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週末的時間，袁海允都是一個人待著，睡飽休息好之後，就是念日文還有建築相關書
籍，之前跟前任交往時，在小牧幫助下跳考到3級，現在則是被要求要跳考1級，壓力直接
加倍，海允不明白就不能讓他好好按級數順序考嗎？
　　「念書就是要一鼓作氣，而且這麼簡單的東西你是要花幾年去學啊？」方雲永對海允
的疑問，不解問道。
　　「哪裡簡單了？」海允念書念到一個頭兩個大，他不像他們一樣腦子好、學習快啊！
「等於是一年就要我考到最高級，好殘忍……」
　　「即使考到最高級，去日本也只不過日常生活對話的程度而已。把你丟去日本生活，
兩三個月就可以學到超過1級的內容好不好？」方雲永面對海允的小委屈模樣完全不為所
動，「快點練習，不會的我再教你。」
　　眼見抗議無望，海允扁著嘴，繼續認真念書。
　　因為他們下班時間未必非常穩定，方雲永就幫海允買了線上課跟線上日文家教，而閒
閒沒事的週末，也就是海允念書最多的時間，一個人待著也沒事做，就是滑滑手機、看電
視、念點書……累了就躺在客廳沙發上小睡一下，醒來後就找事情做打發時間。
　　平時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但只有一個人的週末，卻會讓他覺得時間很漫長。
　　週六晚上海允一直待在客廳，深夜時抓了毯子就直接睡沙發，週日一早醒來呆呆看著
明亮的落地窗外，嘆了口氣，決定起身出去走一走。
　　換了輕便的衣服，戴上鴨舌帽，海允輕裝簡便就出門。走了一段路到大街上，公車轉
捷運，他這才驚覺已經好久沒有自己搭車了。
　　跟方雲永交往的這段時間，都是天天上下班有人接送，即使有時候因客戶關係拖晚了
，方雲永也會聯絡海允在事務所等他，等他開車過去，兩人一起回家，而不管去哪裡，都
是對方開車一起前行，除了週末。可是週末除非真的有工作以外，海允都是一個人待在家
裡，哪裡都不去，相較於以前偶爾還會跟前任在週末出門遊玩，現在他的生活圈真的是更
狹隘到不行。
　　出了捷運站，順著昨天看過的影片路線，穿過巷弄，來到一個公園中，走到裡頭，就
看到向上的木棧道，是新修建而成，整個步道很新，約莫有一層樓高。
　　週日上午有許多來散步的人，海允走上棧道，迎面而來的人會跟他打招呼，一開始有
點無法適應，害羞微笑點頭，慢慢悠閒走在棧道之上，雖然不恐高，但某些地段還是讓他
有點心驚驚。
　　一路上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偶爾還會因為職業病，停下腳步看著棧道結構，順著棧
道走，涼風襲來，海允舒服到瞇起眼睛。
　　空中木棧道延續到另一個地方，走下階梯，就是一個文化歷史聚落，穿過服務亭是狹
窄的路徑，有到訪的遊客，幾乎都是兩人以上，只有海允是孤身一人，他不以為意，像是
在闖迷宮般走在階梯石徑之上，好奇的這裡看看、那裡瞧瞧。
　　這裡房屋都很老舊，沿著山坡建築而成，形成一種特殊形態，身為沒有拿到執照的建
築師，海允對聚落很感興趣，拿著手機到處拍攝，他看得跟一般遊客的著重點不同，主要
是看屋型結構，還有迴廊與山勢的銜接，途中遇到志工導覽，他也停下腳步聽了部分。
　　跟著導覽老師走到聚落最下方，那裡有一間古早味的柑仔店，他跟一群遊客晃進去，
買了一些點心，開瓶彈珠汽水，站在外頭看著河岸邊的自行車道，週末時間河堤有不少人
來騎腳踏車。
　　剛剛的導覽是從中間聽的，所以海允沒有到最上層的地方，眼見時間連中午都不到，
他就決定重新向上走。
　　階梯陡峭，海允走到有點喘，在經過一個蜿蜒平台時，一隻愜意的橘貓躺在陽光灑落
之處睡覺，本不想驚擾，但在海允從旁走過去時，橘貓卻睜開眼睛對著他叫了一聲。
　　袁海允的腳步自然就被貓咪拉住，蹲下來摸貓，還拍拍翹高的屁股，橘貓很享受蹭了
蹭他膝蓋，海允也被萌到瞇起眼睛燦笑。
　　「這隻貓咪真的很親人耶，有夠會討摸摸，你看他有夠會撒嬌，對不對？小牧……」
摸貓摸到正起勁的海允，很自然脫口而出，卻在轉頭看向身旁時，才驚覺身邊並沒有其他
人，只有他自己。
　　這瞬間他也傻了，直接呆愣住，原來過往的習慣會在不經意間溜出來，以一種猝不及
防的形式展露。
　　橘貓蹭蹭他的手，接著優雅輕盈走開。
　　帶著恍惚起身，袁海允的心思都亂了，遊玩的興致也被打消，躊躇腳步不知道接下來
跟往哪裡走，等到再回神時，發覺自己坐在高處的石階上，看著遠方的景色。
　　跟小牧交往時，他雖然喜歡跟對方一起出門，但某方面又有點排斥，除了當時剛進公
司，週末會有工作以外，就是小牧的出遊基本上都是參加活動，或是跟友人前行，海允跟
不熟悉的人相處要花費很多適應時間，所以後來就很少參與小牧的週末遊玩行動，現在想
起來會覺得有點遺憾，如果當時多花時間相處，也許他們的生活就會更靠近一點，他對小
牧的不安可能會減少一些。
　　不過現在再想這些也於事無補，遺憾也已經太晚。
　　用手機拍攝眼前風景，才想到已經刪除通訊平台，連個想上傳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果
傳給方雲永……方雲永應該對他拍這種風景感到很沒興趣吧？
　　想了想，他跟雲永的相處，除了工作以外，購物吃飯，然後就是回家做愛，週末兩人
也沒待在一起，這種戀愛關係很兩極，不是一整天都跟對方都在一塊，就是整整兩天都看
不到人。
　　輕輕踢著腳下小石頭，海允覺得寂寞了，他也想跟方雲永在週末一起出去逛街遊玩，
開車到外縣市去，兩人牽手散步，享受悠閒時光，而不是只有在工作時才會緊密相處，那
個感覺是不一樣的。
　　看著手機，他終究還是沒把照片發給方雲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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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一上班日，宋醴泉載著袁海允一起外出工作，這是一個醫院舊址，院方預計要改成
院史區，請建築師評估是要修復還是直接打掉重建？
　　這種會勘通常都是由方雲永進行，不過他最近手頭案子有點多，就改成宋醴泉先做初
步探勘，也帶著海允一起現場實作。
　　下車之後由負責人領著他們介紹，對比當初的施工設計圖，袁海允在一旁拍照及作紀
錄。醫院建造時間年代久遠，由於後續擴建緣故，打掉部分建築增建，新舊結構交織在一
起，工法不同，表面上雖然以裝潢遮起，內部結構卻已經是大不相同。由許多斑駁露出的
地方可以看見崩壞的比外表更嚴重，有些壁面甚至出現龜裂，還有些許歪斜。
　　他們將整個舊址走過一圈，宋醴泉標註一些問題很大的部分，跟負責人約好會再請結
構技師來檢查，本體建築還好，而是後續那些增建的地方有需要拆除的可能。
　　結束現場工作，回到停車地方之前，袁海允大致跟宋醴泉報告剛才的紀錄，還有照片
中拍攝出來的細節。
　　兩人上車，宋醴泉問已經在動工的官署宿舍進度為何。
　　「目前整修的部分進行滿順利，宿舍部分的問題並不大，反而是後續增建的那些屋舍
，目前跟政府單位那邊有點喬不攏，對方希望修整好後可以作多功能運用，方建築師是覺
得一般展覽廳的建築跟有可能會變成咖啡廳的設計落差太大，他提出的方案對方還在審議
。」
　　「那你覺得呢？」宋醴泉一邊開車一邊問，「那些建築不是歷史建物，的確是要重新
改成展區會館形式，這種改變也很常見，要是你的話會偏向哪種設計類型？」
　　「呃……要是方建築師的話，我想他會改成……」
　　「我不是問他的意見，我是問你的想法。」
　　「我……」袁海允有點卡殼愣住，一時間回答不上來。「那個我……因為方建築師他
說、他……我……」
　　「海允啊！」宋醴泉很嚴肅對海允說道：「我知道你很認真，這將近一年來你在職場
上的成長有目共睹，你是學弟帶的，都會以他的意見為意見這可以理解，可是我要你明白
，你不是他，他可以給你方向，但你還是要有自己的見解與想法，而不是開口閉口都是『
方建築師說』，最近我真的感覺到好像看到小方雲永在我身邊一樣。」
　　沉默了幾許，袁海允才緩緩開口：「方建築師是合格、有經驗的建築師，他的判斷一
定比我正確許多，萬一……萬一我提出的方案是錯的，那不就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誰不是從錯誤中學習成長？你提出想法，不是正確的也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修正
，但如果腦中都只有學弟說出來的話，你都沒有思考，又怎麼能夠發展出解決問題的能力
？」宋醴泉斟酌心中的話，「海允你要想，總有一天你會要獨立作業，總不會有我或方雲
永，一輩子都待在你身邊吧？」
　　這段時間以來，方雲永真的都是一步步帶著海允實作，照著他的想法與考量，完全復
刻到海允腦中，不容許有其它意見，海允很自然而然全盤接受，一點都沒覺得哪裡不對。
　　宋醴泉的話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只能點點頭說好。
　　「還有就是……」宋醴泉考慮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問出口，他也很糾結，因為感覺似
乎干涉太多，尤其他又是老闆的身分。「你們之間最近還好吧？學弟他……有沒有什麼為
難你的地方？」
　　海允搖搖頭，「沒有，他對我很好。」好到海允都快變成廢允了。
　　「那就好。之前韓本硯有問過你情況，他也是很擔心你的。」宋醴泉手指點著方向盤
，用著好像在閒談的語氣說道：「你跟學弟，上下班真的都在一起……有空，去藥局買點
東西，跟韓本硯打聲招呼。」
　　「好。」海允沒有多想，笑著點點頭，「我會再找時間過去一趟的。」
　　宋醴泉應聲說好，覺得真的很難開口說出，他覺得海允跟方雲永處得太黏膩了，不管
是戀愛還是結婚關係，都該保有各自的空間，而不是像這樣，海允的生活中根本就只有方
雲永，這樣關係太不健康。
　　說得誇張點，海允就像方雲永養的小寵物一樣，只在主人允許的範圍內有自己的活動
空間，沒有向外探索的想法，帶出去也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繫在海允頸上，不讓他離
開太遠。
　　這種相處沒有意外的話，一定會出意外。
　　宋醴泉深深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