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考試很重要,是關乎我能不能允許養寵物的考試。我很認真準備,雖然我讀的是競爭
激烈的升學女校,不過我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因此應該很輕鬆就能通過。
但考試到一半,我的橡皮擦掉了。
原本我要伸手去拿,卻被同學一腳踢走,橡皮擦轉了幾圈,被踢到了前排座位。那同學一臉
壞笑地看著我,我看看四周是否有人能幫我,但附近的人不是在認真寫考卷,就是假裝沒看
到。監考老師是個年紀很大、很兇的老師,他一手托著下巴,在講台上打瞌睡,整個教室都
是他的打呼聲,我想在被他發現前,撿回橡皮擦,所以我低下身,偷偷摸摸往前走,引起了
一些同學的注意。
我動作很快,就在我快撿到時,旁邊的同學又一腳把橡皮擦踢到教室的另一端,她看起來快
笑出聲來了,我惡狠狠地瞪著她,他似乎被冒犯到,惡狠狠地瞪回來,雖然我很想揍她,但
這樣就會吵醒老師,所以我只好忍氣吞聲,低下身,再去撿橡皮擦,因為我在前排座位走動
,所以全班都注意到了我的行為,他們停下筆,好奇地看著我在幹嘛,我知道他們沒人有勇
氣把老師吵醒,告訴他有學生離開座位,因為這老師脾氣很暴躁。
我再小跑步過去撿橡皮擦,桌旁的同學盯著我跑過來,就等我靠近的那一刻,又把橡皮擦踢
走,班上同學努力小心抑制自己「呵呵、呵呵」的笑聲,我簡直要哭出來了,橡皮擦被踢到
了全班最漂亮、最溫柔、成績最好的女同學旁邊,她把橡皮擦撿起來,然後笑著遞給我。從
此以後我就愛上她了。
橡皮擦又掉了。
自從那位女孩搬到我座位旁邊,我就時常會故意弄掉橡皮擦,看到我弄掉橡皮擦,旁邊同學
都會說噁心,但她們不會說太大聲,因為那位女孩會笑著把橡皮擦遞給我。我有好多事想和
她分享,但她有自己的女生小圈子,每次我在旁邊晃想試圖加入時,她身邊的女生都會瞪我
,所以我只能弄掉橡皮擦。我想和她成為朋友,我想和她一起玩,我想和她親親,我想和她
分享我未來的夢想是當一個漫畫家。我畫了很多和她一起去冒險的漫畫,我把它藏在抽屜裡
,漫畫的故事是我和那位女孩一起去了一個和這裡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那裡所有的一切都和
這裡不一樣,那裡小孩不用上學,爸爸、媽媽彼此相愛,還有許多恐怖的怪獸,但不用怕,
我會保護她,我們會抱在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是我的公主。
橡皮擦從那位女孩手上掉下來。
她不敢置信地摀著嘴巴,然後就開始嚎啕大哭,轉身跑出教室,班上同學都來一探究竟,看
看為什麼班上最好的女孩哭了,因此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漫畫。她們每人拿著一頁,彼此丟
著傳閱,我一張都搶不回來。她們罵了很多難聽的話,但最讓我傷心的,是那位女孩從此不
再對我笑。
「三、二、一。」橡皮擦從學姐手中丟了出去。
我跑過去撿,撿完之後跪下來交給高年級的學姐,學姐點點頭,然後又「三、二、一。」地
喊,把橡皮擦丟出去,然後我再撿回來,跪著交給她。
「妳沒有大家口中說的那麼壞嘛。」學姐說,手向地面指了指。
我像狗一樣跪在地上,學姐舒服地把腳放上我的背。
「妳就只要注意,不要再欺負她了,離她遠一點,懂嗎?」學姐說。
「我沒有欺負她。」我忍不住說。
「什麼?」學姐皺眉說。
「我喜歡她。」我說。
「啊?都把人家弄哭了,還這副屌樣?」學姐生氣地大喊,一腳把我踹在地上。
過了彷彿好幾個世紀,大雨嘩啦啦下了起來,我瞇起眼,避免雨珠打在眼珠子上,我模模糊
糊中看到那位女孩靠過來。
「有學到教訓了嗎?」她撐著傘,低頭俯瞰著我說。
「學到教訓……?」我嗚咽著說,感覺嘴裡都是鐵和雨水的味道。
「沒有人會對妳好的。」她說,話彷彿一把刀,一字一句刺進我心裡。
「但……、但我會對妳好啊。」過了半天,我終於努力擠出一句話。
她搖搖頭,又重複了一次:「沒有人會對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