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碧海共鳴 (27)

作者: sunmoon1000 (公關長(?))   2022-05-16 23:44:25
27.
賽提斯的社交季是斯堪地聯邦的貴族最受歡迎的社交方式,但凡在社交季中舉辦的舞會,
總會吸引大批貴族參加,女眷們尋找適合聯姻的對象,貴族們與其他家族交換情報。
老埃德曼公爵在世時會親自操辦舞會,哈德蘭也參加過幾回。但自從他以單身貴族的身分
第一次參加舞會,被社交名媛纏得頭皮發麻後,他總會尋找各種藉口躲避跳舞,導致提姆
斯基不得不在老埃德曼公爵的勒令下,以杜特霍可家族成員的身份頂替他出席。
他看著堂弟惡意的微笑,知道這不過是遲來的報復。
忍一忍吧。對於沒有爵位又從事高危險職業的狩獵者而言,他不認為自己在婚姻市場上有
多少價值。
他拉開嘴角,露出略顯僵硬的微笑,打算說點什麼來搪塞接下來乏人問津的場面。
「杜特霍可閣下晚安。」英格蘭小姐對他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您覺得這個舞會如何
?」
「杜特霍可閣下,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分享一些您的旅遊故事呢?」雪禮詩小姐展開摺扇
,輕輕搧動。
「杜特霍可閣下,有沒有興趣跳支舞?」玫琪絡小姐撫摸著胸前的純金蠍獅墜飾,細長的
指尖滑過鑲在蠍獅雙眼的綠寶石,在鎖骨處徘徊。
眨眼間,三名女眷擠到哈德蘭眼前,女士特用的薰香幾乎麻痺哈德蘭的嗅覺,哈德蘭頭疼
地揉著眉心,眼角餘光瞥見一絲綠芒,哈德蘭隨即對玫琪絡小姐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
「玫琪絡小姐,請問您能賞臉和我跳支舞嗎?」
「我的榮幸。」玫琪絡小姐從容優雅地將手疊在哈德蘭的掌心。
哈德蘭視線不經意掃過玫琪絡小姐的胸口,那兩枚綠寶石想必是極好的,能在微弱暈黃的
燭火下折射出璀璨的綠芒。
哈德蘭聽聞有些貴族會將蠍獅墜飾隨身攜帶,以保平安,但像玫琪絡小姐這樣直接將蠍獅
戴在胸前的卻很少見。
「杜特霍可閣下,您很在意我的墜飾。」玫琪絡小姐輕笑,「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我只是有點意外。近期黃金的價格很高,已經很少看到這個尺寸的純金飾品。墜飾使用
的綠寶石也是最高的評級,玫琪絡子爵為了這枚墜飾應當花費不少心思。這枚墜飾很襯玫
琪絡小姐。」哈德蘭微笑著恭維。
「我已經告訴兄長請他不要多為我費心,但他很固執。」玫琪絡小姐的語氣帶著三分歉然
與七分無法掩藏的炫耀嬌態。
「玫琪絡子爵是什麼時候替您準備這項禮物的?」哈德蘭順著玫琪絡小姐的意問。
「大概是幾個月前。就我所知,當時黃金的價格不如現在這麼驚人。」玫琪絡小姐適時解
釋,「兄長對於開銷有自己的成算。」
「玫琪絡子爵向來很懂得規劃財富。」哈德蘭客氣地恭維一句,便不再開口,專心地跳舞

玫琪絡小姐摸不准哈德蘭的心思,她尋思著兄長的閒聊,找了個話題,「兄長上週提過,
斯堪地聯邦近期有意收購黃金。」她笑道:「若是他早一步得知消息,也許就不會打造這
個墜飾給我了。」
「原來如此。」哈德蘭話鋒一轉,「玫琪絡子爵為什麼會選擇製作蠍獅墜飾?若配戴在女
士身上,蠍獅似乎顯得太過侵略性。」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生病。」玫琪絡小姐赧然承認,「當時母親帶我去祈求摩羅斯
科大人,聖堂祭司告訴母親讓我隨身配戴與摩羅斯科大人相關的信物,即可恢復健康。」
「所以就選擇蠍獅墜飾?」哈德蘭饒有興致地問,「您這枚墜飾的雕工相當精巧,不像一
般聖堂提供的樣式。」
「兄長特地找到一位專業的聖堂鑄手製作這枚墜飾,莫索里男爵與英格蘭侯爵都曾委託過
這位聖堂鑄手。」
哈德蘭垂下眼,「您是否知道誰替玫琪絡子爵牽線?」
「這我不太清楚,就我所知,不少爵爺都是他的客戶。」玫琪絡小姐輕柔地提議,「杜特
霍可閣下,若您有興趣,我可以請兄長介紹這位聖堂鑄手給您。」
哈德蘭露出溫和的微笑,並未答話,他握著玫琪絡小姐的指尖,讓她在自己的懷裡轉圈。
柔和的樂曲來到尾聲,他擁著玫琪絡小姐的背,在她耳邊輕聲道:「麻煩您了,我很有興
趣。」
一舞結束,玫琪絡小姐的耳廓微微泛紅,她行了個仕女禮,轉身離去。
哈德蘭藉故返身拿一杯香檳,靠近提姆斯基,低聲問:「為什麼斯堪地聯邦要收購黃金?

提姆斯基正替艾蕾卡調整她背後的綁帶,他微微扯動唇角,不耐地回答:「黃金盞的效用
減弱了,老傢伙們擔心自己有天會忘記呼吸。他們需要更多黃金來維持健康。」
「什麼時候的事?」哈德蘭沉聲問。
「上次的貴族例行聚會。」提姆斯基仍舊漫不經心,致力於打出一個漂亮的玫瑰花結。
「提姆斯基。」哈德蘭壓低聲量,「在那之前,黃金的價格就已經很高了。」他記得皮拉
歐找上他的隔天,大聯合報就通告黃金價格漲到歷史新高。
「嗯哼。」提姆斯基懶懶地應聲,他按住艾蕾卡的肩阻止她回頭,才慢吞吞地看向哈德蘭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一級狩獵者?盡好你的責任把這些查清楚。」
哈德蘭深吸一口氣,忍住脾氣,回給艾蕾卡一個「不用擔憂」的眼神,「我需要你的幫忙
。」
「這是今天晚上我第二次聽見這句話,比過去二十五年加總起來的次數都多。」提姆斯基
拉緊綁帶,完成精巧的玫瑰花結,他對自己的手藝頗為自豪,「夫人,妳看起來真完美。

艾蕾卡終於能轉身支援哈德蘭,她難得軟下聲調,「提姆。」
提姆斯基垂眼看她,「別,別為了他這樣跟我說話。」他轉向哈德蘭,「把你的要求說出
來,我會考慮。」
「玫琪絡子爵找了一個聖堂鑄手打造蠍獅的黃金墜飾,我聽玫琪絡小姐說,不少貴族都是
他的客人。我需要知道是哪些貴族,他們都訂了什麼。」哈德蘭放輕音量,「我懷疑有人
暗中收購大量的黃金,但線索正好被斯堪地聯邦收購黃金的計畫掩蓋。」
此時,一位侍者經過,提姆斯基替艾蕾卡和自己各拿一杯香檳,「收購黃金不是大事。」
「也許有人不想讓斯堪地聯邦的貴族使用黃金盞?知道黃金盞秘密的人一定是個貴族。」
哈德蘭的心臟怦怦直跳,他的直覺告訴這其中必有隱情。
「你的推論沒有任何依據。」提姆斯基懶散地道,「我會幫你打聽。」
「謝了。」哈德蘭鬆了口氣,提姆斯基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
「別站在這裡礙眼。為了你的漁人夥伴,你最好繼續當隻招搖的孔雀。」提姆斯基往右前
方偏了偏頭,哈德蘭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已經有不少貴族聚集到皮拉歐身側。
「操他摩羅天的。」哈德蘭低咒,他逕自穿過人潮走到皮拉歐身側,朝其他貴族微笑,「
紳士們,失陪了。」
他扣住皮拉歐的手腕,將漁人一路拖到提姆斯基與艾蕾卡身側,「你跟他們待在一起,別
亂跑。」
「哈德蘭,我也要跟你跳。」皮拉歐反握住哈德蘭的手腕,「你要徵婚,我不會認輸。」
哈德蘭用了一點巧勁掙脫皮拉歐的掌控,視線掃到提姆斯基略帶興味的眼神,沉聲警告:
「什麼也別說。」
提姆斯基眼眸微彎,柔和他的五官,乍看就像個脾氣溫和的青年貴族,只有熟知他本性的
哈德蘭知道這個男人只是成熟到足以掩蓋他敗絮其中的個性。
「快展現你的個人魅力,哈德蘭孔雀。」提姆斯基懶洋洋地催促道。
哈德蘭在離開之前,留給皮拉歐一句警告。「你別參與這場鬧劇,安份待在他們倆身邊,
別落單。」
「但是——」
「噓。」哈德蘭靠近皮拉歐,輕蹭漁人後頸的薄鰓,在皮拉歐耳畔呢喃,「別鬧脾氣,舞
會結束後再陪你玩。」
他的臉頰微熱,沒敢多看皮拉歐,再度走進宴會廳中心的社交圈。
出乎他預期的是,多位仕女即刻圍到他的身邊,他掛著禮貌的微笑,視線掃過仕女們身上
的飾品,尋找與黃金蠍獅有關的飾品。
「雪禮詩小姐,請允許我與您共舞一曲。」他停在雪禮詩小姐面前,紳士地伸出手掌邀舞

「我很榮幸,杜特霍可閣下。」雪禮詩小姐將手中的摺扇交給她的女伴莫索里小姐,搭上
哈德蘭的掌心。
約斯托樂曲是一首節奏較快的舞曲,雪禮詩小姐踏著輕快的舞步,一左一右一前一後,與
哈德蘭配合出絕佳的默契。
哈德蘭露出讚賞的微笑,「您的桑托舞學得極好。」比起步調緩慢優雅的華爾滋,快速熱
烈的桑托舞一向更對哈德蘭的胃口。
「閣下也是。」雪禮詩小姐的笑容增添幾分真誠,「您的桑托舞跳得比其他紳士們更俐落
。」
哈德蘭自謙道:「我是粗鄙的狩獵者,自然都把時間花在難登大雅之堂的地方。」
「能坦率自嘲的人,一向擁有高尚的品格。」雪禮詩小姐眨了眨眼,順著節拍作了一個迴
旋,她手腕上的手鍊隨著旋轉飛揚,哈德蘭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接到懷裡。
「雪禮詩小姐,您的手鍊真是美極了,請您一定要告訴我這條手鍊的來歷。」
整個晚上,哈德蘭數不清跳了幾支舞,他愈跳心愈沉。大部分的貴族仕女身上或多或少都
戴著同一位聖堂鑄手製作的黃金蠍獅飾品,這絕不是偶然。
舞會接近尾聲,哈德蘭往角落看,提姆斯基與艾蕾卡正在共舞,皮拉歐不見蹤影。
哈德蘭穿過人潮,走到兩人身側,低聲問:「皮拉歐呢?」
「他說要先回房。」提姆斯基微掀眼簾,艾蕾卡趕在哈德蘭惱怒之前解釋,「我讓伊修達
爾陪皮拉歐回去,你不用擔心。」
「謝了,艾蕾卡。」哈德蘭放鬆下來,與提姆斯基交換情報,「玫琪絡子爵、雪禮詩伯爵
、莫索里男爵、貝卡子爵、哈爾登侯爵、薩爾男爵都是那個聖堂鑄手的客人。」
「聽起來他已經滲透進斯堪地聯邦的貴族圈。」提姆斯基垂眼,「夫人,你想不想也要一
個?」
艾蕾卡通常不輕易接受提姆斯基過於貴重的贈禮,但凡事總有例外。「好辦法,我們能用
這筆交易與那位聖堂鑄手搭上線。」
「嘖。」提姆斯基輕嗤,扣緊艾蕾卡的腰,「夫人,別老想著別的男人。」
艾蕾卡早已習慣丈夫的陰陽怪氣,她熟練地輕拍提姆斯基的胸口,「他們都不能與你相提
並論。」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提姆斯基的心情轉晴,他難得對哈德蘭和顏悅色,「抓到那名聖堂
鑄手再通知你。」
哈德蘭沒心思看埃德曼公爵夫婦打情罵俏,「我先失陪。」

哈德蘭打開臥室的房門,隨即感到冷意。寒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窗台邊的盆栽也被吹
得左右搖晃。
皮拉歐以良好的平衡感坐在浴桶邊緣,雙腳在浴桶中打出水花,他用指掌翻轉裝著藍玫瑰
的玻璃瓶,一聽見開門聲便抬起頭,「哈德蘭。」
「你今天很安份。」哈德蘭走到浴桶邊,視線隨著皮拉歐的玻璃瓶移動,「怎麼了?」
「人類很想要藍玫瑰,為什麼?」皮拉歐若有所思,「你們沒有藍金豎琴需要修復。」
「傳聞由藍玫瑰花瓣搾出的汁液能修復任何生物的傷口,使傷口完全消失。」哈德蘭並未
隱瞞,皮拉歐早該知道他身上帶著的是一項人人覬覦的寶物。
「你也相信?」皮拉歐問。
「傳聞總是誇大其實,但人們寧願相信誇大其實的傳聞,也不相信醫官的醫囑。」哈德蘭
心平氣和地說。
「這不是很荒謬嗎?」皮拉歐詫異地抬眼,哈德蘭站在他身側,指尖捻起數根白髮,從髮
間夾出一片花瓣。
「你們不也相信藍玫瑰能修復藍金豎琴?」哈德蘭用指腹揉捻那片粉色花瓣,「你開了窗
戶。」
「那是先知凱西告訴我們的預知,不是什麼荒謬的傳聞。」皮拉歐立刻反駁,「我覺得很
熱才打開窗戶。」
「在斯堪地大陸,藍玫瑰的傳聞也是從某位先知口中代代相傳。」哈德蘭的拇指指腹被染
成粉紅色,清甜的香味逸散而開。「這是長春花的花瓣。傳聞中,久病不癒的病人喝下長
春花辦熬成的湯水,就能痊癒。」
他將姆指伸到皮拉歐的唇前,「舔舔看。」
皮拉歐用舌尖輕舔,「有點澀,感覺舌頭刺刺的。」
「它含有某些刺激人類身體的成份,這一小點分量就能讓一條成年的雪色獒嚎叫整個晚上
。它對健康的人沒有壞處,但對長年臥病在床的病人,它的功效可大了。」
哈德蘭微微扯唇,視線掃向窗台上盛開的花朵,「誇大其實的傳聞之所以廣為流傳,是因
為人們相信傳聞有根據。像這盆長春花,它確實能喚醒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讓他們短時
間內能起身走動,恢復正常生活,卻不能真正治好病患。可惜它的功效被傳聞誇得太大,
導致有需求的人們對它趨之若鶩,認為它是久病之人的解藥。」
「但等病人喝了長春花的湯水,不就知道它真正的效用?為什麼會流傳那些誇大的傳聞?
」皮拉歐更加困惑,人類的邏輯通常不是直線進行。
「因為沒有多少人喝過長春花熬煮的湯水。就算這些人澄清事實,也不會有人相信。」哈
德蘭側坐在浴桶邊緣,單腳斜撐在地,「皮拉歐,你看出問題的癥結點了嗎?長春花太難
取得,愈難取得,大家就預期它具有愈神奇的效用。」
「如果只是讓久病之人短暫清醒,回復意識,不一定需要長春花。就因為它珍貴,難取得
,名氣大,所以在口耳相傳之中,變成一種特效藥。這才是真的荒謬。」哈德蘭略略扯開
嘴角,他的身影倒映在浴桶中晃動的水波,將他的表情扭曲成難以言喻的難看笑容。
皮拉歐靜默一陣,「就像藍玫瑰?」
「也許在許久以前,真的有人被藍玫瑰治癒傷口,讓他的見聞得以代代流傳。」哈德蘭將
沾了花汁的指尖探入浴桶中洗淨。
皮拉歐凝視著在水中斷成兩截的指尖錯影,緩慢地問:「你覺得在斯堪地聯邦,藍玫瑰的
傳聞被誇大了?」
「我不知道。」哈德蘭喃喃自語,「但我後來了解到,對有些人,不如讓他們維持一種念
想,會活得比較快樂。」他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今晚見過的數枚黃金蠍獅墜飾,不合時
宜地比喻道:「那感覺大概像某種宗教信仰,愈虔誠,就愈容易滿足於念想。」
皮拉歐的目光從泡在水中的指尖移到哈德蘭臉上,那雙璀璨的藍眸深邃如海,帶著某種來
自大自然的沉重壓迫感,在這一刻,哈德蘭強烈感受到漁人與水的深刻連結,他被那雙藍
眸帶來的魄力壓得喘不過氣,狼狽地別開視線。
良久,漁人特有的嘶聲氣腔嚼著斯堪地語,「哈德蘭,你並不崇尚信仰,也不相信藍玫瑰
的功效。那麼,你為什麼要陪我去找藍玫瑰?」
哈德蘭愕然地回望皮拉歐,這是漁人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
漁人或許單純,但絕不愚蠢。他的單純剝除哈德蘭所有掩飾的說詞,直探核心。
「找到藍玫瑰之後,你是不是打算將藍玫瑰和我一起交給探險隊公會?」
-
哈: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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