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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港特約記者 甄樹基
現年19歲的鐘翰林因為主張香港獨立，7月29日在元朗一家商場內突然被多個警察包圍，
然後被拖進梯間。鍾翰林事後告訴香港的傳媒，警察抓住他的頭，把手機放在他面前，試
圖觸發手機的人臉識別系統。後來，在他家裡，警察強迫他把手指放在另一部電話上。之
後，他們要求他提供密碼。鐘形容警方的行為「猶如黑社會擄人」，根據鍾引述當時警方
的解釋是「你知不知道國安法，有賦予我們一切權利去解鎖你的手機密碼之類……。」
8月10日，在媒體大亨黎智英被捕數小時後，他的公司壹傳媒的一名員工收到有人冒充技
術支持人員發來的短信。短信用了黎智英員工的姓名，向其索要黎智英推特（Twitter）
賬戶的登錄信息，以便為黎智英設置一部新iPhone。
紐約時報最新的一篇報道指出，香港當局上述這些行為其實是中共在香港部署的「數字（
港譯『數碼』）羅網」的一部分。報道指，為了登錄鍾翰林的面書（Facebook）賬戶，警
方不惜把他的身體當作開鎖的鑰匙；為了進入黎智英的推特（Twitter）帳戶，當局在他
仍被警方扣留期間，以類似詐騙的手法企圖進入他的推特帳戶。
報道指，有了新國安法撐腰，香港的安全部門開始轉向使用更嚴厲的手段，對活動人士、
親民主政治人士，以及媒體領袖進行拉網式的數字搜查。在過去一個月里，他們的做法包
括，在一位知名政治人物的住所外安裝攝像頭，以及侵入另一位政治人物的面書（Face-
book）賬戶，這些做法與中國大陸令人生畏的國內安全力量長期使用的手段有明顯的相似
之處。
面書和推特（Twitter）等大型互聯網公司，根據紐時的報道，已經暫時切斷了與香港警
方的數據共享。有的公司走得更遠，想出了長久的解決方案。今年7月，雅虎（Yahoo）改
變了服務條款，讓在香港的用戶受美國法律而不是當地規則的保護。據兩名知情人士透露
，雅虎還關閉了其香港員工訪問用戶數據的功能，以保護他們不受國安法的影響。
谷歌的一名發言人在聲明中說，自從港區國安法頒布以來，公司就不再向香港當局提供數
據，它可以通過與美國的外交渠道尋求與刑事調查有關的信息。這意味着谷歌實際上正在
用與處理來自中國大陸的數據請求同樣的方式，處理來自香港的數據請求。
報道指，長期以來以金融中心聞名的香港，如今正逐漸變成一個互聯網上的危險地帶，在
這裡，中國嚴厲的科技威權統治與保護數字權利規則管理下的社會和經濟體的開放互聯網
，正發生碰撞。
根據新國安法，香港的安全部門開始轉向使用更嚴厲的手段，對活動人士、親民主政治人
士，以及媒體領袖進行拉網式的數字搜查。
紐時引述香港著名民運人士黃之鋒說：「科技公司在中國崛起的情況下會把伺服器放在哪
裡，不管放在中國還是放在香港都是極不安全的，如何和香港的公民社會在資訊安全方面
有更多聯絡，是非常重要的。」
根據新國安法進行的第一次有組織的突擊行動，將鍾翰林作為對一種在香港很新鮮，但在
中國大陸很常見的罪行——互聯網上的罪行——殺一儆百的例子。警方指控他在一個新成
立政黨的面書頁面上發帖呼籲香港獨立，並要求他刪帖。他否認那是他寫的。
對互聯網上的罪行進行執法意味着要收集數字證據，警方使出各種手段試圖進入鍾翰林的
賬戶。儘管還沒有為逮捕做好充分的準備，但鍾翰林說，他在每個回合中都挫敗了警察。
當警察在樓梯間迫使他將頭對準手機時，他緊閉雙眼，皺起整張臉，讓iPhone的人臉識別
軟件認不出他來。他早就不再使用另一部手機的指紋解鎖功能。至於密碼，他告訴警察他
不記得了。
儘管如此，在他被拘留的幾小時後，他的朋友們注意到他的面書賬戶仍然活躍，看起來就
像是他在使用一樣。鍾翰林認為安全部門侵入了他的賬戶，但他說，他不確定警察是怎麼
進去的。他被釋放後試圖重新登錄時，面書已凍結了他的賬戶，原因是發生了可疑的登錄。
紐時報道指出，香港警方拒絕就最近的做法和案件置評。面書發言人則拒絕置評。雅虎母
公司Verizon Media的一名發言人說，公司正在「評估」港區國安法對其香港業務的「潛
在影響」。
還有人擔心，香港警方正在使用中國秘密警察常用的侵入性監控技術。
知名活動人士和政治人士周庭對警方的關注並不陌生。在她本月被逮捕的前幾周，曾在
YouTube上發了一段視頻，其中有向香港人教授網絡安全基礎知識的動畫。她給出了一些
建議，比如如何啟用雙因素認證，以及如何保留一部「公廁機」，用戶可用它來下載他們
不信任的應用程序——比如那些來自中國大陸的應用程序。
然而，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在她家附近出現，還是着實讓她驚訝。那些男人顯然是在輪流
值班，他們還用智能手機公開對她進行拍攝。她在被捕的前一天在面書上發帖寫道「我有
點害怕」，還上傳了那些男人的照片。
她被捕後發的一份聲明說，在被捕前幾周，她家門口裝了一個紅外監控攝像頭，但在她被
警察帶走後移除。在中國大陸，在異見人士家門口安裝攝像頭是秘密警察慣用的伎倆。
如果說，監控讓周庭措手不及的話，她的反應也顯示出香港活動人士正在如何成功地應對
警察咄咄逼人的做法。在她被捕後不久，她的個人面書賬戶被暫停使用。一名助理在自己
的公共頁面上解釋，在面書的幫助下，該賬戶已被禁用，以保護它。
然而，報道指出，警方的其他做法則更不易覺察，應對起來也更具挑戰性。
8月10日在媒體大亨黎智英被捕數小時後，他的公司壹傳媒的一名員工收到有人冒充技術
支持人員發來的短信。短信用了黎智英員工的姓名，向其索要黎智英Twitter賬戶的登錄
信息，以便為黎智英設置一部新iPhone。
受過多年應對網絡攻擊訓練的員工將收到的信息標記為可疑。壹傳媒的高管馬克·西蒙（
Mark Simon）說，公司認為那是香港警方試圖獲取黎智英賬戶的登錄信息。西蒙說，警方
的這種做法將人們的恐懼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讓日常運營變得更加困難。
「問題是這樣做會讓所有事情都慢下來，因為現在每個人都在反覆確認，『這個信息是你
發的嗎？那個是你發的嗎？』沒完沒了，永無止境，」他說。
西蒙稱警方的新手法「更具攻擊性」，他說，由於多次被逮捕，黎智英保留一部手機已變
得困難，「我覺得他們現在有他的四部手機。他們每次都拿走他的手機。感謝香港警方，
就連十幾歲的搖滾明星發起脾氣來也不像吉米這樣消耗手機」。
他還表示，香港人正迅速適應新的信息安全環境。由於警方現在可以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
下監聽手機，許多香港居民已徹底改為使用加密聊天應用。他說，許多人走得更遠，把應
用程序設置為自動刪除信息，甚至避免在開會時用紙做筆記。
西蒙說：「我只不過不想給人以這是世界末日的印象，這不是的。這只是我們每天都要面
對的麻煩，這在中國大陸很正常。在香港，他們正在學習如何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