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板友提醒我,這不是小說版。
我懂。
我也記得有點久以前,陸劇版可以貼延伸創作文,
後來有一段時間有文章討論似乎不宜。
但我找不到那系列或者那篇文章了。
板規我看了三次,精華區也檢查過,好像沒有特別再說起關於創作文的事情
我才來這裡貼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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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勝在延禧宮的小院子裡等快一個時辰了,他忍不住踅幾步。
旁邊的小宮女喊他:「德勝公公,要不請皇上來一趟?」
德勝靠近她,嘆息的說:「皇上來要是有用,咱們也不用忙了。」
小宮女年紀雖小,到延禧宮也是兩年有餘,清楚魏瓔珞的脾氣,
她笑得無奈:「可娘娘要是這麼堅持,咱也喊不動啊。」
德勝扯扯嘴角,點頭稱是,繼續來回地踱步。
李玉匆忙忙地走進延禧宮,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
他看到小宮女正在整理因隆冬枯謝的花草,不經意地想起往事。
魏瓔珞的脾性確實死硬,也真有那樣的人,能讓硬骨子的她變成順從的小白兔,
只是都早已經不在了。
德勝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李玉,立刻苦著臉:「娘娘還是不吃藥,怎辦呢?」
李玉抿嘴說:「我這不是來了嘛。」說真話,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太醫都在?」李玉往屋裡探頭。
「沒有呢,太醫們說,娘娘不吃藥,他們也束手無策,一個個早告退了。」
德勝的臉苦的不能再苦了。
李玉也擰起眉頭說:「那不成啊,欽天監說這幾日還會下雪,說不準就是今晚。」
他腦子動得快:「德勝,找人把葉太醫叫來,還有跟內務府說再多些炭火,
娘娘寢殿裡可得暖著。」
小宮女說:「要下雪啊,我得趕緊跟珍珠說去。」她轉身飛奔進寢殿。
李玉站在小院子裡,不想急著回去覆命。皇上跟軍機大臣議事,
照顧皇貴妃的工作全落在這群太監宮女身上,與當年富察皇后病倒後的情景如出一轍。
李玉在心裡大大地嘆口氣。
皇上始終那樣忙碌,就算天天來看人,也只能是看看,
對於魏瓔珞拗起來的脾氣一點辦法也沒有。當年還有魏瓔珞跟富察家的傅恆大人,
可以哄著皇后吃藥休息。富察皇后走了、五阿哥走了,
能讓魏瓔珞認真照料自己的人都走了,現在是沒人有這本事....
和靜公主才剛走,千萬別連番倒啊。
要是那樣,皇上會受不了的。
李玉比誰都清楚,有些話知道卻不能說。
對於後宮妃嬪,哪個花心思討皇上喜歡,哪個是皇上花心思討妃嬪喜歡,他也一目瞭然。
葉天士還沒來,雪卻先下來了。
細細小小地,飄落在李玉腳邊。他伸出掌心,手裡立刻接住幾片雪花。
內務府怎麼還沒送炭來?
連他都要焦急了。
乾隆風風火火地從他身後走過,他忙著行禮,小聲說道:「皇上,娘娘還是不吃藥。」
乾隆停下腳步,正要開口罵人,延禧宮的寢殿大門忽然大開,
小全子的聲音敲響喪鐘:「令懿皇貴妃娘娘,薨。」
乾隆使勁全力奔跑,他竟然沒見到她最後一眼。
李玉也愣住了。
「李公公,這炭火是擺到娘娘那邊嗎?」內務府送炭火的太監發問。
這句話讓李玉收起精神,他斥喝說:「怎麼這麼慢?先拿到延禧宮庫房去。」
葉天士也與他擦身而過。
應該是來不及了。
李玉看著葉天士的背影走進屋子,他慢慢地走上延禧宮的台階。
半柱香不到,延禧宮又忙碌起來。
正月初十,和靜公主走了,二十五這日,魏瓔珞走了。
李玉佇在台階上,看著越來越大的雪,深深感覺這會是個難捱的年。
一個宮女從李玉身後走出,她頭也不回地往延禧宮的大門走。
李玉想攔住,問她要去哪裡?做甚麼?他不希望此時再惹得皇上發怒。
他看這宮女的宮服也特別,白色的宮服上,肩頭繡著藍色的花樣,
不像是延禧宮的宮服。好像他應該熟悉,卻記不清楚。
李玉帶著疑惑,抬腳跟上。
走沒幾步,看見延禧宮大門外,有個人撐了把油傘,雪雖然朦朧他的眼,
但衣著的顏色像極宮裡的侍衛。李玉看到那宮女走到傘下,兩人轉身離開。
李玉著急起來,宮女與侍衛私相授受,總是可大可小,這個節骨眼一定會被作大處理。
他加快腳步,跨出延禧宮大門開口喊人。他張嘴要出聲的時候,
覺得那對執傘漸遠的背影越看越熟悉。
他努力在記憶裡尋找背影的主人。
然後,他笑了。
他轉頭看看背後進出延禧宮的太監、宮女,好像都沒見到這對執傘遠去的男女。
皇貴妃薨逝,身為紫禁城的奴才,他應該哭喪著臉,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卻洋溢著喜悅。
望向逐漸遠去的背影,他難掩激動,數度用力眨掉眼角的淚水。
他悄聲說:「奴才恭送娘娘、傅恆大人。」
傘下的儷人側身向他點頭,走上轉角消失。
皇上問了魏瓔珞二十年的問題,李玉一直忍不住跟著猜想答案。
他低頭掩飾上揚的嘴角,決定將答案收藏,帶到棺材裡。
願有情人相逢能相守。
身後傳來叫嚷聲,說皇上正在找他。他斂了斂嘴角,回去當盡忠的奴才。
海蘭察在軍機處送走皇上後,聽到有人議論令懿皇貴妃鬧性子不肯吃藥,
心裡想著再騰時間去看看魏瓔珞。
收拾公文奏摺的時候,有人說:「唉啊,下雪了,欽天監真是牢靠。」
「唷,我得趕緊回去,早點收拾,躲屋子烤火盆。」
「正是正是。」
他覺得同僚們的話十分有道理,也跟著附和幾句。
他拿起大氅披上,這件輕薄又暖的大氅,是某年魏瓔珞拐彎子讓皇上送他的。
她是這樣的人,用盡全力照顧自己身邊的人。
海蘭察心裡唏噓,她再怎樣恩怨分明,依然照顧不到一直守著她的那個人。
那年雖沒有娶到明玉,傅恆說房子送他就是送他,堅持不收回去,後來他也乾脆住下。
屋子離紫禁城很近,他看著別人撐著眼皮上早朝的時候,心裡總想著傅恆。
每年的同一天,他會在自家的小亭子裡,擺上兩個酒杯對飲,自己一杯,桌上也放一杯。
就像以前傅恆還在的時候,還跟他一起喝酒的模樣。
他沒注意何時開始,眼前多出一對男女,
等他注意起來之後,那對男女就一直在他前方走著。
男的做侍衛裝扮,女的是宮女,共撐一把油紙傘,相偕而行。
這幾年,要是讓他知道哪個侍衛與宮女相好,他都會暗地幫忙,
深深希望過去的遺憾不要重演。
他擔心這對愛侶如此明目張膽會壞事,他加快腳步,想追上那對男女。
「索倫大人,索倫大人。」身後傳來同僚的叫喚,海蘭察停步了。
「索倫大人,欸唷,走得這麼快。」同僚之一的穆麟德追上他,搭上他的肩。
「越晚越冷啊,早點回去窩火盆啊。」海蘭察笑著說。
「不用急了,我看這兩三日不早朝了。」
一旁湊來一個年輕臉龐,是新的御前侍衛,叫什麼來著?海蘭察還沒記得。
海蘭察疑惑地問:「為什麼?」
那名御前侍衛拱手行禮,恭敬地說:「令懿皇貴妃娘娘薨了,皇上正在延禧宮悲痛呢。
李公公要我等來軍機處通知各位大人,皇上看來是沒法早朝了。」
海蘭察愣住,他試圖重複聽來的消息:「令懿皇貴妃娘娘.....薨了。」
「是啊,大人,就半柱香前的事。」
其他的侍衛也圍上來小聲的說。
「榮恩聖寵二十年,也是不枉此生。」
「欸,我聽說皇上很是聽她的。」
穆麟德長年在邊陲,沒機會聽說以前紫禁城的故事,
他糾正大家:「那是妃嬪才有的皇恩,別多說多錯。」
一個年長的侍衛搭話:「可我聽說以前,也有個大臣,很得聖寵,
說是在校場傷了皇上,也不被問罪。」
其他人驚訝地說:「傷了皇上還能不被問罪?這太 …… 太 …… 」
「就是說,能得皇上的寵愛,在這紫禁城裡就沒難事了。」
「欸唷,咱沒這好運氣呢。」
海蘭察順著他們的議論回想,許久以前的確也這麼樣的一個人。
突乎其來的消息搭著這些議論,海蘭察隨意說了幾句言不由衷的話後,向眾人告別。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眼神空泛。
年少的友人都離開了,他竟是最後還在的人,誰能想得到呢?
海蘭察沒帶傘,雪花舖在他的肩上卻不覺得冷。
他的腦子裡是那個有著傅恆、魏瓔珞與明玉的年少。
當緊閉的宮門出現在遠方時,他又見到那對執傘的男女,就在宮門不遠處。
看著傘下相擁的身影,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他們在等他。
他的腦海裡閃過嘆息:他們真像傅恆跟魏瓔珞。
轉瞬之間,往事與侍衛們的閒話勾起他的聯想 ……
當年在校場傷了皇上的是傅恆,當年在養心殿外為了魏瓔珞長跪的是傅恆,當年 ……
當年只要不扯上魏瓔珞,皇上對傅恆幾乎有求必應。
他們一個獲得皇上的信任與賞識,一個獲得皇上心尖上的疼愛。
莫非因為聖寵,所以他們才不能聚首?
他看著執傘的背影,喃喃開口:「傅恆 …… 」
彷彿回應他的呼喚,執傘的男子回頭望他,真的像極年少的傅恆。
海蘭察一向不信鬼神,但此時此刻,他多希望這對執傘的儷人 ……
等等!
一個海蘭察想也不曾想的念頭爬上心,
他快步走向宮門,大聲嚷嚷著:「關什麼宮門?打開打開!」
守宮門的侍衛被他嚇得一陣忙。
海蘭察走到門旁,腳邊捲起雪風。
侍衛們冷得直打哆嗦:「大人 …… 大 …… 人,是何事要開宮門啊?」
海蘭察沒回話,他看到那對執傘的男女走到宮門外。
他們相視一眼後,轉身向他點頭。海蘭察驚愕的眼裡凝聚了淚水,
痴痴地目送他們走進滿天飛雪的夜色裡,直到再也不見。
「大 …… 人,請問為何要開宮門啊?」侍衛們見海蘭察沒回話,硬著頭皮又問了一次。
海蘭察清清嗓子說:「沒事,看看你們有沒有帶腦袋,關上吧。」
一群人莫名所以又不敢多問,只能面面相覷。
海蘭察抬頭,漫天的雪花飛舞,他撥掉肩上的落雪,頭也不回地拾步回家。
他發誓那對男女回頭的時候,他看得十分清楚,絕對不會有錯。
眼眶泛滿淚水,嘴角掩不住笑。
他決定今晚還是要熱上一壺酒,只是這回一個杯子就夠了。
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