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守則6：「也許我不懂，但是你有心事的時候，可以跟我說說話。」
　　在急救開刀之後，尹澄真雖然多處開放性外傷、骨折及腦震盪，幸而沒有生命危險。
　　被包到像木乃伊的他一睜眼，就看到床邊有兩位焦急擔憂的人守著他，見到他轉醒，
連忙詢問他的情況、感覺身體如何，尹父趕緊去通知醫護人員及醫生來檢查。
　　確定目前傷勢穩定，尹家父母這才放下心來，尹父扶著臉色蒼白的妻子讓她坐在病床
邊的椅子上。
　　「媽……」澄真一開口，聲音沙啞到宛若在砂紙上磨過一樣乾澀破碎。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們說……一個人承受，把自己搞成這樣……就、就像是
……像是……」尹母哽咽到話都快要無法說出，每說一句話，一道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的
孩子在外面生活，卻可能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失去了他，一點徵兆都沒有，甚至
於有可能都無法挽回。
　　「對不起……爸……媽……對不起……」
　　澄真不停喃喃說著抱歉。他明白自己活得很糟糕，也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著，可
是不曉得為什麼他的人生就像是走進死胡同一般，不斷遇見不合適的人，無法斬斷，總是
跟對方糾糾纏纏繞在一起，像是跟隨著一抹熟悉的軌跡走著，擺脫不了，驚人的相似。
　　他很對不起父母，知道大學這幾年來的荒唐，也了解總是會有紙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母親的眼淚一顆顆落下像是在灼燒他的心，胸口很痛，一直在說對不起、對不起……
　　「你有真心把我們當成你的父母嗎？」尹母接下丈夫遞來的手帕拭去淚水，重重嘆息
了一聲。
　　「嗯，當然……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尹母抹去小兒子眼角的淚，不管對他有多少的責難，在一個重傷的人身上，尹氏夫妻
不知道還能對這個兒子再指責什麼，沒有就那樣子走掉，就算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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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真發生事故是秉恩通知尹氏夫妻，情況穩定下來之後，自然而然也會對秉恩詢問一
些狀況。
　　「你知道阿真喜歡男生？」尹母柔著聲音問秉恩。
　　「嗯。」秉恩點頭。
　　「你知道他有交男朋友？」
　　「……知道。」
　　「你知道他男朋友會對他動手？」問到第三句話，尹母的嗓音已經抖得不成樣。
　　秉恩含著眼淚，那一天澄真哥對他說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尹阿姨開口，那些聳動
驚人的詞彙，他真的有資格替當事者說出來嗎？甚至於他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
　　「澄真哥說……他說……他們之間的相處……本來就那樣……」秉恩只能避開那些敏
感話語回答。
　　尹母深吸一口氣，拉過秉恩，她知道秉恩也被嚇壞了，如果曉得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他一定不會什麼也不對她們說。「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有這麼嚴重的事情，一定……一
定要……先跟我們說……好不好……」
　　秉恩雙手緊緊抓住衣角，咬著唇忍耐住哭聲。
　　「對不起……對不起……」
　　尹父雖然擔心澄真，但是也跟妻子一起安撫秉恩。
　　「沒事……這不是你的錯……我們不會怪你，你才幾歲，怎麼會知道阿真在外面那些
事？好了好了……別哭……」
　　秉恩自己明白，他不是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早熟，經由網路很多事情都接觸過，雖然
不是全盤了解，但是該明白的事情大多都知曉，澄真哥的男朋友有問題他應該要告訴尹阿
姨，可是他也會怕，因為澄真哥說如果他告密，就要把他趕出去再也不跟他住了。
　　如果知道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他一定會早點告知尹叔叔跟尹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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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部挫傷、腦震盪，臉部、鎖骨、肋骨與左手都有骨折情況，身上還有不少新舊傷痕
，交往期間有受到暴力對待，澄真雖然忍耐男友行為，但是他卻私底下偷偷去驗傷並保留
報告證據，多虧這個保護自己的行為，有了更多實質上的證據，後續尹家延請律師對他的
酒保男友提告，一切交由司法調查處理。
　　澄真住院期間，秉恩在沒有補習的時候都會去跟尹阿姨交接替換顧人。
　　這天放學後他到醫院，在病房外看見了那天載他去找澄真哥的大哥哥，秉恩向他打了
招呼。
　　「是你啊！」對方當然記得秉恩。
　　「那個……」心裡頭有一些疑惑，秉恩不知道該向誰詢問，今天見到了澄真哥的同學
，他還是決定問出口，「大哥哥你有空嗎？我可以問你一些澄真哥的事情嗎？」
　　「沒問題，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男大學生點頭，爽快答應。
　　「那個……聽說你跟澄真哥交情很好……之前哥跟我說過他跟男朋友之間的事情……
那些……都是真的嗎？」
　　男大生看著眼前鼓起勇氣詢問，但是臉都紅了的高中生。「哪些事情？」
　　「哥、哥說過……什麼……什麼SM……調教……暴力性愛……那些都是真的嗎？他們
真的……有做那些事情……因為會做這些事情，所以澄真哥才會常常被打成那樣嗎？」
　　男大生很訝異澄真竟然會跟小朋友說這些東西，他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不
是本人，很多事情我不能很肯定的跟你說事實到底如何，但是可以保證，阿真的男友就是
個有暴力行為的大爛咖，不管他們間相處得如何，也許那些話都只是藉口……總之，就算
兩個人都有問題，動手就是不對……我能說的，大概就是這樣。」
　　所以澄真哥是在騙他嗎？因為不想他擔心，所以才會謊稱是奇怪性癖。秉恩低下了頭
，雖然不是沒猜到，但是知曉事實還是讓他很難過。
　　「小朋友，你不是他親弟弟吧？」男大生好奇問。
　　「啊！」秉恩緊張抬頭，也沒想說謊，「是鄰居家弟弟。」
　　「難怪……」男大生摸摸下巴打量著眼前學生，「我就記得他說他是家裡頭最小的，
還有你們根本一點都不像。」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叫哥叫習慣了，也沒想要特意去改正
。
　　「你喜歡澄真吧！」
　　「欸？」
　　男大生看著眼前雙眼睜大的高中生，這弟弟相當可愛啊！圓臉圓眼睛，應該很受女生
歡迎。重點是感覺很純真，所有情緒都擺臉上，一點都不懂得隱藏。
　　「澄真應該是個好哥哥，但不是一位好情人，你要小心不要陷下去啊！」
　　秉恩不能理解，澄真哥對他來說是好哥哥，既然是好人，那為什麼不會是一位好情人
？差別在哪裡？
　　「總之……」男大生揉揉秉恩的腦袋，「如果不是你來找澄真，有可能真的就造成了
不可挽回的後果，多虧你了，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秉恩點點頭，在大哥哥走之後，他才進病房跟尹阿姨換班。
　　「恩恩，麻煩你了，阿姨先回去煮一些食物還有拿東西，晚點再過來。」
　　「阿姨妳慢慢來，好好休息也沒關係，我會顧好澄真哥的。」
　　尹母轉身睨了在病床上的澄真，撥了撥他的頭髮，說會煮些他喜歡吃的東西帶過來。
整理之後就先回家。
　　秉恩接手照顧，坐在椅子上撥起橘子。
　　「小告狀鬼，我要吃蘋果。」臉上大大小小瘀傷的澄真出一張嘴指使著。
　　秉恩白他一眼，拿了刀子跟蘋果，正要削皮時，又接收到新的指令。
　　「我要吃兔子蘋果。」
　　「吃到肚子裡不是都一樣？」嫌棄歸嫌棄，秉恩還是乖乖切出蘋果兔子，抓著兔耳朵
，一口一口餵著哥哥。
　　已經接近學期末，澄真也大四，如果因傷休學這樣就要延畢，尹父去學校找老師談了
談，多虧澄真平時成績好到不行，老師們都同意接下來直到期末，尹澄真可以每週只繳報
告代替到校上課，期末考還是要參加，會視情況斟酌評分。
　　澄真自己一點都不擔心，成績最差也能低空飛過，頂多不能拿書卷獎而已。
　　因為嘴邊有傷，澄真只能小口小口吃蘋果，原本一張俊俏臉龐現在滿是傷痕腫脹，秉
恩看著哥哥的傷心疼得不得了，這麼好看的臉蛋怎麼會有人捨得打下去？
　　「為什麼……那個人……他會對你動手，你還要跟他在一起？他都快要把你打死了。
」那一天在家，就看到澄真哥身上的新舊傷，醫生也說哥的傷是累積下來的，絕非第一次
動手。
　　澄真頓了頓，過了半晌才緩緩說著：「他的脾氣有些暴躁，之前偶爾會動手，並不會
把我打得很嚴重，因為我自己也有問題……所以……不能全怪他……只是這次不一樣，我
是去找他談分手……不是單方面被打，我們是互毆！只是我打不過他……」
　　明明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澄真卻故意講得雲淡風輕，好像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
樣。
　　「怎麼突然想到要分手？」秉恩將水杯插上吸管，給澄真喝水潤喉。「被雷打到所以
想開了嗎？」
　　「因為……」澄真很認真地看著秉恩，「他對我弟弟動手，這我不能忍。」
　　那天秉恩踹開房門，對方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住秉恩往牆上撞，那一刻他真的嚇都嚇死
，比自己挨打還要震驚心痛，事後他還發現秉恩的脖子上留下了幾道抓傷，讓他悔恨心疼
不已。
　　兩人之間的感情關係失衡，他可以承受，也願意接受對方承諾會為了他做出改變，可
是當暴力伸向他身邊的人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醒悟，這樣一路上走來好像錯了，他挨打
沒關係，可是不能動他身邊的人啊……
　　一週多的時間內，知道秉恩很想對他說些什麼，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帶著擔心與焦
慮，他真的是一個失格的哥哥！
　　身旁同學勸他分手都不為所動，直到這一次他才定下心來冷靜思考，其實一個最簡單
的問題就是：如果下一次對方又對著秉恩出手，即便只是遭受到波及，他可以忍耐嗎？
　　答案當然是不行！他一手帶大的屁孩怎麼可以讓人出手打呢？
　　這也讓他下定決心去談分手，而對方朝他暴力對待時，他想都沒想就回擊過去，兩人
在酒吧內場打得激烈，差別是，他是差點被打死的那一個。如果不是他的同學趕到拉人制
止，他可能沒死也剩半條命。
　　秉恩看著澄真的目光，沒有坦然迎對，反倒是低垂下頭，這讓澄真不解。
　　「魚餅，幹嘛避開我眼神？心虛有鬼喔？我都還沒怪你聯絡我媽，就跟你說有事不要
告訴他們……」
　　「哥被打成這樣，你要我怎麼瞞？」秉恩抬起臉來，眼眶紅紅。「那個時候……我很
擔心……擔心你會死掉……會死掉欸……」
　　澄真自知理虧，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低聲說道：「對不起……」
　　「這樣子，我心好痛……」
　　「痛什麼啊！屁孩痛什麼痛！」
　　「因為我喜歡澄真哥。」
　　猝不及防的告白，讓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不知道隔了多久，澄真才故做無事狀，想用輕鬆的玩笑將話帶開。
　　「這樣鬧哥哥好玩嗎？你這孩子……哇！長大了會開我的玩笑了……」
　　「我喜歡你，這不是玩笑話。」秉恩沒有被話拐走，很認真的又再說了一次，「哥，
我喜歡你。」
　　「……你搞錯了，不是喜歡，你那個只是做弟弟，對成熟大人的一種仰慕……崇拜我
！尊敬我而已！你還小所以搞混了……你不是喜歡我……」澄真試圖替秉恩解釋著。
　　「高中生不小了，我都快成年。」每個人都說他小所以不懂，他們眼中的他永遠都是
孩子，永遠長不大，可是事實不是這樣，他該知道的都知道，對於自己的心意也是糾結了
一兩年，並不是草率的對澄真說喜歡。「我喜歡你，想要牽著你的手、想要抱著你……想
要吻你……哥，我想著你打手槍……」
　　澄真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非常萬人迷，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身邊帶著長大
的屁孩，竟然會對自己有了那樣的心思。
　　「一個家出了兩個同性戀……我媽會瘋的……」
　　秉恩失笑，「我又不是你親弟弟。」
　　「對喔……帶著你長大我都搞混了……」澄真的腦袋有點混亂，「不是……那個……
我……我……」語無倫次到連話都沒辦法好好回答。
　　但畢竟他是一個大人，長了秉恩好幾歲，又有豐富的情感經歷，很快他就讓自己鎮定
下來，嚴肅的看著那個跟他一起長大的少年。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對我有那樣的想法，很感謝你對我說出心中的感情，可是對我
來說，你是我弟弟，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告白。」
　　每說一句，秉恩的心臟就刺痛一下，等到澄真把話說完，他的胸口已經痛到快要裂開
，不是沒想過哥哥會拒絕，但是不知道的是，他會這麼難受，心臟會這麼痛。
　　「我沒有辦法接受你，對不起。」澄真用可以活動的右手，輕輕拉住秉恩，將他拉近
，伸手抹去他掉下的眼淚。「第一次失戀最難過，真的很抱歉……」
2XX8年02月06日
　　在考完期末考之後，我就帶著兔子被爸媽載回老家過年。左手不能用力，幸好右手正
常，還可以拎著兔子，只是兔子在寒假中鬱鬱寡歡，一點都沒有很開心的感覺。養了小動
物幾年，不知不覺中小兔子成為大兔子，都快要成為兔子精了。再過一個學期我就要大學
畢業，不知道還能待在兔子身邊多久，這是我第一次想要在牠身邊多待一點時間，看著牠
那圓滾滾的黑眼睛，怎麼辦？我好像有點不想離開了。
　　
過半啦！過半啦！這真是個純情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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