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麵攤的面癱男（40）
作者: moongurl (昨天) 2022-08-09 01:33:50
Chapter 40 Start over
「求求你，不要恨我。對不起。」陳澤良的訊息這麼寫。
鍾子悅關掉螢幕，看向粉色花海中的遺照。今天是儀式的最後一天，他來送肯恩最後一程。
麥、小灰與利夏忙著接待來賓，而他對著夾道的弔唁花禮發呆。想起店內的每週花束都是由肯恩親自挑選，現在這些花的樣子與配色，肯恩必然不滿意吧。
鍾子悅最後一次見到肯恩清醒時的模樣，應該是他帶著陳澤良與肯恩聚會那天。後來，陳澤良怒氣沖沖離去，肯恩依舊如常閒聊。聚會結束他們準備回家，肯恩在門口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這幾天他很努力回想，記憶裡的肯恩開了口，卻宛如靜音毫無聲音。
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來弔唁的都是朋友，肯恩很久以前就與原生家庭斷了聯絡，這個在殯儀館舉行的葬禮，由麥以家屬身份一手包辦。
流程走到親友拈香，輪到他朝肯恩照片鞠躬時，他覺得這一切就像排練演出假到不行。要是肯恩看見了，一定會冷冷地說：「你的表情比死人還難看。」
想想也是，他盯著肯恩的照片，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儀式結束，將靈柩送往火化場。火化時，小灰與利夏交錯嘶吼著：「肯恩，火來了快跑啊！」
麥淚流不止，只能擠出：「恩，快跑．．．．．．」
鍾子悅一句話都喊不出來，他覺得一切都很荒謬。
從火化爐推出的肯恩變成了一盆細碎的物質，然後被裝進罐子裡。好好一個人，就這樣消逝成一堆雪白的碎片。
沒想到只需要七天，就能告別一個人的四十年。
開車到山上的納骨塔，麥捧著罐子走在前頭跟著法師，他們在後亦步亦趨一起把骨灰護送到納骨塔的晉塔聽。這廣大的廳堂中央端坐一尊金色地藏王菩薩。兩邊是白色大理石牆，過於華麗的頂燈與莊嚴形成弔詭的對比。
偌大的廳堂只有他們幾個人，法師誦經的聲音低沉近乎呢喃，每一個音節都反彈到這四面輝煌的光滑牆面上成為回音，整座建築轟鳴作響，像一座巨大的音場。
鍾子悅覺得耳朵被塞滿聲音，眼前卻又說不出的冷清。
還是，想不起來肯恩說了什麼。
他越是想不起那句話，那句話沒有聲響的話語就像是白蟻，把他的內心蛀出一個個孔洞。
肯恩的骨灰罈被放入塔位，最後拜別亡者，他們收拾祭品，帶著紙錢要去金銀爐燒化。鍾子悅看著肯恩被留在那小小的格子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場表演。
如同以往，在肯恩家的聚會要結束了，大家臉上帶著微醺的醉意各自離場。明天上班，鍾子悅還是會在店內看到肯恩站在櫃台，為花瓶插上新鮮玫瑰花。
可是這次，那句「明天見」該向誰說呢？
以後想要聊垃圾話，撥打過去的號碼只有忙音時，他該怎麼辦呢？
鍾子悅感受到自己被巨大的虛無籠罩著。
離開靈骨塔，山上起了大霧，利夏與小灰兩人一組都順路，先行離去。他跟麥各自開車下山，在停車場的角落抽菸時，麥走近，拿著兩個信封給他。
「這是肯恩要留給你的信，很久以前他就寫好了。」
鍾子悅接過信封的手微微顫抖，上面寫著數字一與二。
麥說：「肯恩說，編號一你可以現在看，編號二你一年後再看。」
麥轉身邁步離去，鍾子悅開口：「你為什麼要對不起他？」
那個瘦弱的背影停下腳步，而後繼續往前，沒有回應他。
鍾子悅朝那背影怒吼：「你為什麼要對、不、起、他？」
他聲音沙啞，吼完後胸膛劇烈起伏。
麥倏地轉身，充斥血絲的紅眼睛瞪著他：「鍾子悅，你知道嗎，我大可以把肯恩給你的信燒掉！」
鍾子悅瞬間大怒：「你威脅我？你憑什麼燒他給我的信啊！」
「憑我恨他！」麥向來平和無波瀾的神情，此刻眉頭糾結，一臉痛苦的回以嘶吼：「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我有多恨他，就有多愛他！」
那語氣中強烈的痛楚，讓鍾子悅一愣，看著麥握緊拳頭大步離開，山上泛起的霧氣迅速吞沒他的身影。
開車返回市區的路上，雨勢開始變大，擋風玻璃上流淌著一道道小溪流，雨刷規律的擺動著掃開匯聚的雨水，市景在眼前時而被水流扭曲，時而清晰。
停紅綠燈的時候，鍾子悅瞥一眼副駕，肯恩的信還躺在座椅上，信封使用他們品牌官方式樣，紙上還有品牌LOGO。
鍾子悅拿起編號一，信封上淡淡花香縈繞鼻尖，那是他們最熱賣的女性淡香水。
他靠路邊停車展信閱讀，車內廣播響起全年熱播的甜美旋律，女歌手悠揚的歌聲混著雨聲，勾出所有回憶。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認真呼喚我姓名......」
鍾子悅想起肯恩灑錢給街頭藝人，要求他們停止演奏聽到快耳爛的〈小幸運〉，他永遠記得肯恩臉上那既厭世又囂張的神情，記得那一晚的信義區有多魔幻。
肯恩，現在讓我聽見這首歌的你，是故意的吧？
儘管雨水模糊了眼前視野，鍾子悅忍不住趴伏在方向上，笑到全身顫抖無法停止。
嗨，鍾子悅，認識這麼久，第一次寫信給你的感覺很奇怪。
很抱歉我對陳同學有些機歪，也很抱歉我對你以往交往過的人都很機歪。
我真心希望你能夠遇到對的人，現在我應該沒辦法考驗陳同學了，但願他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希望你愛一個人，不要留下遺憾，像我一樣。
就當作是我的遺願吧。
不要為我難過，我肯定比現在快樂多了。
P.S 幫我看一眼塞納河，是不是跟當年一樣？
肯恩
春天即將結束，鍾子悅搭上往巴黎的班機，開始為期一年的培訓。
「求求你，不要恨我。對不起。」陳澤良的訊息這麼寫。
鍾子悅關掉螢幕，看向粉色花海中的遺照。今天是儀式的最後一天，他來送肯恩最後一程。
麥、小灰與利夏忙著接待來賓，而他對著夾道的弔唁花禮發呆。想起店內的每週花束都是由肯恩親自挑選，現在這些花的樣子與配色，肯恩必然不滿意吧。
鍾子悅最後一次見到肯恩清醒時的模樣，應該是他帶著陳澤良與肯恩聚會那天。後來，陳澤良怒氣沖沖離去，肯恩依舊如常閒聊。聚會結束他們準備回家，肯恩在門口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這幾天他很努力回想，記憶裡的肯恩開了口，卻宛如靜音毫無聲音。
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來弔唁的都是朋友，肯恩很久以前就與原生家庭斷了聯絡，這個在殯儀館舉行的葬禮，由麥以家屬身份一手包辦。
流程走到親友拈香，輪到他朝肯恩照片鞠躬時，他覺得這一切就像排練演出假到不行。要是肯恩看見了，一定會冷冷地說：「你的表情比死人還難看。」
想想也是，他盯著肯恩的照片，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儀式結束，將靈柩送往火化場。火化時，小灰與利夏交錯嘶吼著：「肯恩，火來了快跑啊！」
麥淚流不止，只能擠出：「恩，快跑．．．．．．」
鍾子悅一句話都喊不出來，他覺得一切都很荒謬。
從火化爐推出的肯恩變成了一盆細碎的物質，然後被裝進罐子裡。好好一個人，就這樣消逝成一堆雪白的碎片。
沒想到只需要七天，就能告別一個人的四十年。
開車到山上的納骨塔，麥捧著罐子走在前頭跟著法師，他們在後亦步亦趨一起把骨灰護送到納骨塔的晉塔聽。這廣大的廳堂中央端坐一尊金色地藏王菩薩。兩邊是白色大理石牆，過於華麗的頂燈與莊嚴形成弔詭的對比。
偌大的廳堂只有他們幾個人，法師誦經的聲音低沉近乎呢喃，每一個音節都反彈到這四面輝煌的光滑牆面上成為回音，整座建築轟鳴作響，像一座巨大的音場。
鍾子悅覺得耳朵被塞滿聲音，眼前卻又說不出的冷清。
還是，想不起來肯恩說了什麼。
他越是想不起那句話，那句話沒有聲響的話語就像是白蟻，把他的內心蛀出一個個孔洞。
肯恩的骨灰罈被放入塔位，最後拜別亡者，他們收拾祭品，帶著紙錢要去金銀爐燒化。鍾子悅看著肯恩被留在那小小的格子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場表演。
如同以往，在肯恩家的聚會要結束了，大家臉上帶著微醺的醉意各自離場。明天上班，鍾子悅還是會在店內看到肯恩站在櫃台，為花瓶插上新鮮玫瑰花。
可是這次，那句「明天見」該向誰說呢？
以後想要聊垃圾話，撥打過去的號碼只有忙音時，他該怎麼辦呢？
鍾子悅感受到自己被巨大的虛無籠罩著。
離開靈骨塔，山上起了大霧，利夏與小灰兩人一組都順路，先行離去。他跟麥各自開車下山，在停車場的角落抽菸時，麥走近，拿著兩個信封給他。
「這是肯恩要留給你的信，很久以前他就寫好了。」
鍾子悅接過信封的手微微顫抖，上面寫著數字一與二。
麥說：「肯恩說，編號一你可以現在看，編號二你一年後再看。」
麥轉身邁步離去，鍾子悅開口：「你為什麼要對不起他？」
那個瘦弱的背影停下腳步，而後繼續往前，沒有回應他。
鍾子悅朝那背影怒吼：「你為什麼要對、不、起、他？」
他聲音沙啞，吼完後胸膛劇烈起伏。
麥倏地轉身，充斥血絲的紅眼睛瞪著他：「鍾子悅，你知道嗎，我大可以把肯恩給你的信燒掉！」
鍾子悅瞬間大怒：「你威脅我？你憑什麼燒他給我的信啊！」
「憑我恨他！」麥向來平和無波瀾的神情，此刻眉頭糾結，一臉痛苦的回以嘶吼：「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我有多恨他，就有多愛他！」
那語氣中強烈的痛楚，讓鍾子悅一愣，看著麥握緊拳頭大步離開，山上泛起的霧氣迅速吞沒他的身影。
開車返回市區的路上，雨勢開始變大，擋風玻璃上流淌著一道道小溪流，雨刷規律的擺動著掃開匯聚的雨水，市景在眼前時而被水流扭曲，時而清晰。
停紅綠燈的時候，鍾子悅瞥一眼副駕，肯恩的信還躺在座椅上，信封使用他們品牌官方式樣，紙上還有品牌LOGO。
鍾子悅拿起編號一，信封上淡淡花香縈繞鼻尖，那是他們最熱賣的女性淡香水。
他靠路邊停車展信閱讀，車內廣播響起全年熱播的甜美旋律，女歌手悠揚的歌聲混著雨聲，勾出所有回憶。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認真呼喚我姓名......」
鍾子悅想起肯恩灑錢給街頭藝人，要求他們停止演奏聽到快耳爛的〈小幸運〉，他永遠記得肯恩臉上那既厭世又囂張的神情，記得那一晚的信義區有多魔幻。
肯恩，現在讓我聽見這首歌的你，是故意的吧？
儘管雨水模糊了眼前視野，鍾子悅忍不住趴伏在方向上，笑到全身顫抖無法停止。
嗨，鍾子悅，認識這麼久，第一次寫信給你的感覺很奇怪。
很抱歉我對陳同學有些機歪，也很抱歉我對你以往交往過的人都很機歪。
我真心希望你能夠遇到對的人，現在我應該沒辦法考驗陳同學了，但願他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希望你愛一個人，不要留下遺憾，像我一樣。
就當作是我的遺願吧。
不要為我難過，我肯定比現在快樂多了。
P.S 幫我看一眼塞納河，是不是跟當年一樣？
肯恩
春天即將結束，鍾子悅搭上往巴黎的班機，開始為期一年的培訓。
作者: katarina0404 (Alice) 2022-08-09 08:14:00
愛情的好或壞不是別人可以評價的，旁人可以給建議，但不能去評價，雖然一件事出現錯誤不會只有一個人，而是每一個人都有一點錯，造就了一個大錯誤，希望子悅能跟澤良修成正果～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