗──我幾乎能確定苗苗其實沒向其他丹修買過藥了;連我煉的藥,他也只
是愛惜地在儲物袋中闢出一個角落仔細收藏,若非在林間遇到錦槐時事態緊急,我們急著
脫身,也許它根本會直接在收納的木盒中壞去。
  這傢伙,從小就這麼愛逞強。
  既然地坤不得不有潮期,那他就要生生熬著,不吃藥也不尋求天乾的幫助,一個人死
撐。
  我憋住氣,深怕自己不小心就會哭出來,而苗苗還在說著令我心疼不已的話。
  
  「阿原,早在變成地坤之前,我就決定:即使不表明自己的心跡,能與你一同修道,
相伴長生途,便心滿意足。我們畢竟都是男修,你一心一意地潛心煉丹蒔藥,心思澄淨,
我並不想因著自己的心事拖累你入情劫。」
  「……不過我終究沒能在玉蘭樹下按捺住自己。我以為要嚇壞你了,沒想到你竟然說
,你心悅我……」苗苗微彎雙眼一笑,笑意在他悲傷的眼神中明確地一亮。
  好似作夢啊。苗苗說,語氣像是他曾經數次作過那樣的夢。
  「我真的從來不曾那麼開心過……也因此,只要一設想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中,你是
被『地坤』的我吸引,我便──」
  苗苗說不下去了。他說話時,一直正對我的視線,光風霽月的堂堂劍修,道出不堪於
己的言語時,也依舊努力要挺直背脊,卻逐漸被我的表情給折得彎下腰、垂下首、別開眼

  讓他對自己的地坤身分無法處之泰然的,是羽化成了天乾的我。
  我不可自抑地感到悲傷。
  可是……
  他說的話,不全是對的。
  「苗苗,你還記得我說過,在天乾的身分之前,我首先是『阿原』嗎?」我動作很緩
地朝他游近,在水下勾住他的指尖,再小心翼翼以自己的指頭扣住他。他的手顫了顫,沒
有推開我。
  「──在你的地坤身分之前,對我來說,你也首先是『苗苗』呀。」
  夜風吹響湖波與花葉,我在月下起誓般,朗聲宣示道。無論世間雜音將從何而來,那
於我而言全都沒有意義。
  「我顧著煉藥、與你在師門安逸過日子,就沒再去設想往後,一直到被雷打過才意識
到自己的心意,意識到了又不好意思說,就怕你以為我是以天乾的身分在覬覦你。明明小
心謹慎著不要讓你這麼覺得了,駑鈍又笨拙的我,卻還是搞砸了。」
  「聽了你說的話,我明明覺得很對不住、十分心疼你,但是……知曉原來你也有所不
安、原來你也是早早就生出了情意,我實在是……」
  喜悅不已。
  動心不已。
  愛憐不已。
  我克制住香息,只以自己的身軀與言語去接近苗苗。我的顧忌原來也是他的顧忌,這
個事實令我感到一股酸澀的坦然與安穩。對於天乾的種種,我不算得心應手,然而此時此
刻,因著我們有了相同的煩惱,我才能清楚知道那是怎麼樣的煎熬。
  我拉住苗苗的手,將他牽著游至月亮落在湖面的倒影中。瀅瀅的月色將他潤出流銀的
光澤,他是我的池中劍、水中花、心中苗。
  「雖然說得遲了些,但是……苗苗,我所心悅的你,是──」我頓了一下,話語不需
多想便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揍人毫不留情的、刻苦磨練劍法以求能扶助他人的、手拙得連衣裳縫不好,陪
我移植花草時卻比誰都耐心,就怕傷了植根的、被我幫著綁好髮帶會露出竊喜笑容的、舊
巴巴的髮帶也不肯丟只因為那是我給你的、愛逞強的、笑起來很好看可是老對他人臭臉的
、外貌長得很好但是性子卻更好的、與我一齊共渡多年歲月的,那個苗苗哦。」
  「那個苗苗後來長出了花香,花香確實迷人,可是原本就迷人的,是芯子裡的人哦。

  苗苗被我一連串不知是褒是貶的說詞弄得害臊了,眼神帶著赧意,在月下閃閃發亮。
  「雖然天道是個老混蛋,瞎弄些乾坤香息之類的怪東西,作用在了我們身上,不能說
不莫名其妙。可是苗苗,只有一件事,我還是覺得感激的:若有一天你需要天乾,我就在
,且不論其他天乾如何與地坤相處或者……」和合?調和?不管是哪個詞我都不好意思說
出口。
  「我至少能確保自己,在你需要我(天乾)的時候,不去傷害你。」
  我朝著怔楞的苗苗露出笑容。
  「我們喜歡的是彼此原本的樣子,至少至少這一點,就算是天道也不能否認的。」
  我鏗鏘有力地說完這句話,話語若有形,想必能在湖面上擲出連綿不絕的漣漪吧。能
自信地說出這番話,是因為我們在此之前與彼此相處了漫長的歲月,日日月月年年間,不
知不覺長成了互相喜愛的模樣,這才是我更想承認的「神蹟」。
  或許這也可稱為近水樓台先得月?
  不是路邊隨便的天乾散發香息,就能把我顧了好久的苗給摘走的。
  「……阿原明明在掉眼淚,卻還偷笑,不忙呀?」苗苗嗓音微顫,伸手抹了抹我的臉
。他的手也是濕的,並沒能真的抹乾什麼。
  「忙著開心呢。」我往臉上拍了一把水,將淚珠們都掩在其中。
  苗苗看不得我這般彷彿更加淚痕縱橫的模樣,將我撈入他的懷中,我的臉頰沾上他濕
潤的衣衫,看著更是一塌糊塗。
  我被抱得緊緊的,他的力道之中有一股決然的氣勢,依照兩人多年下來的默契,我會
說,那是一種「以後自己不管說什麼蠢話、作什麼蠢事,都不讓這個人跑走了」的意思。
一如我也是這般地抱緊了他。
  「別擔心呀。」
  「好。」苗苗的語氣有些悶悶的,肯定是在偷偷哭了。
  我沒說破,安撫般輕拍他的脊背。
  
  「與其說阿原是水鬼,」靜靜地抱了好一陣子,苗苗冷靜下來,忽然提起我之前胡說
八道的玩笑話,「其實更像是鮫人。水潤的、清和的、順著人心長似的,有點不知世事,
卻很可愛。」
  他這是在反擊我剛剛夾槍帶棍的讚美嗎?
  ……他成功了。
  「鮫人的眼淚是珍珠,我哭出來的只是水滴喔……」我難為情地別過臉,被苗苗執著
下顎又抓了回來。
  他的眼神落在我稍早前還能感受到燒傷痛感的位置。經過剛剛一番神情激盪,也許因
為置身湖中,我反而更充裕地吸收到了水中靈氣,不只是臉上的傷,身上的傷約莫也好得
差不多了。這算是意外之喜?
  我掐著指節想放出避水訣,苗苗按下我的手。
  「我已經徹底痊癒,不要緊的,苗苗你也別泡水了,生病就不好了。」我說道。
  「……我能,自己確認看看你的傷嗎?」苗苗凝視了我好一會,欲言又止。
  「……之後就要回岸上喔?」
  「嗯。」
  「那好吧。你就盡量確認吧。」
  再怎麼說我也是男修,比起細皮嫩肉的仙子,實在沒什麼好顧忌的,苗苗就是愛操心
。我在心中編排他,安分地讓他以指腹一一撫過臉上原先的傷處。
  湖水冰涼,但劍修的苗苗體質強健,落在我臉上的觸摸暖得恍如著火,盡是燃燒似的
溫柔。苗苗露出安心的神色,接著指尖觸在我淺薄的衣領上,無聲詢問自己可否繼續查看
,我輕輕鬆鬆地一點頭。
  少時,我們也曾裸裎著一起泡澡或是在溪邊袒露身子玩水,我察覺心意得晚,沒想過
避嫌,這時讓他多看幾眼,也沒什麼。
  我是這麼想的,完全沒料到自己會在苗苗的注視下羞恥得幾乎要蜷起身子。
  我的傷都好了,只他的眼神,每一瞬的停留都要在我身上灼出洞。
  苗苗少少掀開我的衣襟,手指緩緩順著脖頸與鎖骨的角度滑下,熱呼呼的掌熨在我的
胸口上,我的呼吸因此瞬間一停。從腳底竄起的不知名焦灼讓我緊張起來,忽然不確定自
己是否能承受著讓苗苗檢查完全身上下。
  「胸前是當初被燒得最嚴重的部位,你看,都好了的吧?不要擔心啦。」我不自在地
拉住衣襟,想著一不作二不休,自己將領口徹底敞開,露出光裸的上半身,在苗苗面前展
示片刻。
  傷口的確好全了,唯一與往常不同的只是因血氣上湧而染起的紅暈。我都不知道自己
害臊起來,會紅得像條煮熟的蝦子……
  我故作無事將衣服合攏,假裝那全是月下光影的錯覺,拉起苗苗的手,就要往湖岸前
進。
  「好了,說好了,你得回岸上了。」
  苗苗在我自己扯開衣服時就愣住了,順從地被我拉著。
  一片荷花擋在眼前,我抬手稍稍將它們推開,花瓣搖曳著飄出絲絲香氣,我心曠神怡
地聞了一下,為了緩和氣氛,順口道:「好香喔,苗苗你將花養得很好呢。」
  這時花香彷彿呼應我的讚美,又幽幽得更加濃郁起來。
  「阿原你真的是……」苗苗無可奈何地低喃一句,手上猛一用力,將我拖了過去。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