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26.
當天早晨。
易梓言回到黑木堂，他直接就走進了本堂辦公室，等待黑木忍過來。他全身都在痛，左手
臂的傷尤其疼痛到讓他幾乎無法有其他動作。脖子與身上各處的疼痛，則都來自於向宇揚
。
沒有太久，黑木忍就帶著顯然整夜都無法成眠的沐襲人走了進來。一看見易梓言站在那裡
，沐襲人就忍不住衝上來，在抱住易梓言之前、卻又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是易梓言主動朝沐襲人伸手，沐襲人才在驀地大哭出來的同時、朝易梓言撲了過去。
「小心他的手。」黑木忍邊淡淡提醒，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要人拿來熱茶。他靜靜看起
桌上針對昨晚事件孟子穎的報告，同時耐心等待。
這種感覺……
很奇妙。
易梓言心想，這個算得上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這樣哭著，明明大概知道理由，卻沒有想
跟著他一起落淚的衝動。
但，單單只是回想起那個大男孩陽光燦爛的笑臉，自己就怎麼都忍不住眼淚。
「我、不是故意……」沐襲人哽咽著解釋，易梓言摸摸他的頭，「嘿，我知道，我當然知
道你不是故意的。」易梓言低聲說，「你那一槍打得很準，好孩子。」
——明知道很準，你還自己跳上來。
那邊黑木忍在心裡忍不住想，昨天晚上沐襲人問的每一個為什麼、老實說自己都答不出來
。也是直到昨晚易梓言毫不猶豫擋在向宇揚身前瞪著自己的那一個瞬間，黑木忍才突然驚
覺，在自己眼前的，不是那個易梓言……
不是那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只單單把自己放在『殺手』這個位置上的，易梓言。
就連對自己，他也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模樣。
黑木忍絲毫不懷疑若是有人拿槍指著自己、易梓言絕對也會第一時間擋在自己身前。從以
前到現在他就是這樣，永遠就是這樣靜靜地、不多說一句地待在自己身邊，毫不考慮、也
毫無猶豫地清除所有擋在眼前的障礙。
黑木堂的，障礙。
他當然不會蠢到認為易梓言沒有心，黑木忍心想，畢竟自己都已經從街上把心給撿回來了
，他看向易梓言還抱在懷裡的沐襲人。
這麼說來，也是梓言就這麼認真的，好好的把這笨蛋照顧到這麼大了，就算當時他自己都
還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昨晚易梓言在那瞬間推倒向宇揚的舉動，又一次在黑木忍心裡重播。
——原來，他把心放在那裡了。
那邊，易梓言像是在描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一樣，很輕很淡地，把他跟向宇揚怎麼遇見
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他講到他們窩在那裡擁抱做愛，他們在港區的面對面，也講到在咖啡廳裡、向宇揚那個愚
蠢至極的笑話。
沐襲人控制不了自己的狂笑了起來，易梓言也跟著笑了。兩人坐在沙發上、沐襲人笑得滾
來滾去，「我真的沒想到他講話那麼白痴、……你怎麼會喜歡這種笨蛋……」
易梓言眨眨眼睛，「我也不懂。」
沐襲人轉身抱著易梓言撒嬌，「那你不要喜歡他了，那種笨蛋算了吧。」易梓言輕輕撥弄
沐襲人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目光看向黑木忍、沒有回答。
黑木忍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裡如此拉扯與糾結。
即使昨晚他當場就已經決定了這個任務，但經過一個晚上的反覆思量，不斷考慮這究竟是
衝動或者真有必要，他還是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讓青龍堂的叛徒留在月組，本來就是一步險棋。要不是因為萬治的目的很單純明顯、就是
扳倒向宇揚，對黑木堂來說也可以利用，否則黑木忍不會默許孟子穎和程浩遠讓人留下來
。
不過，為了把談令晞弄到手所承受的損失、還有那個叛徒沈不住氣惹出這後續一連串麻煩
，加上本堂內部等同於被向宇揚和那個律師完全摸透，這對於黑木堂而言是絕對無法忍受
的事情。
「梓言，任務。」
易梓言輕柔地拍拍沐襲人，等他坐好之後自己才起身。
左手臂上的疼痛劇烈難當，但易梓言完全不當一回事，他只是一如過往的每次，在站好之
後才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了……我有一個請求。」
週末，晚上七點二十分。
當向宇揚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莫曉辰與蘇懷冰之外的組長們也都已經等在Sweet Midnight
門口，談令晞神情無比緊繃地跟在向宇揚身後下車。
除了莫曉辰帶著他那一如往常的冷漠神情之外，組長們的神情也十分凝重，只有難得穿上
整套黑西裝的向宇揚仍然一派輕鬆的模樣。
今天一大早，黑木忍差人送來訊息，說想針對最近發生的衝突跟向宇揚討論，約晚上七點
半在夜璇黑木堂底下的餐廳吃飯。因為黑木忍明白表示會帶著所有幹部出席，青龍堂這裡
也自然全體參加。
談令晞簡直焦慮無比。
如果真的是純討論停戰休兵、那自然是好事，不過就算己方抱持著這樣的心思，也不等於
對方同樣是。
這兩天向宇揚不但安分到有點詭異，就連收到黑木忍的消息、他也都彷彿已經早知道一樣
的沒有什麼反應。這讓談令晞莫名地不想讓向宇揚出席，總覺得這傢伙一副怡然自得的模
樣……
平靜到讓人不安……而恐懼。
「等很久了嗎？」向宇揚朝神情緊繃著的傅柏慎一行人打招呼，「抱歉啊，我一直搞不定
領帶，怎麼弄都歪的。」
傅柏慎還是忍不住笑出來，旁邊宋廷豪在前幾天的混亂裡臉上受傷，還青一塊紫一塊的，
穿著整齊西裝看起來莫名有點突兀的感覺。
戴于佐走上前，笑著伸手去幫向宇揚調整果然還是有點歪的領帶結，「因為你拉太緊。」
向宇揚笑了起來，「這種衣服真的很麻煩，你們都那麼熟練才奇怪，像辰辰就從來不會弄
歪。」
「被跟白癡相提並論，讓人非常不愉快。」莫曉辰在一旁冷淡地表示，宋廷豪笑了起來，
「律師真是嚴格。」
從Sweet Midnight走到約定的餐廳大概只要五分鐘。一大群黑西裝的男人走在路上，也實
在非常引人注目。雖然被刻意擋在後頭，不過因為向宇揚身高的緣故、還是立刻被人認了
出來。
不知從哪裡發出了明顯出自女性的尖叫聲。
走在向宇揚身邊的談令晞果然忍不住翻白眼，前面的傅柏慎轉頭又笑：「自從堂主曝光之
後，簡直變成偶像一樣的存在了呢。」
「這白癡？」談令晞毫不留情的口吻，讓向宇揚忍不住抗議，「你跟辰辰一定要這樣一人
一句白癡嗎？我本人在場的狀況下？」
「實話而已。」莫曉辰走在另一邊，冷冷地表示。
說話間，人群另一邊傳來一點喧鬧，這讓走在最前面的傅柏慎和宋廷豪有些緊繃了起來，
兩人把後頭的人腳步都擋了下來，同時朝後頭揮手、讓跟在最後頭的一小隊人往前。
談令晞也緊繃著一起上前。
伴隨著轟隆的重機引擎聲，前方的人潮混亂地四散開來，幾台重型機車如入無人之境似的
、擋住了向宇揚他們的去路。
談令晞嘖了一聲，看著最前面的騎士下車之後扯掉安全帽，孟子穎跟隨後的程浩遠兩人看
似隨意地把車子一左一右橫擺、確實地擋開了一些人潮。
後頭隨後而來的重機是黑木忍和沐襲人，兩邊人馬在約定的地點前正好碰在一起。向宇揚
單手插在口袋裡，微笑著走到最前方對著黑木忍打招呼。
「晚安。」
「向堂主。」黑木忍隨手把安全帽拋給身後的沐襲人，他扯著嘴角朝向宇揚挑眉，「那麼
巧，在門口遇見。」
「我不遲到的。」向宇揚笑著邊說、邊把左手向餐廳門口擺，「黑木堂主先請？」
「別急。」
黑木忍伸手去摟沐襲人肩膀，目光有點懶洋洋地看著向宇揚，「既然那麼巧在門口遇到了
，向堂主不妨稍等片刻。」
「嗯？」向宇揚微笑著張望，「怎麼了，我們還要等人？」
「就到了。」黑木忍轉頭望向自己來的方向，「想必向堂主也迫不及待。」
明顯的意有所指，並沒有讓向宇揚的微笑有所變化，果然幾秒之後，本來已經因為兩邊人
馬集結而散開的夜璇人群又再次紛紛走避了。
黑色轎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駕駛座上的盛旭平先下了車，坐在他身旁副駕的易梓言也面無表情跟著下來。他走到車尾
、盛旭平打開後車廂，易梓言右手探進去、單手就把被丟在後車廂裡、五花大綁著的萬治
整個人提了出來。
向宇揚無聲收斂了笑意。
黑木忍站在原地，目光帶著些許挑釁意味的看著向宇揚，「給向堂主的禮物。」
向宇揚看了站在萬治身邊的易梓言一眼，兩人目光瞬間交纏，向宇揚才低頭，看著被扔在
地上、明顯被徹底教訓過一番的萬治。
「萬治哥……」
「堂主、宇揚，救我、你救我？黑木堂的人要殺我、你幫幫我，救我回去？」
向宇揚什麼話都還來不及說，趴在地上的萬治已經跪爬到向宇揚腳前苦苦哀求，後頭的談
令晞嘖了一聲、旁邊傅柏慎已經忍不住罵：「你都已經對懷冰姐開槍了、還有臉說回來？
」
「不是我、不是，是他們逼我的，宇揚，你相信我、我沒……」
「萬治哥，你知道後果的。」向宇揚輕輕向後退了一步，沒讓這個男人碰到自己，「很抱
歉讓你失望了。」他看著額頭抵在路面上的男人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