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一,早上起床的時候還可以聽到巷口傳來的鞭炮聲。
從除夕下午開始我家附近的鞭炮聲就沒停過──雖然我早就已經過了害怕鞭炮
的年紀,可是要不是過年悶在家裡實在無聊透頂,我也不會想要冒著被流炮炸到的
危險出門。
昨天晚上一支沖天炮居然還飛到我家樓下停著的汽車旁邊,爆炸的聲響連同警
報器的蜂鳴聲響搞得我一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的。所以說,過年這種危險的時候,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待在家裡面最安全。
什麼?你說過年就是要到處放鞭炮才刺激?這麼說就不對了。要是剛才提到的
那支沖天砲是直接飛到車底下,讓車子燒起來,那可怎麼辦?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過年安安靜靜的不好嗎……為什麼要到處放鞭炮嚇人…
…」
像現在依偎在我身邊,雙手用力抓緊我整隻右手臂的少女,就完全同意我的看
法。
這個少女是我在出門往租書店的路上所遇到的。當時只看到她一個人全身發抖
的蹲在租書店門口的台階旁邊,雙手摀住自己耳朵,緊閉雙眼的表情充滿了恐懼─
─看起來就是一副遭遇極大困難,需要他人伸出援手的模樣。
「你怎麼了?遇到什麼困難嗎?」
就在我上前詢問的時候,好死不死旁邊一個小鬼頭把手中的蝴蝶炮往店門口丟
。那種炮除了會亂飛以外,聲響倒不是很大,可是那少女卻被嚇到立刻往我身上撲
來。
「呀~~~~好可怕~~!」
我必須承認,當右手臂傳來少女胸部柔軟觸感的瞬間,自己的確高興了那麼一
下子──可是現在我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的右手搞不好會被對方給捏碎……
看了看對方的長相,除了頭髮是淡淡的藍紫色、還有眼睛是綠色以外,看起來
也不像是什麼怪物。更何況,黑色貝雷帽、白色高領針織衫、黑色百褶裙配上白色
過膝長襪和黑色麂皮短靴的打扮也沒有什麼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
那麼,這女孩子究竟哪來這麼大的力氣啊?
「小姐……不好意思,可以請你放開手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真是非常抱歉……人家不是故意的……呀~~!!」
才剛放開手咧!又一個鞭炮聲讓她再次用力抓緊我的右手──我好像還聽到了
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說,小姐,你如果這麼怕鞭炮聲的話,過年就不要出門嘛……」
「可是……可是我……我有非出門不可的理由……」
「到底是什麼理由?」
「早上我和弟弟在院子裡玩的時候,一支沖天炮突然飛進來……然後他就被嚇
到,從圍牆跳出去了……」少女說著說著眼角竟然泛起淚光:「要是我,要是我當
時有看好他……」
這什麼家庭啊?居然有人能被鞭炮嚇到從圍牆跳出去?
「可是我說啊,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去找你弟弟嘛!」
「可是他年紀還那麼小……呀!!」
該死的鞭炮!!
我一面把她帶到比較安靜的小巷子裡,試著安撫她的情緒,一面撥手機給阿健
。過年大家都放假的時候,這傢伙應該很閒吧?找他出來幫忙找人好了……
「喂,阿健嗎?有件事情我要拜託你幫忙……」
「對不起,我現在沒空。」好無情的聲音。
「這件事情很緊急,你一定要幫我……」
「我說了,我現在很忙,沒空。」
媽的,這個渾蛋!最好宅在家裡看漫畫打game叫作很忙啦!「阿健,你到底在
忙什麼?」
「照顧年獸。」
「年獸?你說的是傳說中的年獸嗎?」
「對,我家有年獸,我現在必須照顧她,所以沒空。」
等等,阿健說話的時候,背景好像有小孩子的嬉笑聲?「我說……」
嘟──嘟──
居然直接掛別人電話!這個混帳東西!
我立刻決定帶著少女去阿健家,今天他老爸在家,在多一個人幫忙(而且還是
個怪力少女)的情況下,要把他從房裡拖出來應該很容易才是──更何況那是什麼
鬼理由?「我家有年獸」?
「請問阿健在嗎?」
「嗯,他在呀。不過從今天早上幫我買報紙回來,順道抱了個小女孩回家以後
,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小,小女孩?!
阿健老爸也真是的,自己的兒子已經大膽到作出「誘拐兒童」這種無視次元壁
的舉動了,居然沒想到要制止嗎……
我的心裡正不知道該做何感想是好的時候,突然發覺身邊的少女表情有些異樣
。
「伯父請問一下,您剛才說阿健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那小女孩長什麼樣子?
」
「淡紫色短髮,紮著兩條短馬尾,眼睛是綠色的……咦……?」
他還沒意會到兩人的頭髮與眼睛顏色一模一樣,少女就已經拉著我的右手往屋
裡衝。
「告訴我!他的房間在哪裡!」
「你,你別那麼激動嘛……」
「我怎麼可以不激動……呀~~!」
少女的尖叫聲來自阿健房門被打開以後所呈現的景象──這尖叫聲還讓我在一
瞬間產生了阿健打手槍被人發現的錯覺。
不過……眼前這副景象,也差不多了啊──阿健整個人仰躺在床上,腰跨部的
上方則跨坐著一個紫色短髮綁著兩個短短的馬尾、身上還穿著鵝黃色連身裙的小蘿
莉……
「你──」
「你你你你你要對我的弟弟做什麼────!!」
阿健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我身邊的少女就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根又粗又長
的狼牙棒,往他的頭上砸去。
「嗚嗚嗚,姊姊……」阿健被爆頭以後,小蘿莉立刻撲到少女身上:「血,好
多血,紅紅的血,好可怕……」
「乖乖,沒事了,沒事了,有姊姊在……」
我看看身邊這對姊妹,又看看躺在床上,頭部只剩下一攤血糊的阿健,一時間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呃,小姐……」
「謝謝你!謝謝你幫我找到我弟弟!你真是個好人!」
呃,你找到弟弟是很讓人高興啦,不過不用馬上就發我卡吧……看著仍在少女
懷中啜泣的小蘿莉,我突然想到一件比被發卡更嚴重的事情。
「等一下,你說他是你的……弟弟?」
「對啊。」少女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今天我整理自己小時候的衣
服,很想重新看看自己穿起來是什麼感覺,剛好我弟弟的身材適合,就……」
「原來如此,這傢伙果真是隨便找了理由來呼嚨我……嘿!等一下!」
我回頭看了看阿健,這時才意識到真正嚴重的事情是什麼──阿健的頭已經在
剛才被少女的那一棒打爆了。
簡單的說法是,他掛了。
「阿健!阿健!你不能死啊,阿健!」
我一面搖晃阿健的身體,一面看向抱著蘿莉(或者更正確的說法,偽娘蘿莉)
的少女:「你……你居然就這樣把他的頭打爆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真是非常抱歉……人家不是故意的……呀~~!血,都是
血,紅紅的血,好可怕……」
一瞬間兩姊妹……不對,兩姊弟居然都撲向我──姊姊抓住我的右手不說,弟
弟的反應居然是掐住我的脖子。
「嗚啊……快放開我……我要死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真是非常抱歉……人家不是故意的……」
「別道歉了,快想個辦法吧!」
「辦法有是有,可是……嗚嗚嗚……紅色的血,好可怕……」
「你還是先把辦法說出來吧。」
「其,其實辦法很簡單啦……」少女拿出了還沾著血跡的狼牙棒,一臉恐懼的
說:「只要拿著這根棒子,一面轉圈圈,一面喊『ぴぴるぴるぴるぴぴるぴ~』…
…」
……這,這是抄襲嗎?「那你趕快做啊!」
「不行……人家會怕血……」
「所以是要我來做嗎……」
無奈的眼神換來的居然是少女與小蘿……不對,小正太萬分篤定的點頭表情─
─我嘆了口氣,接過少女手中的狼牙棒,閉上眼,想像整個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
「ぴぴるぴるぴるぴぴるぴ~」丟臉死了。
***
「你這傢伙真是太過分了,居然騙我說自己家裡有年獸?」我看著坐在床邊一
臉驚魂未定的阿健,一邊生氣的質問著:「幸好我特地跑來你家裡看看情況,不然
……」
「我沒騙你啊!阿修!」阿健說:「她真的是年獸啊!你沒看到她額頭上的犄
角嗎?」
我回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小……正太的額頭,果然在靠近頭頂的頭髮間發現了一
個明顯的突起。
「你真的是年獸嗎?小弟弟。」
「對啊,我……」
「真是的,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對別人說呢!」少女責備著:「這樣會造成別
人的困擾的!」
「所以,你也……?」
「是的,我和我弟弟都是年獸。」
少女似乎是覺得無法再隱瞞下去了,乾脆摘下頭上的貝雷帽,露出了前額髮間
突出的犄角:「原本過年期間,我們應該要去山區旅遊,順便躲避人類的鞭炮和紅
紙的,可是很不巧,今年不景氣的結果,大人們過年還要去加班,就……」
原來如此,難怪這對姊弟這麼怕鞭炮,而且居然怕紅色怕到連血都會怕,那麼
那些吃人的傳說應該也都是假的囉?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阿健……」
回頭的時候,我發現阿健的表情怪怪的。
「你怎麼了?阿健。」
「你,你剛才,叫那小蘿莉,你叫她什麼?」
「小弟弟啊!你不會不知道他是男的吧?」
「他……男的?」阿健一臉震驚的看向少女懷中的「小蘿莉」:「我不相信。
」
「大哥哥,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證據喔。」
「小蘿莉」說著,伸手褪下自己的內褲,然後把裙襬撩起。
轟隆!
「嗚哇哇~~好大聲,好嚇人,好可怕……」
「別怕別怕,那只是阿健理智爆炸的聲音而已。」
阿健理智爆炸的聲音非比尋常,姊弟兩人又同時抱住我──年獸的怪力可不是
普通的驚人而已,我開始考慮起事情結束以後去醫院掛急診的可能性。
「唔,好嚇人……啊!」少女看到癱倒在床上,從嘴裡冒出白煙的阿健,擔心
的緊抓我的右手:
「他……他死了嗎?你快想想辦法……」
被你們兩個這樣抓著,我一定比他先死啊。
我一面這樣想著,一面安撫她:「你放心,等到他接受事實,他就會醒過來了
。」
──
這是剛寫完的過年應景文,
內容算是前次<(偽)電波中毒治療紀實>的延續。
因為是比較純粹的創作文,
某猿這次就決定給它[創作]的標籤了。
雖然某猿當它是種即興的練習作
(也就是說,可能會有文章不通順或是錯字的問題),
不過沒想到一寫居然就是三千多字哪……
另一方面,就現實上來說,
感覺今年鞭炮放得比往年兇啊。
鞭炮飛到車子旁邊的事情
今年也真的被某猿遇到了。
看在噪音和垃圾、以及火災的危險,
還有看在年獸怕成這樣的份上,
請放鞭炮的朋友們節制一點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