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新聞上看到的,不知算新聞或文章。
就像歐洲人瘋足球、美國人愛棒球一般,不同運動之間也存在著由族群、文化與國境界定
出的界域。一九四八年,臺灣首度參加在上海舉行的全國運動會,但是上海民眾並不了解
臺灣人所熱愛的棒球,棒、壘球比賽的觀眾人數總是屈指可數,例如臺灣對上廣東的壘球
賽,「門票共計出售一百多張,為壘球比賽以來最大收入的局面」。而籃球、足球賽則總
是呈現人滿為患的局面,看門道者眾多。換言之,就如同媒體所指稱的,戰後初期「本省
人的愛好棒球,一如外省人的愛好籃球」,展現族群地理與運動版圖相互堆疊的大致樣貌
。加上戰後政經資源以外省族群佔優勢,使得棒球與籃球不僅具有本省與外省的分野,也
有官方與民間認同的差別。棒球往往只能在民間的自力救濟中開展。
基本上,臺北市是外省族群的主要居住地,籃球的風行也較臺灣其他地區為盛,而官方對
於運動的喜好,則大致上呼應族群的偏好。戰後初期,籃球與棒球的出發點原本大致相同
,打棒球的人必須在外野有大樹的新公園球場打球,而打籃球的人也必須在寬度不夠的新
公園軟式網球場上打球。
然而,一九四九年之後,先後興建的鄭州路球場、憲四團球場,為籃球比賽提供了更良善
的空間。一九五○年,憲四團球場首見夜間燈光,為臺灣籃球夜間比賽之始。一九五一年
,五千多人的三軍球場,以及此後的兒童公園體育館、中華體育館,都可以看出籃球運動
受到當局的重視。而在當時,臺北最稱頭的棒球場(或許該稱為大空地),仍是「新公園
棒球場」以及「臺灣大學操場兼棒球場」。臺北市內擁有少棒隊的國小,如龍山、永樂、
老松等,也幾乎毫無意外地都是本省族群居住的區域。
一九五一年,臺灣籃球隊與棒球隊同時赴菲律賓訪問。籃球方面,是由體育大老郝更生親
自赴菲律賓會談相關事宜,目的是以打籃球聯誼中華民國與菲律賓的外交關係,此因總統
蔣介石與季里諾同站在反共陣線,籃球隊因此扮演鞏固外交邦誼的任務。至於棒球隊,雖
也薰染部分外交色彩,卻是由柯蔡宗親會邀請,經費由宗親會與謝東閔、謝國城等人四處
張羅自理。官方對於籃球與棒球的態度,由此可見。
有關當局對於籃球的重視,更可由「喝牛奶」一事看出。曾擔任四屆國手的合庫經理陳勝
次,清楚記得有次路經三軍球場,聽見球場內喧囂不已,因此前去湊湊熱鬧,但眼前所見
令他折服的,不是高超的球技,而是拿牛奶當飲料喝的籃球隊員;他想起自己練棒球時,
有杯茶水喝就很高興了,更多時候還只有自來水可喝。這其中的差異,真令人嘆為觀止。
又如在南部打棒球的小孩,總是臭屁地穿著球衣出門炫耀,但當時在臺北打棒球的孩子,
若穿著球衣在外行走,則沒有如此的榮耀感。
主流論述對於棒球也並未像現在這樣看重,直到一九六九年臺灣少棒拿下世界冠軍,媒體
才連日刊載「如何打棒球」的報導,對於棒球術語報導的莫衷一是,更代表官方或者公共
輿論漠視棒球的態度。
早期的臺灣,正如同眷村村口克難球場上聚集著大江南北的外省人打著籃球,臺灣鄉野的
空闊土地上也聚集了操著一口日式棒球術語的本省人在打棒球。時至今日,棒球隊中的共
通語是閩南語,術語則以日語為主,而籃球隊的主流語言則仍是國語;打棒球與打籃球的
、說國語與說閩南語的,各自形塑了不同族群的運動特質。
當然,外省/本省、籃球/棒球的界線並非完全裂決,如同曾任國手、出身眷村的周阿海
,就因為臺中二中的棒球風氣而投身棒球、喜愛棒球。七○年代之後,這條界線更是完全
鬆動,棒球沾染了國族激情、喚醒了民眾對棒球的熱情,打棒球成了可被期待的人生新選
擇,提供了足以成就平民英雄的契機。因此,透過棒球認同中華民國的時刻,也就是外省
族群參與棒球的時候,於是造就了趙士強、林華韋等代表性人物,棒球也成為所有臺灣人
的共同認同。
*本文摘自《新版 臺灣棒球一百年》,玉山社出版。
出處:https://goo.gl/rR9ru3
作者是謝仕淵,棒球知識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