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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擾你的好事了嗎？」跟著戴培渲進家門後，他的真表哥王謙霖心驚膽戰地問道
。
　　戴培渲搖了搖頭，表情卻仍舊不太好看。
　　雖然他一開始摸不著頭緒，回到家很快就反應過來林俊成的態度，對方恐怕以為表哥
是別的意思，是戴培渲對外的說法，有時沒有出櫃或不想曝光的關係都有可能如此蒙混。
　　可是這種猜想沒說破時，當事人主動澄清反倒會顯得更可疑。
　　「我本來想邀他過來，不過也可能弄巧成拙步調太快。」戴培渲抬起雙手搔了搔頭，
一頭柔軟的髮絲被搓得蓬亂，嘆了口氣在他的長沙發上重重坐下，「這樣也好，你來得正
好。」
　　嘴上說著沒事，王謙霖卻很少看到戴培渲表現得如此焦慮，將特地請助理排隊購買的
名店千層蛋糕放到茶几上。
　　王謙霖不時會像這樣帶著甜點或小東西來拜訪戴培渲，關心一下獨居的表弟，不過他
今天另有目的。
　　「那個男人就是你拜託我調查的傢伙吧？我看你們當鄰居蠻久了，怎麼突然對人家感
興趣？」王謙霖脫下外套，在另一側的沙發坐下問道，「他的閣樓裡關著小男孩嗎？」
　　戴培瑄調查身家的對象通常都是罪犯，或是法律還無法制裁，檯面下聲名狼藉的衣冠
禽獸。
　　「小男孩？」戴培渲反問。
　　雖然異性戀有時也會為了展現權力而侵犯同性，戀童癖變態在滿足私慾時，多半還是
會選擇有性吸引力的性別。
　　「他高中時和女生交往過，不過看起來還在探索性向的階段，後來往來過的對象都是
男性。」王謙霖遞給他一份裝在牛皮信封袋裡的資料，「只是他好像沒有什麼太長期的關
係，以前在矽谷時的工作非常忙碌，一天要工作十七小時以上的環境，也沒什麼心力談戀
愛吧。」
　　得知林俊成是同性戀，戴培渲內心深處泛起一絲小小的喜悅。
　　雖然他有時能夠在與林俊成互動時感覺到一點好感的火花，但這其實不能代表什麼，
據說費洛蒙強或長得好看的人影響力本來就比較強烈。
　　戴培渲以前也遇過一些直男朋友跟他說話時心神不寧、肢體語言動搖，甚至有點臉紅
，可是他知道他們都是完完全全的異性戀，一輩子都沒打算把男生當作對象。
　　「他在國外時風評怎麼樣？」戴培渲問道。
　　之所以要拜託王謙霖，主要就是為了拿到這些跟蹤本人時難以取得的資料。
　　雖然只要時間充裕，戴培渲還是能從親朋好友下手，慢慢拼湊一些資訊，甚至自己飛
一趟國外，可是最近他把心力放在林俊成現在的生活上，掌握對方的日程表，因此另外委
託了其他人脈做類似徵信社的工作。
　　「工作能力很強，擅長社交，人生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王謙霖雙手環胸，語帶保
留，「不過，出社會本來就不可能討所有人歡心吧，性格和作風本來就不可能人人契合，
又有各自的立場。」
　　「──他妨礙到誰的利益了嗎？」戴培渲問道。
　　戴培渲翻到在海外工作的那幾張資料，林俊成換過兩份工作，兩間公司都是當地非常
知名的大企業。
　　「他的同事普遍都很喜歡他，工作風評沒什麼大問題。」王謙霖說道，「不過他離職
前，和上司似乎鬧得不太愉快，對方還曾經放話要動用全部的資源封殺他──可是我稍微
問了一下，發現風評差的是那位上司，他似乎只是不滿林俊成辭職會造成團隊的績效大幅
下降，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飯碗，所以惱羞成怒瘋狂報復他。」
　　「那個上司叫什麼？」戴培渲猛然從半躺在沙發的姿勢坐起身，翻閱著海外生活的那
幾張資料。
　　「呃……好像是個老白男，目前也不在那家公司了。」
　　接受當地調查員訪問的幾位同事並未提到姓名，整份報告以林俊成過去幾年的工作實
績為主，是一份寫滿豐功偉業的人生履歷。
　　「我以為你是想知道目標的為人，這次是要調查他的周邊情況嗎？」王謙霖很快反應
過來，「那我可以找人仔細調查那位上司。」
　　戴培渲大多數時候並不會告訴他詳情，王謙霖認為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委託人隱私，另
一方面則是不希望讓他牽扯太深。
　　王謙霖知道戴培渲只有情況特殊的案子才會找他幫忙，私底下自行解決的案子更是多
不勝數，他其實不太贊同表弟從事如此危險的工作，可是比起被拒之門外，他認為適度提
供協助，至少能避免戴培渲獨自陷入麻煩。
　　「那位上司，還有其他人際關係都要，越詳細越好。」戴培渲想了想，「像是他經手
過比較大的案子，離職前和誰接觸過，辦公室裡的人際關係。」
　　人際關係很難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即使以禮相待，看在喜好猜忌的人眼裡不過是虛偽
；行事果斷就事論事，也可能會傷害到他人的自尊心而被暗自埋怨不近人情；更不用說立
場相異有衝突時，有時雙方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只想對付異己。
　　也許只是認真工作，也會被能力低落的上司或同事視作企圖心過強，心生怨懟與妒恨
有時只要一個微小的契機。戴培渲只能祈禱，他能找到顯而易見的理由，從林俊成的生涯
軌跡中認出委託人。
　　
　　王謙霖又在他家待了一會，姿態愜意地靠坐在沙發裡，自顧自用著手機處理公事。戴
培渲知道表哥把他家當作摸魚的秘密基地，就算在公司裡面擁有獨立的辦公室，放鬆程度
當然比不上真皮沙發。
　　佔地百坪的公寓裡，挑高的寬敞客廳就佔了二十坪以上，還連結著開放式的廚房空間
，酒水零食一應俱全，只有一個不太愛說話的年輕屋主，待在這裡相當愜意。
　　「要叫個外送嗎？我請客。」已經決定在他家用餐的王謙霖抬起頭來。
　　「你點吧。」正在偷看林俊成社群網站公開資料的戴培渲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時，他的信箱跳出通知，他的許願池網站有人用站內信連絡。
　　戴培渲以為又是一般的委託上門，打開信時，發現可以自行輸入暱稱的委託人姓名欄
，顯示著「三十萬訂金」。
　　裡面只有一個網址連結。
　　戴培渲站起身，飛快走進書房，向來不怎麼干涉他的王謙霖沒有察覺到異樣。他從抽
屜翻出一台不常用的筆記型電腦，坐到辦公桌前，連結上網站後台，點擊陌生網址。
　　畫面跳轉進一個戴培渲沒見過的聊天室網站，設計相當陽春，沒有任何能點擊首頁或
是瀏覽的按鈕，僅有對話的介面以及輸入框。
　　聊天室左上方冒出對話框，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雙方的暱稱顯示都是亂數產生
的代碼。
　　【進度如何？】上頭浮現短短四個字。
　　戴培渲思考著應對，決定展現配合態度，【還在進行事前準備。】
　　【你需要多長時間？】對方打字非常迅速，幾乎是瞬間就回答了。
　　戴培渲很想反問對方能給自己多少時間，卻擔心反倒會讓委託人壓下時限。
　　他之所以佯裝接受委託，正是希望盡可能拖延時間，避免他一旦拒絕了，委託人會去
找專業殺手對林俊成不利。戴培渲假裝接下委託，同時暗地裡調查買凶殺人的委託人真實
身分。
　　【林俊成住在地段良好戒備森嚴的高級公寓，這種身分地位的目標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戴培渲盡可能打馬虎眼，【他不是那種住在治安不好的地段，社會安全網之外的底層
人士。】
　　本來回覆很快的委託人一時沒有回應，對話框完全靜止，無聲的沉默間，戴培渲緊盯
著頁面，心跳不自覺變快，他擔心著委託人會感到不滿。他一邊思考著要如何查詢對方的
所在位置，想要將網址轉發給合作的駭客。
　　過了不知道多久，對話框總算再度顯示輸入中──
　　【你打算用什麼方式殺害他？】
　　戴培渲看著網頁上的文字，心中泛起陣陣涼意，委託人是認真在與他討論殺害林俊成
的實行方式，似乎對此很感興趣，樂在其中。
　　【該有計畫雛型了吧？】對話框傳來催促的文字。
　　【目標身形高大，我會準備幾個可行的方案。】戴培渲敲打著鍵盤回應，冷靜地趁機
追問，【您是否有偏好的處置方式？】
　　越多對話，越能讓他掌握委託人的心理狀態、對林俊成的恨意，以及找到真實身分的
蛛絲馬跡。
　　然而，另一頭彷彿識破了他的意圖，僅停頓幾秒，便回應道，【這是你的工作。】
　　系統隨即顯示對方已退出聊天室。
　　下一刻，畫面跳轉，顯示找不到網頁。戴培渲試著重新整理，原先的對話紀錄卻完全
淨空，連聊天室的介面都看不到，他從原先信件上的網址重新登入，網址已經失效。
　　過沒多久，他委託的駭客告訴他那大概是加密的聊天室，無法存檔也無法截圖，只要
一方離開頁面，紀錄就會全部被刪除，也追查不到對方的IP位址。
　　既然都能隨意匯款給網路上的陌生人三十萬現金，那個有錢委託人要找人製作個簡單
的聊天系統也不會太難，戴培渲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看著一片空白的頁面，不留一絲痕跡
，還是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抱歉，公司臨時有事。」表哥突然敲了房門，嚇了戴培渲一跳。
　　「我點了兩份餐，你再看看要不要冰起來隔天吃吧。」已經重新穿上外套的王謙霖看
了看錶。
　　「知道了。」一個人住的戴培渲早習慣了處理吃不完的食物，不以為意地站起身。
　　這時，門鈴響起，他便跟著趕著離開的王謙霖一同去應門。
　　王謙霖從外送員身旁穿了過去，戴培渲自行簽收兩份已經付款的食物，這時，他的眼
角餘光看到對面的門也開著。
　　林俊成恰好也有訪客，男人也正好看了過來，看著他一個人抱著兩人份食物的大提袋
。戴培渲暗自感到有點可惜，他本來還考慮是不是要借花獻佛，將一份餐點送給鄰居。
　　然而，對面的林俊成也有客人。男人很快就讓開身子，讓訪客進入家門，關上了大門
。
　　戴培渲認得那個訪客朱逸凡，話很多又開朗的年輕男人，有次他和對方一起搭乘過電
梯，朱逸凡發現他們要去同一層樓，主動向戴培渲打招呼，那次讓戴培渲得知他和林俊成
是從小認識的朋友，偶爾會來找林俊成玩。
　　林俊成一句話都沒說就別開了視線，關上大門。雖然戴培渲平時不會多想，這一天卻
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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