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精通人性的女講師
有士兵給那波帕拉薩牽馬,他也從後方趕了上來,我們三位將領先回到營地,其他巴
比倫步兵跟著陸續步行回營。
我先讓他們兩兄弟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血腥味隨著時間推移愈來愈難聞,把人薰
得難受。
他們身上的衣服鐵定是已經壞了,就算再怎麼洗也會一輩子都有那個濃濃的臭味,我
全都扔了。不想以後只要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就想起沙堤瓦札是怎麼在我面前死透的。
「關於那名女官,妳是怎麼想的?」
一直跟隨我的那名小婢女跑來收髒衣服的時候,我叫住她。
「請問王后,什麼意思?奴婢不懂。」
一直叫她婢女,感覺也很奇怪。「妳叫什麼名字?」我問。
「凱菈雅。」她回答。
她的名字好美,這個時代的女孩子的名字都很好聽。
「凱菈雅,」我說:「我們這幾天很可能要離開阿勒頗了。沙堤瓦札被帕拉薩刺這麼
一劍下去,我想小命不保,她身為王子的總管,卻沒有保護好王子,可能不出幾日,來自
王國中樞的命令就要將她降罪……」
「我在想,是否帶她離開阿勒頗。」
凱菈雅聽完,回答道:「王后,不論您打算做什麼,奴婢都支持您,早在哈圖沙的時
候,奴婢就知道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倘若不是為了保護皇宮的其他人,您是不會乖乖
被俘虜,離開西臺的。」
「……他們不會知道的。」我說:「在西臺人的眼裡,我就是一個無恥的賣國賊,為
了保全一條狗命什麼都做得出來。」多睡幾個男人都無所謂的那種。
「那又如何呢,真只剩下一條爛命的時候,選擇生還是選擇死,都是那個人的權利,
別人既不能代替您死,也不能代替您活。關他們屁事。」
凱菈雅聳聳肩,「現在是一個好時機,國王陛下今天會親自去接您回來,顯然是被您勇
敢的行為嚇到了。」
「?什麼嚇到不嚇到。」我問。
凱菈雅一陣竊笑,「王后,別裝了,您的『以退為進』用得很高明,國王本來以為能
拿捏住您,沒想到您消失一晚,去了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您生死未卜又不知所蹤,於是國王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大字不能批閱一個,巴比
倫差點全軍崩潰。要是在哈圖沙的時候,他們是這個樣子,凱爾國王何愁不能贏啊!就是
昨天晚上,凱爾國王可以飛到這裡,西臺也已經贏了。」
這些話當然是不能讓其他巴比倫人聽見的,只因為我和她都是從哈圖沙來的,才會有
這些(可能會導致殺頭的)共同話題。
在問過她的名字以後,我跟凱菈雅之間說話愈來愈貼近,已經沒什麼她是婢女,我是
她上司的感覺了。早在沙堤瓦札的府邸,我就感覺到她其實是活潑多話的女孩子。
「沙姆希陛下本來應該也想再多堅持一段時間吧,就這麼放著您不管;可沒想到一聽
見薩克帝大人帶回來的消息以後,他立刻就下令整裝出擊了。」
「帕拉薩大人是他命令去接您的,倘若他失敗了,陛下會親自率軍攻進府邸裡,把王
府裡的人殺得一乾二淨。」她說。
「幸好帕拉薩成功了。」我慶幸那波帕拉薩的行動速度很快,抓的時機也準,恰好是
沙堤瓦札最接近他的時候。
否則要是他失敗了,他是穿女裝的時候被抓到的,進地牢以後的常規操作,絕對是從
被大肉棒挖屁眼開始。
關於這個,他應該不是沒有跟沙姆希嘗試過,之前我觀察他們之間的言行舉止,就感
覺他們兩個應該是有點貓膩。
到底是那波帕拉薩對沙姆希的肉棒神魂顛倒,還是哥哥對弟弟的溫暖肉洞難以忘懷,
這點不得而知;可是今天沙姆希要走的時候,直接把那波帕拉薩丟在後面不管,正常的兄
弟會這樣相處嗎?
我感覺內弗爾卡拉在選擇作個人,而不是繼續作畜生以後,待我就很好,同樣的情況
下,內弗爾一定會等我牽馬,而不是自己開車閃人。
薩胡拉就不好說,以前他也曾經對內弗爾很好,到底是何時變得扭曲?或許是從覺得
內弗爾威脅到他的法老繼承權開始。
「您提到的羅莎特大人應該是有什麼過人之處,才會讓您心繫至今,但是畢竟多一個
人就會多出一張吃飯的嘴,從西臺一路撤退到米坦尼,消耗的物資甚鉅,雖然我們不會沒
有飯吃,其實其他的士兵已經揭不開鍋,所以這件事應該要沙姆希陛下說的才算數,」
「奴婢與您商量的話都只是貼己話,您應該要趁著晚上同床共被的時候,對陛下吹點
枕頭風,說說您想要些什麼,否則就算他想找方法體貼您,也不知道該怎麼體貼呀!」凱
菈雅道。
「吹枕頭風……」我有些猶豫。「他會想找方法體貼我?怎麼可能,他圖的什麼呀。
」
凱菈雅看著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雙向情感表達障礙的病患,「當然會啊,您
還記得嗎?以前凱爾洛斯陛下給您蓋了一座埃及風的蓮花池,足足花了兩百萬第納爾,不
就是為了討您開心嗎?還為了您天天禱告,宰牛宰羊的。」
十萬第納爾可以買一顆從活人身上拔下來的新鮮腎臟,也就是說那一座蓮花池可以買
二十顆腎?????凱爾洛斯他至於嗎?
「可是我並不覺得開心?而且他禱告也沒用啊,特舒布神真的靈驗嗎?」我說:「先
不管凱爾洛斯那些令人迷惑的行為,重點是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吹枕頭風,具體該做些什
麼。」
「也不是說一定得說出什麼話,或者懷有某些目的去進行談話,而是您們有的時候也
該打開天窗說亮話,就像您和奴婢商量一樣。」
「為什麼您可以與奴婢商量,同樣的話卻不能同沙姆希陛下商量呢?他才是您在巴比
倫唯一的命脈啊,沒了他,您其實……說穿了……不也甚麼都不是麼?」凱菈雅愈說愈小
聲。
我在哪裡不是這樣,我就是個妥妥的廢物。
「我不會罵妳,妳說的話沒什麼不可接受的,這些本來就是事實。」
只是依照過去我和內弗爾卡拉還有凱爾洛斯相處的經驗,讓我感覺這些作國王的人都
有精神疾病,長期處於高壓狀態,容易躁鬱。薩胡拉不是法老,卻也是個神經病,還心理
變態。
那波帕拉薩,操我打我還罵我;沙堤瓦札,雖然沒有打我和罵我,但是迷姦我。
薩胡拉,想要埃及王位;那波帕拉薩,想要巴比倫王位;沙堤瓦札,想要巴比倫跟米
坦尼結盟。他們各懷鬼胎,我的存在或多或少跟他們的目標有關聯。
薩胡拉甚至把我賣給凱爾洛斯,就為了噁心他弟。假如他不知道內弗爾卡拉在乎這件
事,搞不好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最怕的是如果向他們提出什麼要求,也許就被他們當成軟肋來捏著。
就算我每天都跟沙姆希睡同一床被子,也很難篤定他就不玩精神控制,或者不是神經
病。
難道我覺得我會一輩子待在巴比倫嗎?為什麼我要跟他敞開天窗說亮話?
「沙姆希是我的上司,我覺得不能對他那麼誠實。」我說。
「凱爾洛斯陛下也是您的上司啊,」
凱菈雅「咯咯咯」地笑出聲,「王后不要總是被這些作王的人控制,難道不是該反過
來控制他們才對嗎?國王或皇帝本質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能作王后、皇后的人,才是最
強的。」
「每天抱著您,和您裹在同一床被窩裡過夜的男人們,個個都是整個兩河流域裡最說
得上話,能推翻整個牌桌的人,這樣的您難道無足輕重嗎?假如真是如此的話,沙姆希帶
著您從哈圖沙逃走,為的什麼?凱爾洛斯陛下又幹什麼追了兩千公里路過來?」
「只要您想,您就是想摘下天上的哈索爾女神,也沒什麼一定不行的呀。您不妨先設
立一個小目標,現在您想要從阿勒頗得到一名女子,您讓國王給您交稅,否則他敦倫的時
候不給錢的,您白給他嫖呀?他怎麼不腿開開的讓您操呢。您也不是不能操人的啊。」
「您看似是他的女人,其實他才是您的男人,您握住他的命根子,便猶如握住他的命
一般,讓他茶不思、飯不想,呆呆地只知道想著您,除此之外屁事都做不了。」
……
?
!
我的大腦中猶如宇宙大爆炸般,好像有什麼被點醒了。
情感諮詢大師!最厲害的狠角色一直潛藏在我身旁,一位看似毫不起眼的西臺宮女。
我有軍師了。
「女孩子果真不能小看,男人的腦子裡裝的東西都是廢物,如果不是和妳說話的話,
我根本不能知道這些事。」我讚嘆道。
凱菈雅彎了彎嘴角,眼睛帶笑,向我福了福,「很高興能與王后有愉快的談話,奴婢
還有別的活要幹,先去忙了。」說完,逕自退出軍帳。
我想過要不要跟那波帕拉薩商量,可是他情緒更不穩定,喜怒無常,有時狂喜,有時
暴怒,還表現出有點偏執傾向,且固執;跟他一比,沙姆希反而算個正常人。
或許關於羅莎特的事,我是該請教他,請他這個身為我領主的人,給微臣一點小小的
指導與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