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Codomos
　　少女從長時間的沉眠甦醒，呼喚聲吸引使魔的注意飛至她的身邊打轉，同時驚動正對
話中的亞流士與海蕾娜……久別的感動充塞相視的彼此心中。
趁著希格露恩恢復調適中海蕾娜略要地為她講解現時的情況……介紹新加入行列的夥伴萊
特與塞蕾西婭兩人……提及之前在城鎮中發生的經過省略去駭人的那一幕及與蘭迪的相遇
。
大致對現況有所明瞭掌握後，希格露恩提出想要會見兩人的要求，於是由亞流士呼喚他們
前來。
海蕾娜湊到希格露恩耳邊輕聲問道：「不會有問題吧……希格露恩，妳現在身體可以嗎？
」
「不用為我擔心，這一次似乎精神上比起之前好很多……我不能什麼事都推給Sigrun她為
我承擔，我也是這隊伍的一份子。」
希格露恩明白自己可能是對方圖謀的目標，更是堅持她的決定。
「上一次的甦醒我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那位塞蕾西婭。我想，如果是她將我從匪徒手中救
回，那至少也要當面表達謝意。」
「有妳當事者這樣的說法……我更賭定這是一場圈套了。」
「也不用這麼說嘛。」希格露恩轉向海蕾娜抬頭對她微笑道：「雖然之前只不過是短短的
交流，我不覺得她是個壞人。」
「妳那來的自信呀。」海蕾娜沒好氣地說道：「人家搞不好想把妳帶去交易不巧碰上我們
呢。」
「再怎麼說，至少讓我遇上亞流士。」
海蕾娜並沒有特別向她提到亞流士在她前一次甦醒的異變，但打從希格露恩清醒後第一件
事就是急於確認亞流士的狀況……
雖然知道亞流士他對自己醒覺過來這件事由衷高興，但不知為何那張臉上有許多說不出的
話語隱藏於沉默的表情背後。
盯視希格露恩的海蕾娜也在希格露恩說完話後沉默，那張安靜又沉穩的臉龐，叫海蕾娜感
慨。
果然公主就是公主。
　　雖然對方真實目的立場未明，但希格露恩仍然真誠地將他們二人視為夥伴，心存感激
之意下對塞蕾西婭之功賜予讚美，似乎換來對方過度的表示──
「我的名字是塞蕾西婭‧柯多莫斯（Sylesia‧Codomos）。」
「誒？」
連亞流士與海蕾娜都一臉疑惑互相對視，身旁的萊特反應更為激動。
「柯多莫斯的塞蕾西婭……這才是妳的真名嗎？」
「是。」
「我知道了，這個姓氏我會記在心裡，在外人面前我還是稱妳塞蕾西婭‧阿提斯好嗎？」
「公主……」塞蕾西婭一時語塞，頓了頓清清喉嚨後緩緩說道：「公主殿下的用心我非常
感激。」
「兩位請起身。」
隱藏的真實姓氏背後也許是一段不足向外人道的過往，希格露恩深有感觸，現在她偉大光
輝的華爾達姓氏也因那一場戰事而蒙塵，無法再輕易向他人啟齒。
希格露恩海蕾娜及萊特塞蕾西婭四人圍成一個圈子就地討論，在圈子中央攤開一張安格納
的地圖，亞流士沉默地站在希格露恩身後，不動聲色地用自己身軀為她遮蔽去日光照射。
「我們現在要前往這片紅土沙原上的綠洲帶，這裡人稱涅普頓（Neptūnus），是此地唯
一擁有水源的區塊，來往安格納都會取道此處進行補給。」
塞蕾西婭手指在地圖上比劃向希格露恩進行講解，背後的亞流士忍不住開口。
「涅普頓嗎……很久以前去過一次，那裡應該還是老樣子吧。」
「涅普頓跟這片紅土沙原一樣，不管時光怎麼更替都不會有所變化的。」
「說得也是。」
「會有危險嗎？」海蕾娜想起之前被整個城鎮人追殺的慘狀至今心於有餘悸：「這裡是遼
闊無邊的沙原，我們逃不遠的。」
「放心吧，涅普頓唯一經濟來源就是靠借道的商旅行人，就算他們是安格納也不敢輕易對
旅客下手斷絕自己命脈。」
塞蕾西婭向希格露恩獻上保證：「有我與萊特在您身邊，請不要擔心會有意外發生。」
「失去國家的我一直是靠著同伴的你們而走到這裡，我相信妳們與相信亞流士海蕾娜沒有
分別。」
「我們是夥伴哪。」
「……依我們現在行進推算，大概在幾天後就可以抵達涅普頓，到時得要請公主低調隱藏
自己身份……您脖子上掛佩的項鍊還請先取下吧。」
「嗯。」
自行取下身份象徵的王室項鍊，與俄爾交付的墜子一併置於掌心，盯視一會後將其揣入懷
中收藏。
「我與萊特會利用人脈去尋覓齊格飛的消息，當然如果能直接與他的人碰頭是再好不過。
」
塞蕾西婭向希格露恩再次問道：「眼下最好的選擇是投靠齊格飛這條路，公主您覺得如何
？」
「我的騎士俄爾‧西里昂曾經跟我介紹過齊格飛……」思念及俄爾，又不禁使希格露恩眼
波打轉，停頓少許後繼續說道：「……如果這也是塞蕾西婭妳們認定的最佳選擇，那，我
應允妳們。」
「前往安格納的晨星──齊格飛閣下處尋求庇護。」
「是。」
坐於左手側萊特突如其來大笑數聲讓希格露恩微感錯愕，接著收到他那對眼睛掃視而來的
目光。
「真是有趣，公主殿下明明數日前對齊格飛茫然不知的樣子，怎麼今天突然變得如此有印
象了。」
「萊特，注意你的發言態度！」
塞蕾西婭表面斥責萊特的無禮，實則上已暗中觀察三人的反應。
「沒有關係……」
希格露恩神色轉為暗淡語氣也變得低迷：「……提到齊格飛，我只是會想到俄爾。」
「使公主殿下想起難過的事，真是我等的罪愆。」
「現在重要的是要守護身邊的人，這本來是我應盡的職責，不過還需要諸位的相助。尤其
是塞蕾西婭與萊特，安格納的路程我們三人要依靠二位了。」
「我們必定全力輔佐公主殿下。」
在塞蕾西婭與萊特表示效忠後，希格露恩結束這段會談，塞蕾西婭在萊特攙扶下站起身子
。
「塞蕾西婭小姐……身體還有那裡不舒服嗎？」
「不用為我擔心公主殿下。」對表露關切的希格露恩她回應道：「稍微調理下就會完全恢
復過來。」
「如果還有我魔法派得上用場的地方盡管招呼我吧。」
「海蕾娜的好意我心領，那請容許我跟萊特告退。」
在希格露恩首肯後，塞蕾西婭萊特走回原本他們的位置，走上一段路，塞蕾西婭不禁回過
頭──
身後的希格露恩目光依然放在自己身上，見到她回頭報以親切的微笑微微點頭示意。
「真是……差一點點替身公主就要穿幫。不過也不能怪他們，連我都覺得妳們兩位差別太
大。」
「誒，是我作得不夠好嗎？」
「還是要說Valkyrja大人扮妳這個公主扮得不像吧，不管是語氣、神態，怎樣都學不來的
。」
海蕾娜裝出Sigrun的樣子，那副模樣逗得希格露恩笑出聲來。
見到希格露恩久別的歡笑，海蕾娜聳聳肩略微露出無奈的微笑：「人家畢竟是神祇，再怎
樣扮演人界的公主也威嚴過度，不像妳親和。」
「真的是委屈Sigrun，要頂替我的身份在安格納這裡冒險。」
「他們兩個應該不會懷疑希格露恩吧……我看那個塞蕾西婭口頭上罵著萊特，但眼神不安
好意。」
站在希格露恩身後的亞流士打破沉默問得憂心忡忡。
「別想那麼多，再怎樣他們也不可能去聯想到我們的公主體內有另一位大人物存在。」
「希望如此。」
亞流士注意到身下的希格露恩仰首凝望著他。
「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今天的亞流士，好沉默哪。」
希格露恩話到嘴邊說不出口，她沒勇氣跟亞流士提起那一天發生的事。
「沒那回事，妳呀，好好休養精神就是。」
亞流士轉身踏上沙土往高處走去：「我也累了，別來吵我睡大覺。」
希格露恩轉過頭，海蕾娜一樣凝望著她，一言不發。
「妳在擔心亞流士吧。」
「嗯。」
希格露恩沒有否認自己的心，低下了頭，僅僅一個字中包含許多說不出的擔憂。
然後當她再抬起頭，凝視無言與她對視的海蕾娜，不知為何，只覺得她的那張臉上少了過
去認識的神氣風采，似乎染上一層陰霾。
然後她突然開口問道：「海蕾娜也在擔心亞流士不是？」
「我……」
少女與少女沉默相對，除了風帶起的風沙聲外，只餘下使魔迴轉兩人之間的吱喳聲。
　　夜行前的聚餐，塞蕾西婭與萊特受希格露恩邀請而一同參與，然而在塞蕾西婭觀察下
，希格露恩三人間氣氛沉悶，似乎都各有心事一句話也不說。
而叫塞蕾西婭意外的是希格露恩提出與她共乘的請求。
「公主殿下自己不方便騎乘嗎？」
塞蕾西婭拍了拍身邊的駱駝，對希格露恩微笑道：「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跟您換乘就是
。」
「……剛剛的事似乎造成點陰影。」
希格露恩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還是由更有經驗的人負責駕馭會比較好。」
「這樣子呀。」
塞蕾西婭還沒作出決定，只見亞流士已經走了過來說道：「公主由我來吧，希格露恩，我
來載妳。」
「不。」出乎意料外的是希格露恩拒絕亞流士的提議：「亞流士要載的人是海蕾娜，不是
我。」
現場陷入無聲的僵持，面對希格露恩沉默的堅持，亞流士的臉上最終還是露出不明所以的
不解。
另一位當事者海蕾娜垂首直視地面同樣不發一語，自己觀察中原本關係融洽的三人似乎在
不知不覺中產生磨擦……置身局外的萊特臉上也掩不住浮現悠哉的笑意。
雖然不清楚用意，但如果是那位公主，相比莫名的Valkyrja，塞蕾西婭自信應付起來會輕
鬆得多。
「這樣可以嗎？讓希格露恩跟塞蕾西婭共乘……」
上路的一開始，坐於亞流士身後一直沉默的海蕾娜還是開了口。
「這是希格露恩的決定，我可沒辦法幫她作主。」
亞流士回答得乾淨簡短，也沒給海蕾娜繼續接續話題下去的空間，雖然跟亞流士是如此接
近……
但心的距離卻是相隔的非常遙遠。
「海蕾娜也在擔心亞流士不是？」
「我……」
希格露恩突來的一句讓海蕾娜一時愕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哈。」海蕾娜畢竟是海蕾娜，站起身挽住被風沙吹得飄飛秀髮，加大聲量說道：「開什
麼玩笑，我幹嘛替亞流士那傢伙擔什麼心呀。」
「被尼德霍格控制的那段時間，我聽到海蕾娜的聲音。」
希格露恩一句平淡回應，馬上讓海蕾娜偽裝的強大被刺破消風……難得在人面前，她整個
人變得不自然扭捏。
「在那種緊急情況下關心夥伴是很正常的反應，哎呀，妳別這樣看著我好嗎。真是，要說
關心呀也只有那一次，本小姐經歷過那種事一次就夠。」
希格露恩始終微笑凝視海蕾娜，然後等海蕾娜肯冷靜下來她平靜地接續說道：「亞流士的
以後也要拜託海蕾娜了。」
「……妳說什麼？」
「就像艾拉姐姐將我託付給亞流士那樣，我也要將亞流士託付給海蕾娜妳。」
「我知道亞流士跟海蕾娜妳們都一直努力在為我尋找聖劍下落，但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支
撐多久……也許這一次再度閉上眼，我就要跟妳們永別。」
「笨蛋希格露恩。」海蕾娜蹲下身子一手按上希格露恩肩頭，非常認真的口吻說道：「我
跟亞流士怎樣也會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聖劍，妳不要放棄。」
希格露恩只是手輕輕放上海蕾娜掌背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在亞流士身上發生什麼變化，
但不管怎樣，海蕾娜一定要保護好亞流士他。」
「比起現在的我，亞流士才是最需要海蕾娜妳的關心才是。」
希格露恩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希格露恩看不清低下首的海蕾娜現在表情如何，但從她顫
動的掌心可以感知她內心的澎湃。
「對亞流士來說，妳才是最重要的呀。」
「海蕾娜……」
當見到海蕾娜激動的表情，希格露恩剩下的話怎樣都說不出嘴。
「妳明不明白，唯一能影響亞流士狂戰士化心性恢復的人，只有妳，這是只有妳才做到的
事。」
「妳給我聽好了，不准給我放棄自己，不管是亞流士還是妳，我海蕾娜都不允許妳們發生
什麼事。」
從海蕾娜的表情，希格露恩再次確定了她的心意。她從懷中掏出俄爾的墜子，將海蕾娜的
掌心張開塞入她手中。
「妳這笨蛋！我都已經跟妳說到這種程度上妳還……」
希格露恩搖搖頭，拒絕海蕾娜將墜子交還的舉動。
「也許是我的直覺吧……覺得這一次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的相見。如海蕾娜妳跟我說的，我
能支撐到現在是靠著米德加爾陛下的力量庇護所致。然而，這力量終有枯竭的一日。」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嗎？」
「我不知道。」希格露恩搖頭道：「我已經非常感激米德加爾陛下為我所作的一切，讓我
有時間將之後的事、想說的話交待給妳。」
「就算亞流士重視的是我，但海蕾娜這麼厲害，也一定能讓亞流士他注意到妳的。」
海蕾娜還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的雙手已經希格露恩的溫暖包覆……少女手牽著手，締下
約定。
「失去國家與家人的我，亞流士是我剩下僅有……拜託妳海蕾娜。」
「就算我失去生命，不管在那裡都一定會想辦法保佑妳們的。」
身在亞流士背後，凝望他雄壯的背脊出神……當思緒回復現實，海蕾娜也作下決定。
　　塞蕾西婭身後的希格露恩則是持續與襲來的睡魔搏鬥，始終不願就此屈服闔上雙眼…
…怕的是自己一睡以後就這樣與大家永遠分別，然而駱駝行進緩慢卻又搖晃的節奏無形加
速疲憊度。
「真沒想到公主殿下會願意與我共乘，這真是塞蕾西婭的榮幸。」
塞蕾西婭適時的發言成了希格露恩的救命稻草，她緊緊抓住這個開頭將話題接下去：「不
知道為什麼……在塞蕾西婭小姐身上會讓我想起我所認識的一個人。」
「哦？那一位對公主殿下來說想必是很重要的人物吧。」
「是我離開自己國家後認識的一位姐姐。」
姐姐嗎……被希格露恩提起的這一個名詞，讓塞蕾西婭回溯過往。
「塞蕾西婭‧柯多莫斯……會選擇改名是為了什麼呢？」
「公主殿下想聽故事嗎？」
也沒等希格露恩回覆塞蕾西婭就先開口說起──
「柯多莫斯曾經是鄰近朗希爾德的愛爾柏塔（Adelaide）境內的一支顯赫世族，十餘年前
，父親看上安格納地區山脈內蘊藏稀有礦產資源，不顧家族內反對聲音而決意舉家遷至安
格納。」
希格露恩已經從海蕾娜口中聽過安格納具有天然獨厚的礦產這點，也想起過去俄爾曾跟她
閒聊間提起從安格納來的商賈向華爾達進行礦產的兜售事項。
「我是父親的長女。當時母親有孕在身仍顧不得自身追隨父親踏上離開家鄉的遠行長途跋
涉，在抵達安格納的同時生產下我的弟弟派恩（Payne），因為遠行加上初到安格納……
過度操勞下不幸逝世。」
「我成為家族裡地位僅次於父親的女性，不只是家中的長女、姊姊……也同時身兼母親的
角色。」
「塞蕾西婭小姐要替代母親的角色看護家族及照顧幼小的弟弟，想必是非常辛苦。」
「家裡的事一直有忠誠的管家僕人負責，這並不需要我，家裡最辛苦的一直是父親大人。
」
「亞爾弗列得‧柯多莫斯（Alfred‧Codomos），我的父親他是個具有眼光且願意冒險開
拓版圖的商人，本來從事絲綢布料事業的他聽到從遙遠東方來的商旅講述過野蠻人的事績
，斷定在未來大陸上的諸國強權們必定會經歷一波外來的戰事，所以決意將家族資金投入
礦業的開發，這就是他不顧家族內反對方就算只有自己也要踏上安格納的原因。」
聽著塞蕾西婭陳述過往，希格露恩聯想到的是跟聖劍下落有關的侏儒們。
「父親踏上安格納這一行帶來的只有少數的追隨眾，面對身處異鄉的處境使他必需舉用出
身自安格納的本地人作為助手……」
「安格納人……」
「呵，公主殿下想必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在那個城鎮中，安格納人的劣根性……」
塞蕾西婭雖然這麼說，希格露恩想到的只有亞流士那時的瘋狂，仍歷歷在目。
「父親並沒有理會來自管家的提醒，將開採礦產的重責委任於出身於安格納的本地人，並
決心在安格納這塊土地上再展開柯多莫斯家族的輝煌，所有的事都非常順遂，慢慢地柯多
莫斯的名聲也漸漸為人所知。」
「然而，這才是惡夢的開始。」
「來自安格納的成員們進入我的家族成為一份子，父親他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異樣
的對待，而我縱使是身為家族的大小姐，也非常高興有更多的人願意與我與父親還有派恩
一起生活，為光明的未來打拼。」
「一切，都在風暴來襲的那一夜發生。」
「安格納的夏季會面臨來自海那方的風暴侵襲，這種事是生活在內陸的我們所無法想像的
，不管發生多少次，我與派恩總是在強風來襲的時候，姊弟二人連一步也不離的依偎在一
起。」
「父親帶同人前往礦場巡視未歸，我除了要安撫派恩外也未曾中斷向神的祈禱，盼望家門
開啟的那刻能再見到父親一面……」
塞蕾西婭中止故事講述，不過即使她不打算再講下去，希格露恩也大略猜想得到會是怎樣
的結局。
「家門再度開啟了……但是吹入的強風打亂傢俱的擺設外，帶來的是更可怕的風波……提
著父親頭顱的是從一開始就被父親收入家族內的大叔，他背後跟隨的每一位都是曾經與我
跟派恩日夜溫柔歡笑相對的家人們，但現在他們臉上除了風霜的嚴酷外，再也什麼都沒有
……」
「我跟派恩分別在忠誠的管家僕人們帶領下各自逃生，在那之後我也再沒見過派恩一面，
曾屬於柯多莫斯家族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格納人瓜分佔有，就在這一無所有的時刻，我遇到
萊特。」
「是萊特先生救了塞蕾西婭吧。」
「拯救嗎……」塞蕾西婭先是發出帶有不以為然的笑聲後，回答希格露恩的提問：「的確
，萊特是讓我這個外地的異鄉人徹底成為安格納人的重要之人，他教會我如何在這塊土地
上為生存掙扎所應具備的心態手段，這都要感激身為我殺父兇手的他。」
「誒？」
　　位於安格納地區的心腹地帶，如今主要被兩股勢力分割成對立的局勢。舉起改革的大
旗，受到平民與弱勢者擁戴的英雄──如晨星耀目的齊格飛陣營。
而與他對立，保持安格納自古來舊有的「傳統」──強大如火炎席捲諸地部族的征服者，
為首者的名字是托卡斯‧杰拉拜亞（Tulkas‧Celabaya）。
所有反對安格納變動的勢力們，如今都聚會於托卡斯的城堡內。
在日之光明照射不進來的昏暗中……只靠牆壁燈燭照明的長廊上，被斗篷罩身的矮小者與
朝他方向踏步而來的高大男子碰面，首先是男子向矮小者致上禮敬。
「您回來了，導師。」
男子的目光閃耀一掃，然後再度發出低沉磁性的嗓音說道：「您的跟隨者看來這次沒跟上
腳步。」
「哼哼，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一聲也不說地就這樣離開這裡，不過看樣子也是該回來的時
刻到了。」
從身後輕快的靴踏聲響起，矮小者頭也不回地直接說道：「該是報告你到那去，雷札德。
」
「學生去了一趟野蠻人的戰場，找到有趣的實驗品。」
矮小者從喉頭發出嗬的一聲，對於從東方來的野蠻人軍隊，他從未敢就這麼掉以輕心。
「從東方來的黑禍嗎……你推估他們還需要多少時日會來到？」
「很遺憾，野蠻人已全數陣亡於沙場上。」
「什麼！」
這下不只是矮小者，連他對向看上去保持一貫沉穩的男人也不免動容。
「……是誰下的手，就算當時在雪山已折損大半兵力，也不該就這樣全數遭到勦滅。」
「這不會是齊格飛那一方所能辦到的事，看起來，還是有我們所未知的強大陣營在暗處潛
伏。」
「嘿嘿，真是有趣到極點的發展，但不礙事，至少我們少去一個心頭之患，可以專心面對
齊格飛的陣營下手。」
「該換你報告了，澤爾里奇（Zelretch）。」
矮小者雖下了指示，但男人卻不動絲毫聲色，目光堅定直視矮小者後方──
「雷札德見過澤爾里奇導師。」
名為澤爾里奇的男人沒有因為雷札德遲至此刻方才行禮而觸怒，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反應波動，只是就這麼直視著──
男人的堅定視線，是連居於上位者的朗希爾德魔導學院長希斯特里卡都會感知到壓力。
「澤爾里奇，說吧，他不是外人。」
「收到的線報是『那位公主曾自稱自己是Valkyrja』。」
「Valkyrja……Valkyrja……」
這一則情報的震撼度不下於雷札德的回報，然而對於希斯特里卡來說，卻是感受到興奮產
生。
「你的看法如何，澤爾里奇。」
「導師您提過對方曾識破您所派去的使魔，從這點推論……不無可能。我探查過華爾達王
國的資料，並沒有公主希格露恩有研習過魔法的紀錄存在。」
「有意思，所以值得我們去挖掘真相是吧？」
「我可以交付給你吧，澤爾里奇。」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澤爾里奇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橫於胸前，雙目閉上屈身向希斯特里卡行禮後，隨即轉身準備
離去。
「帶上他吧，澤爾里奇導師。」
澤爾里奇只是回過頭，以冷漠的態勢凝望雷札德。
「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實驗品嗎，嘖嘖。」
如死狗般癱軟趴於地面的人，無法得到希斯特里卡的賞識。
「他的身份可是野蠻人的首領哪，導師大人。」雷札德不放棄地努力為自己的收穫推銷：
「由過去毀滅華爾達王國的人再度對上來自華爾達的公主，您覺得這可以為這齣表演加多
少分呢？」
被雷札德這樣一說，才稍稍讓希斯特里卡動了點心。
「知道了。你這小子……愛玩這種壓軸翻盤的遊戲，小心那天惹火上身哪。」
希斯特里卡迴過身面向澤爾里奇下令：「你先去吧，澤爾里奇，把我那批新開發的骷髏士
兵帶上，就當作實驗對象驗貨。」
「是。那，他呢？」
澤爾里奇的眼角撇向趴臥於地的人，向希斯特里卡請示。
「就像雷札德說的……最終的壓軸就要看舞臺上的角色們表演得如何再決定出場時機，這
點由我自己決定。」
「明白。」
澤爾里奇再度轉過身去，這次他不再留步，跨出的步伐帶起黑袍衣角翻動，直至隱沒於黑
闇中。
「華爾達的公主希格露恩……再次登上舞臺成為主角，揮發妳生命最光華的美麗吧。」
希斯特里卡的笑聲，迴盪於山風陣陣的城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