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秉燭遊
作者：小黃叔
願天下讀書人，
不為大勢所趨，
不為大義所困，
不為大局所惑，
不畏前路漫漫無光，秉燭而行。
── 李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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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致良知
第十三章 白嶺山圍殺戰(四)
「咳──。」
文在明一口血吐在對方緊握著匕首的右手上。
記憶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誘導？」文在明的所展開的領域潰散，集中在頸處的氣機也四散開來。
對方點頭。身影逐漸從空氣中析出，變成完整的人形。
「自碎本命字？」文在明感覺全身的體力在瘋狂流失，今晚戰鬥的過程卻在腦中越來越清
晰。
對方點頭。他緩緩地鬆開了握著匕首的右手。
黑色短髮，有些蓬鬆，單眼皮，鼻子不塌也不挺，嘴唇不厚也不薄，鬍子刮得很乾淨，身
高不高也不矮，體型不壯卻無比結實。這是他自21歲寫下本命字後，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
有如此的存在感。
就像是個確實存在的人。
「哈...這輩子捷徑走多，總算碰到鬼了。」此時，文在明終於再度記起了那個名字：「
陳柏宇...了不起，佩、佩服...咳...擺渡人...甘拜下風。」
對方露出了今晚第二次微笑，隨後爆散成一團淡不可見的紫色氣機，隨著夜風一拂，四散
無蹤。
文在明沒有理會胸膛上插著的長匕首，全身放鬆，雙手自然下垂，一個人就這麼呆呆的站
在夜色中看著皎潔的月光，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不久後，便化做一團凝實如團塊的深紫色氣機，緩緩飄散在空中。
白茜帶著悲傷的表情，走向了散落在地上的兩套衣服。
在白色文家長袍中，她翻出了兩個上面刻著繁複花紋圓形水晶，將水晶置在那團濃郁的氣
機中，一點點灰黑色的東西被吸入水晶中。
這是在回收「偷渡客」的命格。
而原本另一塊是給陳柏宇準備的，文家對於這個特殊無比的殺手能否析出什麼特別的命格
抱以很高的期待，然而──
白茜看著早已消散的氣機。
用不到了啊。
在白茜收好了水晶，拾起文在明的衣物時，白昇的驚惶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老師，為什麼會這麼黑？」30多歲男人的哭腔此時不會惹人發笑，只會讓人感到深
深的悲傷：「老師...我好像...瞎了...我什麼都看不到...」
平行著眉毛，白昇的兩眼處被刀氣由左至右直直劃開，留下了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滿了雙
眼以下的臉。
屬於白羨的氣機已經在一旁緩緩消散。
「沒事的，白昇，沒事的。」白茜雙手輕輕的環抱住白昇，溫柔的說道：「老師在這裡。
」
白昇在白茜的安撫下終於冷靜了下來，但他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老師抱著他的同時，正抬著
頭冷漠的看著山腳下的方向。
山腳下。
「哇，太近了太近了，被發現了。」青少年誇張的擺著手：「好兇的眼神啊。」
緊接著他探頭向筆直站立在前方的魁武男子問道：「陳柏宇好樣的，都要死了還可以拖一
個第六境一起上路。要趁機擴大戰果嗎，把那個白家的也喀擦掉？」
他們今晚也是為陳柏宇而來，不料卻被搶先了。當然，如果這群讀書人失敗，他們也會接
著加入戰局。
「陳柏宇怎麼做的。」魁武男子負著雙手，淡淡的開口問道。
「他自碎本命字，和擺渡人文在明同歸於盡，噢，還順手殺了個白家的。」青少年把兩手
做成望遠鏡狀看向山頂處：「現在只剩下一個沒什麼力的第六境老女人和一個瞎了眼的第
五境。哈哈！臭老九這一波內鬥少了這麼多高境的，簡直賺翻了。」
自碎本命字啊...
陳柏宇天賦異稟，升上第六境後除了陛下沒有人能控制，必殺。
但剩下的...
寡人願意給他們今夜勝者的尊嚴。
魁武男子轉身離去。
「咦！？真的不順手做掉嗎？機會難得耶！咦！？」
看到對方轉頭就走，青少年依依不捨的又朝山上看了幾眼，之後連忙跟上，跑向對方身後
。
「啊，走太快了，等等我啊，王爺。」
「王爺！」
────
文守信面無表情的關掉了電腦螢幕上傳來的訊息。
擊殺遊子首領陳柏宇計畫完成。
但...損失超乎預先設想的巨大，文在明死了。
目前讀書人界裡約有30多位第六境，算是有史以來的高峰期，其中文家占4位，在八大家
中是最多的。
除了當世僅有的兩位第七境，每一個第六境都是對抗王侯級、甚至帝皇級古妖最重要的戰
力。
文在明沒有死在和古妖的戰鬥中，反而死在了與同為讀書人的廝殺裡。
這對讀書人、對文家都是巨大無比的損失。
然而，按白茜所回報的消息，陳柏宇與古妖似乎有所牽扯...
無論如何，這都是之後的事情了，守候計畫尚未收官，指揮仍要繼續。
「已合圍遊子總部。」
「各大家已包圍各地分部。」
「戰家準備強攻。」
時間飛快流逝，一道道消息傳回戰情室，文守信接著下達了一道道指令，行雲流水，沒有
絲毫猶豫。
「等等，文家少爺，我們霧刀門作為先鋒已經損失太大，請把人抽調到後方修整，讓其他
公司或門派頂上吧！」原本站在戰向謙身後的中年男子看著即時戰報面色慘白，走到文守
信身前深深鞠躬：「拜託、拜託文少了。」
戰向謙右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主座。
文守信快速調閱了回傳的即時畫面，隨後與現場的戰家指揮通話了約30秒，即轉頭向中年
男子說道：「維持原樣，現在抽回會讓尖刀陣行破壞、拉長戰線增加損失，之後霧刀門會
有優先的戰利品選擇權。」
「我人他媽都死光了，分個屁的戰利品。」中年人似乎被逼急了，完全忘了原先對八大家
的恭敬態度，指著文守信放聲大罵：「就因為不是你的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文守信正要開口說話時，一旁白家的長髮女子猛然站了起來，臉色蒼白朝他走了過來。
「遊子總部戰報，文玉澤帶領的小隊成功誘使敵方叛變者開暗門，大部隊順利進攻總部，
但有一隊殺手緊跟撤退的他們銜尾追殺。」長髮女子吞了口水，白袍輕輕抖動：「文玉澤
戰死。」
戰情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參與守候計畫，除去原先就認識文守信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調查過這次的指揮官，
也因此知道他最近剛死了親弟弟，而文玉澤則是他最親近的堂兄。
如今文玉澤死了。
沉默了兩秒，文守信冷靜地說道：「回傳給小隊，優先回收『心理醫生』，往140119方向
前進，拉著敵人遠離總部，讓後備部隊切斷後路，然後合圍。」
長髮女子愣愣地看著文守信，好像無法理解對方為什麼能那麼快的反應，然後下達指令。
大家族的家族成員之間因為彼此競爭，感情通常較為淡薄，擁有血緣關係的至交好友非常
少見。你現在...可是死了最親近的堂哥啊？
戰向謙撇了撇嘴。
氏劍寒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快去。」
「啊，是。」回過神來的長髮女子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文守信轉過頭來，與中年男子繼續剛才未完的對話：「霧刀門維持原樣。」
中年男子這次沒有再爭辯，只是呆呆的看著開始翻閱最新戰報的文守信。
「你、你是惡魔嗎...？」
「我是指揮官。」
文守信頭也不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