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梅凌寒的手離開前還順便替辛茗抹去淚水,那只骨節突出如峰陵的手那麼寬厚卻又那
麼涼,離他極近。辛茗眨著眼,眼睫刷過手指,看著師叔的指尖上沾著自己的淚水,那只
手很白、很透,隱隱間可以看見他身後的夜色,這種透不是正常的,沒有一個人會有這樣
的身姿,好似鬼魂,更似會隨時飛化消失一般——辛茗緊張的握住了那只手,有些慶幸是
能握住的,「師叔、您、您要死了嗎?怎麼辦、怎麼辦……」
梅凌寒愣怔,一時也沒想到要甩開辛茗的手,見他快哭出來的神情,無奈又好笑與感
慨:「我沒事。徐遠沒傷到我。」
無奈與好笑的是怎麼這孩子總覺得他要死了,他好歹也是個出竅期的修士,有這麼不
堪一擊麼?感慨的則是他活了兩世,遇見最關心在乎他的人,宛轉周折下竟是只有這位小
師姪了。
「但您都這樣了!」辛茗覺得梅凌寒是在安慰他,慌得真要落淚,慌亂之際,腦中霎
時想到以前師父曾跟他說過提醒要小心的事情:「師叔,您拿走我的元丹去煉化好了!師
父跟我說過,修士的元丹可是有很多功用的,緊急時候,若吃了一個修士的元丹也是能續
命的、雖然我的根基不好——」
「胡鬧!」梅凌寒喝斥,打斷辛茗的胡思亂想,「師兄教導你多年,是這樣教你輕視
自己性命的麼?你又當我是怎樣的人,為求自保,會拿這般妖邪手段對師姪?」
「可是、可是都是我……」辛茗被罵得無地自容,但這段日子以來他日日都在為梅凌
寒的安危擔憂,一心只想幫助他脫離門派,如今見到他跟徐遠師兄比拼後身體都透明成這
般了,更恨自己的無力弱小,恨不得能馬上幫助他,也沒多想,滿腦子就是若能把自己元
丹挖出來幫助師叔就好了。
「如果不是我跑太慢,讓師兄追上,師兄要殺我,師叔您就不會出來!您還變成這樣
……」
「不是你。這都是徐遠自己選擇的。就算沒有你在,他找到我的蹤跡,也還是會追上
來的。」梅凌寒反掌握住辛茗的手,安撫他道:「我真的沒事,不是跟你說了麼。你不信
師叔?」
辛茗猛力搖頭,搖了幾下後又忍不住道:「但師叔您的身體……好透……」
「這是我的魂體,自是透的。你且安心。」梅凌寒一時間也說不清他現在狀態,又想
時間緊迫,只能要辛茗先冷靜下來,「之後師叔會再同你說個明白,先處置徐遠罷。」
對了,還有師兄。辛茗緊張起來,他低頭看去,徐遠雙眼無神望著天空喘氣,身上衣
衫雖破了大半,但看來並無沒有受到太大傷害。
「師兄他還好麼?」雖然徐遠剛要殺他,但多年情誼擱在心中,辛茗又想到師兄可能
是受掌門指令,有許多苦處,著實對他生不出恨意來。
辛茗只覺得這世事實在奇怪,清晨他們還是師兄弟,到夜裡卻徹底斷了情份。
「……他中了我的攝魂術。」梅凌寒面有愧色,更多的是無奈,他適才跟辛茗說他不
會用什麼妖邪手段,但對徐遠卻不得不拿出這樣的術法。
其實梅凌寒與徐遠的拼鬥並沒有多久,只因他如今是魂體離身的狀態,本身實力發揮
不到十分之一,加上為了控制住徐遠,必須施術完全,才耗了些時候。
梅凌寒見辛茗聽到攝魂術沒有太大反應,心想這小師姪修道以來被白賀保護照顧得太
好,雖然聽過一些雜聞,但應是不清楚攝魂術一般正修道是不會用的。
「師叔您用攝魂術也沒辦法,畢竟師兄都要殺我們了。」豈料辛茗回得自然,他蹲下
看了徐遠一會,抬頭道:「師叔,謝謝您沒有殺了師兄。」
梅凌寒微怔道:「你知道什麼是攝魂術?」而雖然不需向辛茗解釋些什麼,梅凌寒卻
又不想讓他誤會,少見地替自己辯解道:「其實,是徐遠先用的……」
徐遠使出這種術法時,梅凌寒也是吃驚,且他的手段極高,看來是反覆練習過,也是
因為如此,梅凌寒才一度陷入苦戰。
雖然知道攝魂術如何使用,但梅凌寒並不熟練,且他如今魂體狀態,元神不穩,對於
這種控制精神的術法需花費更多力氣反制,也是費了一番功夫。
「知道的,師父同我說過。他教過我出外時,要小心魔修之類的,很多邪魔,會用這
樣術法控制一個人的心神。師父說如我這種雜靈根的資質,最容易被控制,那些魔修都喜
歡抓我這般的去當鼎爐或是雜役。數量多又好替代,死了一個是一個。」辛茗將睜著雙眼
,但看來卻如同丟去三魂七魄的徐遠扶起,讓他靠坐在一塊大石旁,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灰
,神情黯然道:「其實師父也施展過給我看過的。他控制一只小兔子讓我明白大概是怎樣
的手段。師父說,修士修道至一個境界,這種術法必然是要學的,因為你不會,他人若要
控制你,你防不勝防,師父說人心險惡,這種術法也不只魔修妖修會用……那時候師兄也
在。」
白賀果然很是疼惜辛茗,不光只是基礎的修煉,還悉心教導了他這些該注意之處,放
眼整個大觀門裡,少有師父真會這麼仔細教導這些出外該注意提防的細微之處,除非真是
重要的弟子——梅凌寒想著,又見辛茗想起白賀,神色看來落寞,不自覺伸手輕拍他的肩
膀,他不擅安慰人,至多只能做到這般了。
被安慰的辛茗情緒卻是迅速調整好,回頭對他露出微笑,開口則是讓梅凌寒吃驚的果
決:「師叔,接下來該如何?師兄知道您還活著,您不殺他,只能讓他忘記了罷。師叔,
您有辦法嗎?會不會讓掌門發現?還有……能不傷害師兄嗎?」
該怎麼處置徐遠,梅凌寒已有想法,但他本不願當著辛茗的面前做。
這小輩之前看來沒有吃過什麼苦、也不懂人心險惡的模樣,梅凌寒總覺得自己不該讓
他見到太多污穢,畢竟是白賀師兄疼愛的關門弟子、還是個仰慕自己的小師姪,自覺對他
有份責任心在,梅凌寒只想早日帶他到安全的地方,安排他好好修煉生活。
但如今的辛茗神情隱隱間跟數日前那種天真已有不少區別。可見他是真一心一意為著
梅凌寒著想,性情也因這段日子發生的種種,受了影響,有了不少轉變。
對於自己改變了辛茗的道途將來與脾性,梅凌寒甚是歉疚,這份因緣變化著實難以預
料,當初他本想著一人脫離宗門便是,萬萬沒想到會這樣將辛茗扯進來……低嘆聲,梅凌
寒抬手反掌,掌心裡出現一朵梅花:「我有辦法。掌門等人應不會發現。你也放心,我不
會害了徐遠。你且等等。」
辛茗相信梅凌寒的保證,點頭表示明白,而後便握拳緊張的看著梅凌寒的舉動。
就見梅凌寒彈指一動,那朵半透明、蕊心帶點粉的梅花飄起,貼上徐遠額間,一眨眼
便消失到他體內。
「師叔,那是什麼?」
「我的一絲元神。」梅凌寒淡淡道:「我從前在秘境裡得到的一本魔修撰寫的古籍,
裡頭有教導如何分出元神操控人,此術極為精妙,能讓我的元神徹底融在徐遠的金丹之中
,不被他人察覺。」
回答完後,梅凌寒看向仍舊雙眸無神的徐遠,問道:「徐遠,你奉何人命令前來?」
「……是……且歡小師叔……」
辛茗大吃一驚道:「什麼?」竟然不是掌門!
梅凌寒卻是露出毫不意外的神情,他看來並無太多情緒,聲音卻令辛茗聽出些許惆悵
:「且……徐師弟怎會想加害辛茗?掌門對辛茗又有何想法,你可清楚?」
在梅凌寒操控下,徐遠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在旁聽著,辛茗是吃了一驚又一驚,吃到頭腦都要發脹了——原來整件事都是徐且歡
教唆掌門與其他長老的。徐且歡修行不上進、加上門派裡有長老境界因扛不過天雷停滯甚
久,他鼓吹說梅凌寒手中的異寶有能攩天雷的能耐,才說動長老們有志一同站到他那邊去
。
而掌門其實答應過白賀師父要好好照顧辛茗到壽元結束。掌門本只是想在這件事情上
訓斥辛茗一番,以免失了他掌門的威嚴,也打算讓他好好留在門派裡吃個閒飯,才不會辜
負白賀請託,豈料辛茗自己提出要脫離門派……
另外掌門並不知曉辛茗跟梅凌寒之間有過那點緣份,但徐且歡是知道的。
聽到這邊辛茗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這些人都活了幾千幾百年,竟還會受到這點貪
慾驅使?而且自己修行不濟,要更努力啊,把手往別人身上伸,還害了人性命,這跟妖修
魔修有什麼兩樣?大觀門不是名門正派嗎?
他太過憤怒,禁不住脫口而出道:「長老們也太貪心了吧!扛不過天雷自己好好修行
啊,還想搶師叔您的寶貝!活該被天雷打嘶……嘶嘶嘶嘶!」不行,師父說很多話不能隨
意說出口,要不會糟天譴的,且對方壞心,他也不能跟著壞心啊。辛茗想到這點,趕緊摀
住嘴。
梅凌寒雖因經歷過上一世種種,早已清楚事情真相,聽到這時,也不免又有些心緒動
盪,但見辛茗比他還恚憤又發出那樣奇怪的嘶嘶聲響,有些好笑,本來冰冷的心又不知怎
麼的暖了不少。
他想師兄的確將這小師姪教導的不錯,又想安撫辛茗,便溫聲道:「修道之人,與天
掙命,其實最難就難在這處,你自己有在修行,也該明白,有許多人卡在那一道門檻上,
硬生生無法突破,就此道途停滯……而享受過這長生的快樂,便是無法輕易放下了。癡瞋
貪妄,這一路修行,也是最難在這上頭。你今日能有此想法,便要好好記在心裡,切莫走
上這條歪路,才不辜負師兄教導,明白麼?」
辛茗當然明白的,因為他自己就是最無法與天掙命的那個,白賀師父也是。但在大觀
門中的師父,卻不會這麼貪心,而是告訴辛茗,努力精進但同時也要順心而為,不貪不妄
,……此時聽梅凌寒一席話,他再次覺得這位師叔真是人太好了,放眼看整個大觀門,恐
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跟他一樣正派的大前輩。
啊,師父不算,師父仙去了!師父跟師叔並列在一起!
而接下來徐遠說出來最讓辛茗震驚的一件事情竟是——師兄跟徐且歡有私情!
「我同且歡小師叔聊過,梅師叔送了辛茗一個儲物硃砂鍊……」
原來辛茗被罰跪這幾日,眾人將梅凌寒居住的那座孤峰翻了一遍又一遍,發現他除了
一些早期門派分發不入流的丹爐草藥那些留著外,竟沒有什麼寶貝存著,當初他給徐且歡
看過得那些世間少有的法寶丹藥,也跟著他自爆身亡找不著了,而眾多長老與掌門在門派
裡搜魂多日未果,又想依照梅凌寒的性情,必然是真的亡故了,便不再做打算。
唯獨徐且歡覺得有蹊蹺,畢竟他幼時跟梅凌寒相伴長大,自認十分了解對方,又一直
覺得梅凌寒對他死心塌地,疼愛有加,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不知怎麼的,這百年來
,他突然被冷落許多。
徐且歡感到不太對勁,幾次追問,梅凌寒只是找理由說,為了能有更多條件向他求親
,讓掌門能夠放心,他要勤加修煉,多賺些靈石、準備藥草跟結大典用的禮物,讓徐且歡
忍耐些。
依照梅凌寒的性格,一切又顯得無可非議。
畢竟他就是個不懂談情說愛的大木頭……
不過實在太怕寂寞,徐且歡因緣際會下勾搭上了徐遠,知道原來他下面有個師弟,跟
梅凌寒有點因緣,再見梅凌寒死後,獨獨辛茗站了出來——
這不中用的小門徒,不過就是個三靈根的廢物,又只不過受了梅凌寒一次恩,怎就為
他如此犧牲?這世界上真會有這麼痴傻的人?
徐且歡越想越不對,細問了徐遠許多關於辛茗的事情,方才得知原來他收過梅凌寒的
禮物。
梅凌寒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東西,這點在徐且歡的心中始終是這樣想著的,且在這修界
中,有許多不可思議之事,若梅凌寒有一點魂魄寄託在辛茗身上,那尋得方法復活也是有
可能的。
徐且歡的思路靈活,覺得賭一睹也好,但他要賭,從來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便慫恿
徐遠在辛茗離開師門後追上。
「小師叔,要我殺了師弟……若能逼得梅時叔出現甚好,若不能就搶回那個儲物法寶
,掏掏看裡頭有什麼寶物……」說到這兒,許是元神被控制無法隱藏,良心終有不安,徐
遠露出痛苦神色:「我也不願,但是是小師叔給的丹藥,讓我突破金丹中期的窒礙……小
師叔……」
徐遠大概是壓抑甚久,將他與徐且歡之間的關係盡數交代。
像是其實是徐且歡先在宴席上裝醉勾引他、同他好上,然後用著掌門之子的身份要求
他雙修。本來徐遠顧忌梅凌寒的存在,徐且歡卻說,都是梅凌寒冷落他許久,還說梅凌寒
根本不在乎他。
由於境界相當,靈根互補,徐且歡長相也好,手上又有些雙修功法很能讓人得趣,徐
遠也不知不覺沈溺在與對方糾纏的好處之中不可自拔。
還有,因為有掌門之子這個身份在,徐且歡替他弄來不少資源,要知道,白賀這個師
父境界不夠,在門派裡分得的丹藥、靈脈向來都是最後面的,徐遠的修行一直都很辛苦,
雖然憑藉著努力,他早早晉升為金丹真人,但到底還是輸他人太多,要不是徐且歡後來幫
助他——
聽到這兒,辛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覺得師兄也是倒楣,怎麼會跟徐且歡這種人勾
搭上?不對,這樣好像也罵到師叔……還是該說師兄與師叔遇人不淑啊?這徐且歡沒想過
師兄跟師叔對上,這境界差那麼多,鐵定會輸嗎?師兄沒有想過?
他轉頭看向梅凌寒,想讓他問問徐遠,卻驚詫發現,他身影好像又更透了許多。
「師叔!您的身體怎麼了?」
「無事,只是目前無法使用太多真元,我恐怕只能再維持一刻。」大致明白事情的真
相,梅凌寒也是佩服徐且歡能從中挖到這點蛛絲馬跡,還如此貪心,唆使徐遠來殺辛茗。
辛茗聽到,忙把那顆硃砂鍊子掏出來,「那您快點躲進來!我帶您逃吧!師兄、師兄
就……糟糕,師兄該怎麼辦?」
「放心,我能洗去他的記憶,替換他已將你戕害。」梅凌寒真覺得這小輩又傻又勇,
到現在都還只想著護他,也不想想他那點能耐,是能帶自己逃到哪兒?
「師叔這麼厲害!」辛茗到底見識太少,以為梅凌寒能用元神控制徐遠的元神就已經
了不得了,沒想到他還能替換記憶,甚是欽佩。
「這點術法我還是能使得,就是……這種控制他元神與更動記憶術法,不是萬全的,
等他境界長了,若察覺不對,便會脫離這層控制。」
「那也不管呀,反正師兄要到師叔這樣厲害,怕要好幾百年了,咱們先逃就是,快點
找地方讓師叔您好好休養,看您這樣透明透明的,我心就慌。」辛茗心中已經徹底將徐遠
當做壞人一方了,就算知道這個師兄有不少苦處,他會跟徐且歡同一路,也是受到對方誘
惑,但是會做出這些事情,終究是他自己的選擇。
師兄可以不要這麼做、不要違背良心。但他為了自己的道途、為了能夠在大觀門裡爭
得一席之地,所以他選擇向徐且歡靠攏,選擇殺了自己這個師弟——
修道之路,為什麼如此複雜呢?辛茗禁不住又想了一遍。
辛茗惆悵的情緒外顯,梅凌寒見時間緊迫,也抽不出空來開導他,只能迅速在徐遠的
元神中下了重重封印,更動他的記憶,並抓了一只野獸回來,要辛茗交出一點血與一截頭
髮,偽造出一具屍體與類似的硃砂儲物鍊,讓徐遠能回去矇騙徐且歡。
等梅凌寒做好這一切時,已是過了子時。
真是要撐不住了,梅凌寒元魂回到硃砂鍊中,問道:「辛茗,接下來你得聽我指令,
全速趕路……我知道一處安全地方,能夠好好修煉,但路途甚遠,這一路上我也無法出來
幫你……你能做到麼?」
「我會努力的!拼死也要保護師叔安全!」知道師叔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辛茗鬆
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很是緊張。
他暗暗祈禱不要再冒出誰來了,早知道不要那麼有勇無謀的在眾人面前頂撞掌門,還
自以為瀟灑的說要離開門派,應該低調一些,例如來個出外採藥草跌落山谷假死之類的,
學學師叔假死……
胡亂想著這些,辛茗按照梅凌寒所教,做出了幾種偽裝的術法,改向西行。
原來師叔一開始叫我往北跑也是假的麼?
辛茗披著夜色,握緊著硃砂鍊不眠不休向西去,等他走遠過了一個時辰,留在荒野的
徐遠如同做了一場大夢醒來,他看著手中握著的長劍、儲物項鍊與師弟的頭髮,又看向不
遠處被自己劍氣劈爛的屍體。
「師弟……對不住了。」他神情悲痛中帶著一絲輕鬆,接著抬手一道靈符打出去,將
那具屍體焚燒個徹底。
* * *
辛茗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他按照梅凌寒教導的,日夜不休趕路的同時,運轉自己體內靈氣、吸收日月精華,他
往昔只會傻傻打坐,還真不知道能這樣修煉,但他的體質不好,打通的孔竅太少,在趕路
的同時要讓靈氣流過經脈,實在太過為難他。
但梅凌寒告訴他,他可以的。
「所有的修道者都能做到如此,不管靈根多寡,資質如何,就看你願不願意做。」梅
凌寒這般說,也沒有真要逼迫辛茗的意思。
他不願勉強辛茗,畢竟這樣的修煉方式太過刻苦,恐怕世界上也沒幾個人像他一般願
意去做。
不過他錯估了辛茗。
只要一想到梅凌寒的安危,辛茗就能咬牙一口氣拼了,他不管自己能不能,總之先做
了再說。
辛茗一開始很辛苦,畢竟這種修煉方法就是在趕路時,運轉整個真元,讓自己的靈氣
流動不停,若是經脈夠壯實的人,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辛茗的經脈太過細窄,靈氣運轉
總會阻塞。
他時不時得停下來喘氣,吃梅凌寒給他的丹藥。漸漸的,他逐漸抓到一些訣竅,趕路
到了第三天,辛茗感到輕鬆許多,雖然還是很累,卻不會像剛開始那樣痛苦到人時常乾嘔
、想吐,也覺得天地間的靈氣同他親近不少。
等到了第七天,辛茗甚至感受到自己本來堵住、修煉上遲遲無法有進步的孔竅鬆動了
一些,他快能打通了。
察覺到這些,他甚是欣喜跟梅凌寒分享:「師叔,我好像有些進步了!」
「你很努力,自當有回報。」梅凌寒也替他高興,但面上不顯,只想這小師姪,雖然
根基不佳,悟性也不太好,但就勝在他有毅力。
「嘿嘿嘿。」聽到梅凌寒這般說,辛茗開心極了,他摸著腦袋傻笑,連前方路途遙遠
也不覺辛苦。
又再晝夜兼程了二十幾日,辛茗繞過許多大城鎮,專走些獸道、小徑,按照梅凌寒所
說,來到即將到達西方荒漠前,一處大山裡。
再往西行約三百里,據說就會到達大漠,而這世上總有許多奇景,劃開大漠與青山綠
水富饒之地的,就是這處連綿不絕的山脈。
這處山林看起來顏色極為濃郁,不是青翠的綠,而是一種濃到好似層層疊疊種種綠色
覆蓋在一塊的感覺,並且有許多雲霧繚繞,終年不絕。
梅凌寒說此處阻擋了來自大洋的海風與雨水,因此形成後面的荒漠,若御劍飛到極高
處,便能看見半邊綠山雲雨霧半邊黃沙風飛揚的神奇景緻。
乃是這百朝大陸的諸多絕景之一。
辛茗雖然見過像大觀門這般壯觀的仙家福地,卻也不免為這處山景折服,聽梅凌寒所
言,此地靈氣濃郁、生機不絕,但因為有天然的瘴氣在其中,所以又少有尋常鳥獸人煙,
只有這種不怕瘴氣的樹木野草跟毒蛇兇獸最多。此處也少有仙門會踏足,因為尋常仙家,
無法抵抗這邊的毒氣。
而這裡的亙古瘴氣,怕是跟這塊土地有同樣年歲……
「師叔,這裡就是您說得安全之地麼?」辛茗看著幾乎找不著路可以進去、滿滿藤蔓
纏繞在大樹上的山,偷偷咽了口口水,心想,這裡很少生人、修士來,我境界這麼低,也
進不去啊。
「是,你不用擔心,按照我說的方式走。」在硃砂鍊中好生休養了一陣子,梅凌寒覺
得自己恢復了大半,但就是找不到能完全脫離這硃砂鍊的方法,他用神通傳到辛茗識海裡
一個口訣,讓他能順利進去山裡。
辛茗發現眼前竟然自動出現了路、山裡的毒蛇野獸也無視他,甚感驚奇。
「師叔,這口訣怎麼那麼厲害?」
「這山裡,有一位前輩設下了禁制,能阻擋他人隨意進入。告訴你的口訣,便是入山
的要訣。這口訣失傳甚久,所以這裡基本上無人可進。」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辛茗再次對這修道界種種不可思議處感到驚嘆,他是有在
書中看過類似的事情,知道這就像大觀門的山門禁令一樣,但真遇到了,還是難以抑制住
興奮的心,「師叔也好厲害,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梅凌寒沒有回答,只是催促他快些進去,要入夜了。
入夜裡,這山中瘴氣會更加濃厚,就算有那口訣護身,還是會有一定危險,聽此,辛
茗趕緊加快腳步往深處前進。
走沒多時,夜已深,辛茗走到山林盡處,有一斷崖,斷崖絕壁下,是一處無路可到的
深潭。
深潭比這夜還深,靜靜映著月色,辛茗抬頭,才想起來,他離開門派已經要一個月了
……不知道徐遠師兄回去,有沒有順利矇騙過徐且歡跟掌門等人呢?說來,師叔做假屍體
的術法好厲害啊……
就在辛茗有些惆悵想著時,梅凌寒傳音道:「辛茗,跳下去罷。」
「好的——蛤?」
(待續)
田:等你們好久了Q_Q
覺得寫太慢了,這回就字數多一點切到重點
接下來要加速了、大概、吧........(無法阻止自己寫細。
然後忘記吧、忘記我說過這篇應該只有八回的事情吧,忘記吧......
謝謝看到這裡的您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