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津一成 X 宮城良田
〈八個月後〉的後續。
來到美國也待了三年多,宮城認為自己總算開始習慣這個國家,他現在可以很自在的
與同學用英文閒聊,或是獨自用英文點餐以及購物;他也能自己訂機票和搭飛機,跟三年
前來美國在機場迷路的他已經不一樣了。
但,有時候,宮城還是希望可以有一扇任意門,打開之後就可以回到日本,見到他掛
念的那些人,不是用英語、而是用日語互相道早安——
「早安咧。」
宮城立刻反手把門關上。
幻、幻覺?
「良田,怎麼了?」
澤北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轉過頭,看見剛淋浴完的男人手上拿著毛巾擦著頭,下
身圍了一條浴巾,裸著的上胸還掛著水珠。
這養眼畫面宮城已經見慣了,「說過幾次了,身體擦乾一點再出來。」
「沒關係啦,今天輪到我打掃、」
響起來的門鈴聲打斷了澤北的話。
宮城回頭瞪著他剛剛才打開過的門板。所以到底是不是幻覺?
「這麼早了會是誰?」
澤北走到門邊,沒有注意到宮城驚恐的表情,握著門把喀拉一聲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剛才宮城見到過的那個人。
「嗚哇真的假的?深津學長?」澤北把擦頭的毛巾披在肩上,張開雙臂就要抱上去,
「天啊,好久不、」
深津單手把要抱過來的男人撥到旁邊。
「是好久不見沒錯,但我沒有想要你的抱抱咧。」視線很快就落到了站在後方的宮城
身上,「嗨宮城,不是幻覺咧。」
這下宮城沒有關門了,而是仰著頭死死盯著這個站在門前的男人。
原來,不是幻覺啊。
*
今天做早餐的人輪到宮城。
他邊翻著平底鍋裡的培根,邊豎起耳朵聽著餐廳那邊傳來澤北機關槍連發似的一串日
語,還有深津時不時的回應,當然沒有少了那個慣用的句尾語助詞。
深津怎麼會來?他是來旅遊的嗎?怎麼事前都沒有說?他怎麼知道這裡的地址?
那顆頭是怎麼回事?
澤北突然加大聲音喊,「良田——培根焦掉了喔!聞到味道了!」
「啊!」
他急忙關火,懊惱地看著鍋子裡已經變黑捲曲的培根。那是冰箱裡的最後存量了。
他將那些培根盛盤,稍微洗了一下鍋子,快速又煎了六顆太陽蛋,一人兩顆,熟度和
形狀都是滿分,希望能彌補他在培根上犯下的失誤。
他在每個盤子上各放了兩片吐司,先一手一盤端了出去,才一腳踏進餐廳,剛剛還在
聊天的兩人唰唰抬起視線看向他。宮城吃了一驚,下意識先道歉,「不好意思,培根煎失
敗、」
「良田,原來你在日本時有跟深津學長一對一!」澤北嚷嚷著打斷他,「怎麼都沒有
跟我說!」
宮城還沒回話,「幹嘛跟你說咧?」深津直接嗆了回去。
「可是我有把剛到美國那年的大小事情都跟良田說......」
「你確定宮城想聽?」深津再度無情駁回,看著宮城和手上的兩盤早餐,「一份是我
的?」
「嗯,雖然不確定你吃了沒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咧。」
對方從椅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接過兩個盤子,「你自己的咧?」
「在裡面。」
「等你端出來再一起吃。」
「......嗯。」
宮城將三人的早餐都放上餐桌,再從冰箱裡拿出有鹽奶油和草莓果醬一起放在桌上。
三人邊吃著焦掉的培根和漂亮的太陽蛋,邊伴著澤北的聲音:深津學長考上美國的研究所
,兩天前就到美國了,之後會住在學校宿舍。
「不過現在還沒開學,所以我邀學長來我們這邊玩幾天,反正我們現在也放假嘛。」
原來都是你啊澤北,「那你剛剛幹嘛這麼驚訝?」
「我沒想到學長會突然出現嘛。」
話題中心的深津沒對澤北說的話表示什麼意見,只專注在面前的早餐上,宮城看著深
津在一片吐司上一半抹了有鹽奶油,另一半抹了草莓果醬,再將吐司對折,從吐司邊開始
用手撕成一小塊再放進嘴巴——
「——良田!」
「幹嘛!」
被突然闖進他視線的澤北嚇了一跳,「怎樣?」
「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看深津學長。」被推開的澤北嘟著嘴巴,「我吃醋了。」
「你開什麼玩笑啊澤北榮治!」
他直接掐上面前人的臉,「該吃醋的是我吧!」
話才出口,宮城就知道他說錯話了。
果然澤北沒有放過這句話,即使被捏著臉也還是繼續湊了上來,「什麼?良田是吃誰
的醋?我的嗎還是深津學長的?」
雖然視野被某個人遮的扎扎實實,宮城還是有感覺到在餐桌另外一端看過來的視線;
他想乾脆豁出去好了。
「為什麼深津、學長、」他已經太久沒用嘴巴唸出這個名字了,「又剪回了山王的髮
型?」
他發現對方撥麵包的動作有頓了一下。
「什麼?」
這次吃驚的人換成了澤北,他轉頭問向他的高中學長,「深津學長,你不是一直都這
個髮型嗎?」
已經只剩不需要額外撥的大小了,深津把最後一口吐司放入口中,再雙手對搓拍掉手
中的麵包屑,看了澤北一眼,又看向宮城,「我不是。」
「他不是。」宮城同時也幫著回答。
「什麼!學長你有換過別的髮型嗎!」
澤北已經忘記剛剛還在糾纏宮城吃醋的問題,完全沈浸在對深津陌生髮型的想像之中
,「不行我想像不出來......不是平頭的深津學長......
「還滿好看的喔。」
宮城刻意加重傷害;卻沒想到對這句話反應比較大的是另外一個人。
「滿好看、的咧?」
「呃?」
「我還以為,」深津放下正在抹醬的另一片土司,摸了摸自己新剪的小平頭,「你會
想看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髮型。」
「嗄?」
宮城啞口無言,是因為這樣才剪的?「不是,我們打了這麼多個月的球,我有說過那
個髮型不好看嗎?」
「所以那個髮型好看?」
「嗯,還不錯啊。」
深津嘴巴和眉毛的弧度都沒有變,從面部表情無法讀取當下的心情;但宮城從對方不
停摸著自己後腦勺的動作來看,他覺得對方現在正在懊惱。
他突然心情一好。
「沒關係啦,再留長就好了。」他比了比澤北,「你學弟應該也很想看。」
「我想看!」
「澤北的意願我不在乎。」深津回答,點點頭,「也好,我還在想在美國要去哪裡剪
頭髮咧。」
「我幫你剪啊。」
宮城想也沒想就說。深津看向他,這次眉毛的弧度稍微上揚了一些。
「我的髮型也很難維持,動不動就要修,所以自己剪比較快也比較省錢。榮治的頭髮
也是我剪的。」他比了比澤北,換來一個黏踢踢的擁抱。
澤北老是這樣,宮城已經習慣了;不過他看見在澤北黏上來那一瞬間,深津的眉毛挑
了一下。
「......那,我還要不要留長咧?」
「要啊。」「要要要!」
宮城和澤北異口同聲。
「留長還是要修啊,像我那學弟,雖然很討厭剪頭髮,但瀏海要是長到已經影響視線
了,我還是會幫他修一下。」
才剛說完,他就聽到拖著步伐的腳步聲來到餐廳門口,「正好他來了,流川——」
腳步聲到了門口後變成跨大步的重踩,下一秒掛在他身上的澤北被剝了下來,自己被
一個高大的男性身軀給擋在身後。
「這些山王的要幹什麼?」
本就直話直說的學弟,今天加上一貫的起床氣更是語氣不善。但深津先不說,澤北好
歹也一起住了好些時間了,沒道理敵意這麼深吧?
「嗨流川早安!」幸好澤北也是知道對方起床氣症頭的人,沒有把這個不友善的舉動
放在心上,「這位是我在山王的學長深津、」
「我知道。」流川說,「在全青訓的時候遇過。」
宮城和澤北一起發出了「什麼?」的驚呼,雙雙把視線投向伸出手比了個YA的男人
身上。
「學長你為什麼都沒說?」澤北拔高聲音。
「什麼時候?」相較之下,宮城的語氣冷靜得多。
「高三那一年有參加過。」深津語氣平淡,「就這樣,沒什麼好說的咧。」
那是宮城再次遇見深津之前,那時澤北也已經離開了日本。想不到這段他們三人沒有
交集的時間,流川竟成了有交集的那一位。
但流川對這位曾經一同受訓過的男人看起來並沒有善意。
「流川,怎麼了?」宮城拍拍他學弟的手臂側邊,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但一直以來
都很聽話的學弟,今天卻堅持己見。
「前輩,離這個傢伙遠一點。」
宮城的位置看不見自己的學弟究竟看著哪邊;他猜應該是對著深津的方向。
「為什麼?」
「這個傢伙不是人類。」
「什麼?」
「深津隊長不可能來美國的。」
「啊?」
宮城突然驚覺狀況不對,「等等,流川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我是清醒的。」
「不,你不是。」聽到這句回答後宮城很肯定,「你還沒醒。坐下來再瞇一會兒吧,
我去幫你弄早餐。」
宮城把流川壓到餐椅上,對方幾乎是碰到椅子就睡了過去。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有段日子了,宮城早就摸清自己的高中學弟在半夢半醒之間身體
會採取些自主行動,以延長本人的睡眠時間,大部分是結合習慣性動作或是潛意識反應,
例如騎腳踏車去教室上課通常都是這個狀態下做的事情。
安撫好流川後,宮城走向廚房,恰巧看見深津拿起剛剛放下的吐司,對折成一半,這
次直接用嘴撕下一塊,含入口中咀嚼。他們對上了視線。
宮城開始懷疑流川說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