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07.
Sweet Midnight在白天是以咖啡廳的形式營業,到了晚上九點過後,外場開始餐酒館型態
,內場則開始會員俱樂部的營業。因為地點極佳、加上無論是食物飲料的品質都在水準之
上,雖然不太有人知道會員俱樂部的內容,不過打從營業以來,始終是人滿為患。
晚上七點剛過,正是晚餐人潮最洶湧的時候,門口兩位招待一見到來人、連忙立正大喊:
「源哥晚安!」
「喔,幫我找個雙人包廂。」身型微胖、身高頂多170,穿著高爾夫球裝的傅松源神態輕
鬆地吩咐,其中一名招待連忙轉身離開接待台,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之後、才趕快用耳機
向店經理報告。
經理饒可欣聽見是夏組組長的大哥來店,很快確認了一下店內之後,才讓招待把貴賓引導
進指定的包廂內。
「隨便給我點喝的,還有下酒菜也來一點。」傅松源帶著身後的男人進入包廂入座,同時
順口吩咐,服務人員於是很快退了出去。
「坐吧。」傅松源朝面前黝黑削瘦的男子點頭說,「來看看你提到的『情報』值不值得我
請這一頓,劉冠杰。」
劉冠杰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在確認傅松源坐下之後、才趕快在對面落座。
「給源哥的消息我哪敢亂來,放心,絕對是有價值的消息。」
服務人員很快敲門進來,為兩人送上熱茶和熱毛巾毛巾,傅松源手臉脖子都擦了一輪之後
、才隨便把毛巾丟回服務生手裡。
後頭又上來了幾樣招待小菜和一壺溫酒,在幫兩人各倒完酒之後,饒可欣才稍微彎腰、貼
近傅松源耳邊向他確認自己挑的菜色數量是否合適足夠,聽得傅松源連連點頭稱好,顯然
非常滿意。
在道謝之後,饒可欣於是轉身就出去了。在關上包廂門的同時、她向站在一旁隨時等著裡
頭吩咐的服務生微微點頭,服務生心領神會、很快地伸手去按了一下插在胸前口袋裡的原
子筆。
「給消息之前,先跟源哥確認一下。」
喝了一口很少有機會嚐到的高級溫酒,劉冠杰笑嘻嘻地說,「聽說青龍向堂主從不給人帶
貨,是真的嗎?」
傅松源挑了挑眉,「怎麼,事情跟這有關?想兜售的話、這頓飯就別吃了。」
「唔喔,向堂主真是德高望重,一呼百諾啊。」劉冠杰話中有話的表情,讓人看了莫名不
舒服,傅松源夾了一口涼拌菜,嚼得津津有味,「有話快說,否則就別打擾我吃飯了。」
「源哥,稍安勿躁嘛。別擔心,知道青龍堂的規矩、怎麼敢隨便推銷,更別說慎哥的紀律
嚴明,誰敢亂來啊。」劉冠杰連忙陪笑臉,傅松源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旁邊的菜色,「所
以呢?」
劉冠杰把杯子裡頭的酒喝完,殷勤的端著酒壺先把傅松源的酒杯斟滿、再幫自己倒,「—
—我就是聽說有青龍堂關係者想碰這生意,所以才找了源哥商量啊。」
這段話,讓本來筷子都沒停的傅松源暫停了夾菜的動作。這讓劉冠杰也有點忐忑不安地等
待,傅松源放下筷子、喝了口酒之後,才稍微向後靠上舒適柔軟的椅背,直直看著眼前的
男人。
三秒之後,傅松源從懷裡掏出皮夾、抽出兩張鈔票按在桌上朝劉冠杰輕輕往前推,「按照
這個情報的詳細程度,我們再來看看這事值多少。」
沐襲人趴在易梓言住處的客廳沙發椅背上,外頭的雨聲,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正在把倒
在床上的乾淨衣服通通折好,再收進衣櫃的易梓言。半個月前在夜璇差點惹起爭端、被黑
木忍抓回來的那個晚上到現在,除了本堂圍牆範圍內、沐襲人都沒能再離開半步了。
知道自己理虧,沐襲人也不敢向獨佔欲超重的戀人吵鬧,畢竟那天晚上懲罰過後、自己整
整兩天都下不了床,之後陪黑木忍每天坐在廳裡開會實在也很無聊。往易梓言這裡鑽,對
沐襲人來說、已經完全足夠稱得上是他現階段最大的救贖了。
只是,他討厭下雨天。
今年21歲的沐襲人,是整整十年前22歲的黑木忍和16歲的易梓言、兩人在每天躲藏的街頭
流浪生活中撿到的。
不像黑木忍和易梓言兩人是從美其名為孤兒院、實際上卻是在做人口販賣生意的下城與未
來城交界處逃出來的,有著非比尋常的革命情感。沐襲人則是出生在未來城、從來不知道
『父母』或者『家』等等名詞所代表意義的棄嬰。
打從他有記憶起,就是跟著在未來城街頭遊走的流浪漢四處為家。對這些居無定所、平時
只靠旁人施捨的流浪者而言,嬰兒簡直是再好也沒有的、博取旁人同情好換取金錢的絕妙
道具。
只要別讓這小鬼死掉就好了。
沐襲人沒有名字,只知道跟著身邊這些大人天天在街頭流浪,玩具是垃圾桶翻找出來的塑
膠袋、發臭的食物容器,或者在垃圾堆裡尋找一些殘破不堪的生活用品;飲食也都是大人
們吃剩的東西,他從來不知道餓肚子的感覺,因為從來沒有不餓過。
但這就是沐襲人的世界,所以想吃就往垃圾桶翻,冷了就找幾個紙箱垃圾袋蓋著,別死掉
就好了。
這是在街頭求生存的日子裡,唯一奉行的準則。
直到下著雨的那天晚上,他在習慣躲藏的暗巷裡,看見一個肥胖的、西裝筆挺又醉醺醺的
老頭,勾搭著一個即使在滂沱大雨的夜晚、也能藉著些許路燈看見有多漂亮清麗、應該沒
有大自己多少的少年肩膀走進來。
老頭把少年按在陰暗潮濕的牆上親吻的同時、兩隻手也伸進少年褲襠裡又摸又揉。沐襲人
躲在角落的遮蔽底下,討厭的大雨把能夠遮風擋陽光的紙箱淋得潮濕軟爛,雨聲讓他根本
聽不清楚老頭說話的聲音,然後原本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動作開始有點不太一樣。
被親吻的少年不知道說了什麼,身體一低、就鑽出了老頭的懷抱,沐襲人看見少年迅速後
退的同時,舉起的左手中,握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槍。
他還記得那天突然狂暴起來的雨勢、那道彷彿要把天空劈開的閃電……
還有轟然巨響的雷聲。
——後來,他才知道這兩人總是會選擇這種天氣行動,因為雷聲能夠完美掩蓋住槍響、避
免引起不必要的注目和麻煩。
那一槍、準準地從後腦勺把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打爆了頭,血液混雜著腦漿碎肉噴濺在本
來就泥濘髒污的地面、隨即被大雨沖刷得無影無蹤。
沐襲人嚇呆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現場。他看著拿著槍、渾身濕透的少年轉
身時、臉頰身上都還沾著血跡混雜著雨水流下的模樣。
——我會死,會死。
在望進那雙冰冷眼底的時候,這是沐襲人腦中唯一出現的念頭。他渾身顫抖地看著那個沾
了血之後、臉色更顯得蒼白的少年有些僵硬地靠近自己,然後他看見那個少年突然轉頭,
還拿著槍的左手只來得及按在牆上,低頭就大吐了出來。
直到現在,聽見雨聲、沐襲人都還能清楚地回憶起,易梓言在自己面前吐到痛苦得跪在地
上、無力起身的那個背影。
「……我不知道你會穿運動服,而且還是黑色的。」
沐襲人趴在沙發椅背上說,易梓言微笑,「只是覺得看起來很舒服,結果買回來才發現我
下錯尺寸了,只好拿來當睡衣。」
邊說,易梓言邊動作流暢地、把手上過大的黑色長袖運動上衣折起來放在一邊,然後把同
款過大的長褲也跟著摺好放在同一疊。沐襲人不置可否地發出了一段長長的、彷彿質疑般
的鼻音。
「反正你一定要把氣出在我身上就是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總之知道現在的沐襲人只是想撒嬌,易梓言並不在意。他開始把摺好
的衣服往衣櫃搬,「你知道他只是想讓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更何況這陣子都在下大雨
,反正也出不去。」
易梓言把衣服整齊地放回櫃子裡,轉身、差點就撞上沐襲人。
「唔啊、……」
沐襲人總是號稱自己170、但也總是會被黑木忍嘲笑明明還差兩公分的身高,像這樣一頭
撞上來的時候,總是會讓也沒有比他高多少的易梓言有點措手不及。
他連忙仰頭、免得沐襲人的頭頂撞上自己下巴。
「阿梓是笨蛋、忍也是大笨蛋!」沐襲人緊緊抱住這個讓他討厭雨天的理由、同時也是父
母兄長、老師朋友的存在。
——原來如此。
在被沐襲人緊緊抱住、又無頭無腦這麼說的時候,易梓言就懂了。他又一次輕輕微笑了起
來,攬著這個小了自己一些的男孩腰際的同時,他腦中竟然如此自然地、就出現了那個大
男孩靦腆笑著的模樣……
陽光般清爽的氣息,與炙熱的體溫。
「……只不過是工作而已,沒事的。」
易梓言輕輕拍了拍沐襲人的頭,清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