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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上次在事務所的時候,她不是試用了有頭皮按摩功能的VR眼鏡嗎?沒想到她還蠻中意的,就跟我買了。」李承擇面露得意之色。
吳以澄覺得這段話有許多槽點。第一,她不是試用,是被強迫戴上的,第二,她也沒有用VR眼鏡的功能。不過想了這麼多,吳以澄最後只問:「她應該只想買頭皮按摩器吧?」
「對,她只想買按摩器,所以我就拆開賣給她了。」
結果到最後還是拆開賣嘛。吳以澄嘆一口氣:「我看你還是把按摩器跟眼鏡拆開,會比較好賣。」
「說得也是喔。」李承擇點點頭說:「我等等去換一下商品的說明。」
既然知道這一點,當初何必要買什麼有頭皮按摩功能的VR眼鏡?
「所以你早上去交貨時,她跟你說了這些?」
「是呀,鄭小姐現在每天早上跟謝小姐一起遛狗,因為裘吉跟可可很要好嘛。她們已經在談要把兩隻狗湊一對了。鄭小姐現在私生活有裘吉,也有一個可以聊天的對像,好像變得比較開朗了。」
吳以澄沒見過鄭婷薇開朗的臉色,只記得那張有著黑眼圈的愁眉苦臉,不過,既然李承擇說她看起來好多了,那應該氣色確實變得不錯吧。這個案子雖是這樣的結局,但或許對鄭婷薇,也對周令銘來說,都不見得是件壞事。
只是,李承擇以往應該都是直接寄送,很少親自交貨。這一次他還親自前去跟鄭婷薇面交,該不會只是為了要確認鄭婷薇在案子結束後的狀況?李承擇真的有好心到會做這種事嗎?或許只是因為鄭婷薇剛好向他買了東西。不過,該不會李承擇真的對這種工作能幹的大姐姐有興趣?反正她現在也離婚了,時機正好?
想到這裡,吳以澄心裡總覺得有些不愉快。開始從事偵探這個工作以後,他自己秉持著不與客戶發展過度深入關係的原則,當然這原本就是偵探這一行的倫理,另一方面也是基於他怕麻煩,不想擴展太多人際關係的性格。他自己是依照這個原則行事,多少也希望這一次一同行動的李承擇也可以這麼做。不過,李承擇並不是偵探事務所的一員,吳以澄想自己似乎沒什麼資格提出這樣的要求。
「對了,以澄哥,我今天晚上臨時有事,沒辦法去你家煮飯了。」李承擇說,不知為何露出一副很可惜的表情。
「嗯。」他們其實也沒約好一定要去他家裡做飯吃晚餐,只是變成李承擇常常不請自來,而吳以澄覺得每次都讓李承擇帶食材過來,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有時候會負擔一點食材費用,或是主動補充一下冰箱內的食材。
只是,李承擇大概每週會有3~4天的晚上都跑來他家裡做菜用餐,其餘幾天都在做什麼,吳以澄就不知道了。但像今天這樣臨時有事,卻很少見。
因此他忍不住開口問了:「怎麼?今天是要去約會嗎?」
李承擇看著他,微微睜大眼睛,然後露出笑容說:「以澄哥,怎麼了?你很介意嗎?」
「沒有。」方才那句話問出口,其實吳以澄就有些後悔了。身為朋友,那樣問確實是有點過頭。大概是他剛才胡思亂想李承擇是不是對鄭婷薇有興趣這件事情吧。不過,李承擇那反應是什麼?那麼大的笑臉,是表示他反而很開心?
「以澄哥既然是偵探,就推敲一下吧。一個有對象的人,會三天兩頭跑去別人家裡做菜?」
「……好吧,當我沒問。」吳以澄撇開視線,努力無視胸中湧起的異樣感受。
「啊,以澄哥,就算我沒去做菜,你晚餐也不要亂吃喔。」李承擇耳提面命地說:「不要每次嫌麻煩就只吃泡麵,要吃點營養均衡的東西……」
「好,我知道了。」吳以澄有些應付地揮揮手,再度埋首於平板電腦的報告中。
李承擇今天晚上不來也好。因為今天早上,吳以澄收到人在阿根廷的周令銘的訊息,對方表示有跟他前妻委託無關的事情,想要今天晚上跟吳以澄談一談。
不知道周令銘想要談什麼事情。會是新的委託嗎?但不管是什麼,吳以澄都有一種直覺,談這件事情的時候,最好不要有第三者在場。
*
事實證明吳以澄的直覺是對的。
周令銘從他在阿根廷的旅館連線,表示他隔天就要跟隊友一起搭船,出發前往南極大陸了,因此趁出發前,有件事情想要告訴吳以澄。
「我前幾天跟我爸爸連絡了。」周令銘說:「之前你們在找我的時候,好像也有跟我爸爸連絡?但他那時候應該是跟朋友去登山了。」
「對,我那時候沒有找到人。」
周令銘點頭,「我爸爸回來以後,我跟他說了我要去南極,還有打算離婚…….當然也說了婷薇請你來幫忙找人和找裘吉的事情經過。結果我爸爸說,他認識泰格偵探事務所的所長。」
「欸?」
「應該不是你。他認識的所長叫做吳泰格。但你們同樣都姓吳,所以那位所長是……?」
「是我父親。」吳以澄低聲說:「我父親是泰格偵探事務所的前任所長。2年前他去世以後,我繼承了事務所。」
「原來如此。」周令銘說。他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口:「我爸爸叫做周作武,他是退休警官,一直到5年前,他都在S市南區的分局服務。也就是說,15年前,他參與過『那件案子』……」
吳以澄心裡一沉。15年前紛紛擾擾的記憶湧了上來,帶來令人胸口一緊的不快感受。「竟然這麼湊巧……」
「我也覺得很湊巧,」周令銘撫著下巴說:「沒想到婷薇找的竟然是那個泰格偵探事務所。我以前就聽我爸提過幾次『那件案子』的事情,所以對你們事務所的名字有印象。我也跟我爸說了這件事情,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想要跟你見面談談。」
要談什麼呢?吳以澄幾乎沒有跟父親聊過「那件案子」的事情,在那段紛擾逐漸平息下來以後,父親對「那件案子」始終閉口不談,而當時正值叛逆期的吳以澄也沒有多問,就這樣過了10多年,直到父親過世為止。或許是因為這樣,吳以澄一直不了解「那件案子」的樣貌。
如今出現了一個與「那件案子」有直接相關的人……吳以澄想,是不是到了該去面對過往一直逃避的事情的時候了?
他抿了抿唇,毅然開口:「我知道了,我最近會跟令尊連絡。」
「好,」周令銘點頭。「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覺得勉強,當年的事情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印象還蠻深刻的,尤其我爸還曾經直接參與過……你是那位偵探的孩子,可能也不是很好受。如果你覺得要跟我爸談這件事情有些負擔的話……」
「謝謝你的關心,但沒問題的,我也在想,我現在接手偵探的工作,或許總有一天會碰到知道當年『那件案子』的人。」吳以澄說:「謝謝你特地告訴我。」
連線結束,周令銘隔天即將出發前往新天地。而吳以澄看著周令銘傳送給他的聯絡方式與地址,心想,該來的還是要來。
2年前,父親突然倒下,不久之後就過世了。原本一直都做著與偵探無緣的工作的吳以澄,卻在這個時候決定辭職並繼承偵探事務所。這只是因為已經厭倦了每天沒日沒夜地加班的工程師生活嗎?還是想要透過做著與父親相同的工作,去了解什麼呢?
有時候,雖然是自已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喜歡撒嬌的乳牛慢慢踱過來,喵了一聲,爬上吳以澄的腿躺下來。吳以澄伸手搔了搔乳牛的下巴,牠隨即發出滿足的咕嚕聲。吳以澄一邊感受著腿上的溫暖,振作起精神,點開電腦,打算上傳結案報告。
但得要先選標籤,該怎麼辦呢?吳以澄點開已經建檔的制式標籤,想搜尋一些現成的標籤使用,畢竟創建新標籤可是有一堆繁鎖的程序,吳以澄不想要因為這一個報告就去跑這些麻煩的流程。他看到現成標籤內有#尋狗,#尋人,那就用這兩個吧。#外遇調查還是不要用了,免得被誤會。等等,竟然有#南極?到底是什麼樣的調查報告會用到這個標籤?他又再搜尋了一遍,找到一個#破鏡重圓的標籤,這應該多少跟外遇調查有些關係,不過跟這個案子的結果好像不太符合,但又有點符合……
真是傷腦筋。吳以澄抓抓頭髮,大概是他心中的煩躁傳遞出來,原本在他腿上打盹的乳牛被驚醒,喵了一聲就離開了。
每每上傳結案報告和選擇標籤時,吳以澄心中都有些不甘願,這是因為自從「偵探對應法」開始實施之後,除了規定偵探要上傳結案報告至市政府的系統以外,市政府為了便利民眾查詢,會從每個月成千上百的結案報告中挑選一部份做公開,民眾可以透過網站或是Match APP查詢並閱讀這些報告。
當然,正式的結案報告基本包含了許多委託人或調查對象的隱私,所以市政府會隱去涉及個人隱私的部份,只公開一部份的委託內容與調查過程的描述。這原本是立意良好的查詢系統,提供給民眾做參考,但沒想到這些公開的結案報告卻成為一部份人士的娛樂來源。
這大概是打到了人類喜歡八卦的天性吧,當有些人查覺到,這些結案報告所描述的內容是某個真實存在的人的經歷與生活時,便趨之若鶩,把報告當小說看,而且樂此不疲。他們甚至還曾經向市政府反應,認為有些偵探事務所的標籤上得太隨便,造成標籤與內容不符,或是有認知落差的問題。雖然市政府並沒有正面回應這些要求,但後來對於標籤的管理確實變得稍微嚴格點。
吳以澄已經搞不清楚,現在這些上標籤,公開報告的程序,到底是為了有需要而去查詢的民眾,還是為了那群喜歡看熱鬧的民眾?如果只是看熱鬧,只是把報告當小說看的話,那根本就不該看標籤吧?視標籤來選擇要看哪一份報告,就像是在看偵探小說以前還先問兇手是誰一樣,這樣會有趣嗎?
吳以澄嘆了一口氣。但自己身在這個業界,還是有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如果不趕緊上傳報告,他就有可能被警告甚至罰款。收入不算多的吳以澄可不想要因此而損失一筆金錢。吳以澄看著螢幕,有點自暴自棄地選了#破鏡重圓這個標籤,然後按了上傳。
此致:泰格偵探事務所 負責人 吳以澄 先生
標題:尋狗、尋人結案報告(委託人:鄭XX 女士)
登記標籤:#尋狗 #尋人 #南極 #破鏡重圓
檢測標籤問題:
標籤不符
#尋人—出現不符合尋人目的之調閱監視器紀錄申請
標籤意義不明
#破鏡重圓—??????
泰格偵探事務所 吳以澄 先生
貴事務所提出的結案報告經過初步檢驗,出現標籤不符的反應。
#尋人—出現與搜索對象無關的監視器錄影紀錄申請
#破鏡重圓—?????
請貴事務所重新修正報告與標籤,並提出說明是否從事貴事務所未登記營業標籤之業務。修正報告請於2週內上傳。
S市政府 內政署偵探對應局 報告檢測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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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1結束
接下來請繼續觀賞case2
ps:破鏡重圓的是…狗啦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