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件發生以前,我沒有看這個頻道,只知道他是一位以毒舌、開放、陰柔、爭議性高著
稱的網紅。我也沒有看過鬼滅之刃的中配版,不知道劉傑的配音效果如何。不過有時無知
反而是一種優勢,這樣我就能以「絕對值」而不是「比較值」切入,對配音選擇進行批評
。
正確的觀念,演員只是導演的棋子,決定使用哪個分鏡、哪段錄音,乃至於確認最終剪輯
成果都是導演的責任;因此我們頂多只能批評演員的演技夠不夠細緻,但最終的演繹效果
從來就不該是演員的鍋。
過去台灣獨特而病態的配音環境,造就了台灣的專業配音員必須具備自導自演的能力,甚
至自己想辦法生台詞配合畫面口形,明顯為壓低成本而不尊重專業。我不知道鍾明軒面對
的配音環境是否還像過去那樣不倫不類?如果是,那就只是能力問題,他被剔除在演員名
單之外是理所當然,因為台灣的配音員不是上過幾堂課就能勝任;但這幾年台灣的配音界
有逐漸向日本的專業化分工靠攏,許多老前輩出來開班授課,慢慢趨於正常化,演員就是
演員,導演就是導演;若鍾明軒面對的環境是後者,那這個事件就是很單純的誠信問題了
。
我認為選擇鍾明軒配音魘夢並不是錯誤的決策。聲音演員的選評標準和影視演員不同,影
視演員必須和觀眾面對面,聲量、身材、顏值這些外部因素,許多時候是比演技更重要的
關鍵;雖然現在有愈來愈多人走到台前,但聲音演員的外型不是第一準則,除了名人的辨
識度高會是首先考慮的外部因素,其「聲音特質」與「聲音表情」和飾演的角色愈接近愈
適合,說白一點,就是演員和角色的形象愈像愈好,最好是像到都不需要演了,直接用他
平常的說話方式。
中配辛普森家庭的荷馬和怪醫黑傑克都是同一個配音員,那是因為長期壓縮成本,一人飾
多角的緣故,過去台灣配音員擁有所謂的「七色聲線」根本不足為奇;然而就連現在的日
本,雖然仍講究演員的功底,卻也愈來愈注重聲優和角色的相似度,甚至稱聲優為動漫角
色的「人間體」,因為當聲優活躍於其他演藝領域,就可以提高行銷效益,增加話題性,
擔任鬼滅主角聲優的花江夏樹就是這種行銷操作手法下的代表。
我看到鍾明軒說他本來準備配音魘夢時,第一反應是「這是誰想的?也太有創意了吧!」
。從看過日文版的觀眾角度出發,鍾明軒的舉手投足根本就是魘夢在世,他的聲線確實夠
噁心到我,加上百萬網紅出片量,我相信他在掌握自己聲音的技巧上有一定的經驗。
能讓我信服的理由,必須再提及一個專業配音員的素質,也就是「放得開」。看過許多不
露臉的YouTuber分享配音經驗,時常提及他們本以為配音只要對麥出聲,後來才發現配音
根本是一項運動,要配出什麼樣的情緒、語氣,幾乎就得做出和畫面裡一樣的表情、動作
;這點也確實是專業配音員繞不過的問題,因為肢體、面部表情、每一寸肌肉,都影響著
發聲的位置,語氣也會隨之改變,導致聲音演員即使不用犧牲色相,也必須有很大的恥度
,更別提及動漫中有許多讓人尷尬癌爆發的台詞,那樣錄音室的現場可能比看舞台劇還精
彩,許多跨行配音就是「放不開」才會形成尷尬的棒讀。
鍾明軒應該沒有恥度上的問題,參考他過去的發言也足夠理性,雖然他不是專業配音出身
,但我認為只要配上一個夠水準的聲音導演,魘夢這個角色之於他是相得益彰,他甚至只
要做自己就好了,不需要怎麼演。因此最後只會回歸到成本問題上,鍾明軒要多少酬勞?
木棉花需要花多少成本請聲音導演?但就鍾明軒帶來的話題性、廣告效益,以及對鬼滅之
刃這麼大的IP來說,除非鍾明軒要求的報酬高到不成比例,否則我認為這些成本微不足道
,在商言商,木棉花應該不會連這筆帳都算不清楚吧?
總而言之,路人留言用專業度來質疑鍾明軒的配音,將他被否決講得天經地義,完全是外
行裝內行,沒有建設性,跟帶來的廣告效應相比,他的專業度完全是小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
我寧可相信鍾明軒的說法,是由於他的爭議性加上木棉花高層等等其他外部因素,才導致
這個企劃泡湯,畢竟類似的事件實在多不勝數。不過目前木棉花也沒有什麼聲明,一切也
還不好說,但鍾明軒願意說出來本身就已經算一個事證了,證明這件事發生過,若所言屬
實,只是折射出台灣的文化產業仍然由食古不化的建制派把持,僵化就是走向滅亡的前兆
,對台灣的從業人員和受眾絕對不是好事。
鍾明軒是不是在蹭鬼滅的熱度?當然是,但也是對方沒處理妥善留給他「相罵本」,他要
怎麼利用這個機會是他的權利。有人說他這樣也沒多高尚,我還真的因此去翻了翻他的影
片,他確實不是什麼高尚的網紅,他甚至連形象都沒有。
至於如果雙方沒有簽保密條款,在法律責任上沒有保密義務的話,我認為鍾明軒不顧及曾
經的合作夥伴而把這件事抖出來,其實連道德上的責任都沒有,只是剛好而已,畢竟是對
方先造孽的。如果連他聲量這麼大的網紅都有可能被壓下去,那台灣人的言論自由就真的
是一場笑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