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我33歲,雖然是這樣但還是父親
2-01 布津野六,13歲
布津野六隱藏身形,大口吸氣細細吐出。
海潮氣味充滿鼻孔,臭得很奇怪。東京灣的汙染實在難以解決。
身體緊貼牆,只有雙眼從陰影處露出。
看到三名男人,一名體型修長,身穿白衣。
一名是中年人,穿著保全制服。
最後一人身穿西裝。
他們警戒四周,步入港口回收場。
他們的特徵跟目標情報相同。
此處人煙稀少,但他們依然注意四周。從這副模樣看來,對方一定是這次的間諜。
六拿出行動裝置放到耳邊。
「這裡是六。看見那三人。至於地點,請追蹤我裝置上的GPS。」
「知道了。六,抱歉。讓最適解擔任這種類似偵查兵的工作。」
「沒關係,因為我很閒。」
「這樣啊。不過對我而言真是幫了大忙。
要是讓我們的老大做了所有事,我就完全沒面子了。你差不多該撤退了。」
「不,我就這樣逮捕目標。」
「喂!六。」
耳旁宮本先生的聲音好似嚇了一跳般拉高了。
「這種暴力工作是由GOA負責的。上司不能奪走部下的工作。」
「就算是這樣,讓目標逃跑就血本無歸了」
「喂喂。這可是簡單任務。讓間諜得到假情報。得意洋洋地打算聯絡本國。
結果露出狐狸尾巴陷入進退不得的窘境,逃到死路中。
像這種捉迷藏,你認為我們會失敗嗎?」
「雖然不覺得,但追到這裡之後就只需要接觸。這是順便。我就做了。」
「喂喂,你要是有個萬一我的頭就沒了。」
「不會讓你發生這種事的。因為我會先跟Grandma說。」
「不是這個,我會被大哥揍死。」
「嘿,要是這樣的話,你跟爸之間真槍實彈的對決終於就能成真了呢。」
六好似很有趣地竊笑著。
「饒了我吧,六。要是讓最適解進行實戰的話,GOA的存在意義搞不好會受到質疑。
你確實變強了,不愧是第七世代,實在非比尋常。但你也沒有理由置身於危險之中啊。」
「要是你這樣想,那就請迅速配置好眾人吧。我掛了。」
「喂!」
噗。六關掉裝置,探頭向前觀察。
那三人似乎已進入倉庫。大概是想藏於建築物內部,呼叫救援。
不管怎樣,看來盡早拘束他們,比較不會有麻煩。
六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後,衝向倉庫外牆。
向上仰望,確認有扇窗戶打開,約跟二樓同高。
六用手指勾住水泥牆的些許凹凸處,壓緊腋下連續用勁攀爬。
若從正面侵入,就算是他們大概也會發覺。
從那扇窗進入二樓,觀察裏面的狀況吧。
他連口氣都沒喘,就像蜘蛛般登上外牆,仿若山貓一樣滑入窗戶。
降落於倉庫二樓的樓梯平台。
只要從扶手處探出身,便能好好俯瞰一樓的狀況。
那三人在……有了。總感覺他們正焦急地爭吵。
脫下鞋子,隱藏腳步聲,如滑行般接近。
這確實是簡單任務。對方應該是中國的間諜,但卻沒有注意到自己。
討論聲從三人那裏洩漏過來。
「現在開始該怎麼辦」
「請求本國增援?」
「首先聯絡。」(這幾句是用中文說)
唉,似乎真的是中國間諜。
話說在逃亡中吵吵鬧鬧的實在不恰當。用母語對話更是禁忌。
連偵訊都不需要,身分就曝光了。
靠著對方洩漏出來的聲響,六輕而易舉抵達三人的附近。
偶爾可以聽見他們的說話聲。這成了很好的路標,不需頻繁用雙眼確認對方的位置。
三人集於倉庫一角。六移動到他們身邊的轉角,
沒想到如此輕易就能靠近他們。六覺得很掃興而困惑著。
六微微吐了口氣,舉起手掌輕輕放鬆肌肉後,盯著自己的手腕。
那裏有數條柔韌的肌肉微微鼓起。
我13歲了。
對第七世代品種改良素體而言,13歲絕對不是小孩。
我們的基因為了追求最高性能而受到調配。身體能力跟成長速度凌駕常人。
而且我自認累積了足夠的鍛鍊。
吸收了爸教給我的所有東西。我已經不是那時的孩子。
就算是身高也已經比他高多了。
從陰影處偷偷觀察三人的模樣。
三人互相討論,沒有察覺自己的蹤跡。
若是爸,會怎樣跟那三人戰鬥呢?
六試著想像那景象,隨後搖了搖頭,不禁露出苦笑。
爸一定不會攪和進這種事,早就逃了。
──好,差不多了。
六下定決心,停止思考。
爸說過:實戰跟訓練不一樣,大概是這樣。
就算自己累積多少鍛鍊,但要是不明白實戰就沒有意義。
六認為實戰經驗的數量應該就是自己跟父親決定性的差異。
「如此巧妙……」
六從陰影處衝出,中文中斷。
六直直跑向三人,接著用拳頭刺入一旁警衛服男人的心窩。
拳頭柔軟地穿過去,六對這觸感相當滿足。
它穿過肌肉抵達內臟後,僅留下柔軟的內臟觸感。
能夠照著所學的施展。
警衛裝扮的一言不發蹲坐於地上痙孿著。
看到右手邊的白衣男子正打算取出手槍。
迅速壓制那隻手,用反手拳粉碎他的鼻子。
啪,從拳頭傳來鼻梁折斷的聲音。
白衣男子大幅度地倒下,腳橫掃踹中他的頭。
這低踢仿若要挖掉後腦,將白衣男子的意識踹到遙遠的另一端去了。
六迅速回頭,跟剩下的西裝男對峙。
「白髮的!」
西裝男說完後便將槍對準六。
六看到槍口正在顫抖,感到一陣氣餒。
這傢伙該不會真的是外行人吧。
因為據說是中國共產黨的間諜,
所以期待對方擁有與其相襯的格鬥技術,但到了這邊一看,可說是大失所望。
唉,六邊吐氣邊注視著對手。
一眼望去,西裝男所舉起的槍是一般的自動手槍,保險裝置畢竟還是有鬆開,
原本應用滑套裝填第一發子彈。
但因省略這項動作,第一下的扳機沉重且遲鈍,在這極接近距離下會成為致命的延遲。
要稱呼這為實戰,也太……。
「不要動,射」
不要動,要不然就射了……嗎?
六更加氣餒,因為西裝男那發出警告的外行動作,就好像日本警察般。
這樣說不定留在家,請爸幫自己鍛鍊還比較有意義。
六不理會手槍,向前踏步。
西裝男看到後,退了一步。六並沒有放過這動作。
他宛若豹子般潛入對手懷中,隨後用手刀將槍打落。
接著便順勢扭轉他的手腕,令對方失去平衡。
六隨即抓住他的後腦,砸向水泥地。
喀。這聲音響徹周圍。
男人痙孿著,再也沒有站起。
……結束了嗎?
六站起,緊盯自己的雙手。
那手經過充分鍛鍊。
跟爸第一次見面後,已經過了3年。我大概也變得蠻強了吧。
第七世代品種改良素體的身體能力可不是虛有其表。
應該還沒完全成長完畢,但也決不是無力的少年。
東京灣的海風帶有腥味,吹拂六纖細的白髮。月光凸顯出他的臉龐。
那裏有著不似人間之物的美麗容顏,寶石般的紅瞳閃耀光輝。
他苗條且柔軟的身體受到月夜所照耀,於昏暗的倉庫中浮現出來。
布津野六,13歲。
時節正漸漸邁入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