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為手塚的《火鳥》過譽了,因為它不是板上喜歡說的「神作」,
也不一定是漫畫讀者心中的「經典」。
《火鳥》在我心中就是「有趣」的作品,以上以下都不是。
前陣子K完《火鳥》,我也只記得一些劇情片段而已,這算「神作」嗎?
我不認為。
我說「有趣」的地方,不在於它「寫了什麼」,而在於它「沒寫什麼」。
它寫了佛教思想、輪迴,甚至有一些政治諷刺的意味,
當然對於佛教、輪迴有接觸的板友會覺得有別開新猷的感覺。
就如同我印象中的幾個片段:
1. 源平物語-義經在天狗底下修行時,
看到了猴子(赤兵衛)跟狗(白兵衛)的墳墓。
而在義經跟平清盛俱亡後,
義經跟平清盛卻又「轉世投胎」成了在兩個人時代「之前」的猴子跟狗,
並且在天狗底下統領族類,慢慢產生矛盾,最後相殺而死。
它們的墓就在義經面前出現…。
2. 我王跟茜丸彼此糾結的故事:
一個出生就不被接納,為了生存害人無數的人,
日後居然能做出絕妙的鬼瓦;
一個被譽為絕世天才,在一次恍惚之際看到火鳥之後雕出火鳥的樣貌,
因此受到重用而奉命修築奈良大佛,地位達到最高點。
卻因為做出來的鬼瓦不如我王而走向衰落。
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樣的「劇情鋪陳」很普通,對吧?
只是讀者可以藉由手塚這樣的「故事」,
來挖掘出手塚製作《火鳥》時,最大的命題: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手塚板〈[心得] 火之鳥 系列全記錄〉 #136GhEhX (TezukaOsamu)
一文的作者也提到:
「
如果要問說:「有那個漫畫家把漫畫當成文學創作?」
有一個名字一定不會被忘記,就是手塚治虫。
手塚的漫畫不只有《原子小金剛》跟《怪醫黑傑克》這種暢銷名作而已,
其中也有很多是探討人生哲理的,
譬如《火之鳥》就是很好的例證,
以火之鳥為圓心來探討人類的生命價值與意義。
……
《火之鳥》系列漫畫討論的課題主要為「生命」,
在延續生命的大前提下,所有人與人之間的私仇與貪婪都顯得渺小無匹。
」
我基本認同他的講法,
但我(腦補地)認為手塚藉由「烘雲托月」的手法來反覆地來問我們: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什麼是「烘雲托月」的手法?
借一下金聖歎評的《西廂記》的一段:
「
欲畫月也,月不可畫,因而畫雲。畫雲者,意不在雲也。
意不在雲者,意故在月也。然而意必在於雲焉?
……
抑雙文(《西廂記》女主角)天人也,
天人則非下土螻螘工匠之所得而增減雕塑也。
將寫雙文,而寫之不得,因置雙文勿寫,而先寫張生(《西廂記》男主角)者,
所謂畫家烘雲托月之秘法。
」
~金聖歎評《西廂記.驚艷》之文
簡單地說,無論是火鳥這種生命是多麼地高維度而不能侵犯、
猿田彥一族到底有多衰、裡面婊了誰、八百比丘尼有多塞狼、
為什麼帶入佛教思想又自打嘴巴、如何改寫既有輪迴的概念……等。
都是為了襯托「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這個「月」而寫的「雲」。
讀者可以在《火鳥》描寫的不同的故事中反覆地思考、驗證這個命題,
甚至發展出一套自己的哲學與價值觀。
所以我說《火鳥》很有趣。
但在這個年代要說《火鳥》是神作?是經典?我看還是算了吧。
過譽?沒有譽何來過譽?
或許最根本地來看,《火鳥》就只是《火鳥》,連有趣也說不上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