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叢中忽有一個細聲細氣的人說道:「是啊,你是佛地魔,自己也不知道自
己是什麼。」哈利突然一聲怒喝:「去去武器走!」聲震屋瓦,樑上灰塵簌簌而
落。群雄均是耳中雷嗚,心跳加劇。
只見劊子手麥納臉上肌肉扭曲,顯得全身痛楚已極,雙手不住亂抓胸口,上
氣不接下氣一般。各人見了,盡皆駭然。
遠處高牆上有人騎帚而落,身形奇高,行動卻是快極。屋頂上不少人發咒出
杖阻擋,都是慢了一步,被他閃身搶過。大廳上不少人認得,此人乃是「刺殺鄧
不利多」羅爾。
哈利喝道:「去去武器走!」法杖凌空揮出,法力疾吐,便有一道白色的光
線,擊在羅爾背心。
羅爾悶哼一聲,重重摔將下來,口中鮮血被咒文逼出,有如泉湧。
哈利說道:「兩位衛斯理兄,在下今日在此遇見不少故人,此後是敵非友,
心下不勝傷感,想跟你討幾碗奶油啤酒喝。」
哈利端起一杯奶油啤酒來,說道:「這裡眾家魔法師,多有哈利往日舊交,
今日既有見疑之意,咱們乾杯絕交。哪一位朋友要殺哈某的,先來對飲一杯,從
此而後,往日交情一筆勾銷。我殺你不是忘恩,你殺我不算負義。天下魔法,俱
為證見。」
眾人一聽,都是一凜,大廳上一時鴉雀無聲。各人均想:「我如上前喝酒,
勢必中他暗算。他這去去武器走擊將出來,如何能夠抵擋?」
他喝到五十餘碗時,喀浪和瘋姑娘露娜也均和他喝過了,馬份走上前來,端
起酒碗,說道:「姓哈的,我來跟你喝一碗!」言語之中,頗為無禮。
哈利酒意上湧,斜眼瞧著他,說道:「哈某和天下英雄喝這絕交酒,乃是將
往日恩義一筆勾銷之意。憑你也配和我喝這絕交酒?你跟我有什麼交情?」說到
這裡,更不讓他答話,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馬份,魔咒振處,將他從廳
門中摔將出去,砰的一聲,馬份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時便暈了過去。
這麼一來,大廳上登時大亂。
哈利躍入院子,大聲喝道:「哪一個先來決一死戰!」群雄見了他神威凜凜
,一時無人膽敢上前。哈利喝道:「你們不動手,我先動手了!」魔杖揚處,砰
砰兩聲,已有兩人中了去去武器走倒地。他隨勢衝入大廳,帚撞篷擊,劍劈杖揮
,霎時間又打倒數人。
派西叫道:「大伙兒靠著牆壁,莫要亂鬥!」哈利叫道:「我來領教領教洞
穴屋衛氏雙雄的手段。」左手杖一揮,一只大酒桶迎面向派西飛了過去,一只大
酒桶登時化為千百塊木片,碎木片極為峰利,在哈利凌厲之極的法力推送下,便
如千百把鋼鏢、飛刀一般,衛斯理臉上中了三片,滿臉都是鮮血,旁人也有十餘
人受傷。只聽得喝罵聲,驚叫聲,警告聲鬧成一團。
哈利對葛萊芬多群豪總不免有香火之情,非但不欲傷他們性命,甚至不願他
們在外人之前出醜,這一杖揮出,忽爾中途轉向,瘋姑娘露娜一聲怪叫,飛身而
起。
她卻不是自己躍起,乃是給哈利魔咒擊中臀部,身不由主的向上飛起。她手
中法杖砍在大廳的橫樑之上,深入尺許,身子便高高弔在半空。
哈利藝成以來,雖然身經百戰,從未一敗,但同時與這許多高手對敵,卻也
是生平未遇之險。這時他酒意已有十分,法力鼓蕩,酒意更漸漸湧將上來,劍杖
飛舞,逼得眾高手無法近身。
美心夫人她狂怒之下,臉色鐵青,猛攻而前。
眾人盡皆識得,那是江湖上流傳頗廣的「去去武器走」。當時是魔法學院中
最為流行的魔咒,就算不會使的,看也看得熟了。
這時群雄眼見這位名滿天下的波巴洞校長所使的,竟是這一路眾所周知的魔
咒,誰都為之一怔,待得見她三咒打出,各人心底不自禁的發出讚嘆:「波巴洞
得享大名,果非幸致。同樣的一招『去去武器走』,在她手底竟有這麼強大的威
力。」
本來是數十人圍攻哈利的局面,美心夫人這一出手,餘人自覺在旁夾攻反而
礙手礙腳,自然而然的逐一退下,各人團團圍住,以防哈利逃脫,凝神觀看美心
夫人和他決戰。
哈利眼見旁人退開,驀地心念一動,呼的一杖打出,一招「去去武器走」,
這一杖姿工既瀟灑大方已極,法力更是剛中有柔,柔中有剛,魔法高手畢生所盼
望達到的魔咒完美之境,竟在這一招中斬露無遺。來到這魔法宴中的人物,就算
本身法力不是甚高,見識也必廣博,「去去武器走」的精要所在,可說無人不知
。哈利一杖打出,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聲采。哈利初時和各人狠打惡鬥,
群雄專顧禦敵,只是懼怕他的兇悍厲害,這時暫且置身事外,方始領悟到他魔咒
中的精妙絕倫之處。
但見哈利和美心夫人只施得七八咒,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魔咒,都是一
般的平平無奇,但哈利每一咒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美心夫人先發。美心夫人一施
咒,哈利跟著施咒,也不知是由於他年輕力壯,還是行動加倍的迅捷,每一咒都
是後發先至,這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後發先至」四字,尤其是對敵美心
夫人這等大高手,眾人若非今日親眼得見,以往連想也從未想到過。
海格見美心夫人左支右絀,抵敵不住,叫道:「你這佛地魔分靈體,這手法
太也卑鄙!」
哈利凜然道:「我使的是霍格華茲教科書的魔咒,你如何敢說上『卑鄙』二
字?」
美心夫人、海格以二敵一,兀自遮攔多而進攻少。美心夫人見自己所使的魔
咒每一招都受敵人克制,縛手縛腳,半點施展不得,待得海格上來夾攻,當下咒
法一變,換作了波巴洞的「隱形咒」。
哈利冷笑道:「你也是來自巨人的非純血統。且看是你巨人的血統厲害,還
是我霍格華茲的魔咒了得?」說話之間,「去去武器走」呼呼呼的擊出。
眾人聽了,心中都滿不是味兒。
忽聽得阿默大聲叫道:「管他是什麼血統,此人殺父、殺母、殺師父,就該
斃了!大伙兒上啊!」他口中叫嚷,跟著就衝了上去。跟著數十人同時攻上。這
些人都是法力甚高的好手,人數雖多,相互間卻並不混亂,此上彼落,宛如車輪
戰相似。
哈利揮杖拆格,篷罩金利、劍劈阿默、帚撞未見其貌的青衣大漢、咒擊不知
姓名的白鬚老者,連續打倒了四人。他知道這些人都非奸惡之輩,是以手上始終
留有餘地,被他擊倒的已有十七八人,卻不曾傷了一人性命。至於葛萊芬多兄弟
,卻踫也不踫,奈威攻到身前,他便即閃身避開。
但參與這魔法大會的人數何等眾多?擊倒十餘人,只不過是換上十餘名生力
軍而已。又鬥片刻,哈利暗暗心驚:「如此打將下去,我總有筋疲力盡的時刻,
還是及早抽身退走的為是。」一面施咒相鬥,一面觀看脫身的途徑。
阿默倒在地下,動彈不得,卻已瞧出哈利意欲走路,大聲叫道:「大家出力
纏住他,這萬惡不赦的麻種想要逃走!」
驀地裡半空中人影一閃,一個人「啊」的一聲長聲慘呼,前心被海格抓住,
裙子被美心夫人的魔咒擦過,後背被哈利的去去武器走擊中,登時打得她衣褲寸
斷,內衫碎裂,眼中淚水狂噴,猶如一灘軟泥般委頓在地。
這一來不但美心夫人、海格大為震驚,連哈利也頗出意料之外。原來這人卻
是瘋姑娘露娜。她懸身半空,時刻已然不短,這麼晃來晃去,嵌在橫樑中的法杖
終於鬆了出來。她身子下墮,說也不巧,正好躍在三人全力拍出的拳咒之間,如
何不剝了她的衣裳?
美心夫人說道:「梅林的鬍子啊!善哉,善哉,哈利,你作了好大的孽!」
哈利大怒,道:「此人我剝她一半,你二人合力剝她一半,如何都算在我的帳上
?」美心夫人道:「梅林的鬍子啊,罪過,罪過。若不是你害人在先,如何會有
今日這場打鬥?」
哈利怒道:「好,一切都算在我的帳上,卻又如何?」惡鬥之下,蠻性發作
,陡然間猶似變成了一頭猛獸,左杖一揮,飛起一個人來,正是派西的次女露西
,右劍斬下她法杖,左杖將她身子一放,跟著施咒,露西衣衫碎裂,全裸非道。
群雄齊聲發喊,又是驚惶,又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