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以來 家庭生活裡的衝突與吵鬧一直讓我煩惱不已
這些衝突與煩惱絕大多數來自於我情緒化的母親
我媽媽95%的時間都在不高興 不是冷著臉就是在抱怨或者發脾氣大罵丈夫兒女
她覺得家事永遠做不完 而我們這些兒女是她最大的負累
如果我們接手她的家事 她還會搶走掃把並補上一句“不需要現在才來做給我看”
如果我們跟她說何不吩咐一聲讓我們去做家事就好了
她會說“如果你們要做 就根本不需要我講你們就會自動做了 是你們沒那個心”
當我們真的自動做起家事或是煮給她吃時 媽媽也從不滿意 抱怨連連
久而久之 我們再也沒人願意留在家裡 沒有人想跟我媽住
只有倒楣的大哥大嫂肩負起照顧媽媽的責任 最可憐的是我大嫂
我曾經恨過我媽 甚至恨不得她死掉給我們一個安靜的生活
到現在我可以一整年沒見她兩三面 不講一兩句話
如果我的人生在初期已經長蛆腐爛 那媽媽絕對是一大部分的因素
其實媽媽除了這些之外 還有做過很多傷害兒女感情的事 我在此就不贅敘
從前 二姊和我聊天時 曾說過 如果她當了母親
絕對不要像我們媽媽那樣帶給小孩好大的痛苦與煩惱
但是 如果這算是期許或是諾言 那麼二姊到目前為止算是完全食言了
最令人防不勝防的是她的情緒化 所有人無不受波及 包括兩歲大的孩子
每當她心情不好 對帶孩子就會失去耐心 動輒吼罵或是責打
心情好的時候 就疼阿愛阿繞著孩子團團轉
變成說在建立孩子的生活常規上 也失去了原則
如果孩子在調皮時剛好遇到她心情不好 那就完蛋了 等下一定會被揍
如果孩子在調皮時剛好她心情很好 那就不會有事 二姊完全變慈母那樣
還會說“你這樣媽媽很擔心阿 心肝阿寶貝阿”
不論被揍或是被放縱 其實我也沒有很在意 畢竟做媽的不是聖人
我們自己也是從小很會看父母或是師長的臉色 有時運氣好做錯事情也能逃過一劫
但是我最怕的是二姊會脫口說出很可怕很傷人的話
有一次我在上班前到浴室洗澡 所以小皮球就交給二姊顧著等下準備睡午覺
那一次好像小孩睡不著翻來覆去 二姊心煩了之後就大罵 孩子也大哭
我也緊張 把蓮蓬頭的水關掉 靜下來聽她在罵什麼
只聽到她說 "你一點用都沒有!!!! 廢物!!!! 你沒用你沒用!!!!! 廢物!!!!!"
這些話讓我覺得 到底小孩做錯什麼事情你要這樣罵他 他還不到兩歲
而且 就算他還聽不懂 二姊這樣罵也完全不對
當天晚上下班之後 我有跟她懇談了一番
她說她完全失憶了並不記得她說了這些話
我只希望她控制一下情緒 注意一下說什麼話出口
她當時多少有感到抱歉 但是她替自己找的理由是 她覺得帶孩子很累
她寧願上班 也不要帶孩子每天過一樣的生活
但是 我們也無可奈何 人之所以長大 就是因為能夠忍受生活的不快意
如果大人也任性的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 那無可選擇的孩子要怎麼辦
類似這樣的責罵 其實並不少 在第二孩子出生之後 也只有變本加厲
姊夫回來台灣之後 二姊就去醫院剖腹生孩子了 接著便去月子中心住了一個月
生孩子與坐月子期間 照顧小皮球的工作由我和姊夫輪流著
小皮球特別特別愛爸爸 大概兒子遇到爸爸都會有一種"同類"的感覺吧
一下子沒有媽媽的陪伴 而且還新多了一個小嬰兒 小皮球也努力適應著
由於新生兒半夜啼哭不止 我們把放雜物的第三間房清空之後
就讓二姊跟嬰兒睡在裡面 免得嬰兒一哭 皮球就跟著醒來哭
而且皮球生病時 也需要跟小嬰兒做隔離 由爸爸專心照料
我以為一切都沒事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沒錯 小皮球是沒事 但是皮球的媽媽有事了
某天夜裡 二姊衝到我房間哭泣
一問之下 才知道 她無法接受小皮球輕易適應由爸爸照顧這件事
她說一直以來她辛辛苦苦照顧小皮球 照理說小皮球應該會很黏她才對
結果現在 皮球吃晚餐時 會主動說想要爸爸餵 晚上也想要爸爸哄
生病了叫著爸爸 所以她覺得 孩子跟她疏遠了
我說 "可是反正他長大之後也是要離你遠去的阿不是嗎?"
她說 "那不一樣 那不一樣.........."
這時候 我覺得雖然她的心情可以被理解 但是重點才是孩子吧
皮球還只是個幼兒 需要注意他的部分還很多 家裡又不是個100%安全玩耍的地方
結果這件事情 逐漸變成了慢性的芥蒂 讓大家精神緊繃起來
從此 只要小皮球多黏爸爸一點 二姊就會對皮球冷淡或是冷嘲熱諷
甚至會推他說 "好啊 去找你爸爸 去找你最愛的爸爸 不要再來找我
我沒你這個沒心肝的孩子 不要叫我媽 忘恩負義 虧我把你養到這麼大"
然後皮球就會委屈哭泣 但是他很老實還不懂得見風轉舵
有時候他去抱媽媽大腿 二姊若心情不好也會這樣
我真是心疼死了 所有人跟她談過這件事 但她覺得她一點問題都沒有
反而讓我覺得她有因此而感到某種心理的滿足 覺得大家都注意到她了
姊夫的態度是一直沒變 不會因此改變對小孩該有的原則
有一次 不知是不肯好好穿衣服之類 惹惱媽媽的小皮球又哭了
二姊罵一罵竟罵說 "不要哭!!!!! 你媽還沒死 你哭什麼哭!!!!!"
我真的覺得她很奇怪 就跟二姊說
"有本事你以後都不要哭 不然就是在詛咒我們的媽媽"
再來就是對孩子期望的部分
二姊帶孩子時 喜歡夾帶英文單字 因為她想要小孩從小學英文
例如拿棉花棒幫小孩清耳朵時 她會說 "ear ear" 之類
我自己是覺得超蠢 要是哪天小皮球放學回家見到我時說
"小姨 今天我在school看到一隻好beautiful的butterfly 我好happy喔"
那我一定會跟他說 "你可以用中文把這句話重講一遍嗎?"
學英又不是只學單字就好 這樣不倫不類不中不西的 不是更怪嗎
有一次 談起孩子長大之後的職業
二姊喜孜孜的說 "我想到了 以後這兩個孩子都在大學當教授就好了!!"
她說"當教授又輕鬆 什麼都不用做 薪水又好 社會地位又高"
我 ".................................."
我跟她說事情不是她想像得那樣 學術那條路根本不是我們一般人能夠理會的辛苦
二姊有點惱羞成怒
說 "哪條路不辛苦?? 我也只是希望小孩輕鬆一點不要像他爸一樣做生意很煎熬"
後來好說歹說叫她不要干涉太多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就是了 也沒聽到她再提就是
姊夫回到台灣來住的期間 夫妻兩個不可能夫唱婦隨 但是也無法做到相敬如賓
冷戰 爭吵 鬧離婚也不時在家裡演出著
痛苦的不只是我 現在還包括了小皮球 所以我都帶著小皮球閃遠遠
弟弟還在襁褓中 大概要大了些才會有所知覺吧
有時候 他們一家四口也會跟著爸爸去爸爸工作的城市兩三個月之久
姊夫本來是隨便住 但是只要二姊他們去 他一定讓他們住得好吃得好用得好
所以二姊的朋友們都很羨慕她 覺得她的好日子來了 二姊也很滿意
我們也以此推斷姊夫生意是不錯 收入應該是可以的
但是有一陣子 姊夫的錢上周轉不靈 於是房貸變成是很大的壓力
一家子的吃穿用都可節省 但一個月的房貸兩萬八是個沉重的負擔
姊夫因此跟我商借了10月的房貸的錢 令房貸不至於斷掉 大家可以繼續住著
我很信任姊夫 雖然我不知道姊夫能不能突破困境 但是我也不能就放手不管
房子都住了兩年多 如果停止付房貸 那房子被收回去要怎麼辦??
我只希望他們倆個不要再吵來吵去 然後姊夫的工作能夠順利這樣子
有一次我不在家 才由三姊口中得知姊夫對二姊動了一次手
我知道事出有因 並不作聲 後來得知 原來在姊夫跟他的家人電話時說
"小男孩好頑皮阿 怎麼講都講不聽 一不注意他就會破壞東西了"
二姊聽到這裡 不顧姊夫還沒掛上電話就在旁冷言冷語說
"你家的人從沒幫我帶過一天孩子 沒資格來關心也不需要知道我孩子的情況"
類似這樣的話 激怒了姊夫 他認為 雖然他的家人是沒顧過孩子
但是他做生意的資本 是由他的家人提供出來的 不然這個家怎麼撐下去
二姊當然是嘴硬的繼續批評他的家人 (也源於之前借錢那些事情的不愉快)
姊夫無可忍耐就動手打了二姊 這件事情就鬧了大約兩個禮拜吧
反正就是三姊哭哭啼啼問我他們的相處情況 才知道大家心情有多糟
想要分手又沒錢 又帶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小孩 他們也沒離婚的本錢
只好互相怨恨的繼續在一起下去了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
姊夫跟我說 他絕對不會再對二姊動手
我相信他做得到 到目前為止 也的確沒有再動過手了
在這之前 男友J已經考上他家鄉的公職 我們也因為婚事無法配合而和平分手
我也在心裡下了決心 這個家我是早晚要走的
別的不說 孩子長大總要有房間住 我做阿姨的住在家以後也只是會妨礙他們而已
而且 我是存將來不會結婚這樣的想法 我已經對婚姻有了非常大的恐懼感
因此 在分手後半年我交往的男友C 就是最適合的伴侶
我們都不想結婚 又喜歡到處遊山玩水 吃喝用度沒有彼此計較
男友C也逐漸跟我分享他對我家庭的想法
他認為 就是因為我顧著小皮球 二姊夫妻越不合 我就越是疼愛他
到最後 二姊夫妻也只會更加肆無忌憚的吵架 完全不克制自己的情緒
好像對家庭一點責任都沒有一樣 他認為我該盡快離開家裡
顧好自己就行了 二姊他們才會真正專注的顧起孩子來 克制自己的言行
這個提議 我想了很久 考慮了整整一年
在姊夫的生意上的危機度過 並且把錢還清之後 我才搬離開了那裡
尤其 小皮球已經大到可以上幼稚園小班時 我覺得 我心裡的壓力逐漸變小了
孩子上學第一天 我帶著他 陪著他 偷偷在教室外面觀察他
我偷偷流著眼淚很不捨 但是也知道 他以後不用全天24小時面對家裡了
他又是個男孩子 以後會離開家很遠很遠 他會有自己的世界
等他上學上了半學期之後 我也搬離開了他們家
我坐車離開時 從後照鏡看到小皮球跟我揮手說再見 聽到他大聲說
"byebye小姨 byebye小姨................." 直到我從巷口消失為止
我心裡面 覺得很放不下他 我好難過好難過 眼淚一滴滴流下
只希望 我這個決定是對的
我也跟二姊夫妻懇談過 為了孩子 好好處理夫妻關係
他們也答應我了 我把之前我買的好家具都留著 要給小孩用
之後 我只在週末假日去看孩子 算是又開始過了平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