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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的人型目測接近一百九十公分，上了床頓時佔據大半位置，充滿存在感地壓迫到
狐狸的空間。
　　因為太過訝異，李承昕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黑暗之中，他感覺到溫熱的身軀湊近
，葉尚典真的躺到了他的身邊，還若無其事地在旁邊蓋好了棉被。
　　葉尚典長臂一伸，將背對著自己的李承昕攬進懷裡，還將手掌放到他的胸口──對方
必須保持側身的姿勢從後頭環住他，這張基本尺寸的單人床才能勉強容納兩個成年男性。
　　「……你在做什麼？」還不等葉尚典伸過來的手調整好位置，李承昕回過頭驚恐問道
。
　　「睡覺。」葉尚典的聲音很冷靜，甚至隱約帶有一點無奈，頭枕著枕頭回望著他，連
做做樣子起身都沒有。
　　就著夜燈與非人類的夜視力，李承昕能清楚看見對方的眼神裡只有慵懶的倦意，神情
似乎對於他的反應感到不解，就像他是個大驚小怪的吵鬧孩子。
　　「要一起睡？」李承昕不可置信地確認。
　　「再不睡就要天亮了。」葉尚典抬起手，將李承昕攬回床上，動作自然地彷彿他是等
身大的抱枕。
　　「……我、我可以去睡地板。」猝不及防地被埋進雄性的懷裡，感受到葉尚典的體溫
，李承昕顫抖著聲音提議道。
　　小時候肢體接觸對於他們來說非常自然，可是如今摟著他的有力臂膀、寬闊的胸膛，
棉被下面和他緊緊貼在一起的長腿，觸感都很陌生，成年後的葉尚典聞起來好像也跟記憶
中有一點不同，在在刺激著李承昕的神經，令他緊張。
　　「為什麼？」葉尚典發問，聲音裡帶著一絲沒有惡意的困惑。
　　李承昕陷入沉默。對方顯然沒有感受到令他大受影響的那一種性吸引力，只是單純因
為他不肯乖乖睡覺而感到困擾，而李承昕卻連聲音都變了調，整個身心都因為葉尚典的碰
觸大為動搖。
　　即使這麼多年不見，李承昕意識到了葉尚典對他仍有著強大的影響力，羞恥感和挫敗
感同時湧上，化為近似於憤怒的不甘心。
　　「我……」李承昕想要坐起身，強硬表明保持距離的主張，卻在這一刻，身體起了變
化。
　　面前的葉尚典瞳孔微微擴張，視線朝著他的頭頂看去。
　　李承昕的獸耳又冒出來了，雪白的尖耳朵高高豎起，寬鬆的運動褲與廉價內褲也倏然
緊繃。注意到他微微彎下身子，葉尚典微揚起眉，手朝著他身後探了過去。
　　被勒住的尾巴在葉尚典的幫助下得以重獲自由，有精神的脫離了布料，大力晃動了兩
下。
　　「等……」李承昕縮起身子，連忙說，「尾、尾巴不……」
　　葉尚典像是為了確認，大手在棉被裡一抓，將毛茸茸的物體握進手心，還沒等李承昕
說完，就捏了兩下。
　　一時間，李承昕發出細微的叫聲。從喉嚨裡衝出的聲音根本無法壓抑，在三更半夜的
安靜休息室裡無比清晰，彷彿發春母貓的哀鳴。
　　狐狸尾巴的根部，敏感程度與人類男性的性器官無異。
　　葉尚典的動作一頓，整個房間裡陷入寂靜，李承昕臉頰火燒一般的發燙，而那裡仍被
男性指節分明的有力手指握在手裡，緊張讓身體更加敏銳，李承昕不禁想掙扎後退。
　　這時，葉尚典加重了力道，用力捏住他的尾巴。
　　「唔！」李承昕錯愕地瞪大眼睛，眼裡因為生理反應而瀰漫起淚水，困惑地看向面前
與他靠得極近的葉尚典。
　　即使光線昏暗，眼淚眨落的瞬間，他還是清楚看見了葉尚典眼中的怒氣，這是今晚頭
一次，葉尚典的情緒從冷靜的表層綻開一道裂縫。
　　「你就這樣在外面亂跑？」葉尚典的語氣依舊理智，然而聲音裡帶著的細微不悅，已
經是十分罕見的動怒。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李承昕連忙解釋，「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
這樣。」
　　這是一天之中的第二次，兩次都被葉尚典親眼目擊，李承昕明白這聽起來很像謊言和
藉口，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躺在同一張床上，李承昕能夠感覺到葉尚典全身的肌肉都變得緊繃，像是隨時做好準
備要制服他，以防他像今晚襲擊人類那般失控。
　　李承昕開始懷疑對方會把他撈起來，帶回偵訊室定罪。
　　葉尚典蹙著眉看向他頭頂上雪白的耳朵，臉色仍不怎麼好看。
　　「你不應該跟陌生人走，也不能喝別人給你的東西。」半晌後，葉尚典才以嚴肅的語
氣說道。
　　李承昕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因為這個在生氣？」
　　「你太沒有戒心了，要謹慎一點。」葉尚典沒有否認，繼續叨唸道。
　　雖然葉尚典可能是基於義務才會如此不高興，李承昕放下心裡沉甸甸的大石。
　　因為潛在的風險而氣急敗壞，與厭惡他的存在本身，兩者有天壤之別。
　　發現葉尚典今晚一直隱隱散發出來的低氣壓似乎是在擔心自己，讓李承昕心情倏然轉
好。
　　「這真的是意外，你不是也有聽到，我的同事很驚訝我是白色的嗎？」李承昕放軟語
氣，主動靠近了葉尚典一些，仰起頭說道，「而且這個年代已經不流行盜獵了，我能照顧
好自己。」
　　看著李承昕頂著獸耳，擺出那種漂亮的孩子深知如何表現討喜的漂亮笑容，葉尚典沒
有回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又捏了一下手裡的尾巴。
　　李承昕像是被電到似的震顫，發現自己好像快要起反應了，頓時有些慌張。
　　看到他狼狽地垂下耳朵，琥珀色的眼眸瀰漫水光，長長的睫毛順著視線掩下，彷彿展
現馴服，不知為何葉尚典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點。
　　「快點睡，明天要做精密檢查和測試。」葉尚典說道。
　　「……好。」被牢牢圈在懷裡的李承昕意識到，今晚要睡地板的計畫是不可能實行了
。
　　葉尚典表面上不動聲色，抱著半獸化的白色狐狸，其實從相貼的肌肉傳來的緊繃感，
做好了隨時要徹底限制住他行動的準備。 　
　　正常的程序裡，對方可以直接把他關進拘留所，把他送給值夜班的特勤隊員，就能好
好睡一覺。
　　明明認為他獸化有失去理智的風險，葉尚典卻選擇更抱緊他，李承昕明白這種處置方
式其實是一種無聲的縱容。
　　因此，李承昕也沒有再推拒，即使被抱著讓他感到很不自在，還是配合地躺好，默默
地翻過身面向牆壁，乖乖閉上眼睛。
　　察覺到他的配合，葉尚典也放鬆了一點，側身預留了比較大的空間，讓彼此都能舒服
一點地入睡。
　　正當李承昕以為終於能夠安寧時，葉尚典將手放到他的胸口。
　　黑暗中，屬於成年男性的大手碰觸到胸前，李承昕愣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
，就感覺到手掌輕輕地拍了拍。
　　李承昕呆了好一會，在那輕柔而富有規律的輕拍下，感受到一絲熟悉。
　　葉尚典剛上床時也有做類似的動作，只是被他驚跳起來打斷了。
　　那不帶有情慾意味的碰觸，喚起了某種熟悉的懷念感，像是童年時的睡前故事，充滿
儀式感與階段性回憶。
　　李承昕心情無比複雜，剛才葉尚典爬上床時就注意到他是在裝睡了，之所以把手環過
來，是為了哄他入睡。
　　他想提醒葉尚典自己不是十歲的孩子了，不過枕著陌生的枕頭，因為驚嚇與壓力而產
生的疲勞陣陣湧上，距離天亮只剩幾個小時，似乎不是再度開啟新話題的時間點。
　　──反正，他們也不是會繼續聯絡的關係。
　　等管理局上班時間一到，葉尚典就能把他交給其他值班人員，王宗佑會決定好他的懲
處，之後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李承昕意識到這種親密又尷尬的相處很快就會結束，徐緩地吐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
放鬆下來。
　　環抱著狐狸青年的葉尚典也依舊清醒，看著面前的尖耳朵一下子立起，一下子又頹然
垂下，來回不斷擺動，飄散了幾根毛，毛茸茸的觸感若有似無地掃著他的臉，耳朵蹭著他
嘴唇的李承昕似乎恍若未覺。
　　面前的雪白獸耳停留在萎靡下垂，沒再動作，葉尚典驀地開口，「睡不著？」
　　低沉嗓音直接對著敏感的狐狸耳朵，李承昕嚇得一顫，耳朵高高豎起，還不自覺回過
身去，耳朵尖就直接落入了葉尚典的口中。
　　「唔！」濕熱的觸感與尖利的牙齒碰著耳朵，李承昕倒抽一口氣。葉尚典咬了他的耳
朵。
　　「快睡吧。」輕輕咬了一下，葉尚典便若無其事地鬆口。
　　一片漆黑之中，他能清晰地看見狐狸青年的臉頰和脖頸徹底紅了，「不用太擔心，不
會有事的。」
　　「……好。」意識到葉尚典是在安撫自己，李承昕眨了眨眼，便點點頭，沉默地又趴
回去睡了。
　　姿勢有一點彆扭，看起來像是擔心又被咬，其實是因為耳朵被咬，竟然讓他稍微起了
反應。
　　李承昕不敢再胡思亂想，全心全意地屏除雜念。幸好一整天下來的疲勞，以及成為公
務員之後朝九晚五的晨型生理時鐘派上了用場，過沒多久，身體冷靜下來，意識也落入了
夢鄉。
　　葉尚典抱著逐漸變得柔軟放鬆的狐狸青年，心裡感到有些好笑。
　　雖然一整晚都顯得格外生疏客套，安靜靦腆，被警戒的對象摟在懷裡，李承昕還是很
快地呼呼大睡。
　　毛茸茸的耳朵在睡夢中收回去了，葉尚典輕輕拉開棉被，位在尾椎骨尾端的蓬鬆尾巴
也消失不見，線條優美的後腰與臀縫上緣暴露在空氣中，剛才撐開褲子的尾巴收回後，鬆
垮的褲子和掀起的寬鬆運動服頓時讓李承昕呈現半裸的狀態。
　　葉尚典身子凝固了一瞬，想要伸手替熟睡的纖細青年拉好褲子，結果察覺到冷空氣灌
入棉被的李承昕掙扎地動了動，下意識地尋找著消失的熱源。
　　熟睡的李承昕翻過了身，對於自己睡在單人床上毫無自覺，侵占了葉尚典的空間，像
隻八爪章魚一樣地黏過來。
　　……這才是他熟悉的小狐狸。
　　葉尚典張開雙手，十分熟練地將李承昕面對面抱到身上。
　　纖細修長的骨架毫無疑問是屬於成年男性的身體，比小時候沉了許多，不過葉尚典這
些年也強壯不少，被這種重量壓在身上也不覺得太過吃力。
　　一片漆黑的小房間裡，葉尚典在單人床上調整好位置，抬手徐緩地撫摸趴在自己身上
的李承昕背部和腰臀。這種廉價的堅硬床墊與枕頭，一定會讓小狐狸睡得很不安穩，他乾
脆仰躺著，讓狐狸青年趴在自己身上睡覺。
　　聽見屋子裡傳來的說話聲，李承昕迷迷糊糊地轉醒，第一時間是意識到身下的床觸感
不太一樣，慢了半拍，他才想起來自己置身於何處。
　　猛然睜開眼睛，只見葉尚典站在房間另一頭的衣櫃前，背對著他低聲講電話，看見那
依然還有點陌生的高朓男性背影，昨晚混亂的記憶頓時湧入腦海中。
　　李承昕往棉被裡面縮了縮，佩服起自己強韌的神經，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睡到不省
人事。
　　被窩裡身旁的位置還帶有一點餘溫，葉尚典大概才起來沒有多久，李承昕不經意感受
到殘留的熱度，鼻尖嗅聞到屬於對方的氣味，正在講電話的葉尚典突然回過頭來，視線直
直望著他。
　　一對上眼，李承昕臉上一熱，欲蓋彌彰地往靠牆的那側縮去，葉尚典的眼神浮現困惑
，似乎不懂他的舉止。
　　「──我不認為那跟他有關係。」葉尚典對著電話那一頭說道，「我待會就帶他過去
，昨晚沒什麼異常。」
　　葉尚典掛了電話，走過來在床邊坐下，端詳著還窩在棉被裡的李承昕，「身體感覺怎
麼樣？」
　　察覺到對方審視的目光，李承昕認真想了想，「很好，宿醉也不嚴重。」
　　昨晚睡前多喝的水和營養劑發揮了作用，李承昕精神很不錯。即使折騰到大半夜才入
睡，意外神清氣爽。可能是精神緊繃過了頭，反而睡得特別深沉。
　　這時，李承昕注意到牆上的時鐘，現在才早上七點半，管理局平時的上班時間是九點
。
　　「別賴床了。」葉尚典朝他伸手說道。
　　李承昕本來想要自己起身，不過葉尚典坐在床的側邊，手依舊保持舉在身前的姿勢，
堵住了小套房裡下床的去路。
　　如果特地繞過對方，從床尾下床的話，氣氛似乎會變得微妙，因此已經很社會化的李
承昕選擇了接受好意，握住葉尚典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嗎？」李承昕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尚典扶著半摟進懷裡，一隻手
探向他的後腰，頓時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昨天那間酒吧附近，發生了別起事故。」葉尚典的聲音冷靜，手指撫摸過觸感滑膩
的腰部肌膚，也許是才剛從棉被裡爬起來，軟嫩的皮膚體溫偏高，不過在尾椎骨處來回撫
摸，一片平滑，沒有任何異狀。
　　李承昕仰頭看到對方嚴肅的神情，才意識到葉尚典是在檢查他的尾巴是不是完整收回
去了。他直到今天才發現即使不是尾巴根部，後腰的部位也很敏感，努力忍著不做出奇怪
的反應。
　　「……什、什麼事故？」李承昕被翻來覆去地檢查身體，盡力將精神集中在對話上。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身體變得緊繃，一臉正經的葉尚典抬眼看他，揉了揉他的人類
耳朵之後，還抬手在他的頭上撫摸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被摸頭，李承昕意識到只有這個是在執行勤務範圍之外，臉頰莫名地發燙
。
　　「非人類失控殺人。」葉尚典鬆了手，淡淡說道，「有個男人的殘骸散落在暗巷裡。
案發地點和你獸化的飯店只相隔一條街。」
　　如今的人類社會裡，非人類居民數量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數百年的共存策略再加上
混血出生，魔物們早已融於現代社會裡，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這導致了管理局總是忙到不可開交，要讓魔物們都能夠完美融入於社會並不容易，光
是人類之間的種族就時有文化差異衝突，更不用說是本質上不同的物種。近幾十年來，鮮
少有暴露在現代社會視野中的危機，來自於高智慧生物們的自律，以及管理局高壓嚴格的
管理。
　　即使魔物的數量很多，對人類的流血衝突是非常罕見的。
　　如果以人類為食，很快就會被管理局與其他的高等魔物制裁，魔物們並不仰賴人權與
法律那一套，一旦觸犯禁忌，容易惹來殺生之禍。
　　因此，魔物對人類的兇殺案並不常發生，像今天這樣公然在街上把人類大截八塊，還
沒有吃乾抹淨，留下大量屍塊的案件，就連管理局第一線的特勤隊都很難遇上。
　　「是你幹的嗎？」王宗佑一早看見李承昕，劈頭就以質問代替了招呼。
　　李承昕腳步一頓，錯愕地睜大眼睛。
　　「時間點對不上，他昨天整晚都和同事在一起，之後進入酒吧跟飯店，監視器紀錄都
很容易查證。」還沒等李承昕開口，走在後頭的葉尚典就先一步說道。
　　「開個玩笑，不用這麼保護過度。」王宗佑感到有趣似的笑笑，能有機會逗弄李家捧
在手心上養大的尊貴小狐狸少爺，顯然讓他十分滿意。
　　李承昕來回看著隊長和葉尚典，仍有些不太安心。
　　他能感受到懷疑的視線，那些從不遠處辦公區域望過來的特勤隊隊員，盯著他的神情
都不太友善。
　　在每天負責收拾爛攤子的現役隊員們眼裡，他就是個隨時可能會闖禍的麻煩。怪不得
一早葉尚典就仔細檢查他的化形，如果這時被特勤隊發現他還是控制不了，今晚可能就得
進拘留所了。
　　葉尚典沒有理會遠處那些隊員，低聲跟隊長談論了一會，因為昨天李承昕做的筆錄已
經交代過行蹤，他想要先帶李承昕去做檢查。
　　李承昕想當個配合執法的好公民，靜靜待在後頭等待進一步指示，然而，他聽見談話
中提到的醫院名稱，訝異地猛然抬起頭來。
　　「嗯，好吧。」隊長看了他一眼，思忖半晌後說道，「檢查完記得要回來，為了這種
案子跑路可不值得，除非你們本來就想要私奔。」
　　聞言，李承昕瞬間尷尬得耳朵都快要冒出來，隊長的玩笑話未必是察覺到了什麼掩埋
了十多年的內情，這種調侃雄性友誼的笑話在非人類之間稀鬆平常，李承昕因為外貌使然
，不時會被開這種玩笑，他通常不會放在心上，甚至可能會配合笑笑，可是對象一旦換成
了葉尚典，李承昕就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驚恐地瞥了一眼葉尚典的反應，可是從後頭看不清楚站在隊長面前的青年是什麼表
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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