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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記憶父親的棒球線
「有誰像我過了四十歲才開始認真搜尋父親殘留於腦中的影像。
父親病逝於1985年,那時我二十五歲,從一到二十五,父子倆相處的時間不超過三十天。
對父親記憶有限、這麼巧!有的只是棒球而已,是棒球加深了我對父親的記憶,還是父親
加深了我對棒球的感情,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棒球成一條線連結我和父親是在小學,小到記不清是幾年級,只記得他到基隆來看我,那
時就讀的安樂國小算是基隆少棒名校,雖然從未打進過全國賽,但基本上它痛宰其他學校
還是綽綽有餘。安樂國小棒球風氣好是因為有個得天獨厚的大操場,提供棒球隊員,還有
不是球員的球員打球、嬉戲。
父親從高雄來,我們就是在那塊大操場接棒球,那是我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棒球,
當時我的年紀剛過兩位數,我不知道他幾歲了,但印象中卻老得接兩三球就要好好地喘氣
一次。父親為什麼會接棒球、甚至教我如何把球投快一點,這和其他只會吆喝早一點回家
吃飯的爸爸是不太一樣的,太小的我不懂得去思考這些問題,而把它視為當然。
接著國中後媽媽把我們接到台北,一個人辛苦地帶三個小孩,父親照例地一年上台北一次
、最多不超過兩次來看我。那時棒球還是很熱,熱到全國性的決賽,不論那一級、三台依
然捧場實況轉播,那天午後,台視轉美和對華興的傳統對戰,父子一起看棒球賽,也許是
見我傻傻地一人盯著電視瞧,也許是體認到做父親總該教孩子些什麼吧,他隨手拿起了紙
筆,仔細教我如何紀錄一場棒球賽,我學了一下午,似懂非懂地記,然後又似非懂地看著
父親離開台北、離開我。
人,生命中真的該留下些值得紀憶的東西吧,而不一定是有價的表彰狀,譬如那張有我及
父親字跡的棒球紀錄紙、紀錄的不只是美和、華興冰冷的交戰過往,還有的是一個孩子夏
日午後和父親極其難得的相處時光。
到了高中開始懂一點事,但還是沒有去認真思索總是來去匆匆的父親為什麼懂很多棒球的
事,即便他讓我成為全島唯一會做棒球紀錄的國中生,但我還是不想去了解,也許是父子
間無形的距離感吧,我還是習慣性地一個人搭304公車去看我的成棒賽、看我的梅花旗。
有一天我們是兩個人去台北市立棒球場看球,這回我身邊多了一個人、我的父親。當他向
我說他認識方水泉而且很熟,也許是我的表情傷了他吧!為了証明他的話,我們到了棒球
場去看中華隊集訓,而他、我的父親真的和方水泉像老友般地聊了起來,我也很驕傲地接
受來自身旁眾多球迷異樣的眼光,然後享受別人沒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