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真愛無敵 10(完)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1-12-31 15:16:14
10.
大哥回來的時候,我確實嚇了一跳,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確定大哥平安無事。我飛快地從
臥室走了出來,看見雖然削瘦但很表情平時無異的大哥,連忙跑了過去,臉湊得很近。
「大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休息了一陣子。」
「真的?」我看見他肩膀上的雨滴,但隨即被他襯衫衣襬的血跡吸引。我問:「這是血?

大哥答得很平淡:「不是我的。」
此時,整個人幾乎依附在大哥身上的「東西」終於說話了:「……那是我的,你們這些混
蛋。」少年咕噥:你們都是瘋子。
我看見少年滿是傷痕的臉,我可沒幹得這麼誇張,很明顯是別人做的。
大哥小心翼翼地把一百九的少年放平在沙發上,竟然還把沙發上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我懷
疑在這之後就連沙發都要換新。
我認為這傢伙就是寄生蟲,但其實心裡又很清楚他們是互利共生的關係,這點讓我非常挫
敗,即使我早就明白了。
「你怎麼進來的?」大哥問。
我低下頭:「對不起,我偷偷打了你家的備用鑰匙。」
擺出低姿態是很重要的,我總得「反省」,畢竟在常理來說是一件負面的行為,即便我所
有的行為都是出自於「愛」。
半晌,大哥連嘆氣都沒有,聲音還是沒什麼起伏。
「算了,你也是擔心我。」
沙發上的少年發出了嗆咳,好像在說:這也可以?要不是大哥在,我真想過去偷偷用毯子
蒙住他的口鼻,讓他窒息而死。
「但苑之,你要記住。」大哥將手放在我的頸子跟肩膀的交接處,手指卻漫不經心似地掐
在我的脖子上。他淡淡地說:「你不能再傷害小捲。」
「大哥。」我也很冷靜,「他比家人更重要嗎?」
「這不是可以比較的問題。」
「大哥,你讓我好傷心。」
「對不起,苑之。」大哥竟然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很失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知道的。There is no way. 我悵然若失,胸口好像
被挖掉了很大一部分的血肉。
此時,門鈴忽然響了。
現在這個時間會是誰?更何況外面還下雨了。但不等我開口,大哥彷彿早有準備,立刻起
身去開門。
等到來人走進來的時候,我的眼睛幾乎快要瞪出來。
「小分姊!」我驚呼。
周文分更是抽搐著嘴角,「……這是怎麼回事?」
她看起來剛下班,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制服,我猜她大夜班剛結束就被大哥叫過來,我不禁
想這放到男女版上大概會被砲得很慘。
「不好意思,小分。」大哥帶她走到沙發旁:「他受傷了。」
「受傷就給我去醫院!嚴重的話就去急診——我的天!」小分姊拉開毯子之後稍微拉高了
音量:「這可不是小傷!家裡有沒有醫藥箱?」
大哥像是訓練有素的助手,立刻從客廳的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白色的箱子,上面還有紅色的
十字架。大哥甚至還乖巧地補充:「前陣子才確認過,都還在期限內。」
周文分拿出紗布和棉花棒,先從臉上的傷口清理,非常俐落,看見皮開肉綻的傷口也能面
不改色地把雙氧水倒下去。
「……痛!」閔雋川反射性的低喊:「嘶,痛……」
她理也不理,只是又道:「我手邊能用的東西最多只能幫他處理這類皮肉傷。他的肩膀脫
臼了,手腕也骨折。腿,我看一下……噢,我的天,大概斷了,可能是粉碎性骨折,這得
去醫院——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大哥摸了摸閔雋川的腦袋,我不確定是不是模仿人們安撫病人的行為,總之我是沒看過他
這麼做過就是了。
「他目前沒辦法去醫院。」大哥只是簡單地說。
緊閉雙眼的閔雋川聽到了關鍵字,腦袋想要掙扎,但身體只是亂動了一番,稍微妨礙了周
文分處理傷口。我被她一個犀利的眼神招喚,雖然很不願意,但她現在就是神,是貨真價
實的上帝,我一時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連忙過去按住閔雋川沒有受傷的那隻手。
「傷口我可以處理,但骨折放著不管會惡化。」她雖然話說得很快又很密集,但手上的動
作卻分毫沒有打折。她語帶威脅:「他可能永遠都只會跛腳,手再也抬不起來。」
我下意識地去看大哥的臉——那一瞬間,我知道大哥某種程度上非常樂意這件事的發生。
周文分沒聽見回答,過了會頭也不抬地問:「為什麼不能去醫院?」
大哥這才回答:「他現在身上沒有健保卡。」
周文分皺眉,手的動作竟然緩下了許多——她正在結尾,掀開的皮膚下是血淋淋的肉,閔
雋川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牲畜了,不過不是以被食用為目的,至少現在比較像被疼愛的寵物

「……你們什麼關係?」
「我們剛從真神教離開。」
周文分顯得很驚訝,但隨即露出釋懷的表情。「是嗎?」她的口氣也溫和許多,「那就好
。」
我心想她還是太天真了,帶著閔雋川離開真神教的大哥依然是不正常的,說不定更瘋。我
們家已經夠不正常了,每一個都很奇怪,現在還帶一個回來,真不知道大哥是怎麼想的。
不過,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對閔雋川指手畫腳了。
「健保有繳嗎?」
閔雋川又勉強地回:有。
「可以先自費掛號,之後等找到或者補辦好了,十天內回去申請退費就可以。」
「我,我不——嘶!」閔雋川還想掙扎,周文分卻面不改色地狠狠在他沒有傷口的大腿上
捏了一下。
「大半夜的把我叫來,你最好聽我的。」周文分冷冷地對大哥說:「這點錢你不會沒有吧
?」
大哥好像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面無表情。他點了點頭,不過沒有承諾也沒有拒絕。
「身分證呢?」周文分又問。
大哥從閔雋川的口袋拿出差點被折斷的身分證,發照日期還是國中,上頭的人看起來就只
是個男孩:瘦弱,營養不良的樣子,滿臉的怨恨,但仍舊倔強地盯著鏡頭,也不知道在瞪
誰。
「民國……十二月二十五號——過午夜十二點了,」周文分驚嘆:「他今天正好滿十八歲
。」
大哥垂下眼簾,去摸閔雋川逐漸放鬆的眼皮。
周文分提過要報警,但先被痛得要死卻激動大叫的閔雋川回絕了。她來得快,去得也快,
能做都做了,要報警要送醫都不是她能決定的,自然沒有在前男友家多做停留的意思。
大哥要我留下來照顧閔雋川——我表示拒絕,不過被大哥無視了——他則去送周文分。
「好了,我也不是沒來過你家,門口就好。」
但大哥很堅持,「至少讓我送你到公寓大門。」
周文分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離開之前,她很明顯也是為了讓我——或許也包含
閔雋川——聽見,刻意在門口對大哥說:「我知道你們很排斥,但我仍想在這個對我意義
重大的節日祝福你節日愉快。我很慶幸你脫離了異端。我希望你至少能在這天獲得平靜。
」周文分認真地說:「去和你的家人團聚吧,沒有信仰也好,不信仰上帝也無所謂。但你
要記住,上帝會愛著任何人,即使你們並不愛祂。我們不會在見面了,至少我是這麼希望
的,所以我祝你往後的日子能夠平靜。」
大哥只是替周文分把門打開,並且將門口的圍巾套在她的脖子上,並沒有去看前女友的眼
睛。是他厚著臉皮把前女友叫過來,幫類似現任男友的傢伙療傷,於情於理,至少對一個
正常人來說,都應該意思意思地接受這樣的祝福。
但很可惜,大哥並不是一個正常人。
彷彿已經獲得了永恆的平靜,禹思言竟微微一笑,連周文分都看得失了神。
「上帝已經拋棄了我們。」他淡淡地說:「祂永遠不會愛我,而我也永遠也不會愛祂。願
你也獲得永遠的平靜。」

其實事情到這邊也就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唯一讓我不太開心的就是閔雋川開始頻繁出現在
我們家。就跟大哥以往交女友一樣,他竟然把閔雋川帶回了家,介紹給所有家人認識。
「他就是條寄生蟲。」我故意刻薄地說。
大姊倒是沒有我這麼排斥,畢竟她也年長了我幾歲,和大哥經歷了相似的童年,如果家裡
有個人得代表其他家人表達支持或者反對,除了忙於工作的父親以外,她是唯一符合資格
的人。
況且大哥根本沒有要求表態支持與否的意思,他在尋找真愛的路上總是一意孤行,再疼愛
的弟妹都一樣。
不過最近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大姊低頭看著紙張,閔雋川也認真地動筆,沒有人辯駁
我剛才說的話。我湊過去看——竟然是去年的數學指考的考古題,在學的二姊不在,只能
由已經畢業的大姊家教。
大哥泡了杯咖啡走過來,放在我的右前方,然後在我開口之前說:「這是給小捲的。」
「……」
大姊雖然不是非常有耐心,但她確實是家裡最有數學天份的人之一,她拿著自動鉛筆點了
點考卷說:「你這題花太久時間了,先跳過。」
閔雋川的鼻頭都冒出汗水,立刻依言往下跳了一題。大姊注意到旁邊的咖啡,立刻嚴肅地
說:「考試期間不能喝東西,你要讓他習慣。」
大哥只好把咖啡收回去。
「等等,你要讓他考大學?」
「他才十八歲。」大哥說,「他還有機會成為『正常人』。」
大哥對於「真愛」的執著到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程度,竟然還讓熱愛加班的大姊下班後立
刻回家,自己則負責國文和英文這兩大主科。
「苑之,你自然科不是很好嗎?」
「……」
而我也逃不過家庭教師這個遊戲。
看起來大哥是真的很投入這個考大學遊戲,好不容易閔雋川寫完數學考卷了,大哥立刻戴
上眼鏡,方才的國文考卷已經批改完畢。
「思賢,麻煩你改一下數學,我們先來檢討國文。」
閔雋川的臉有些扭曲:「……」
我不確定閔雋川的自願成分有多少,但他幾乎是沒有異議地接受安排。這一切好像都在往
正軌的方向前進,但我和大姊心照不宣,這可不是什麼勵志電影,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罷了

我們把餐桌留給認真備考的他們往客廳移動,大姊還一邊吃著外送的小火鍋一邊改數學考
卷,真是個非常盡責的老師。雖然很想先吐嘈宵夜是小火鍋這件事,但在那之間我有更重
要的問題。
「……大哥是認真的?」我壓低聲音問。
大姊聳肩,「大哥一直都是個認真的人。」
「他真的想讓閔雋川考上大學?大哥到底在想什麼?」
大姊伸出兩根手指,「有兩種可能:一,他可能只是想玩一個幫助失學少年的遊戲……」
我皺眉打斷,「這樣有什麼好處?」
「自我滿足吧,這跟成立宗教接受眾人崇拜、又或者將自己奉獻給上帝沒兩樣。」爛掉的
王子麵大姊也照吃不誤,嚥下之後才又道:「畢竟他擅自把從小在邪教長大的人帶出來,
總得負起責任。」
「……」我不喜歡這個回答,我們沒有救助他人的能力和義務,這麼魯莽的行動真不像大
哥。於是我問:「第二種可能呢?」
大姊抹了抹嘴巴,明明吃飯都什麼聲音,優雅得像是十八世紀的貴族,偏偏她吃完不是打
嗝就是直接用手背抹嘴巴,真是浪費她那張讓學弟妹傾心的臉。
「第二種可能……」大姊眨眨眼,「說不定大哥只是喜歡他而已。」
「喜……」我沒想到這種可能,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半晌之後,我不可置信到有些結
巴:「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喜歡?大姊你最近開始改看偶像劇了?」
「誰知道呢。」大姊無視我最後的諷刺道:「我說的『喜歡』並不一定符合社會的定義,
說不定只是一種獨佔欲,一種和小朋友一樣的幼稚也說不一定。」
我徹底說不出話來了,無論是自我滿足還是自以為是愛的喜歡都很愚蠢,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瞪著大姊自若的臉,無語足足有五秒才咬著牙說:「你既然都這麼說了,怎麼還陪大
哥玩這個考大學遊戲?」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內,大姊輕鬆地說:「這也沒什麼不好吧?至少大哥找到了某個目標
,我想這可以讓他獲得一陣子的平靜。」她勾起了略為嘲諷的笑容:「他是我親愛的大哥
,我就好心一點陪他玩下去,幫那個小捲補習也沒什麼。況且,我們能做的有限,這也是
沒有辦法的事。」
我想起周文分說過的話:我祝你往後的日子能夠平靜。如果是這樣的平靜,不知道是否也
符合她的期望?
事情原先不怎麼糟糕但也發展到了難以理解的地步,我認為這種為了獲得不知道多久平靜
的「遊戲」總有一天會崩盤,屆時大哥可能真的會被死神帶走,又或者以更加無法自拔的
姿態墜入異端信仰之中。
但很可惜的是,若事情真是那樣發展,誠如大姊所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放心吧,至少我們還有這個。」大姊從口袋摸出閔雋川前陣子剛申請到的健保考。她修
長的手指晃了晃,半開玩笑似地說:「這也是一種保險吧?」
我則從口袋的皮夾拿出閔雋川的身分證——這是他壓在我們這邊的東西,我們活像是個地
下錢莊——但不小心自己的身分證也掉了出來。
我反應很快,在它從沙發滑下去之前接到了。
大姊湊了過來,「唉呀,你那個時候真可愛。」
身分證上的我看起來也是國中的年紀,當時我其實剛被接到這個國家沒有多久,沒有閔雋
川那麼瘦弱,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男孩,容光滿面,臉頰紅潤,看起來十分滋潤。
唯獨眼神非常怪異,在鏡頭下顯得異常尖銳,非常地不討喜。我不太記得當時拍攝的情況
,但即使是現在的我,也非常厭惡照片中的男孩。
無法迴避地,上面出現了我的出生年生日、發行日期,照片之下是性別和身分證字號。發
行日期和身分證字號是我無法決定,出生年月日還是由信徒記錄,但我唯獨對性別這欄的
僵硬感到噁心——那不是我的性別。
大姊注意到我的停頓,我凝視著自己的身分證,久久沒有動作。我一直極力避免任何寫著
性別的東西,這某種意義上看似和李仁愛一樣,但只要了解我便會明白,本質上兩者其實
完全無關。
這只是我自己的夢魘、地獄,枷鎖,厲鬼。
兩隻手的拇指、食指分別夾住身分證的左右兩邊,大姊發出了嘆息,她無法阻止我,也沒
有真的阻止我的意思,只是咕噥著:別這麼做。但我不管。
啪。我將身分證硬生生折斷。
「我」裂成了兩半,討人厭的眼睛彷彿長在臉的兩側,這讓「我」看起來滑稽了些,沖淡
了惹人厭惡的氣質。「我」下面的「男」也成了兩半。
我想起李仁愛當時問我的問題:「你想要成為女人嗎?」
我那時聳了聳肩,但我很清這才是真正的回答:我不該成為任何性別。我既不喜歡男人,
也不喜歡女人——我一點也不喜歡人類,每年都總會有一無所知的同學替我慶生,每當他
們時不止地央求我許願時,我的第三個願望總是沒有變過:我希望人類毀滅。
「你怎麼又折斷身分證了?」大姊搖了搖頭,「申請新的一張很麻煩啊。」
我沒有回答,只是把成了兩半的身分證隨手扔進垃圾桶,我一點也不在乎。
大哥喊我們過去,國文考卷的結果看起來不錯,閔雋川的臉看起來放鬆了不少,但在聽見
大姊笑著說「數學可就沒這麼好運」後,臉又垮掉了。
「我上個廁所,你先把數學考卷給他吧。」
我依言接過,但看見大哥拿著鑰匙準備出門後忙問:「大哥,你要去哪?」
「去接爸。」大哥面無表情地說:「他忘記帶大門鑰匙了。」
「呃,我去吧。」
「不,你先帶著小捲看數學考卷。」大哥無視我抽搐一下的嘴角說:「你數學也不錯吧?

「……」
廚房只剩下我跟閔雋川,幸好我對他的排斥程度變得和討厭嬰兒的哭聲差不多,非常煩人
,但並不會特別興起更進一步的想法。
我把數學考卷放到他面前,說是滿江紅也不為過,他瞪著考卷上的分數幾乎喪失了語言能
力。
「你喜歡這個遊戲?」我問。
他回過神,瞪了我一眼,我的口氣其實不再有諷刺或者刻薄的情緒,和閒話家常比較相似
。確定這點之後,他才撇過頭,重新盯著考卷,勉強地聳了聳肩。
「大哥不是正常人。」
聽到這句話之後,閔雋川的回應快了些:「我也不是。」
「哈。」我輕笑,「但你不是瘋子。」
一百九十公分的他垂下了腦袋,違和地變成了某種脆弱無害的小動物,但我從他的側面看
得出來他沒有畏懼、退縮,但也沒有期待,反而因此和緩了下來,好像他從此便獲得了平
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別無選擇。」
「是啊。」我看著滿是紅色的考卷說,「Good Luck.」
替父親打開公寓大門之後,禹思言收穫了一個溫暖的擁抱。父親身上已經沒有風塵僕僕的
味道了,隔離十四天之後什麼也沒剩,沒有讓人懷抱恐懼的病毒潛伏期,也沒有出差歸國
後的激動,十四天似乎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漫長等待。
「好久不見,爸。」
「真的好久不見。」男人笑出了魚尾紋,這讓他看起來更可親了:「弟弟妹妹都還好嗎?

「思賢和苑之在家幫小捲補習,苑樂偶爾會回家,大弟二妹的隔離也快結束了。」
「小捲?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父親點點頭,「幸好思賢剛畢業不久,苑之也還是學生
。」
他不顧阻止替父親拉起了行李,父親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卻對於長子難得的體貼感到窩
心,笑容再也沒有停過。
按下電梯之後,沒什麼表情的他卻破壞了這樣的好心情
「爸爸。」他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Rainbow……何塞在哪裡?」他直視著電梯向下
的標示,很聰明地沒有去看父親僵住了臉。他問:「離開之後,他怎麼了?他去哪了?」
Rainbow的「結局」是什麼?
許久的沉默,直到:叮,門緩緩打開,一點一滴地展示了電梯內的空間,包含牆上的鏡子

禹正一原本預期會看見姊姊蒼白的臉、和那長得足以頂到天花板的脖子,但門打開之後,
他看見了自己。他年輕了好幾歲,正抱著失去情緒波動的男孩,站在搖晃的雙腿旁,雙目
圓睜,臉色蒼白,彷彿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幫助他們。
禹正一那時不過二十幾歲,連抱著孩子的動作都很僵硬。
動了動嘴唇,他以為自己發出了聲音,直到費了很大的勁,他才用嘶啞的聲音回答:「他
死了。」盯著過去的兩人,禹正一的嘴巴一開一闔:「是自殺。」
禹思言微微張開了嘴巴,但過了一會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禹正一再度看向鏡中的自己,這次他沒有抱著男孩,周遭不再陰鬱,姊姊的亡靈也消失了
,但他卻獨自一人蹲在雪中,不斷哭泣。
「思言,你會得到真愛,並且在那之後獲得長遠的平靜。」他盯著鏡子,再也無法掉出淚
水的眼眶發麻,嘴裡吐出了詛咒般的祝福:「你會的,你會的。」
因為真愛無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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