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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鎮範圍不大，分頭繞一圈一下子就探索完了。我們集結在鎮公所調查那
些來不及帶走的文件，但是有能力翻譯文書的人只有我而已，其他人替我打雜、
將這裡布置成臨時的據點。
鎮公所是兩層樓的白色木造建築，占地三、四十坪。一樓辦事處設有一些辦
公隔間及辦公室，二樓的文檔室放滿泛黃的卷宗。
「嘿！妳們兩個。」我找來那對姊妹：「識字嗎？」
「基本上沒問題。」朵莉絲回答，愛麗絲龜縮在她後面點點頭。
「那好，幫我找一些有用的資料，地圖、異常生物的出現紀錄和防治對策之
類的。」我認為聯邦政府被異獸擊潰之前，肯定頑強抵抗了很久。
紐約州應該是最晚被阿勒克托侵襲的幾個州之一，從前幾個被毀滅的城市中
肯定會傳承一些關於異獸的資訊、應對措施或處理方法。
「嗯，異常生物的種類和打倒牠們的辦法，你可以問我就好。」
「喔？比方說那些灰色大老鼠有什麼弱點？」
「射爆牠們的腦袋。」
「那些長腫瘤、舌頭可以刺人的大型野犬呢？」
「射爆牠們的腦袋。」
「……。」
「我補充一下，近距離用散彈槍，看子彈能不能從眼珠子或嘴巴打進去，兩
、三槍總會中個一發。」
「因為要花四、五槍才打中的人都死了。」典型的倖存者偏差。
「空氣清淨機已經淨化過空氣，可以脫掉防護服了。」楊雷走進文檔室對我
說道：「話說，有必要做好滯留的準備嗎？我看頂多到晚上就能開車回來了吧？
離開的時候就有看到一輛，應該不難找才對。」
「問題是難修啊！比起這個，幫我找地圖。」
「我們不是已經有了嗎？」
「詳細程度的問題，我要知道地形高低、山脈走勢，逼不得已再一次閃現的
時候才不會被埋進地底下或是撞山死去。」
「你還能閃現？」
「世界之石裡面還有不少無主魔力，性質與我契合。」就好像手機遊戲帳號
被儲值了幾百萬塊，只要不去單吊五星英靈就夠用了。
「就怕沒機會帶上我們。」
「講那什麼話？」我揚眉道：「當然是閃現、一拳轟爆他啊！」
「哈哈哈哈……。」
「不信？」
「我信。」楊雷毫不猶豫的回答。
太陽再一次落下，今天一整天的移動距離還不到二十里，值得安慰的是從鎮
公所的文件中找到州政府和聯邦政府的公文，指示異常生物的應對措施。內容太
過正式，我和朵莉絲有一些字都看不懂。我強忍著從空間戒指中拿出辭典的想法
，因為可以等到柳隨風回來再解讀，沒必要冒險製造魔力波動。
撇除看不懂的部分，我們了解到異常生物的數量到達一定程度後上升速度就
會趨緩，就觀察到的資料推測是因為建構起屬於牠們的生態系，達到某種生態平
衡。相較於牠們的體型，牠們所需攝取的食物少得不像話，限制牠們數量的往往
是地盤意識。
「妳妹妹那繃帶包多久了？好歹換一下吧？」對朵莉絲的斷腿做好應急治療
時還有剩一點，我就直接丟給她。
愛麗絲搖搖頭，我還沒聽她出過聲音，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啞了。
「不用替他們擔心，他們繃帶多的是，對吧？」
「可以把妳包成木乃伊。」
整張臉只留一雙灰藍眼睛在外的少女點點頭，她的姊姊開始替她拆繃帶。才
拆到四分之一，我就瞇上眼睛，再拆下更多時就假裝低頭翻閱文件不敢直視。那
是一張怎樣的臉？我無法看到最後，就連第一次從祖爾柏克那裡拿到影像卷軸、
看到那些狩獵的新人類時，我都不會像這樣別開眼睛。
我以為自己對於醜陋的忍受能力已經被毒界人訓練完成的時候，那張……閉
嘴時仍能從腐爛的臉頰看見臼齒的臉，令我對自己感到羞恥。不以貌取人、不被
外表影響心緒真的好難，歧視感和嫌惡感那怕只是一閃即逝，以我的精神境界也
能捕捉得到。
愛麗絲就連吃東西的時候也只是稍微撥開嘴唇邊的繃帶而已，完全卸下繃帶
後，那張臉就跟喪屍一樣。也許是超強力的食肉細菌造成的，有一部份臉頰被完
全啃穿露出底下泛黃、斷裂的牙齒。好一點的地方則是表皮潰爛，侵蝕到肌肉組
織，不停分泌出半透明的組織液和膿汁混在一起。
「停，先別包。」我手掌抹了一下雙眼，彷彿是想抹掉讓人不快的景象：「
既然拆都拆了，就順便治療看看。」
「當然好。」
我找來了隊伍分配到的醫療人員，請她檢查愛麗絲的臉。
「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精靈女醫護兵表情古怪。
「怎麼了嗎？」
「臉都變成這樣了，怎麼吃東西？」
「她這樣吃東西沒問題嗎？」我用英文問道。
「問題很大，每次張嘴、咀嚼，甚至微笑的時候，都會牽動臉上的傷口。所
以，她盡可能不說話。」
「怎麼不早說？上午我們修車的時候就可以順便治療她了。」
「你們願意治療她？」她睜大眼睛。
「為什麼不？」接著我轉頭吩咐醫護兵：「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朵莉絲的反應不太對，在緊張中帶有惶恐，因為獲得了超出想像的幫助嗎？
確實，這種時候擔心會不會得付出自己承擔不起的代價十分正常。
在毒界度過的第二晚，柳隨風直到深夜都還沒回來。由於除了楊雷他們，所
有人的魔法境界都高過築夢，不需要睡眠也能保持精神良好，所以除了站哨的時
間都在冥想。並且控制魔力在體內循環，淬鍊每一顆細胞，這很接近體魄強健術
，是我過去集中力不足無法進行的鍛鍊。
鵬爺斷線、世界之石裡的魔力可以隨便我用。為了保護自己，我只好把這些
魔力吸收進體內納為己用，跟盜帳號有九成像。
在世界之石的空間中，我把長年受鵬爺壓制的精神力舒展開來、思維之觸有
如植物的根鬚汲取水分、將碧藍的魔力抽回自己的心象空間。我的魔力幾千晶、
幾千晶的攀升，相較於世界之石內的魔力大海就像一桶一桶把水提走，但比起按
部就班修煉還是快太多了。
「說到底，精神力越強大就越容易駕馭魔力、所能持有的魔力也會越多。鵬
爺這樣壓制我的精神力，也讓我魔力的增長速度變慢不少。」這麼一想，我就能
理直氣壯的盜鵬爺帳號：「我只是把我應有的力量拿回來而已，反正這點魔力鵬
爺幾秒鐘就能回滿。」
「框啷！」「碰！噠噠噠噠……。」
外界的槍響打斷了我的冥想，我立刻爬起來、抄起步槍、戴上夜視鏡。槍聲
來自一樓，和我一樣被槍聲驚起的魔法師拿起各自的武器。
「大門！」一人探出窗口探查一樓的情況：「一隻五尺級的異獸！」
「二隊隨我上屋頂！一隊到一樓阻擊！」蘭博爾揹著步槍推開窗戶，跨步縱
身一躍、竟然全副武裝攀著屋簷到屋頂上，打算從異獸頭頂射擊。
「我去外牆！」周雅仁給自己的腰帶扣上掛勾，安全索打個繩結綁在柱子上
，持槍跳出窗戶、貼在牆壁上射擊卡在正門的異獸。
我衝下一樓、射擊走廊另一端位於正門的犬型異獸，背後是被金屬櫃、木桌
徹底堵死的後門。犬型異獸在夜色中眼冒紅光，正門牆壁破碎、讓牠大半肩膀都
鑽進屋內，舌頭有碗口粗、四尺長，尖端輕而易舉的貫穿木牆。別說木屑會不會
刺傷舌頭、就連子彈射中都會被彈開，反倒是被毛皮覆蓋的部分，子彈擊中後還
能噴出血花來，可惜傷勢僅止於皮肉。
「喀、咖！」一人手拉拉桿將子彈上膛，即使在震耳欲聾的密集槍響中，那
送上子彈的聲音依然清晰且悅耳。
「碰！」
異獸左眼紅光消滅、向前倒下，舌頭癱軟落地，槍聲軋然而止。
「幹得漂亮。」我忍著耳鳴稱讚。
「簡單啦。」陳碧陽拉動拉桿、喀一聲退出彈殼。雖說距離不遠、頂多只有
十尺，能夠一槍命中移動中腦袋的眼睛仍是了不起的本事。
「別愣在那邊，補上幾槍確保牠真正死亡，然後搬走。」
「啊……是！」
「指揮官，你那些同伴好像很習慣使用毒界人的武器。」陳霆問道。
「經過特訓的，他們在今年中學甄試的祕法飛彈測驗中，用我開發的祕法飛
彈咒文拿到魔法師組世界紀錄的一到五名。」我解說道：「我那些咒文的瞄準方
法和毒界槍械的用法很接近，他們為此受過特訓，不過要克服後座力還是費了一
番功夫。」
就算是中學剛畢業的年紀，身體素質終究是魔法世界的標準。楊雷他們很清
楚論魔法實力完全無法和團中其他人競爭，所以把訓練重心放在槍械射擊上，彈
道預測、瞄準技巧、槍械結構由我和柳隨風一手調教出來。用模型槍發射祕法飛
彈的難度跟這完全不能相比，也因此他們的得分比我當年紀錄高一倍以上。
其中表現最優秀的竟然是陳碧陽。
具有優秀的空間感和距離感、雙手動作穩定精於微控、眼力極好觀察入微，
這三句話可以用來稱讚美術天分高的孩子。能把握事物的立體感和空間透視，手
能畫出自己想畫的線條，眼睛對光影把握良好。
可是這三句話同樣能拿來稱讚一個狙擊手，對距離有良好把握、手能精確控
制槍械、雙眼視力良好。
當年中學一年級狩獵大會的時候，陳碧陽一發祕法飛彈擊落五十尺外的蜂巢
，當時她只有用鷹眼術輔助而已。
「怪不得你獨排眾議也要讓這些剛進學院的孩子加入拓荒隊伍，現在我們最
需要這種能力。」陳霆語氣充滿讚嘆。
「嘿！」丹虹在大門口呼喚我一聲。
「怎麼了嗎？」我順手把槍關上保險走了過去。
「我剛注射一劑活屍細菌進去，想試試看能不能讓牠進入自動運作模式，結
果好像完全沒用。」
「也不是完全沒用。」我注意到犬型異獸禿毛的地方，那是被子彈削掉肌肉
的部分：「那些槍傷都已經再生了，可能是大腦受傷太嚴重才會這樣。」
「或許吧。」
屍體和血跡會引來其他異獸分食，我們只好轉移據點。在地上留下標記後匆
匆前往一、兩百尺外的一棟廢棄的老人安養院，占地寬廣、鋼筋水泥建築，某方
面來看是比市政府更好的據點，壞就壞在入口開闊容易被異獸闖入。
我們消耗了一百多發子彈才射殺那頭文件上被稱為廷達洛斯的犬型異獸，實
際上有效射擊只有陳碧陽那一發，要再更節省子彈才行。
然後下半夜安穩度過，早上再回到鎮公所時，廷達洛斯的屍骸被啃食大半，
看來牠們吃飽喝足後就不會刻意去搜索獵物。
算算時間，第一次搜救傳送門開啟，世界之石毫無動靜，畢竟距離已經遠遠
超出鵬爺的收訊範圍。上午九點零五分，表定傳送門關閉，從這一刻起，我們遇
難的消息正式傳回主世界。
戰鬥，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