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12.
跟著護理師上二樓，亞爾林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認真聽對方說明的心情，從外頭就聞到的那
個氣味讓他實在很難專心。
在門打開的瞬間，亞爾林臉上本來帶著的微笑，就凝結在那裡。
「請進。」
聽見門滑開的聲音，柯韶年這才推推本來趴在自己腿上、熱情地又舔又聞著自己臉頰脖子
的小黑，要牠下去。
是在確定這位醫師的眼睛原來看不見之後，亞爾林才忍不住狠狠瞪向一派悠然自得、顯然
對剛才的親暱時光相當滿足，趴在柯韶年身邊假裝沒看見自己的朱利爾斯。
亞爾林在沙發坐下來，他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醫師，只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與寬鬆米色長
褲，那雙顯然看不見的眼眸是深灰色的。
整理得相當整齊的短髮，稍微有些蒼白、卻不至於病弱的臉色和身材，讓這個男人身上散
發的氣息清爽舒適，這讓亞爾林忍不住更是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是。
亞爾林又看了快半個多月不見的老弟一眼，這才緩緩開口，「午安，柯醫師。」
「午安。」柯韶年微笑著回答，「初次見面。」
亞爾林看著眼前這位清秀瘦削的醫師，決定從自我介紹開始。
「我姓林，林爾亞。」
他看著眼前的柯韶年用完全意料之外的可愛表情歪頭，明明看不見、卻又那麼漂亮的雙眼
眨了一下，然後才微笑著說：
「我以為林先生的中文名，會使用英文名的諧音，沒想到的確是諧音、卻是倒過來的，這
發想很有趣。」
亞爾林在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是這大半年來頭一次的微笑時，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那種沉
重感、彷彿有那麼一絲漂浮鬆動起來的感覺，他維持著微揚的嘴角輕聲說：「……live
is evil，不是嗎？」
這回答，讓柯韶年臉上的笑容明顯更深了點，亞爾林發現自己有點不想轉開視線的同時、
也感覺到朱利爾斯看著自己的目光，他並不打算理會。
「那麼，林先生……」
「叫我亞爾林吧，不必林先生了。」
「沒問題。」看著男人點頭答應，那神情讓亞爾林看了心情莫名輕鬆不少，柯韶年立刻改
口，「亞爾林，你今天過來的目的，是為了跟我聊在小圓麵包裡發現的小書內容、或者是
其他？」
短短幾句話，讓亞爾林對這個男人興趣都上來了，他立刻懂了為什麼朱利爾斯會不回家；
亞爾林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坐姿，「我可以都聊嗎？」
「當然可以。」柯韶年微笑著點頭，「那麼，我們從頭來過吧。亞爾林，請告訴我，你為
什麼會坐在這裡？」
柯韶年
柯韶年眼前看見的，是一抹淡卻均勻的藍灰、又夾雜著一絲暗暗的紫紅色。
每當看到這類顏色的情緒，總會讓柯韶年心疼不已，也總會讓他想起自己想成為諮商師的
初衷。如果人人都能夠是明亮的黃色，那該有多好……
雖然明知道這只能是自己的幻想，不過柯韶年卻總是很認真的盼望；如果能夠，那麼至少
，自己想讓離開這裡的所有人，顏色都能夠有那麼一點點明亮……
如果能夠這樣，就好了。
虹怡姐把病人基本資料傳來的時候，順便大致說了一下外貌觀感；關於她形容的『就是標
準的金髮碧眼白人男模、或者真的就像某國王子那種感覺』，柯韶年只覺得很好笑，男模
跟王子、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這位病人的名字是Arlen Prince，中文非常流利的話，那就方便多了。
柯韶年邊思考整理一下等等諮商的大致流程，一面跟陪在自己身邊、也才剛吃飽的小黑聊
天。
這幾天多出來的休假，的確對心情的恢復很有幫助之外，也因為已經確定小黑成為自己的
關係，柯韶年簡直把所有心思與疼愛、都倒在小黑身上了。
「我們等等的病人是王子喔，虹怡姐說的。」柯韶年邊隨意抓揉著小黑趴在自己腿上的大
頭笑著說，「Arlen Prince，很美的名字，你知道Arlen這個名字的意義是什麼嗎？」
柯韶年自問自答，「誓約。」
小黑突然抬頭，彷彿撲抱上來似地、往柯韶年的臉撞；柯韶年嚇了一跳、隨即笑出聲來，
他任由小黑舔自己的嘴唇和臉頰，搔癢感讓他笑個不停。
直到他聽見診間門滑開的聲音。
雖然很高興能夠在這次諮商中，看著亞爾林的情緒從藍灰色慢慢滲透進一絲平靜的綠色；
但暈染般的紅紫色卻也始終沒有消退，這讓柯韶年相當在意。
因為，在這一小時的諮詢過程中，除了亞爾林一些尚可接受的、防禦心相當重的以問題來
回答問題的情況之外，柯韶年完全感受不出他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有任何憤怒不耐、或者有
焦慮的感覺。
那個幾乎稱得上是愉快輕鬆的語調、配上灰卻稍微明亮的色彩，應該不是裝、也裝不出來
的才對；只有在這種時候，柯韶年會因為自己看不見對方神情而扼腕。
在請他幫自己的情緒打分數時，亞爾林給出了接近相當危險邊緣的3分，柯韶年於是接著
問亞爾林，是什麼理由使你不快樂？
那是亞爾林第一次岔開了話題。
——為什麼我說live is evil的時候，你會提到小圓麵包裡的小書？你看過紙牌的秘密那
本書嗎？
柯韶年並沒有在那當下，就堅持要亞爾林回答自己的問題，他只是回答了有讀過，並且很
喜歡這本書。
亞爾林給出了一個短暫的沉默當作回應之後，柯韶年聽見他開口、卻是低聲向自己道歉；
在安靜聽完亞爾林的道歉之後，柯韶年才說話。
你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亞爾林似乎在斟酌用字，以至於又有一段沉默。
——我認為，我不該因為你失明就預設立場、認為你不會讀專業科目以外的書籍；另外，
我使用的詞彙是『看書』而非『讀書』，也並不精確，請原諒我的冒犯。
亞爾林緩慢而清楚的解釋，讓柯韶年很意外，同時也發現自己可能抓到這位王子會來看診
的原因之一。
我並不介意你使用的詞彙，也不介意你有這種預設觀念，這很正常。柯韶年微笑說，謝謝
你的在意與道歉，我理解也接受，請不用放在心上。
亞爾林的沉默，已經讓柯韶年很快適應了，知道對方會主動繼續說，柯韶年也只是耐心等
待他開口。
——醫師，你有過那種，窮盡一生追尋、卻彷彿永遠也無法到手的事物嗎？
在許久之後，亞爾林才再度開口，說話的同時，柯韶年看見那抹灰色、更純也更深了一些
；不知為什麼，柯韶年竟然清晰地感受到胸口有股隱約的心疼。
老實說，柯韶年覺得自己實在有失專業。那或許也跟自己的心情有關吧，後來他在反省的
時候這麼想。
這是你不快樂的原因嗎？
柯韶年並沒有回答亞爾林那個近乎戳刺進自己胸口裡的問題，他只是輕聲問。又是一陣許
久的沉默之後，柯韶年聽見亞爾林很輕地、彷彿自嘲般的笑聲。
醫師，我是不是個很不配合的病人？
柯韶年搖頭，這個回答他倒是相當誠實，我懂那種感覺，亞爾林，要把一直放在心裡的那
些沉重情緒一項一項揭開、還要坦露在今天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會猶豫、甚至抗拒
都很正常。
柯韶年試圖讓自己正對著那抹灰與其他混色的源頭，只是，我也必須老實承認，心理諮商
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認真的、無條件的敞開與合作；我需要你是自願、也是發自內心的坦
承，那麼、我也才能幫上你的忙。
亞爾林的沉默，長到讓那種心疼的感受更鮮明了些，就在柯韶年想開口打斷這片沉默的空
氣時，他聽見亞爾林輕輕說話的聲音。
——我該怎麼跟醫師約下一次諮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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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憂鬱到有剩，
大家忍耐一下，跟朱利一起陪他做個諮商吼～
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