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放自認把話講得很清楚。他是什麼身分,葉星恆又是什麼地位?他不會蠢得以為明亮
的星星真能降落在他面前,任他捧在手裡。
他渴望星星,只能自己努力追逐,讓自己早日有飛上天,將星星揣入懷中的實力。
更別提除了雙方身分背景的差異,十八歲之前,除了跟那個夢一樣去恐嚇之外,他暫時擺
脫不掉衛健仁和他外公那兩個吸血蛭。
他沒有辦法在十八歲以前給葉星恆什麼承諾,自然不能隨易輕薄葉星恆。
他心裡想著,看著前方的葉星恆跟店家詢問有沒有位子能給他們兩個人坐。
這家咖啡館是近年流行的將老宅重新改造,賦予新風貌的咖啡館,裡頭有些古物,故不招
待十二歲以下的孩童入內,在週末下午時光,算是相對靜謐的,也因此來這裡讀書或是上
家教課的人不少,比較好方便讀書的位子都已經有人坐了。
「只剩沙發座了,你可以嗎?」葉星恆轉過身來問著衛辰放。這個詢問,比較像他上輩子
,溫和而體貼,總是將別人的需求放在他想要的之前。
衛辰放點了點頭,「嗯。」
這沙發是一張兩人座的沙發,旁邊還有一個小沙發,但就沒有靠背,若兩個人都想要有靠
背,就得同坐一張沙發上。
葉星恆坐在沙發上,還有些茫然。
衛辰放剛才那番話嚇著他了。他上輩子跟衛辰放爭奪大半輩子,最後被關小黑屋,自然知
道衛辰放的個性是偏執的。
然而他上一世並不認識少年時的阿放。這輩子認識了,才發覺阿放原來是如此克己復禮之
人。他不過是要個吻來當利息……原來這也要等十八歲嗎?
他這輩子已改變策略,不跟阿放搶奪了,阿放要是不恨他,到底什麼時候能等到阿放想要
跟他開個車?要是阿放之後知道他是他的親哥哥,他會不會等到老死都等不到一輛車?
想著阿放的床上功夫,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手上拿著店員遞上來的菜單,他硬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皺著眉頭煩惱得很。
衛辰放看著窩在沙發一角,與他保持社交距離的葉星恆。
他看得出紅髮少年有些苦惱,但是到底在煩什麼?難不成是覺得十八歲太晚了嗎?十八歲
上床還不夠早?這人到底是想多早做?!就算對他一見鍾情,也太……放蕩。就不能忍忍
嗎?
他也跟著沉下臉,兩人各據沙發一方,一時倒不像是來讀書的,比較像是兩個人來冷戰的
。
店員來跟兩個人點餐時,葉星恆還在想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跟阿放滾到床上去,他這輩子
有機會幫阿放咬嗎?
店員問道:「您要點些什麼?」
「唉,有機會能喝到阿放的嗎?」葉星恆還沒摘掉口罩,聲音都含在口罩裡。
店員:「請問是什麼?」
葉星恆根本沒抬頭,「……呃,牛奶?」自己答完,才猛然驚覺是店員在跟他對話,「啊
,我要一杯冰的焦糖瑪奇朵,去冰,謝謝。」
店員面有難色,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們店裡沒賣這個品項。
「給他一杯冰的柳橙汁去冰。給我一壺熱的東方美人。」衛辰放淡淡說道。
葉星恆這才發覺菜單上根本沒有焦糖瑪奇朵……這難道不是個咖啡館必備飲料嗎?怎麼能
沒有!
他恍惚地看向衛辰放,「你為什麼要幫我點柳橙汁?我又不是小朋友。」
衛辰放鳳眼一挑,「總比你點牛奶強。」
葉星恆一驚,「……你聽到了?!」店員都沒聽到,阿放的聽力怎麼就那麼好?
他一時之間覺得這根本社死現場,不過轉念一想,表明個態度也好。看阿放能不能心軟,
將吻提早一點。
「你好好讀書,不要想那些有的沒有的。」衛辰放實在不懂他怎麼能……怎麼能想得這麼
露骨,還講出來了,「時間到了再說。」
葉星恆很無語,少年阿放也太冷硬了吧。這是一個未滿十七歲的少年應該有的表現嗎?
光聽這話他還以為這人比葉旭峰年齡大了。
他超級想問阿放——我們十八歲才能接個吻的話,那是不是二十五歲我終於能幫你咬一下
了?
那開車呢?三十而立等得到一輛嬰兒車嗎?
還是他這一世終將成為大魔法師?
他突然覺得,上輩子相殺也挺不錯,至少人生最後的日子,阿放天天都開高鐵,他爽得很
。
阿放開口閉口都是讀書、他決定暫時不管盼兮那邊,在心裡跟盼兮道歉後,出聲跟阿放商
量,「你說我這次期末考如果拿全校第一的話,我們能夠提前進度條嗎?」
至少把吻提前到他的十七歲生日,行嗎?!
衛辰放沒想到他還會來盧,忍無可忍地冒出一句古文,「戒急用忍,方能行穩致遠。」
戒急用忍!他殼子裡都已經是二十七歲的人了,還要被提醒戒急用忍,葉星恆突然感到一
陣絕望。
他以為老天讓他重生是要讓他圓上輩子的遺憾,是啦,他現在跟阿放不相殺了,但他的車
呢?他這什麼命,為什麼就不能兩者兼得?
他沮喪到極點,「……不想讀書了。」
衛辰放看對方神色變換,有點捨不得,但他不可能答應十八歲以前做那件事,「……算了
。你考全校第一,讓你脫口罩親一下。」
葉星恆總算有些盼頭,這次脫口罩是阿放講的,那阿放就不可以生他的氣,不可以嫌他髒
,他有點期待,又不敢表現得太雀躍,「親哪裡?」
衛辰放眼皮一掀,「還能是哪裡?」當然是唇瓣!難道真的拿出……讓他咬嗎?!怎麼可
以!
葉星恆自閉了。全校第一才能脫口罩親額頭?!阿放弟弟你好狠的心!
他目露哀怨地看著衛辰放,衛辰放靜靜與他對視。
看起來是沒辦法再提前了,葉星恆苦哈哈地想,算了,他七月還要去參加國際奧數比賽,
應該可以再盧一顆糖,到時候吻就可以前進到鼻樑了吧?
高三的考試又那麼多,那他應該有機會在高三結束前就賺到個法式深吻?
這樣想想,十八歲以前就跑完吻這個進度條,比原來好上許多,他是應該感恩知足了。
葉星恆覺得自己彷彿是隻被釣著跑的兔子,但嘴饞沒藥醫,「好吧,為了美味的紅蘿蔔,
我只好再努力一下。」
紅蘿蔔……這人果然一心一意只在想那件事!就算再喜歡,都不能矜持一點嗎?!衛辰放
繃著臉,不想跟這人糾結尺寸問題,但是……能不能不要滿腦子淫邪思想?!
他開口催促,「快看書!」
「好。看書!我看書。」葉星恆抱著沒魚蝦也好的念頭,認命地把歷史課本拿出來重溫。
衛辰放總算鬆了一口氣,也從背包裡拿出書本,捧起書來看。
兩個電波完美錯頻而不自知的人,終於在一陣雞同鴨講後,得到了完美的共識。
*
狹小的客廳裡,衛國豪和衛健仁正一通一通地撥著電話。
他們的重點自然是借錢,但想當然爾,沒有人願意借給他們,甚至許多人早就把他們的電
話設成黑名單了。
衛國豪憤恨地說道:「這些趨炎附勢的傢伙,以前我們日子好的時候,他們怎麼沒躲呢?
」
衛家曾經很好過。
衛國豪跟妻子都是公務員退休,最初也曾經買了房子,有不錯的生活,生了兩個女兒後,
總算生了衛健仁。
他跟妻子都極度寵愛衛健仁,但衛健仁並不是讀書的料,高中畢業後就急著想去跟人合夥
作生意,他跟妻子的退休金就開始往裡頭砸,一次、兩次失敗,妻子開始警覺,他卻很憤
怒:「兒子是妳生的,妳不拿錢出來挺他,誰挺他?」
妻子的錢都被拿出來填給衛健仁。而他深怕沒有錢,又極度想發大財,逐漸跌入賭博的深
淵。
剛開始,他確實贏了不少,也將衛健仁拉了進來,父子倆賺得盆滿缽滿,在妻女面前也走
路有風,但好景不常,他連自己的退休金都賠了進去,欠了滿屁股債。
最末卻是養育衛辰放,讓他們又得到大筆現金。
事實不像衛健仁所說的,衛辰放是害得家裡經濟崩盤的源頭,反而恰恰相反,他們在那時
獲得一筆鉅款。
但衛家的女性除了衛辰放的媽媽拿走一部分的錢之外,其他兩位——也就是衛辰放的小姨
和外婆,沒經手這筆錢。
反而是當初該用在衛辰放身上的錢,衛辰放一毛錢也沒花到。
但是他們二人當然不會覺得是他們自己的責任,對他們來說,他們生活裡所有的磨難都是
因為衛辰放而起。
就是因為衛辰放害死了衛國豪的妻子,嚇走了衛國豪的小女兒,他們才會這樣慘。
更不用說昨天衛辰放非但沒有給錢,還害得衛健仁進到警察局被詢問了大半個晚上,極有
可能被起訴。
他們父子這些年賣房子、搬家,已經輪番上演幾遍,如今真的連一塊錢也榨不出來了,不
只是衛國豪的養老金,連下一頓在哪都不知道。
樓下門鈴在此時響了起來,衛國豪父子嚇得沒人敢按開大門的鈕,還刻意把燈都關了,當
成沒人在的樣子。
門鈴過一會兒停了,但他家卻響起了敲門聲。
衛國豪父子互視一眼,兩人抖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的人扯著嗓子喊,「快遞,到底開不開門啊?剛剛在樓下明明看到有燈啊。」
衛健仁透過門孔看了一下,發現來人確實抱了個箱子過來,他才剛從警局出來沒多久,還
正是多疑的時候,便去拿了把刀,才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快遞拿出筆要讓他簽收,他右手一舉卻是把刀子,嚇得快遞後退了幾步,衛健仁忙不迭解
釋:「我剛剛在廚房做菜!」
快遞懶得跟他多廢話,讓他簽收完便離開了。
衛健仁把刀放在箱子上,把箱子搬了進來,這箱子體積不小,大概是一整袋衛生紙需要的
那種大小,但重量不算重,也跟一整袋衛生紙差不多而已。
「這是什麼?你訂了什麼嗎?」衛國豪看著那一大堆東西,納悶得很。
「我們都沒錢了,我哪有錢訂什麼?」衛健仁回道。
「那這箱……」衛國豪的個性比衛健仁小心謹慎得多,若不是晚年攤上衛健仁這個敗家子
,說不定他還能有安穩的一生。
但人一沾上賭又戒不了,就很難辦了。
他才要說我們便不開吧,衛健仁卻已經拿著上頭的刀子劃開了箱子。
衛健仁這輩子未曾真正自食其力過,反而膽子大得很。對他來說,送錯的東西,不要白不
要。若是真的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再丟掉就好。
箱子打開,裡頭是一袋一袋的夾鏈袋,夾鏈袋裡有著像藥草般的東西。
衛國豪皺眉,「這是什麼東西?中藥?」
衛健仁眼裡卻迸出光采,這東西他父親老了,沒接觸過,但他卻早就不是第一次看到,也
不是第一次接觸了。以前日子好的時候,他也吸食過這玩意。
這一整箱,拿去賣,應該可以賣到不少錢。
一整箱滿滿的大麻,既然送錯,那就是他的了。
*
兩人分坐在沙發一角,葉星恆看書看得心猿意馬,大概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拿來偷看衛辰放
了。
他愈看愈明目張膽,衛辰放起初想裝無視。但紅髮少年的目光實在太灼熱,衛辰放眉頭緩
緩皺起,起身繞到葉星恆這頭拿過被擱在小邊桌上的兩個背包,往兩人中間一放,疊得跟
障礙賽似的。
葉星恆有些好笑,少年阿放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是嫌他眼神太過肆無忌憚嗎?
擋個背包能幹嘛啊?
他心下暗笑,覺得阿放可愛就想逗一逗,滑開手機,快速地找出一題他覺得困難的物理,
「拜託你幫我解這題物理吧?這包包好礙事,我搬走一下,不然沒辦法讓你看到我手機耶
。」
衛辰放一手把人的手機拿了過來,一手護著包包,不讓葉星恆有機會越雷池一步,他瞄了
一眼題目,「這是博士班的證明題,你確定你現在有必要會?」把手機越過兩個背包,塞
回給葉星恆。
葉星恆想偷摸一把阿放那有勁力的手,只摸到個寂寞。
也不讓他撒嬌靠近?葉星恆心裡想著這人也太小氣!
不過愈小氣他就愈想逗一逗,「不就是看一看、摸一摸?不喜歡的話,不如懲罰我?」
衛辰放淡淡挑眉,「懲罰?」
葉星恆點點頭,戴起口罩,用他確定衛辰放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該把我壓在沙發一角
,要我別用那種眼神看你,如果再看你,看一遍就親一遍。」
霸總不都是這樣懲罰人的嗎?雖然還是少年時,總不能差太多。
衛辰放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衛辰放凝視著葉星恆。
紅髮少年雖戴上口罩,遮住下半邊的臉,但實在長得太精緻,眼睫毛既長又密,笑起來像
把小扇子一樣勾人。
衛辰放深吸一口氣,伸手把兩個人的背包放到他身邊單一個的沙發上,人挪到葉星恆旁邊
。
葉星恆心如擂鼓,感覺那清冷如冰雪的氣味離自己愈來愈近。
咖啡館的店員們,萬萬沒料到,沒想到小他們幾歲的年輕人,已經那麼狂野。
容色出眾但氣質冰冷的黑髮少年,將紅髮少年壓在沙發一角,將紅髮少年手上的手機抽走
,扔在桌上,薄唇靠在紅髮少年的耳畔。
黑髮少年整個掩住了紅髮少年,從店員們的角度只能看到紅髮少年那白皙的手不但也泛著
紅,甚至微微發著抖。
親了嗎?這是親了吧?店員們互相交換眼神,沒想到還有這麼美好的畫面能看。
隔著口罩接吻啊!小朋友們好會!
而且這一吻,至少吻了一分多鐘!現在的小朋友真是愈來愈放得開了!
只有葉星恆知道,他手在抖,不是親的,是氣的!
說好的「懲罰」,變成真懲罰了!
阿放已不甘於只當古文小老師,一舉晉升為佛學大師!在他的耳朵背了一整段心經!
幹!
—
說好的佛經來啦!
之後還有XDDDDD
跨年大家要看前世肉嗎?如果要,我就去檢查一下稿子看有沒有爆不該爆的雷,沒有的話
我就找一天貼?
如果選明天晚上發,會有人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