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筆難讀請見諒,只是總覺得寫出來,我能往前走]
昨天學校裡突然來了救護車和消防車,似乎是有居民誤以為有人要跳樓,折騰了一番。
我就想起了妳。妳說妳想自殺。然後好久不見,想見見我。
我說,來找我玩吧。如果你真的要自殺,讓我知道你那刻的所思所想。
在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可能怨你,恨你,為你心疼,恨你的人會笑你,鄙夷你和忽略你
。不認識你的人會消費你,扭曲你和同情你。但我會原諒你,陪伴你。你的死甚至可能說
服我,放棄對這個世界的牽絆,赴那個命定的結局。
※ ※ ※
高中入學當天,我一眼就瞧見了斂眉垂目,盯著詩經的你。
一個酷愛數理的正氣少年,像是第一次探到這幽宮的古卷,有一種蕭瑟的滄桑,語談間又
被晦澀的嬌蠻所風靡,妳那有些執拗的墨守惹人發癢,卻讓人不得不折服於文采間那難馴
的靈魂。大概就像「成為小說家的方法」裡的主角,我碰得滿鼻子灰,卻還是不能捨你。
我廣讀諸子,能用經綸史牘教你微言大義,你遍覽詞文,寫得兒女情長笑我不懂風花雪月
。
在數理班,我們有共同的興趣,甚至一起完成了一個科展的構想。我大概是你第一個聽眾
,我很享受你對我訴說那以數論構造出來、巧妙的鬼谷子猜數衍伸出來的一串推導,當妳
和我演示時台下同學怔然的樣子,那時我就暗想,到底女孩子心眼還是多了幾竅;或者到
底,這世界還有我懂妳。
儘管我在數學從此再無心力鑽研,早早跳槽改念生物學。高中三年,我們爭著互看對方段
考後寫的文章,讀著彼此的真性情,賣弄詞藻使勁刻畫捉摸不定的青春與哀愁。當班上辦
了營隊,我和你就這樣繼續各自懷著堅持和能力,在一群小孩的嬉鬧間努力講科學夢。
偶爾,偽裝得無比正經和堅毅的我也能迎來你的求助,你對成長的畏懼,你對初衷的戀眷
,仰賴著我心虛作出的剖析和引導,其實我是那麼天真而脆弱,經不起推敲。不曉得自己
何德何能,只求你我都不再因為自己的獨特而猶疑,卻又暗自竊喜,考場文章走偏峰不被
看好,但早早在小說生涯打響名號的妳,也能因我的話語激起那麼一點生活的動力。
後來我才知道你和另一個同學走在了一塊,我以為我錯過了。但仔細想來,吝於表達的我
,大概也難以招架你有些古怪的脾氣。
於是我嚴謹守著這得來不易的友誼,還是一樣在文筆上較勁,在閒暇時談人生。畢業了,
很巧的又在同個大學裡,相較於遠在另一個大學裡的他,我們還是能偶爾吃個飯,聊聊最
近看的文章,只是話題也再難搭上邊了。
系上之夜採用了你高中得奬的小說改編劇本出演,卻恰逢期末,妳本不帶期待的邀了我,
當散場時我向你祝賀時,你驚得抱住我,倒惹來一群男孩子的醋意。
我又一次說,我讀懂了你的劇本,雖然作為你長期的讀者,比你系上的同學更快了解錯綜
的時間線是當然的,但或許又坐實了,那個總是想懂你、事實上卻不得其門的好友形象。
轉到另一間大學,我們也只能隔著臉書有一陣沒一陣的談心了。那天看了你的動態,談及
了你生命的傷痛,長久以來的掙扎,也承受不住兩人關係的變質。那是我所沒有的曲折,
但本是我所知的酸楚,一路看你靈魂中的不足折磨你又無可奈何,我再溫柔也杯水車薪。
更何況,他總比我更適合撫慰你。
※ ※ ※
從沒載過人上陽明山,怕獨來獨往慣的行車習慣把你嚇傻了。胡亂走了些景點,言不及義
的談了一些現在的規劃,交換了一些生活的瑣事,不知不覺繞到了過去。那時我才從你口
中重新認識那些你們系上同學對我曇花一現的敵意,提醒原來過去我也曾看你和他的親密
時有過無意間的言語刺探。
也許你也曉得我心裡的疙瘩,僅管我們如今真的只是朋友了。如你的好心室友擔心著問你
的去向時,你回他們的「閨密」。我樂於作你的朋友,但那個過去的我沒有消失。
是的,這世界上不只一個人會為你而流淚,不過,不管我是你的閨密,高中摰友或是文友
,不管我是否足夠一如既往的剛強或始終如一的怯懦,即便你最後還是和他先分開給彼此
空間喘息,我都希望傾最大的溫柔,代替這個世界包容你,或者作那個來不及的我來守望
你。
在這個世上,活著總是有著量身訂做的艱難,總有難以向親愛的家人難以啟齒的痛苦,有
向這個巨大的世界挑戰的茫然,有長夜漫漫裡孑然一身的失落。苦於世間長短,莫能相濡
以沬,幸運的是,兩個孤獨的人,就這樣成為了朋友。送你回去,我才了解,從一開始因
為被你的特別吸引,到發現你我共同的崎嶇,到了解其實我也不會喜歡你。
所以沒有錯過,只想陪你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