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創作] 命、風、歌 第一章之7

作者: benispig (蕭蕭風滿樓)   2016-05-18 20: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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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enispig (疾風之寒) 看板: C_Chat
標題: [創作] 命、風、歌 第一章之7
時間: Wed May 18 20:21:25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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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1-2:#1NDT0Mjw
1-3:#1NDnZJ04
1-4:#1NE6Zyu-
1-5:#1NERKG80
1-6:#1NEmdK9R
七、
薩格費其實也不過只比溫德爾早了三個多小時到達維格爾村,但正是這個差距,讓他免於
在村外就被攔截的命運。此刻,他不死心地在村中奔走著,試圖說服大家盡快逃亡。然而
,在這節慶的歡快氛圍下,他與他帶來的消息無疑是隻不受歡迎的烏鴉。
「蛤?老薩,我說你是不是腦袋出了什麼問題啊?」
譏笑嘲弄者有之。
「天啊,夠了!在這麼好的日子裡,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不耐斥責者有之。
「唉,這消息用膝蓋想也知道是空穴來風,貴國與我國維持和平已達十多年之久,近年來
也沒什麼紛爭,怎麼可能突然間就開戰呢?哈哈,老薩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以理相勸者有之。
一直折騰到薩格費終於死心,準備直接逃離維格爾村時,突地一陣強風吹來,使得薩格費
不禁瞇起了雙眼。這陣風,不知怎地,總令他感到有些異樣。
「唷?怎麼突然吹起了南風來著?」
這時,隔壁賣水果的大嬸咕噥了聲。
薩格費聽了不禁臉色一變,因為他最怕的事情此刻已然成為了現實。他立刻跳上馬背,而
此時遠方傳來的號角聲,不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唯一沉吟,他策馬向村中的東北角奔去。
遠方,傳來了淒厲的尖叫聲。
這時,白衣女子正帶著溫德爾,兩人站在離村莊稍遠的小山丘上。從這裡,可以清楚地俯
視維格爾村。
溫德爾沉重地看著眼前上演的悲劇,確實正如那女子所言,徹頭徹尾,這就只是一場單方
面的屠殺。號角一吹響,弓箭手們便往箭頭點火,而事先塗上了油料的箭矢隨即猛烈地燃
燒了起來。然後,數百把弓弦一放開,火箭之雨就無情地順著風勢向村中灑落。雖然它如
同流星雨一般壯麗,但同時,卻也是毀滅性的。火箭在村莊各處燃起了火苗,而強烈的南
風與木造的房屋更是大幅助長了火勢,不知該先救火還是該先逃命的村民們,很快就陷入
了無比的慌亂之中。此時,溫德爾看見在帳篷中見過的那名軍官正在指揮著戰局,他首先
命令三個小隊分別駐守在村莊的三個出口,並讓剩下兩個小隊向村裡進攻。
「都聽到了嗎?一個活口都別給我留下!」
「是的,大人!」
於是,軍隊衝進村中,而那兩個負責突襲的小隊衝殺過處,只留下遍地的屍首。
遠遠地,溫德爾能見到許多逃竄著的人影被乘著馬匹的士兵追上,然後毫不留情地砍殺、
踐踏致死,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可能是其中的一員,溫德爾忍不住
閉上了眼睛,他已不忍再看,一想到那些無辜地死去的人們,他甚至有種想吐的感覺。溫
德爾蹲了下來,以雙手用力抱住頭,他多希望能就此昏過去,然後醒來時才發現,這不過
是另一個極其逼真的、血腥的夢。
女子轉過頭來,沉默地注視著溫德爾好一陣子,然後嘆了口氣道:
「我們走吧,差不多也要結束了。」
「……嗯。」
溫德爾無力地應了聲。
那強烈的火勢與直衝天際的濃煙,簡直,就像一場盛大而隆重的火葬。
「你說找不到那個該死的叛徒?」
羅恩狠狠的瞪著回來報告戰果的士兵。
「是……是的,大人。」
傳令兵戰戰兢兢地答道,要是不小心惹惱了王族,自己可就麻煩大了。與此同時,與白衣
女子站在一旁的溫德爾吃了一驚的同時,內心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你確定他沒有混在屍體裡?」
「所有的屍體我們都已經確認過了,大人。」
「你們這群廢物!怎麼連從一個小村莊裡,找出一個躲藏的犯人這種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到
!」
羅恩不禁暴跳如雷。
面對暴怒的王族,傳令兵只能不發一語地站著,他求助的眼光不自禁的投向站在羅恩身旁
的軍官。
軍官感受到他的目光,嘆了口氣,向羅恩勸道:
「大人,那不過是小小一介罪犯,用不著如此在意吧。反正他對我們的計畫也沒什麼影響
。」
「對我們的計畫沒什麼影響?你是腦袋清楚才說出這句話的嗎?你難道忘記從前合眾國試
圖統一大陸時是誰在阻撓我們嗎?」
「但是那是霍恩將……我的意思是,那是霍恩.諾爾的一意孤行,和這個人沒什麼關係啊
。」
「沒什麼關係?虧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薩格費.菲特不就是霍恩那叛徒手下最得力的斥
侯嗎!還是說,和霍恩一向交好的你,想試圖包庇他的部下呢?」
羅恩瞇起了雙眼盯著身旁的軍官。
「絕無此事,大人。小人自始至終,一心只為合眾國的未來著想。」
敢怒不敢言的軍官,只能盡量輕巧帶過。
「喔?是嗎?」
羅恩不屑地說道,接著他將視線轉向白袍女子,並馬上轉成一副虛偽的笑臉。
「克奈特大人,能否請您幫我找出那個叛徒呢?」
「找人這種事好像不屬於我們的合作範圍吧?」
女子面無表情道。
羅恩露出一絲狡獪的笑容道:
「但是,如果沒有抓到這個人而影響到了預言的正確性,您面子上也過意不去吧?再說,
假如村子裡的人知道了……又會怎麼說呢?克奈特大人因為私情而放棄了她的義務?」
「這算是威脅嗎?」
「豈敢豈敢,我只是設身處地的為大人著想罷了。」
羅恩陪笑道。
女子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僅此一次。」
接著她便快步踏出了帳篷,並示意讓溫德爾留在裡面。至於溫德爾,則是既困惑又不安,
因為他實在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中確切的含意,以及這白衣女子將要做些什麼,不,應該
說他不願去理解。
過了約莫五分鐘,女子又踏入帳篷,她牽起了溫德爾的右手便要離開,走到帳篷出口時,
她停了下來,遲疑了一下後用冰冷的口氣道:
「你叫你的部下往村子的東北部搜索,應該就會有所斬獲了。」
接著便立刻拉著神情有些焦急的溫德爾走出了帳篷。
「哼,愛擺架子的女人。說到底,就算是御風者,還不是只能任憑我們擺布。」
想到此處,羅恩不禁得意地笑了出來。接著,他向身旁有些陰鬱的軍官下令道:「你沒聽
到那女人剛剛說的話嗎?還不快下令讓你的士兵們集中搜索村子的東北部!」
話語中,連稱呼那女子為「大人」都省了。
「是的,大人。」
傳來的答覆中依稀透露出些許的無力感。
一進到女子的帳篷內,心急如焚的溫德爾便問道:
「妳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沒錯。」
她冷靜的回答只是讓溫德爾感到更加氣急敗壞。
「為什麼妳要」
話還沒說完,女子便接口說道:
「為什麼要幫那個叫羅恩的小子對吧?類似的問題,你已經問過了吧?同樣的,我也已經
回答過了:你以後就會了解的。」
溫德爾理解到再問下去也不過是白費功夫,於是他轉身便要離開帳篷。
「你要去救你父親嗎?
女子淡淡地問道。」
溫德爾不發一語繼續邁著步伐,無異於默認了。
「你有想過你能做到什麼嗎?」
女子接著問道,而這句話讓溫德爾停下了腳步。
「不能什麼都不做,你不會是抱著這種天真的想法要去救人吧?」
語氣中的諷刺,就算是再怎麼遲鈍的人也都聽得出來。
「如果你什麼方法也沒想到、什麼能力也沒有,你就算過去了也不過是多賠上一條命罷了
。」
她的話簡直是一針見血到讓溫德爾忍不住悔恨起自己的無力,只是微一躊躇之後,溫德爾
便轉頭向女子堅定地說道:
「確實,我可能只是抱著不能什麼都不做的想法。也許客觀來講,這真的是非常有勇無謀
的行為吧。但是,我不能就這麼站在一旁什麼都不做。正如父親告訴我的,我要為了自己
而活,而正因為我不想一輩子活在後悔之中、後悔當初連嘗試都沒有就放棄的自己,所以
我必須去。就算我什麼都辦不到,就算只是為了我自己,我還是非去不可。」
「但是你一去,不就成了為父親而死了嗎?你這樣還談得上什麼為自己而活?」
「結果也許一樣,但重點是,做出選擇的那份理由。」
聽了這話,女子仔細審視了溫德爾一番,她緩緩道:
「是嗎……也許你說的對,從身為一個人的角度來說,可能真是如此吧。只是啊,孩子,
很可惜的」
女子向溫德爾伸出右手。
「光就這一點來說,我的立場也是如此。」
頓時,溫德爾只覺一陣勁風撲面而來,隨即便人事不知了。
看著失去意識即將倒下的溫德爾,女子纖手一拂,溫德爾向前倒下的動作便像是被施以了
慢動作的魔法一般,緩緩地,他輕輕趴在了雪白的地毯上。
「我也不想再次……對什麼都沒做的自己感到後悔了。」
沉重的語句,流淌在只有一人醒著的帳篷裡。
在投入全數兵力仔細搜索後,在村子的東北部早已荒廢的葡萄酒莊裡,士兵們發現了祕密
的地下酒窖。不出所料,薩格費確實就躲在其中,儘管他以相當的格鬥技巧撂倒了數名士
兵,寡不敵眾的他最後還是被生擒回了兵營裡。
被兩名士兵強押著跪在主帳篷的地毯上,薩格費狼狽地瞪著眼前身著淡金外袍的羅恩,而
後者則以看待籠中之鳥的姿態俯視著薩格費,並好整以暇的問道:
「薩格費.菲特,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薩格費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沒有罪。」
羅恩聽了,饒有興味地說道:
「都到了這個時刻還想死鴨子嘴硬?你難道不是犯了唯一死刑的叛國罪?還是說死到臨頭
,想求饒了?」
薩格費不改其堅定的語氣:
「我沒有叛國。」
面對他頑石一般的態度,羅恩有些失去了耐性:
「你的所作所為不叫叛國的話,難不成我該用愛國行為來表彰你?」
薩格費仔細地看著羅恩好半晌後,說道:
「你是康格爾的孩子沒錯吧?」
一聽,羅恩怒斥道。
「無禮之徒!竟敢直呼王室的名諱!」
薩格費對於他的喝斥視若無睹,他繼續問道:
「看來是了,也就是說,你應該還不超過三十歲吧?」
「……」
羅恩緊閉著雙唇,無異是默認了。
薩格費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我的行為沒有叛國,小子,但依你的年紀,你是不可能會懂的。在合眾國創建之初,人
們是抱著什麼樣的信念建立起這個國家、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與外族相處,你是絕對無法理
解的。一直以來,『我們』就是抱著這個信念行動著,所以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叛國,當然
,也從未做出任何對合眾國不利的行為。」
聽到此處,羅恩忍不住吼道:
「少在這邊倚老賣老了!我的祖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創建這個國家,我怎麼可能不了解!
別用這種荒謬的藉口來搪塞叛國的事實!」
「喔?那敢問合眾國建國的口號是?」
「那還用說,當然是『無比自由、團結一心、不容侵犯』」
「那麼合眾國今天出兵的目的呢?」
「當然是徹底征服薩奇國。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請教大人一個問題,具有學者身分的您肯定很清楚的。敢問,『不容侵犯』和
『開疆擴土』兩個詞的意義應該相差甚遠吧?」
薩格費揶揄的語氣,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
羅恩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聽到此處,白袍女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聽見這笑聲,場中眾多視線同時射向站在一旁的
白袍女子以及其身旁的溫德爾。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羅恩惡狠狠的目光,以及薩格費有些
納悶的視線。
也許薩格費是納悶著軍中誰有這個膽量敢公然嘲笑王族的失態吧,接著就在他轉過頭來看
見兩人時,他忍不住輕輕「噫」了一聲。薩格費的目光先是在溫德爾身上轉了一轉,隨即
又皺著眉將探詢的目光投向白袍女子。
兩人的視線對上之時,白袍女子只是稍稍斂去笑容,闔上雙眼並用將近微不可察的動作輕
輕點了點頭。一見到她這個動作,薩格費嘴角微微上揚,接著便立刻轉過頭去,泰然自若
地看著惱羞成怒的羅恩。
「如何?大人。還是最近『不容侵犯』在字典上的意思又重新修正過了?」
「哼,薩格費,不管你再怎麼伶牙俐齒,也是無法改變你犯了叛國罪的事實的。」
羅恩此刻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喔,講理失利,只好訴諸於暴力了嗎?」
薩格費冷笑道。
「並非暴力,這是基於合眾國律法的正當裁決,是為體現王國的正義。」
「哼,正義!說得好聽,不過就是把對對付將軍那一套照搬過來罷了,要不是當初將軍以
大局為重而放棄了抵抗,放眼合眾國,你們王室這群渣滓有誰能在戰場上勝得過他?難不
成,你覺得你的父親有這個能力?哈,別傻了!康格爾自始至終,不過就只是個將軍的手
下敗將!」
薩格費忿忿不平的語氣之中,尤帶一絲傲氣。
「你要殺便殺吧,以泰倫尼為首,你們還真是群無可救藥的人渣啊。」
這下子,羅恩不禁暴跳如雷,他大怒道:
「本來還想要是你肯供出還有誰在暗中進行叛國的罪行,也許可以免你一死。但是你竟然
在侮辱了我父親之後,又接著辱罵了陛下!看來我也不用對你客氣了,衛兵!將他就地處
決!」
在聽到薩格費那番大逆不道的話時,他已然覺得事情要糟,羅恩這話一出,溫德爾不禁大
急。但他剛反射性地想跳出去阻止的剎那,身體卻又如石化一般動彈不得,想也不想就知
道,一定是那白袍女子在搞鬼。溫德爾轉動眼珠望向白袍女子,他的眼神裡帶著三分憤怒
、三分急躁、三分懇求,但她只是冷冷地裝作視而不見。
薩格費轉過頭,看見溫德爾霎時間變得僵硬的姿勢,像是了解到了什麼,他欣慰而感激地
笑了。
「謝了,莉絲。」
這是薩格費.菲特,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他同時對女子搖了搖頭,像是在說:這不是妳
的錯。
兩名衛兵一挺長矛,一朝腹部、一朝左胸,向薩格費刺了過去。
溫德爾想張嘴大喊,奈何他卻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結果,我還是為了別人而死,簡直是做了最壞的榜樣吶。」
最後那一瞬間,他如此想到。
「真是抱歉了,霍恩。」
喉頭一甜,薩格費不由得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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