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正待逃開,忽覺後頸中一陣冰冷,一柄魔杖已架在頸中。他正待分辯,驀地
里白光一閃,只覺右掌一陣劇痛,噹啷一聲,自己手中的魔杖跌在地板之上。他俯眼
一看,嚇得幾乎暈了過去,只見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已被人削落,鮮血如泉水一般噴
將出來,慌亂中斜眼看時,但見高爾手持帶血魔杖,站在一旁。
他只說得一聲:「你!」飛起右足便往高爾踢去,突然間後心被人猛力一拳,一
個踉蹌,撲跌在張秋身上。張秋又叫:「救命啊,採花賊啊!」。只聽得克拉的聲音
說道:「將這小賊綁了!」
哈利雖是個從沒見過世面的麻種少年,此刻也明白是落入了人家布置的陰毒陷阱
之中。他急躍而起,翻過身來,正要向克拉撲去,忽然見到一張蒼白的臉,卻是金妮
。
哈利一呆,只見金妮臉上的神色又是傷心,又是卑夷,又是憤怒。他叫道:「學
妹!」金妮突然滿臉漲得通紅,道:「你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哈利滿腹冤屈,
這時如何說得出口?
金妮「啊」的一聲,哭了出來,道:「我……我還是死了的好。」見到哈利右手
五指全被削落,心中又是一痛,咬一咬牙,撕下自己布衫上一塊衣襟,走近身來,替
他包紮傷口。這時她臉色卻又變得雪白。
哈利痛得幾次便欲暈去,但強自支持不倒,只咬得嘴唇出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了。
高爾道:「小學妹,這狗賊膽敢對你無禮,咱們定然宰了他給你出氣。」原來這
張秋是西追的女朋友,她雙手掩臉,嗚嗚哭喊,說道:「他……他說了好多不三不四
的話。他說西追已經死了,他說佛地魔復活,要連累到他。他……又說已得了好多金
銀珠寶,發了大財,叫我立刻跟他遠走高飛,一生吃著不完……」
哈利腦海中混亂一片,只是喃喃地道:「假的……假的……」
克拉大聲道:「去,去!去搜這小賊的房!」
眾人將哈利推推拉拉,擁向他的房中。金妮茫然跟在後面。
馬份卻道:「大家不可難為哈同學,事情沒弄明白,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克拉
怒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小子是屁好人!」馬份道:「我瞧他倒不是為非作歹
之人。」克拉道:「剛才你沒親耳聽見麼?沒親眼瞧見麼?」馬份道:「我瞧他是多
飲了幾杯奶油啤酒,不過是酒後亂性。」
這許多事紛至沓來,金妮早已沒了主意,聽馬份這麼替哈利分辯,心下暗暗感激
,低聲道:「馬學長,哈學長……的確不是那樣的人。」
馬份道:「是啊,我說他只是喝醉了酒,殺人是一定不會的。」
說話之間,眾人已推著哈利,來到他房中。米莉森雙眼骨碌碌地在房中轉了轉,
一矮身,伸手在床底下拉出一個重甸甸的包裹來,但聽得叮叮噹噹,金屬撞擊之聲亂
響。哈利更加驚得呆了,只見米莉森解開包裹,滿眼都是壓實了的金加隆,魔法道具
,不一而足,都是赫夫帕夫學院中的物事。
金妮一聲驚呼,伸手扶住了桌子。
馬份安慰道:「金學妹,你別驚慌,咱們慢慢想法子。」
潘西揭起被褥,又有兩個包裹。潘西和米莉森分別解開,一包是銀西可,另一包
卻是黑魔法的物品,卷軸書本、魔藥魔咒的一大堆。
金妮此時更無懷疑,怨憤欲絕,恨不得立時便橫杖自刎。她自幼崇拜哈利,心目
中早便當他是日後的夫郎,哪料到這個自己一向愛重的英雄,竟會在學校遭逢橫禍之
時,要和別的女人遠走高飛。難道這個妖妖嬈嬈的女子,便當真迷住了他麼?還是他
害怕受佛地魔連累,想獨自逃走?
高爾大聲喝罵:「臭小賊,贓物俱在,還想抵賴麼?」左右開弓,重重打了哈利
兩記耳光。哈利雙臂被克拉、潘西分別抓住了,無法擋格,兩邊臉頰登時高高腫脹
起來。高爾打出了性,一拳拳擊向他胸口。
金妮叫道:「別打,別打,有話好說。」
克拉道:「打死這小賊,再報魔法部!」說著也是一拳。哈利口一張,噴出一大
口鮮血來。米莉森挺杖上前,道:「將他左手也割下了,瞧他能不能再幹壞事?」克
拉提起哈利的左臂,米莉森舉杖便要砍下。金妮「啊」的一聲急叫。馬份道:「大夥
瞧我面上,別難為他了,咱們立刻就送魔法部。」
金妮見米莉森緩緩收杖,兩行珠淚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向馬份望了一眼,眼色中
充滿感激之情。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昏擊師口中數著,魔咒著力往哈利的後腿上打去。哈利身子被另外兩個昏擊師按
著,昏擊咒一下又一下的落下來。和他心中痛楚相比,這些擊打根本算不了什麼,甚
至他右掌上的痛楚也算不了什麼。
他心中只是想:「連金妹也當我是賊,連她也當我是賊。」
「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魔咒在落,肌膚腫了,破裂了,鮮
血沾到了板子上,濺在四周地下。
哈利在監獄的牢房中醒來時,兀自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時候已
過了多久。漸漸地,他感到了右手五根手指斷截處的疼痛,又感到了背上、腿上、臀
上被昏擊咒笞打處的疼痛。他想翻過身來,好讓創痛處不壓在地上,突然之間,兩處
肩頭一陣難以形容的劇烈疼痛,又使他暈了過去。
待得再次醒來,他首先聽到了自己聲嘶力竭的呻吟,接著感到全身各處的劇痛。
可是為什麼肩頭卻痛得這麼厲害?為什麼這疼痛竟是如此的難以忍受?他只感到說不
出的害怕,良久良久,竟不敢低下頭去看。「難道我兩個肩膀都給人削去了嗎?」隔
了一陣,忽然聽到鐵器的輕輕撞擊之聲,一低頭,只見兩條鐵鏈從自己雙肩垂了下來
。他驚駭之下,側頭看時,只嚇得全身發顫。
這一顫抖,兩肩處更痛得凶了。原來這兩條鐵鏈竟是從他肩胛的琵琶骨處穿過,
和他雙手的鐵鐐、腳踝上的鐵鏈鎖在了一起。穿琵琶骨,他曾聽老師說過的,那是魔
法部對付最兇惡的黑魔術師的法子,任你武功再強,琵琶骨被鐵鏈穿過,半點法力也
使不出來了。霎時之間,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難道他們真
的以為我是食死人?我這樣受冤枉,難道魔法部查不出麼?」
在巫審加碼的大堂之上,他曾斷斷續續的訴說經過,但西追的女友張秋一力指證
,殺死西追的是他而不是別人。史萊哲林八個學生和赫夫帕夫許多學生都證實,親眼
看到他抱住了張秋,看到那些賊贓從他床底下、被褥底下搜出來。魔法部的職員又都
說,霍格華茲威名遠震,哪裡有什麼佛地魔敢復活。
哈利記得夫子相貌清秀,面目很是慈祥。他想知夫子一時聽信人言,冤枉了好人
,但終究會查得出來。可是,右手五根手指給削斷了,以後怎麼再能使杖?
他滿腔憤怒,滿腹悲恨,不顧疼痛地站起身來,大聲叫喊:「冤枉,冤枉!」忽
然腿上一陣酸軟,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掙扎著又想爬起,剛剛站直,腿膝酸軟,
又向前摔倒了。他爬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