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夜遊
陳澤良的耳根紅了，他移開視線，「我不覺得。」
「兩年前的夏天，我在這邊差點跟人打起來，當時你嚇壞了。」鍾子悅輕笑，「兩年
後的你，已經能帥氣的反擊了。」
他的心情居然莫名的惆悵。
陳澤良想起那一晚自己的軟弱就尷尬，驚覺已經過去兩年。真不可思議啊，彷彿昨晚
才剛發生的似的。
「沒什麼帥不帥，就是不能忍受，就站出來了。」陳澤良說。
鍾子悅輕敲桌面，像在思量什麼，陳澤良的心也跟著他指尖上節奏噗通噗通。
鍾子悅起身去買單，陳澤良也急忙掏出錢包要請客，被鍾子悅推了回去。
阿姨沒收他們的錢，笑咪咪地說：「以後常來啊。」
他們連聲道謝，離開。陳澤良見鍾子悅走到街邊，看起來好像要攔計程車，他心中一
慌喚了聲：「子悅，你要回家了嗎？要不要去走走？」
「我今天沒開車來。」
「我載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陳澤良情急下就說出口。「我騎機車！」
鍾子悅想了想，爽快地說：「好啊，好久沒坐機車了。」
機車的視角與汽車截然不同，能夠把整個人浸泡在秋天的空氣裡，呼嘯而過的街景伴
隨著夜晚的氣味，化成一陣陣涼風在鼻尖騷動著。
鍾子悅看著眼前寬闊的背，輕輕靠了上去，彷彿聞到陳澤良身上的柔軟精氣味。
他想起上一次坐陳澤良機車是去年生日，恍如隔世。人還是他認識的人，機車還是那
一台GP，但又有某些地方是自己陌生的。
舊GP往逐漸空曠地城市道路上馳騁，上蜿蜒的山路，在熟悉的山腰處停下。
這是鍾子悅的秘密基地，他以前常與陳澤良在這裡看夜景，沒想到陳澤良記得路。
「好久沒來了。」鍾子悅望著盆地璀璨的萬家燈火感概。
陳澤良手機因來訊震動，他滑開訊息看了一會，臉色凝重的關掉。鍾子悅瞥了他一眼
，故作不經意地問：「怎麼了？」
「是阿因，他在哭。」陳澤良望向盆地遠方的黑夜，「公投結果讓他很傷心，不只是
他，其他夥伴也很沮喪。」
鍾子悅「嗯」了聲，他其實隱約猜到會是如此，才一直逃避去關心最後的數字。
「我其實早就知道會是如此，畢竟台灣還是很保守的，但這是結果，不是結局。」陳
澤良說。
鍾子悅靜靜的聆聽。
「我只能盡自己所能，慢慢地前進，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被理解的。」
鍾子悅轉過頭望向陳澤良，微弱的路燈光線描摹出他有稜有角的陽剛側臉。
鍾子悅說：「澤良，你真的很耀眼。」
陳澤良回望，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糾纏著，卻也僵持著。好多懸而未決的話語在彼此的
心頭打轉，然而轉著轉著，又嚥了下去。
最終鍾子悅撇過頭望向夜景，扯開話題：「來巴黎花了你不少錢吧。」
「嗯。」
「下次你要來之前先跟我講，我比較好排開假日。」
「下次」這兩個字是個動聽的承諾，讓陳澤良嘴角偷偷揚起。
鍾子悅這次回返巴黎，陳澤良去送機。排隊過海關時，鍾子悅本在隊伍中朝陳澤良揮
手朝他告別，陳澤良以為自己可以淡然面對。下個月底鍾子悅又要回台灣過春節，又不是
不回來了，有什麼好依依不捨？
只是眼前的景象莫名的開始模糊，情緒排山倒海湧上。好不容易才靠近鍾子悅一點點
，他又要去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生活了。
陳澤良低下頭，拼命告訴自己再忍忍，再忍個幾秒，鍾子悅就看不到了。
他花了好多力氣展現給對方成熟的一面，不能在此刻崩塌。
「有什麼好哭的啊？」伴隨一聲嘆息。
陳澤良從模糊的視線抬起頭，看見鍾子悅無可奈何的臉。
陳澤良的睫毛上的淚珠未乾，他粗魯的抹抹臉，本想自然的告別，沒想到卻哽咽出聲
：「子悅，對不起。」
鍾子悅一愣，看著眼前人失控潰堤。「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沒見到肯恩的最後一
面......都是我害的......原諒我好不好？」
陳澤良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說著「對不起」卻無法冷靜，像是開啟了一道破口，洶
湧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分開的這些時光，午夜夢迴時，那畫面總會被自己自虐的回放。重逢後，他們一直避
而不談這件事，卻像一根刺在深夜啃噬著。
陳澤良好害怕，鍾子悅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鍾子悅凝視著陳澤良漲紅著臉拼命地道歉，整顆心都酸軟不已。
他的心，很久沒有這樣疼痛了。他知道自己找回了感知，知道自己又能因為一個人而
心酸。
鍾子悅溫柔的說：「我啊，早就原諒你了。」
他在陳澤良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把人抱進懷裡，對方哭到全身顫抖。一個大男人在機
場哭成這樣引人側目，然而陳澤良無法抑制不斷湧出的淚水。
因為他等這個擁抱，等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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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世事艱難，他們終於再次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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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看得我也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