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古木新花年年發、番外 年華(三)

作者: ZENFOX (☁禪狐☁)   2022-10-30 21:39:00
  由於天色暗了,就寢前不宜吃得太多,陸永觀吩咐人弄了一些乳餅和蜂蜜酒過
來,江東雲被他叫醒帶到桌邊,他說:「你今天不吃不喝的話,不許你睡覺。」
(乳餅:乾酪。)
  江東雲壓根就沒打算要餓死自己,是陸永觀自己誤會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
挨得住饑餓,瞟了眼陸永觀就拿起乳餅吃了一小口,陸永觀倒酒遞來,他也沒有拒
絕。蜂蜜酒裡加了赤柰果汁,有股香氣。(柰:蘋果古稱。)
  陸永觀看江東雲似乎挺喜歡蜂蜜酒,多喝了好幾口,跟他介紹說:「芳闐城這
裡的名產之一就是加了各種花果的蜂蜜酒,你喜歡的話,下回再試試其他風味的。」
  江東雲細嚼慢嚥,聽陸永觀一直這麼溫和對自己說話,他也實在沒了脾氣,淡
淡回看一眼再舉杯飲酒。
  陸永觀難得看江東雲沒回嘴或發脾氣,只是安靜吃喝,也不排斥他坐得這麼近,
他心裡有些激動,因為希望江東雲能多吃點東西才忍著沒打擾,僅在一旁盯著人看。
  任憑陸永觀再怎樣目光灼灼,江東雲原先都懶得理會,可是餘光瞄到陸永觀褲
襠異常脹起害他心裡有些慌。他假裝若無其事吃完東西,拿帕子擦嘴說:「我要睡
了。」
  陸永觀說:「你剛吃過東西,再坐一會兒吧。因為天黑了,你又太久沒進食,
所以只弄了這些給你吃,明天起會讓你吃好一點。」
  江東雲決定無視陸永觀腿間那物的反應,稍微別開臉迴避道:「你把我綁來,
要是長公主知情恐怕會對你不利,你沒想過麼?」
  陸永觀挑眉,開心問:「你在擔心我?」
  「我是擔心自己。現在我也算寄人籬下,要是你出事了,我也麻煩。」
  「那也算是擔心我了。呵。」陸永觀一臉高興握住他的手輕喚:「東雲,你試
著接受我吧,畢竟你這輩子除了我,也不可能再有別人,因為我會把你其他桃花都
斬了。」
  江東雲忍不住往他腿間瞄一眼,揶揄道:「真是霸道,憑什麼你喜歡我,我就
非得喜歡你不可?我可不喜歡一隻成天發情的公狗,你是不是一生氣又要強迫我了?」
  陸永觀知道江東雲瞧見他下身的反應了,哈哈笑說:「我雖然發情了,可我沒
有強迫你啊,你如今不是還好好的坐在這兒跟我說話?我也是心裡喜歡你,喜歡得
不得了,否則我對著別人也不至於如此失態。」
  江東雲抽手,起身退開一步罵道:「淫徒!」明明失態的不是他,但他已經滿
臉燙紅,手足無措站在那兒生悶氣。他氣自己沒用,一事無成,更氣自己就是沒辦
法真的對陸永觀狠下心。
  陸永觀一手撐頰笑看他,調戲道:「還是說我發情了卻沒強迫你,你心裡失望?」
  江東雲走到窗邊吹風,背對著陸永觀不想回應,等冷靜些才接著說:「我知道
長公主還有皇族那麼多事,她不會輕易放過我的,要是她確知是你把我藏起來,我
們倆都要遭殃。」
  「你放心吧,他們的手遠遠伸不到這裡來,就算派刺客來也都是些雜魚罷了。」
  江東雲兩手交握,不安的揉自己的手說:「永觀,你放了我吧,我……我還忘
不了霞綰,而且我也不是什麼重情重義之人,自私自利、狡詐狠毒,一旦危難之際
我定會先犧牲他人,你以後一定會後悔。」
  江東雲遲遲沒等到陸永觀回應,他轉身回望,那俊美而張狂的男人正支手撐頰
看著他,臉上笑意溫柔得不像他認識的榮親王。他有些懵,蹙眉問:「你怎麼這樣
看我?」
  陸永觀愉悅道:「你為了我煩惱的樣子很好看啊。你擔心我,表示你心中是有
我的。」
  「陸永觀,你是耳朵聾還是腦子壞了?我沒有擔心你。」
  「你擔心自己傷害我不是麼?」陸永觀起身走近江東雲,雙手撐在窗台上將人
困在臂懷中,唇湊近對方頰邊說:「你這樣自私自利、狡詐狠毒之人,在擔心會傷
了我,這不是最好聽的表白了?」
  江東雲一臉荒謬的瞇眼睨他,低罵了句:「有毛病。」他想推開陸永觀抽身,
反而被對方強健有力的雙臂箍緊,雖然想出腳攻擊,卻也被夾緊反制了。
  江東雲掙脫不了,微喘道:「放開我。不是不勉強我麼?」
  陸永觀附在他耳畔低吟:「讓我抱一會兒,你不讓我睡,我快憋死了。只抱一
下就好。」
  江東雲知道發情的男人不管講什麼都是不可信的,可他偏偏也有些茫然混亂,
居然也愣在原地不掙扎了。陸永觀抱了他一會兒,他感覺耳鬢被對方的吐息弄得有
些癢,偏頭躲開後,那幽微的擾亂往下挪,頸側也被溫熱的氣息撩得越發酥麻,他
小力掙動:「夠了沒有?」
  「再一會兒。東雲,你身上好香啊,比蜂蜜酒還香。」
  「我們這樣是亂倫,不要再錯下去……」江東雲試圖找理由阻止彼此,他困窘
不已,因為他知道自己貪戀愛欲,已經開始有些意亂情迷。
  陸永觀一手溫柔扳正江東雲的臉,深沉注視江東雲輕喃:「亂倫就亂倫,我什
麼都不在乎,就只要你。」
  江東雲好像有一瞬的心悸,對方如狼似虎的眼神讓他有種錯覺,好像自己這輩
子都逃不開。他雖然吃了些東西恢復了一點精神,但人還有些無力,被這麼盯著說
了這番話也難免動搖。
  「嗬唔。」江東雲忽然被吻住嘴,陸永觀立刻伸舌進來作亂,唇也被用力吸吮,
感受到這人有多饑渴,他竟也有些興奮,隨即又壓下衝動開始掙扎:「不、唔……
放開我!」
  陸永觀被推開後還在笑,他走去叫下人進來收拾桌子,也留些空隙給江東雲平
撫心緒,片刻後他朝寢室比了手勢說:「睡吧。別怕,我不會強來,你安心。」
  江東雲遲疑了會兒才上床就寢,陸永觀等他睡了才來,一整晚都沒有騷擾他。
之後只要陸永觀有空都會來陪江東雲用膳,即使沒空也會讓沐晴漪或其他人來關心
江東雲的飲食情況。
  江東雲發現自己疲於應付他人,反而對著陸永觀自在許多,大概是他本就怨懟
陸永觀,也不必有什麼顧忌,反倒是他與其他人無怨無仇,也不好一直冷著臉鬧脾
氣。
  沐晴漪多少也聽說了榮親王苦苦追求江東雲,求而未得之事,私下會和姐妹們
以這些緋聞編撰故事自娛,她每次來關懷江東雲也會試著旁敲側擊,發現江東雲對
陸永觀並非毫無情意。
  某個夏日午後,沐晴漪帶著王府的酒來找江東雲聊天,一時喝多了,脫口跟江
東雲說:「東雲老是對王爺擺臉色,不是仗著王爺喜歡你麼?其實你也喜歡王爺,
只是還在自欺欺人罷了。」
  江東雲冷下臉來:「沐姐姐妳喝醉了吧?」
  沐晴漪又喝乾一杯酒,聽錯了那句提醒,微笑道:「我實話實說嘛,何罪之有?
你要真是討厭我們王爺,恨他、怨他,還覺得他噁心的話,那怎麼還每天與他同床
共寢、怎麼還肯留在這王府?王爺提過你武功不差的,又有絕色容貌,自己到江湖
闖蕩必能成就一番事業吧?不像我們這樣的小女子,唉,更艱難啊。」
  江東雲本來因她的話氣惱,聽到後來反而笑出了聲,點頭認同道:「妳說得不
錯,我沒必要賴在王府不走的,留下來只是耽誤彼此,堂堂男兒不該如此行事。多
謝沐姐姐一語點醒我。」
  沐晴漪帶著醉意微笑:「東雲不必客氣。」
  當天傍晚誰都找不到江東雲,疑似是離開了,沐晴漪回想起自己說的那番醉話
方知闖下大禍,哭著跑去找陸永觀請罪。陸永觀異常冷靜,也清楚沐晴漪喝醉時會
變得比平時心直口快,所以還反過來安慰她說:「夫人莫慌,他走便走了,再去請
回來便是。」
  除了必要駐守於芳闐城的兵將,陸永觀傾盡所有人馬去打聽江東雲的下落,得
知江東雲是偷了王府的令牌出關,立刻騎上最快的馬去追。
* * *
  江東雲出了芳闐城關,策馬往北跑了大半天,徹底入夜後才在荒野找到湖畔歇
腳,也給馬兒餵水喝。除了少年時被師父丟到野外鍛鍊,他已經很久沒像這樣露宿
野外,感覺實在不太好,而且天氣越來越溫暖,外面的蟲子也多,讓他心情更煩躁
了。
  離開王府前他還在廚房帶了些乾糧,因為腸胃還是有些虛,他坐在火堆旁吃著
加了香料提味的乳餅,想著以前在京裡吃的煎餅果子,金霞綰也愛吃那個,由於份
量不少,他們師徒總是分著吃,想起過去一起吃東西的回憶,發現那樣其實已經很
幸福,但那樣單純的快樂總是無法持續很久。
  江東雲又想起近來和陸永觀一起吃東西的情景,陸永觀不是金霞綰,而是高高
在上的榮親王,當然不可能伺候他或逗他開心,可是從一些小地方卻感受得到那個
人是在意他的,不僅清楚他喜好的口味,連他不愛、不能吃的東西也記得一清二楚,
甚至會為了養生而限制他飲酒。江東雲覺得那和從前師父對自己的約束不同,而是
關懷麼?他不曾有這種被關懷的感覺,從前與別人的寒暄互敬都是表面工夫,若說
陸永觀摸清他所有的好惡、心情變化,卻不是為了圖利或謀取什麼,做到這地步應
該是真心喜歡他吧。
  而這也是江東雲害怕的,他害怕陸永觀真的喜歡自己,因為他根本不值得被喜
歡。離開王府也不盡然是為了陸夫人那一番醉話,主因是他對陸永觀的真心感到恐
懼,一旦擁有並且被認同後,再失去、被否定,他真的會承受不住,倒不如逃得遠
遠的,反正他很擅長逃避。
  「陸永觀。」江東雲喃喃念著一直迴蕩在心中的名字,喝了一口偷出來的酒水
自言自語:「我們不該在一起,這樣才是好的。一開始相遇就是錯的……」
  江東雲把東西稍微收拾好,站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才揚聲放話:「再躲下去就沒
意思了吧?好歹我也訓練過不少暗衛,你們隱匿的功夫不行啊。」
  話未說完,夜色裡閃過幾道銀芒,江東雲身形一動,轉瞬間接下十多支柳葉狀
的暗器,在指間展成扇形擲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隱約聽見幾聲悶哼,他心中不以
為然:「雕蟲小技。」
  暗殺者不只一人,但武功都不怎麼樣,江東雲很快就揪出雜魚們的行蹤,以一
敵多在湖畔相殺。這伙人的武功路數皆出自銀華國暗衛那一套暗殺術,雖然對方以
多欺少,但他還算應付得來。殺到剩一個活口時,他拿劍挑得那人滿口鮮血,將其
齒間所藏毒物取出,再挑斷其腳筋,劍指其眼窩審問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多說一句廢話就削掉你的手指,手指削完了再削腳趾,接著削你的皮,但不會讓你
死,聽明白的話就應聲。」
  「明、明白……」黑衣刺客滿口血腥味,幾欲作嘔,卻在江東雲的壓制下求死
不得。
  江東雲問:「誰派你們來殺我?」
  「是陸炘呃──」黑衣人還未講完,一支飛箭從他太陽穴貫穿,當即氣絕。
  江東雲立即警戒四周,敵暗我明,他長腿一掃滅了火堆的光亮,耳聞破風聲的
同時,就近抓起死屍擋箭,屍體立刻被射成了刺蝟,還好湖畔的雜草長得幾乎比人
還高,早晚又容易起濃霧,他溜進草叢裡隱藏身影和氣息。
  身為熟練暗殺術的人,江東雲知道要殺一個人必須抓準時機,尤其是像他這種
同行,一旦被對方察覺而失了先機,任務就容易失敗。他在湖畔草叢裡躲了一晚上,
自己那匹馬大概被放走或被宰了,對方或許已經放棄任務先撤走,不過他還是不敢
輕舉妄動,天亮後依然躲著不動,靜候晨霧稍微消散。
  附近草叢傳來細微難察的窸窣聲,江東雲握緊從敵人身上奪來的短刀,慢慢壓
低姿態戒備,心中暗忖:「腳步聲太明顯,不像是來刺殺的,也可能有詐,不管怎
樣都殺掉好了。」
  來者身形高大,在清晨霧氣裡也能看得出是名男子,江東雲為了搶得先機,一
瞅準對方要害的位置就飛身刺過去,那人身法如鬼閃開了他的刺擊,還轉身點了他
穴位,他忍著痠麻疼痛轉身回刺,卻被那人擒住雙手,就近瞥了一眼他才愣住:
「是你?」
  陸永觀笑著吐了一口氣:「嗨,你要謀殺親夫?我看湖邊曾有人生火,還有你
的包袱落在那兒,所以才找過來。岸邊死了十幾人都是來殺你的?你有沒有哪裡受
傷?」
  江東雲一整晚都身心緊繃,乍然看到陸永觀就不由自主鬆懈下來,呆站在原地
任由這人東摸西摸的檢查,少頃他才輕輕拍開陸永觀的手說:「我沒事。」
  陸永觀總算鬆了口氣,無奈而寵溺的念他說:「你怎麼跑出來也不講一聲?」
  江東雲眉心微結:「沒必要。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無須向你交代。」
  陸永觀定定望著他說:「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你……」
  「怎麼這古怪的眼神?」
  江東雲反省低喃:「我怎麼覺得好像遭報應……」
  「什麼?」陸永觀好笑的看他,餘光瞄到一簇冷光,警覺抱住江東雲轉身閃過
偷襲,敵人持劍畫過他右臂,江東雲見到血光飛濺,兩人倒在草叢裡滾了一圈,敵
方再次竄入暗處。
  「永觀!」江東雲急忙察看陸永觀的傷口,皮肉被割傷的地方很快就泛著不尋
常的色澤,那劍上淬了毒,他替陸永觀點穴止血,阻止毒血迅速擴散,按著陸永觀
的肩膀低語:「等我回來。」
  陸永觀拉住江東雲的手腕挽留道:「別追,刺客沒一擊殺死你,應該都跑遠了。」
  江東雲說:「我要去追解藥。」
  「帶我回去,我府裡有解藥。」
  江東雲狐疑:「真的?你沒騙我?那是……那種毒的解藥你怎麼會有?」
  陸永觀笑了兩聲:「你以為我只接觸過你這一支暗衛?又不是只有陸晏才有野
心。」
  江東雲很快明白過來,點頭答應後又窘迫道:「可我的馬……」
  「我的馬應該還在,走吧。」
  江東雲讓陸永觀坐在身前,一路護送陸永觀回芳闐。陸永觀其實只是受了點皮
肉傷,毒性也還沒嚴重傷及體內肺腑,但他難得被江東雲這麼緊緊護著,忍不住靠
在江東雲身上表現出虛弱無力的樣子,江東雲怕他落馬,一隻手臂始終牢牢箍著他。
  通過城關時江東雲連令牌也沒拿出來,直接騎著陸永觀的駿馬斥喝:「榮親王
在此,誰敢阻攔!」衛兵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急忙讓他們入城。
  江東雲把陸永觀抱進王府,所有人看到他們的王爺受傷還中毒,全都亂成一團。
陸永觀故意用氣音說了放解藥的地方,但周圍吵得江東雲聽不見,江東雲當急氣得
吼道:「給我安靜!」隨後又俯首湊近陸永觀面前輕聲問:「你說放哪裡了?」
  陸永觀講了解藥的存放處,趁機在其耳根輕嘬一口,江東雲淡淡瞥他一眼,沒
空跟他計較,又抱著他急匆匆趕去拿解藥。
  解藥分別放在兩處,一是陸永觀的寢室,一是在其書房,離門口近的是書房,
江東雲把人放到椅榻上就去翻找牆裡的暗格,拿了解藥餵陸永觀服下,又去倒了一
杯水來。
  陸永觀吃完解藥後,江東雲問:「覺得如何?」
  「哪有這麼快好?」陸永觀失笑,用沒受傷的左手揪住江東雲的袖子說:「別
再走了。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
  江東雲垂眼看了下陸永觀的手,卻不敢直視對方的雙眼,他黯然低語:「你想
要的,萬一我沒有呢?我沒有真心,就算有也已經千瘡百孔,給不了你要的。」
  陸永觀輕哼:「我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你是太自卑,還是嫌棄我?又或是都
有?」他看江東雲低頭不語,接著說:「那也不要緊,沒有又怎樣?人不是神,不
過人是最會無中生有的,就算這輩子你都無法愛上誰,我也會讓你放不下我。」
  江東雲聞言瞟他一眼:「口氣真狂妄。」
  「今日你不就無法放下我麼?」陸永觀咧嘴笑,他知道他和江東雲會越來越好
的,而且他也感受得到江東雲對他不是毫無感情。
  江東雲一時無言以對,莫名羞窘,轉移了話題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就算
知道我從哪一道城關離開,能去的地方那麼多。」
  「猜的。還好你沒事。」
  「你可知派刺客的人是誰?」
  陸永觀笑容淡了許多,抿唇輕嘆:「是聖上吧。」
  江東雲沒什麼表情,只是眼神微變,不知該作何反應,陸永觀握住他的手安慰
他說:「我會解決的,就連你偷令牌出關的事我也都想好理由幫你蒙混過去了。」
  江東雲內心有所觸動,垂首低喃:「我是不該被生下來的。」
  「沒這回事。」陸永觀握住他雙手說:「別這樣想。他們不需要你,可我需要,
他們不愛你,我來愛你。他們想抹煞你,我會保護你。你是為自己而生,如果你連
自己都不要,那就給我。」
  江東雲低頭看男人一雙手,覺得對方的手有些涼,大概是中毒的緣故,他問:
「你對我這麼好做什麼?講這些話真不像你。」
  陸永觀無奈笑應:「是啊,我也覺得。誰害的呢?」
  「……你活該吧。」江東雲回嘴,但始終沒有再掙開對方的手,過了一會兒反
過來握著陸永觀的手關心道:「好點沒有?你的手有些涼。」
  「還沒,你抱我回房?」
  江東雲遲疑後點頭答應,把陸永觀抱回寢居,回房以前陸永觀吩咐侍從向沐晴
漪她們報平安,並交代她們別來打擾,只找來大夫診治傷勢。
  等送走大夫後,陸永觀和江東雲兩人都聽到彼此腹鳴,江東雲走出去吩咐人準
備飲食,用膳時陸永觀望著江東雲說:「東雲,我右手傷了。」
  「你左手沒事啊。」
  「左手不好用。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不要緊,是我自己要受傷的,和你無關,
怪我自己……」
  「夠了,閉嘴。」江東雲明知道陸永觀是故意裝可憐,但還是聽不得這男人講
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他自己先嘗了一口粥,轉身餵陸永觀吃東西,看到陸永觀的笑
容後彆扭道:「不要這樣笑。」
  「不好看?」
  江東雲忍不住多瞅一眼,無奈敷衍:「隨你。」
  芳闐城這裡氣候乾冷,即使入夏也不會太炎熱,所以不需要時常沐浴,但是陸
永觀受了傷還是得時常換藥才行,這件事就落到了江東雲頭上。江東雲雖然認為陸
永觀有些活該,但這人確實因他負傷,他總得負責到底。刀劍留下的皮肉傷不難處
理,不過曾被毒侵蝕的皮肉會反覆紅腫發癢,陸永觀總忍不住想隔著紗布去抓撓,
江東雲為此感到很傷腦筋。
  睡覺時江東雲會因此格外留意陸永觀的情形,一開始陸永觀在深夜有稍微發燒,
他徹夜沒睡都守在一旁,順便把陸永觀想撓傷口的手拉住,最後乾脆握了一整晚沒
放。
  陸永觀睡醒總能見到江東雲在身旁,而且江東雲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好看,光
是那雙手也引人綺想,他覺得這次受的傷是有生以來最值得的一回。有時他會故意
當著江東雲的面假裝要撓傷口,江東雲就回來拉著他的手念他說:「講過幾回了,
別抓,會留疤。」
  陸永觀說:「那更好,為了你受的傷留下痕跡,算是個紀念。不如你幫我撓一
撓吧?」
  江東雲聽了惱火,臉色沉冷低道:「你討打是不是?」
  「這也是你的本性?果然和在教坊都不一樣呢,能看到你毫不掩飾的展露自我,
我真是高興。」
  江東雲覺得陸永觀肯定被奪舍了,總是用甜言蜜語回應他的冷言冷語,他幾乎
招架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緩和片刻後說:「以前的你也不是這樣的……莫非是那種
毒也傷腦子?」
  「哈哈哈,可我中毒是這幾日的事。」
  「有沒有可能你還中了別的慢性毒藥?」江東雲越想越有可能,還真的找了大
夫來看診,而且陸續找了城裡最好的三位大夫。
  陸永觀任由江東雲折騰,他曾是因為江東雲和皇位上那人有些肖似而感興趣,
不過江東雲這性情和那人實在一點也不像,有意思太多了。從前他到花晨院找江東
雲也不僅僅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想挖掘江東雲這些假面底下的模樣,現在江東雲
毫不掩飾的對待他,就算說的話有時刻薄難聽,他也知道那是江東雲僅存的偽裝,
因而感覺這青年太惹人憐愛。
  江東雲送走最後一位大夫,回頭檢查陸永觀的傷口再替其包紮好,忙完這些他
發現陸永觀一雙笑眼凝望著自己,害他臉皮也有些微熱,他蹙眉問:「能別一直這
樣盯著人瞧麼?很失禮。」
  陸永觀莞爾道:「你生得這般俊美,我不看你才算失禮。」
  江東雲收拾手邊的東西,小聲罵:「臭流氓。」
  陸永觀愉悅笑出聲,他知道他們的脾氣不見得是一直合得來的,但就這樣互相
磨合也很好,花一輩子都好。過去他不曾想過要與誰共度此生,就算當初遇見江東
雲也沒有,但現在他看著江東雲,這念頭一日比一日還要深切。
  「喝水吧。」江東雲倒水遞給床裡的臭流氓喝,跟他聊道:「早些時候沐晴漪
她們有來過一趟,想探望你,我照你說的打發她們了。」
  「那就好,傷得也不是太嚴重,等之後好些我再去見她們。」
  江東雲納悶提問:「你就不擔心我一個大男人,趁你受傷時去勾搭你的妻妾?」
  「她們沒傻到為了貪圖美色把其他都賠進去。你喜歡女人?」
  「還好。不過她們的確是很好。」江東雲想了想又問:「可是她們五個人怎麼
都剛好喜歡女子?」
  陸永觀笑答:「也不剛好都對女子感興趣,都是人,沒什麼不可能的,再說她
們寂寞無聊,互相慰藉也很自然,而且又都是美人。」
  江東雲無言以對,收了他喝完水的空杯後說:「你倒是心胸寬大啊。」調侃完
他去端了果盤過來,開始剝橘子,柑橘香氣瀰漫在他們四周,聞了心情也舒爽不少,
他遞了一瓣餵陸永觀吃,邊餵邊講:「這種青皮小橘子好像也是芳闐的產物,你夫
人說它的產季快要尾聲了,多吃點吧。」
  陸永觀點點頭:「不錯,好吃。你也吃。」
  「不用你講,我也不會客氣。」江東雲自己吃兩瓣才餵陸永觀一瓣,故意擺出
冷臉說:「我就是這種自私的傢伙,真不懂你看中我哪一點。」
  「嗯……」陸永觀故作沉思貌說:「血脈相連吧?」
  「噗咳、呸!」江東雲被果汁嗆了下,生氣瞪著床裡笑靨燦爛的男人。
  陸永觀噙著笑跟他說:「你不要這樣看我,你知道自己生氣時的眼神特別明亮
誘人麼?再這麼看,會害我把持不住。」
  江東雲餘光看到陸永觀下身起了反應,冷哼一聲,擱下果盤扭頭跑開了。
  「又害羞跑了啊。」陸永觀一臉可惜的嘆氣,拿了剝好吃剩的橘子吃,吃完後
他下半身也冷靜許多,就在這時江東雲面無表情走回來,站在床邊沉默的俯視他良
久,他歪頭問:「怎麼了?還氣?我不是存心調戲你,方才說你好看都是實話,你
別生氣啊,氣壞了我可得心疼,最後還是我要傷腦筋。」
  江東雲的心跳得有點快,並不如他表面冷靜,他望著陸永觀哄自己的樣子,想
起那日黎明他毫不猶豫為自己擋劍的身影,彷彿有些東西在體內不知不覺漫延開來,
是情,也是欲,他這麼狼狽、落魄,又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自欺欺人的?
  江東雲想通了這些,坐到床邊面對陸永觀問:「很久沒有做那事了,你想不想
要?」
  陸永觀懵住,江東雲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你說的是?」
  「不要就算了……」
  陸永觀趕緊捉住那青年的手腕,連聲答應:「要,想得要命,你也想要?我不
是要你這樣報答我,你不要勉強自己。」
  江東雲的臉不由自主泛紅,但表情依舊冷靜:「沒有勉強。你不是一直說喜歡
我、要把自己賠給我?我……我信你一回。你不能騙我。」
  陸永觀內心激昂,深深望著他:「我沒騙你,以後也不會。」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