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Ⅴ 第六章 (上)
「看來有內應將塔裡情況傳出去了，可能是用較古老的方式比如旗語或閃光？中共則派人
埋伏在沙漠裡等著。」尼默說。米迦勒倒不是發現不了，只是這不屬於他們的任務範圍，
尼莫等人一開始就做好遭攻擊的心理準備，反而意外塔裡的獄卒警衛都躲起來，讓他們省
力不少。
其實能在這座死亡沙漠之塔裡工作的人，有誰會是單純傻子？但又有誰腦子不扭曲？甚至
因此誕生一套自己的邏輯，因為愛她才要背叛組織，不讓她被美國帶走，或者希望魔女就
此解脫。
趁魔女被超英壓制，無暇分神之際，依舊有不信邪的派系高層動手了。
不知事後會不會傳出軍系或中央某些高官集體暴斃的消息？尼莫暗忖。但這是第一次成功
有普通人對魔女發送致命飛彈飽和攻擊，倘若超英不在現場護航，她因此喪命的機率很大
，但也正因為她是新疆魔女，超英必然要守在她身邊監督兼保護。
「火箭軍部隊以為是一場演習，對羅布泊無人地區發射鑽地彈測試效果。」米迦勒的聲音
在眾人耳畔響起，看來是不會再有飛彈了，地面威脅則不一定。
「你沒殺人吧？米迦勒？我們是來撤僑，說好要盡量避免戰爭行為。」尼莫不安地確認。
「我有先命令他們棄械逃跑才破壞剩餘飛彈和發射車。另外不只一個飛彈陣地對準我們，
我已經下達警告了，目前其他解放軍隊趕到現場阻止叛變方，兩邊正在互毆，我聽見中共
將領命令雙方部隊們不准用真刀真槍盡量減少傷亡，看來是他們已經控制住下令偷襲的高
層，基層部隊則是混亂中，不敢拚死反擊，以免又犯更重的軍法。」天使超英飄浮在看不
見的高空，不似人的聲音神祕地穿透距離清晰可聞。
「你飛到六百公里外還是依舊在我們頭上？」尼莫保守估計東風15C型號最大射程距離後
問。
「我沒離開，只是遠端攻擊。」
「像那天在加薩走廊那樣？」
「是的。」
「算了，先不管這些！反正在中國，解放軍出糗他們自己會死命隱瞞，順便內鬥兼內部消
化。如果沒事就下來繼續完成任務。」護目鏡擋著，尼莫沒辦法揉眉心。知道免不了踩狗
屎，跟真的踩到狗屎的心情還是不太相同。
你跟年輕人說「盡量不要」，他們往往會自動解釋成OK的意思。中共敵對派系竟敢下如此
殺手，尼莫不是聖母，米迦勒還擊手法夠客氣了，就是怕後續政治風波對米迦勒形象不好
，然後馬修搓湯圓時又拖尼莫下水。
米迦勒從塔頂破口的光柱中降落的景象實在比電影還電影，石雲少將和新疆魔女都看呆了
。
「現在妳願意在文件上簽字了嗎？」尼莫透過變聲器呈現的清冷少年聲音打破兩個女人的
呆愣反應。
長辮少女看著兜帽超英解下腰間懸掛的金屬細捲筒，脫下手套，輸入指紋打開捲筒上的電
子鎖，抽出一張摺疊過的紙。
「中英雙語文件，如果妳不相信自己的閱讀能力，可以讓石雲少將幫忙過目。」尼莫將入
籍文件交給魔女。
文件只有一張A4內容，以免緊急時刻還要讀一堆附件，新疆魔女很快看了一遍，又把文件
交給石雲少將，她同樣快速過目後點頭表示沒問題，由於房間被天花板連續大洞掉落碎片
砸得亂七八糟，石雲少將直接抽出隨身攜帶的鋼筆交給長辮少女，等同鼓勵她答應超英們
的要求。
「美國總統賦予對世界有特殊巨大貢獻人物的榮譽公民證書，只要妳在上面簽名蓋指印，
立刻就擁有美國公民資格，我們也能合法把妳帶到美國保護了，這是祕密撤僑行動。」尼
莫解釋。
魔女問：「但我有啥巨大貢獻？」
「妳乖乖配合接下來所有安排，努力避免造成任何不良影響就是巨大貢獻。」兜帽超英不
假思索回答。
聽起來很有道理，眾人都這麼認為。
「那我簽了……我想出去看看……媽媽……不，石雲少將。」新疆魔女有點結巴說。
外表看來只是平凡中年婦女的石雲少將道：「好的，我被魔女控制了，當然無法反抗。反
美和主張消滅魔女的派系已經派出特戰部隊在路上了，我希望你們能快點離開。」
「對不起……」
看來魔女和典獄長之間的確是有不尋常的感情交流。
石雲少將知道這是最後一面了，溫柔地告別道：「因為妳的力量，曾經喪女的我無法反抗
愛妳的本能，但活在這個連家人都要互鬥的悲慘國度，這正是我的幸運之處。沒有血緣的
女兒，我很高興終於有人來救妳了。不要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語罷，她又轉向尼莫，這次是典型軍人冷酷俐落口吻：「帶走這孩子吧！我等這天等了好
久。」
「謝謝妳的配合，石雲少將。」尼莫用稱呼表達他的敬意。
新疆魔女遲疑片刻，在簽名處簽下漢名，顯然不是她有記憶以來被呼喚的名字，想也知道
中共怎麼敢用魔女本名稱呼她？哪怕寫在紙上都可能變成某種詛咒。本名在中國習俗來說
是大忌中的大忌，其實尼莫還比他們不迷信，以魔女的特殊身分性質，名字的確只是個代
號而已。
尼莫阻止她想咬破大拇指的動作，指著簽名旁方格解釋：「這部分是特殊材質，沾點水在
這裡印指紋即可，我們不會冒險讓妳的血液樣本進入美國機密檔案庫。說過了，超英不是
政府的人。」
長辮少女微彎了下唇角表示感激，她聽不懂太複雜的局勢和詞彙，起碼知道尼莫這句話是
在挺她。
尼莫回收文件，重新放回金屬捲筒上鎖，然後交給米迦勒保管，最保險的人選。
「新疆魔女歸化為美國公民文件即刻生效，建議本團隊馬上執行撤僑行動。黑杉，你那邊
情況如何？」尼莫對無線電對講機開口，除了通知單獨行動的黑杉現場狀況，也是正式對
馬修化身的利維坦報告任務進入下一階段。
「受剛剛空中連續爆炸影響，我在全地型車的補給工作還沒完成。」黑杉聲音有點委屈，
方才他被迫先離開燃料儲放庫，就是不清楚還有多少空中攻擊，或者內奸早已在監獄重點
維生措施安裝炸彈，包括燃料庫趁機同時引爆，小心起見不得不防。
黑杉確定石塔底層內部沒有奸細補刀後才敢回去繼續工作，依稀想起飛彈大塊殘骸砸在地
面的衝擊，連地下空間都感到震動，沉默會讓導彈繞開，肯定是米迦勒近距離出手，拿長
劍砍導彈真是太超過了。
「我再給你十分鐘準備，然後開車過來會合。」尼莫直接指示。
「收到。」黑杉不浪費時間，立刻結束對話。
「沉默，若你截聽到解放軍撤銷攻擊，命令特戰部隊返回，就別浪費力氣讓他們在沙漠裡
迷路了。」尼莫不忘囑咐隊友，中共內部發生矛盾時軍隊指揮鏈勢必產生時間差甚至打結
，尤其追兵可能因進入沉默能力領域內無法收到訊號。
烏鴉頭點了點。
KS示意米迦勒走近他與新疆魔女，並未收起光翼的天使超英近距離之下更顯得氣勢逼人，
尼莫透過站姿張力與衣服皺褶微妙起伏發現長辮少女藏在袖子裡的手掌正捏緊拳頭，表情
雖然無動於衷，身體卻已不由自主做出防備姿態。
「魔女，我必須請求妳做一件有些難度的事。」尼莫在此稱呼長辮少女魔女並非罵人，而
是透過承認威脅性賦予她控制感，減弱少女的防禦機制。
石雲少將看在眼裡，由衷感到這名兜帽超英是三人中最可怕的一個，他不但看穿中共包含
石雲少將的設計，也看透了魔女的弱點與渴望。
沉默和米迦勒都遠超乎石雲少將推估能力，只有KS最接近普通人，讓人懷疑的是，無論好
壞，這個KS man有受到魔女影響嗎？如果沒有，他豈不是把魔女當成普通年輕女孩而已？
「你說。」新疆魔女一副賣身契都簽了隨便吧的口吻，這時不得不說鹹魚也有鹹魚的好處
。
「直到抵達祕密庇護所，妳得全程讓米迦勒抱著移動，先到會合點，妳將認識其他一同護
航的超英，然後才進入美國。」尼莫指著天使長般的奇幻超英道：「妳可能會害怕他，畢
竟他是排行榜第二的超英，又穿著鎧甲攜帶武器，剛剛把導彈當菜切，但我們必須百分之
百確保妳的安全。」
「我不怕他。」新疆魔女馬上應聲，不過表情肉眼可見地變臭了。
「那就好，倘若真的很尷尬，妳就閉上眼睛假裝睡覺！米迦勒不會半路把妳扔掉的。妳有
我的保證，他要是敢扔妳就等於是扔我，我會當成自己的仇來報復。」尼莫拍拍米迦勒的
手臂，證明他有說這句話的份量，又用英語重複一次，確保兩人都公平地聽清楚KS的發言
。
馬修當然先確認過米迦勒帶人高速飛行並穿越危險地帶時能展開保護力場，也事先取得米
迦勒會配合的承諾，才敢做這種安排，儘管米迦勒有無帶人飛過是個大問號，但凡事總有
第一次。
尼莫難得沒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麼驚險荒唐的計劃，他不想再聽見讓自己更擔心的答案了
，反正米迦勒有救人經驗最好，缺乏經驗也得抱，他們沒有其他更機動隱密且安全的魔女
搬運方式。
「好，謝謝你，KS。」新疆魔女小聲說。
米迦勒仍像雕像般靜止不動，顯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始。
尼莫忍住嘆氣的強烈衝動，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指揮：「米迦勒，單膝下跪把雙手伸出來，
請求年輕女士的許可，別用抓的，那很不禮貌；魔女，既然妳答應了，就自己過去吧！給
我們一點面子。」
沉默就只是沉默，石雲少將則是搔搔鬢髮表示她管不了，尼莫不禁無奈地想，要是沒有自
己，這些人該怎麼辦？
※※※
作者的話：所以安排尼莫當隊長的馬修的確是老江湖：Ｐ
尾刀俠Ⅴ 第六章 (中)
長辮少女走入單膝下跪的光翼銀甲超英雙臂之間，雙手輕按著他的肩膀表示許可，米迦勒
一手撈住魔女膝窩，打橫將她抱起。
不看事件本質的話，畫面還挺唯美，只有現場人士明白這份合作有多麼不容易，堪稱奇蹟
。
「等等！別動！我差點忘了有件重要的事。」魔女怕米迦勒一言不合就起飛，直接用力拍
打他胸部鎧甲，米迦勒表面上沒反應，但敏感的尼莫發現他似乎驚了一下
魔女從領口拉出一條項鍊，連接著俗稱「狗牌」的軍人姓名資料金屬小卡，還有著解放軍
特有的墨綠靜音塑膠鑲邊，她怕直接脫下項鍊纏住頭髮浪費時間，以一雙巧手飛快解開細
珠鍊取下狗牌後又鎖回去，示意尼莫接手。
尼莫不用猜就知道，這是那名自殺特種兵王的狗牌項鍊，魔女一直貼身帶著，就是怕放在
其他地方會被搜走，至於別人對她這項作為怎麼想，反正她管不著，戰利品？對異性的好
奇？不，關於魔女的事最好都別想！以免她的魔力找上你！這是公認結論。
「請把名牌交給委託你們來救我的那個人，這份遺物理應屬於他，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
抵達美國，萬一出事項鍊就會跟我一起遺失。另外到了美國行動也不方便，沒有比這時候
拜託你轉交更好的機會了。」魔女對兜帽超英說。這個能用漢語和她對話的亞洲超英的確
證明某種程度的實力，魔女也有想實現的願望。
尼莫接過狗牌，低頭瞄了一眼，上面資訊已進入頭盔，包括失效的詳細個資QR碼，但尼莫
相信事後格林集團從裡面查出特種兵王的身家資料含祖宗十八代不是問題，那樣巨龍之眼
的身分也差不多搞清楚了。
不過，如果能拿到愛人遺物，巨龍之眼大概也不會在乎這種小事吧？尼莫想。馬修說巨龍
之眼和尼莫是相同類型，只要能達成目的，他也不太在乎身分曝光，大不了換個名字生活
，畢竟尼莫‧凱普頓只是個背景人物。巨龍之眼在覺醒照能力前，他的夢想、專業、人脈
、尊嚴和未來都被中共踐踏得支離破碎，已經是個和死人差不多的存在了。
假設巨龍之眼還有親人或在乎對象，不是因故死在他被拘禁時，就是被他成功救出來隱藏
到安全地點，尼莫推測前者可能性要更大些。
不外乎是流星雨事件前，巨龍之眼只能流亡躲藏，而當時中共經濟已惡化得非常嚴重，就
業、老人退休金和醫療資源嚴重不足，親友甚至可能因為巨龍之眼的逃亡被降低信用評點
管制監視，取消各種基本權利並受到周遭霸凌恐嚇，然後在公安不斷催促洗腦下憎恨這個
噁心的同性戀叛國者，打算對方一聯絡就報警。
無論如何，巨龍之眼不會留任何把柄給中共，與他出身有關的人，假設只是平民，則非常
容易在這些年中國天災人禍中無聲無息消逝，甚至連骨灰和像樣的死亡證明都不會有。
「妳果然認識巨龍之眼。他的愛人對妳來說很特別，我沒猜錯吧？讓妳受到鼓勵的那種特
別。」尼莫說。
「奉命來殺我的特種兵是第一個不受我超能力影響的普通人，我能感到他處於巨大矛盾掙
扎，他不相信我是該死的魔女，更不想殺我。他很想和愛人白頭到老，但沒蠢到以為弄髒
手上面就會放過他們，最後乾脆為了讓愛人早點解脫主動自殺。我第一次對男人產生不一
樣的感覺，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尊敬』，所以我想實現他真正的願望，讓他的愛人活
下去，他們兩個其實都不想死。我拜託媽媽……石雲少將救下他的愛人，就算那個男人必
須被關進精神病院監禁也無所謂，因為我的特別關注，他們不敢動他，活著總是有希望。
」新疆魔女乍看是在描述他人戀情，聽起來又像是魔女自身的夢想。
如此畸形可怕的成長過程，新疆魔女居然沒瘋掉也沒企圖自殺，只能說她也幸運地找到某
種信念以及實質依託物，如今就好好的收在尼莫外套內袋裡。
「看來妳的天使投資有了回報。」
「最近我感應到他了，雖然只是單方面的，他強烈想要救我離開的心情，但我不知道他會
怎麼做，也不知道是何時，就只是感覺而已。」窩在米迦勒懷中的長辮少女不自在地輕微
蠕動後說。
「不是他受到魔力影響來救妳嗎？」尼莫又問。
「或許是他把自己過去受監禁虐待想逃離的自由本能投射在我身上？我前面也說過，我不
能控制這份能力，也沒想過控制任何人。」魔女強調。「媽媽派人盯著，不讓精神醫院餵
他副作用太強的藥和私刑，藉口我會感應到，反正打著魔女名號好作事，甚至偷偷把藥換
成維他命。後來媽媽告訴我，他一直沒放棄私下鍛鍊身體，大概在精神醫院被關了一年，
警戒放鬆後，他找到機會逃跑了。」
「我剛好需要做些什麼向上頭證明獲得魔女的信任，於是提出保住那個無關緊要的同性戀
士兵以討好魔女的報告，新疆魔女只是同情悲劇戀情的年輕女孩，做個順水人情讓她配合
我轉移到羅布泊石塔，對後續『教育工作』有益無害。」石雲少將露出得意的微笑。她必
須讓中共高層以為「石雲用母愛控制魔女」，這樣她才能做真正想做的事，石雲的確是被
魔女影響了，但她歡迎這樣的影響。
但她真正得意的原因，恐怕只有尼莫和極少數人明白。那個本來被當成人質，無論特種兵
王任務成敗都會被滅口的螻蟻，後來竟成為巨龍甦醒時最早睜開的眼睛。
米迦勒帶著新疆魔女飛走了，石雲少將沒有繼續監視他們的意思，表示她要去巡視監獄石
塔狀況乾脆地離開，尼莫猜她說不定想去逮住那個內奸，總之就是放水讓尼莫和沉默自行
開溜。
利維坦自然是跟著米迦勒和新疆魔女移動監視，若是米迦勒精神不對勁，經驗老道的馬修
還能接手把魔女送到北冰洋陸緣海上的研究船和二軍會合，這表示現在開始有段時間KS率
領的三人小隊只能自己靠自己。
尼莫走向落地窗邊緣，舉起琉球釵用力，擊破防彈玻璃牆，連砸帶踹弄出容一個人通過的
大洞，抽出一把苦無反手往外牆插，直沒至柄，朝沉默攤掌。
「你的安全繩可以拿出來用了，後面行動大概也沒機會用到。」
「……」沉默只好從斗篷中遞出一捆繩子。
作為同樣擅長跑酷和攀爬隱匿行蹤的超英，沉默身上會藏什麼道具其實不難猜，加上馬修
對他的評論是「擅長個人生存」，繩材則是萬用生存裝備，既然沉默不像尼莫裝備的是雙
手琉球釵和各類暗器，又早就知道這次任務地點是高塔與峭壁，他不帶繩子尼莫才感到奇
怪。
尼莫將繩子穿過苦無自帶的鐵環並打結，拉了拉感覺夠堅固後轉頭對烏鴉頭超英道：「你
先下撤，我殿後，避免室內人擠人，萬一有守衛從破口偷襲，我的能力更適合應付。」尼
莫指指架好的垂降裝置，拋了拋手裡撿的幾塊碎玻璃，沉默也不客氣，越過兜帽超英抓住
繩子便往下溜。
幸好大部分獄卒都依事前指示在房間裡避難，感受到石塔被破壞和飛彈爆炸的震動後更是
不敢亂動，石雲少將也不是真像外表那麼慈眉善目，此時不服從命令在塔內遊走被她認定
是內奸的人恐怕下場不會太好。
兜帽超英警戒著逃生出口，沉默動作也很快，直到換尼莫往外繩降前都沒發現有人靠近魔
女的房間。
尼莫在降到三樓高度時，用琉球釵鋸齒部分割斷安全繩，鬆手牽著繩頭跳躍落地，畢竟是
戰鬥型超英，部分特定危險動作尼莫用上超能力後還是優於訓練有素的沉默，高處跳躍就
是其中一種，現在尼莫甚至連滾地卸力都能省略了。
「不浪費就不匱乏。」他將剩餘安全繩收成一捆遞還沉默。
烏鴉造型超英安靜地拿回少了一截的裝備，又藏回斗篷裡，如果他是真正的鳥類必定會蓬
蓬羽毛表示滿意。
背後傳來引擎聲，輪胎揚起一陣沙塵，黑杉開著全地形車出現時機剛好。
尼莫還是皺眉，他忽然想到萬一來的是敵人，機關槍一通掃射，他和沉默的裝備縱使防彈
又能防幾顆？只能硬著頭皮衝上去收割人頭，被打中肉身甚至打死的機率依舊不小，多少
中低階或剛覺醒的超能力者就是這樣敗在準備不足和敵方火力壓制下？
看看職業殺手阿納托利的單殺戰績就知道，尼莫這趟若能成功活著回家，他真的得把槍法
列入訓練計劃了。尼莫相當明白自身弱點，他目前尚未進行一對多訓練，不是不想，是一
對一已經夠難了，超英工作和各種意外基本上已經榨乾他的每一天，把優勢打磨得更致命
是尼莫目前策略重心。
黑杉示意兩名同伴上車，後方小車斗則打包堆滿汽油桶，四人座的軍用全地型車其中一側
後座堆滿礦泉水瓶，這些已經是黑杉短短時間能蒐集到的物資極限了。
「我來開車吧！你們抓緊時間休息。」黑杉被馬修私下警告過，不到斷手斷腳吐血昏迷，
千萬別讓尼莫駕駛交通工具，這會讓兜帽超英的古神血統覺醒，附近人類將感受到俗稱「
暈車」的恐怖力量影響。
黑杉沒體驗過這方面的詭祕教訓，但世界首富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他也不想在重要任務
裡出岔子，既然萬能金主給了忠告，一向慎重的黑杉決定從善如流，畢竟兜帽超英身上難
以理解的部分太多了。
「沉默，你要後座還是副駕？」尼莫覺得沒差，於是讓隊友先選。
沉默直接窩進後座，顯示他孤僻到死的決心。
黑杉熱心表示，沙漠地形讓他來駕駛就好，他更需要兜帽超英幫他留意前方是否有流沙或
地雷等陷阱，最可怕的是藏在沙面下的怪物。尼莫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三人各有各的最佳
位置，難怪沉默一開始就選後座，副駕要負責的工作多著呢！
「米迦勒帶走新疆魔女前，傳音給我要我來這處位置接你們撤退。我們居然辦到了！」饒
是沉穩的黑杉此刻也忍不住想忘形歡呼。
「還早呢，先到接送點再說。任務完成得太順利，至少得在接送點等一陣子，直升機駕駛
只有在確定我們成功送走魔女並且安全撤退後才會出發。」
「那我們也不需要急著趕路不是嗎？為什麼不像來時徒步跑到接送點？目前沒浪費太多能
量，載滿補給的胎痕太明顯了，不管中共開車用肉眼或無人機攝影追蹤都很方便，要是他
們使出蜂群戰術，還是可以從掉落的無人機排出我們逃跑路線。」黑杉忠實執行尼莫確保
後路的命令，成功會師後直接提出疑問，這段時間相處經驗讓黑杉確定KS的性子更喜歡大
家有話直說。
黑杉也被尼莫感染多疑，敵人說好不打又反悔機率頗大，總之他們已經曝露了，就得做好
隨時動手的心理準備。
「只有我跟你保留實力，沉默沒有，而且接下來他還要持續使用能力，若有無人機針對我
們就交給沉默處理，我相信他在這方面經驗豐富。我比較在意接送點是否可靠？處於死亡
沙漠裡，哪怕三月沙漠白天氣溫宜人，地形環境還是對我們不利，我可沒受過沙漠生存訓
練，有必要確保後勤物資。」尼莫不客氣的說。
黑杉用掌根一擊額頭。「還好選你當隊長，我疏忽了。」
「我相信格林集團救援駕駛的實力，但中共沒一次把事情辦好，包括這次密約恐怕也是，
這是玄學問題。失敗導彈攻擊只是第一波，以防很可能出現的『萬一』，得把這裡最好的
交通工具和備用汽油全帶上節省體力。臨時備案是直升機飛行途中遭遇攻擊，機體受損乃
至可能墜毀時，保護駕駛安全脫離，趕往最近私人機場尋找二度飛行機會。倘若會合點一
開始就失效，浪費的體力和時間會很可觀，甚至攸關性命。」尼莫解釋他一到石塔監獄就
直接把黑杉派去準備撤退車輛和燃料飲水的考量。
「省力，好。」沉默難得又出聲。
黑杉又問：「大不了直升機引擎熄火讓利維坦直接把我們叼到北方會合點再跳機，我們這
種週轉作法似乎有點太過複雜？」
「盡量別讓利維坦出現在容易被發現的空域，出事就自己突圍，我們可是有沉默這位反雷
達和情偵高手，況且利維坦也不是我們的保姆。」尼莫語氣篤定地說。
變身系超英時間很珍貴，超出極限後的一分一秒都在增加生命風險，米迦勒也是十分特殊
的超英，他們作為團隊任務王牌，必須長時間維持超能力發動狀態，當然不安全，何況米
迦勒還負責攜帶極度危險的新疆魔女。
「瞭解。你沒說太多細節，我只是想確認接下來身邊到底有多少同伴。隊長。」黑杉笑了
笑。
「提到細節，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被投票成你們的隊長。總之，一切隨機應變，就我們三
個。」尼莫帶著怨念強調。
「三劍客有了，希望我們的達太安能順利登場。」黑杉裝作沒聽到，認真祈禱。
「我覺得某些願望你在心裡想就好，不應該講出口，太不吉利了。」尼莫不久前才親身體
驗剛開完核彈玩笑，中共導彈就飛過來的惡毒巫術。
沉默沒有吐槽，但他直接用不明合金的超硬烏鴉喙啄了黑杉的後腦勺，痛得黑人超英嗷了
聲。
※※※
作者的話：按照業界行規，來救援主角的直升機通常都會……
尾刀俠Ⅴ 第六章 (下)
軍用全地形車在沙丘上奔馳著，尼莫知道羅布泊鎮包含了國家級野駱駝自然保育區，部分
地區應該有些沙漠植物生長，但中共肯定是挑選最惡劣毫無生機的地點建立拘禁魔女的牢
獄，再不計成本運來補給物資。
石塔位置接近山麓地帶，附近聳立著風化岩層，魔女監獄依靠斷崖絕壁建立，在沙塵暴來
襲時多了側依靠。
其實離石塔監獄半天車程的地方，就是廣大無人的行政區羅布泊鎮真正有建築人煙和唯一
一家旅館的小鎮了，流星雨降落時爆發集體失蹤神秘事件，成了真正的鬼鎮。後來中共又
強行塞人進來，大多是氣象觀測員和科研人士以及服務專家日常所需的工作人員，廚子、
清潔工和醫護人員之類，包括護衛這批倒楣蛋的軍人，但人數也比流星雨事件之前要減少
一半以上，換句話說只有幾百個活人因故留在這處比台灣島還大的鎮級行政區裡一小塊區
域。
尼莫等人不打算進入小鎮基地，只是前往接送點時會稍微接近該區，他們光是靠車子本身
油箱就能開到廢棄鉀鹽田的國營礦鹽公司建築。
根據情報指出，原本網路舊圖片上還是一片藍色的鉀鹽田，因為管理不善加上沙塵暴幾乎
全年襲擊，已經半埋在沙漠中，算是異常氣候的犧牲品。
「稍等，有衛星電話進來，我們才上路不到一小時，直升機駕駛不可能這麼快抵達接送點
，肯定出事了。」尼莫要黑杉停車。
他們當然必須提早抵達接送點，直升機可是不等人的，但三人小隊抵達廢棄礦鹽公司還得
開上幾小時車，駕駛最有可能在黃昏或入夜才出現，藉著夜色和沉默的超能力形成絕對匿
蹤效果，全體大剌剌飛越俄羅斯國土。
尼莫打開頭盔對話功能，耳畔是熟悉的直升機駕駛霍利的歐洲口音。
「抱歉，英雄們，我在俄羅斯邊境被兩架戰機盯上，只能邊打邊往北約方向跑。很遺憾必
須告訴你們接送點已失效。」飛行員冷靜地報告，身為世界首富的專屬駕駛員，他應該見
過很多大場面了。
「我猜這種挑戰對你只是塊小蛋糕，霍利，但還是小心安全。」尼莫不知道來接送他們的
戰鬥直升機從哪裡起飛，大概事先佈署在某個有錢好辦事的中亞小國親美勢力範圍。
世界首富專用飛行員特色是無論任何地點都能前往接送老闆，當然也包括敵國大後方，先
不論格林集團如何做到這些神奇事蹟，只要霍利能成功載到KS小隊，回程有沉默加持，還
可以選更方便的直線路徑北切俄羅斯國土進入巴倫支海。
如果計劃主導者不是馬修‧格林，通常他們這種具備特殊性質的特攻小隊在完成階段作戰
目標後，更常見的撤離作法是透過地面行動偷偷想辦法進入第三國再搭機或搭船回家，畢
竟不是正規軍事任務，離開敵國後，途中也可能遭遇追兵暗殺。
尼莫等人身陷核試爆沙漠中，無依無靠的荒涼沙漠，四周都是敵對國，又是珍貴超能力者
，光是不能曝露身分這點就註定他們不能隨意求救。流星雨事件打擊與戰爭消耗，俄國防
空能力不佳，冷門飛行路線，饑餓的俄國人或走私猖獗的周邊小國更好買通，首富選擇速
戰速決。
另一邊，尼莫暫時沒聽到戰鬥聲響或機體受損噪音，估計霍利提早發現敵機，兩方距離應
該還相當遠。
「我和敵方都沒開識別器，幸好那兩架蘇愷三十太老舊，再不然就是維修率低落，飛彈可
能也是過期品改裝，性能感人，我靠空對空遠程武器和電戰系統還能撐一陣子，等被貼近
用機砲打就沒戲唱了，看樣子是不服從中央指揮的空天軍軍頭，不知收了境外勢力多少錢
來干擾我們。」格林集團的終極王牌飛行員快速將目前處境描述一遍。
霍利開的機體再猛都只是直升機，對上戰鬥機沒啥好玩的。
「你先溜到烏克蘭再轉進芬蘭國境躲躲吧？保大不行就優先保小。」尼莫善意建議。先前
趕往接送點途中就在加密無線電裡聽霍利吹噓他駕駛的這架新型混合動力戰鬥直升機突破
兩倍音速，是目前記錄最快的戰鬥直升機，類似肇事率太高外加訂單太少被停飛的魚鷹直
升機，可惜因為火力和速度犧牲部份航程長度，駕駛難度超高，目前還沒正式投產，未來
也可能因為製造成本和飛行危險性取消產線規劃。
話雖如此，這架混合動力原型機倒是很適合拿來接送超英。馬修考慮到今後是超能力者和
怪獸互搏的時代，已經跳脫人類戰爭思維，開始設計適合超能力者的武器與運輸工具，可
惜這次實驗救援飛行任務途中被截胡了。
流星雨事件後倒退的鎖國經濟和龐大戰爭開銷，無論是直接或間接被經濟封鎖波及，導致
前蘇聯國家空運走私站反而遍地開花。
五花八門的機種駕駛很有默契地不談自己是哪國人，甚至各國軍方都經常來銷貨或購買奢
侈品和藥物，尼莫懷疑其中幾間走私機場根本就是馬修故意設立經營，霍利要是擺脫戰機
咬尾，加上地面飛出幾枚來歷不明的飛彈攻擊俄國戰機，說不定他還真能龜兔賽跑成功。
霍利和俄國空軍這一戰，或許又會讓美軍改變心態，裝可憐柔弱向元老院討黃金也不一定
，畢竟他們現在對手是不可知怪獸和恐怖超能力者，需要更多新型玩具來增加飛行員和特
種部隊存活率。
「如果有架『颶風』能讓我上去掃蕩一會兒，再換回直升機接你們還更省時。」霍利抱怨
。走私站也有神奇的各國改裝版不明戰機可以借飛，實踐另類世界和平。
真的想打，帶著超音速匿蹤無人機一起出門，視距外開火或自殺撞擊就行了，正是因為打
下去後患無窮，霍利接送行動失敗只能喊停。
密約上載明的「美國超英失蹤事件」還未發生，而且又是美俄雙方飛行員直接匿名互毆，
只能說格林集團新式戰鬥直升機太吸引眼球，不搶可惜。
「這不是戰爭，你更不是軍人，我還不至於想要敵方飛行員的命，更別說搞間諜行為還被
國際抓到先開火擊落敵機的把柄，搓湯圓浪費的都是國民稅金，低調點省麻煩更好。還有
別讓商業機密掉在外國土地上。」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再不濟也要自爆，尼莫和霍利都懂
，尼莫才勸他還有機會前快溜。
「備用方案一旦確立會以最快速度通知新接送座標，請你們繼續向西北移動。」飛行員用
目前為止最嚴肅的語氣道，彷彿他自己不是正身陷生死關頭，接送任務成敗更重要。
「了解。我們暫時參考過去中國車友穿越羅布泊路線移動，如果第二次接送失敗，三人小
隊會正式退出任務，全力抵達博斯騰湖紮營等待更安全的後援，一切以團隊全員安全生存
為優先考量。」尼莫相信米迦勒能聽見這段話並告知馬修，不用因為他們拖延變身時間。
「意見收到。」戰鬥直升機就此關閉對話，也意味著尼莫等人當下唯一的空中退路化為泡
影。
尼莫看著面面相覷的隊員，這麼近的距離，不開擴音他們也都聽見對話內容了。
「俄國現在正在總統選舉前最後關頭。」兜帽超英冒出一句乍聽風馬牛不相及的發言。
「所以奪權派打算搞事，通常會認為魔女跟我們一起撤離？是這個意思？」黑杉問。
畢竟讓米迦勒抱著魔女飛走的作法實在太過超現實。
「我們這支小隊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煙霧彈作用。」尼莫同意。「既然都簽下三國密約，
表示新疆魔女情報在俄國洩漏得夠多了。克林姆林宮局勢和六年前不同，已經不是一個人
的舞台。」
「幸好往接送點的路還開不到一半，現在轉向省下不少時間和汽油。」黑杉樂觀的說。
「這是團隊任務，我們不能浪費其他隊友時間，但他們也有既定工作，不急著離開守備位
置，理論上我們得要過去會合，除非我作為小隊長聲明退出本次行動。目前還不到這種程
度，拚命趕路看看吧！」尼莫為隊友們梳理現況並下達最新決定。
魔女本來就會在研究船上停留一夜以上進行安全評估，期間米迦勒和利維坦仍在執行守衛
任務，尼莫等人若能在魔女評估時間內趕到船上就不算遲到，換句話說，至少到明天早上
前他們都還能為趕上二次撤離努力扳回一城。
再者，KS出乎意料順利說服魔女歸化美籍，加上石雲少將積極配合，也讓團隊賺到更多餘
裕觀察魔女的安全層級，事前安排的撤退計劃雖然不順利，仍不見尼莫失望動搖。
又出現了，那種近距離面對瘟疫瑪莉仍然無動於衷的冷靜淡然。黑杉在心中想道。
「隊長，你還好嗎？」他們現在只剩下車後一大堆汽油和烏鴉超英身邊亂七八糟塞著的礦
泉水瓶，雖然尼莫也曾開玩笑地說，有需要就混進軍事基地徵用物資，但黑杉知道KS不喜
歡額外冒險，何況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
「唔，是有點擔心霍利，但我想他會沒事的。」
「我們呢？最糟情況是趕不上二次撤離嗎？」黑杉又問。
「那倒不算，隊伍裡有人死掉才是最糟糕的，當真趕不上只好放棄，我們討論過快樂的自
助旅行了。」尼莫低頭拉下兜帽努力躲著比預期要熾烈的陽光，全地型車沒有遮蔽，只有
充當護欄和貨架的金屬杆，時間緊迫，黑杉當時也不知去哪找帆布，能搭車已經比靠雙腿
跑步好上太多。「不過二軍還在等我們會合，如果能將沉默送上船，加上我們也在會更保
險。」
尼莫的戰友和固定隊員都在那艘研究船上，但黑杉要等登船後才會清楚研究船內部具體情
況，就是只剩兩名超英陪伴一個魔女，船隻採全自動駕駛，幾乎等於幽靈船－－黑杉知道
沙拉曼達和霧鐘是二軍，但他不知道二軍總共有多少人，或者除了米迦勒和利維坦以外有
無其他超英接力護航。
其實黑杉目前得知的二軍名單就是全部了，既然他知不知道後續細節都不會改變現況，尼
莫覺得他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至於沉默事先到底得知多少情報，尼莫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這個超英人如其名，知道什麼
都不會說。
羅布泊沙漠裡原先闢有連接其他國道的公路，問題是這兩年都讓都讓異常狂暴的沙塵暴蓋
掉了，不能怪尼莫等人懷疑沙漠裡其實藏著怪獸，畢竟沙漠就是要有巨大沙蟲棲息才符合
那個味道。
反正備用撤退路線本來就偏離容易被發現行蹤的主要道路，三人小隊從另一條相對偏僻難
走的路徑往另一座海拔更高的大湖移動，確保燃料和體力用盡後他們能接近有水和隱蔽的
自然環境，二次撤離座標也必須配合KS小隊移動速度與位置。
說句不客氣的話，黑杉醒目的身高與種族外表和堅持戴著烏鴉頭套的沉默根本不可能扮裝
成平民混過去，一看就知道是美國超英，在中國境內等於是說「快來抓我」。
若是可以，尼莫依舊想在時間截止前不擇手段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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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平安夜，祝大家有個幸福寧靜的一晚，好冷。聖誕快樂！